来往的人见这声势浩大,互相询问,原来是昭烈二皇子,二皇子以身犯险救人于水火的事早就传开,四下一片欢呼喝彩,祝福的话不绝于耳,淑莹在喜轿里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幸福不已,感叹自己嫁了个好郎君。
轿子落在临华殿前,永贤接了淑莹下轿,牵着进了前殿,皇帝、皇后与魏乔坐高堂,夫妻应声拜了天地高堂,合卺酒饮完,永贤送淑莹回了寝殿后,赴了宴席。
殿内宾客满座,个个盛装出席,热闹非凡,郑愉作为亲弟弟也被敬了不少酒,调侃他也到了成婚的年纪。
心里觉得对不住凌九,不能光明正大的娶他,不能像永贤一样,被全天下祝福。
酒席散了之后,永贤去了寝殿。皇后等人回了懿宁宫。永贤搬去临华殿后,懿宁宫冷清了许多。姑姑们也都在感慨时间经不起仔细琢磨,认真去数,一辈子又有多少个日夜。
丁宛跟着淑莹回了宫有些犯愁,“娘娘,裕王、永昌歪招层出不穷,今后恐怕难有能接近的机会。”
“皇帝年事已高,立储之事迫在眉睫,此刻不容有任何闪失,不过宛儿,如今在公里,永昌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尚能应对。”
丁宛从皇后殿中回来,看着郑愉与凌九正搬了椅子躺在院子里说话,这二人从凌江回来后,好像亲密了许多,与从前大不相同,心里替他们高兴,无声浅笑,转头进了寝殿,不去打扰。
郑愉双腿交叠放在小凳上,手里来回摩挲着戒指,殿里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桂花香,格外醉人,郑玲儿把脑袋埋在翅尖歇了,这笨鸟,始终还是学不会话。中秋佳节,是个团圆的日子,眼下一家人都能在一处,这样的日子要常有才好。
他侧头看着身旁闭着眼的凌九,淑人君子,肤白貌美,如珠如玉,干脆起了身,单膝跪地蹲在身欣赏,“九哥哥,一定要走吗?”
凌九睁眼,正对上郑愉不舍的柔光,“不了,要做你皇妃。”没等郑愉抱他,紧接着道,“但是,身不由己,不知留下会是副什么样子,你且想好,反悔要趁早。”说完有些不敢面对,装作无谓又闭起了眼。
郑愉扯起嘴角,眼角温情,缓缓俯身,唇瓣几乎挨着凌九的耳边,“破铜烂铁我也要的。”凌九闭着眼裂开嘴笑了。
月下的侣人们说着情话,而此刻,阙歌国内,正式了开战。
☆、威胁
阙歌境内,拥护临安王的人众多,文人志士一身傲骨,工匠农人满腔热血,拿着木棍、耕具与战场上的兵将抗战,自损三千也要杀敌一百。得了临安王的命,城中的百姓誓死不求昭烈,为表决心,封了木都河所有渡口。
弘议殿内气氛压抑,裕王似乎话中有话“临安王此举,无异以卵击石,又是何苦。”。
国舅反驳道,“此言差矣,我虽未上过战场,但也懂邪不胜正。”
“国舅天真,孰正孰邪?向来只有胜者为王。”
二人你来我往,明里暗里互相不耻,吵了许久,皇帝头痛,“够了!”众臣应声跪下,“朕已应了他们粮草,不要便罢!”
近日来糟心的事很多,明枭新女皇就要继位,不知新皇对昭烈是什么态度,凌江的修整工程也才万之一二,流民不断往昭烈跑,进不去城就守在城口,乌央的人一直堆积到渡口,最先进了城的凌江人不肯走,三城府尹焦头烂额。
再无要紧的事,草草下了朝。皇帝回了书房,宋玉陪伴身侧,“岁月不饶人,”皇帝叹了气,没在桌前坐着批折子,躺在了一旁的小榻上,宋玉跪下替他按着脑袋,“宋玉,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宋玉手下动作不停,力道正好,头痛缓解了不少,皇帝的眉心稍稍展开了些,“皇上,没有的事,您是劳了心”
皇帝失笑,“全天下只有你敢唬我,”呵呵呵呵!心情放松许多,这立储的事得尽快定了,他何尝不知两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这万人之上的位子,不好坐啊。“昌儿与贤儿,你如何看?”
宋玉不敢答话,他只是个宦臣,沉没半晌,“奴才何德何能。”
“少与我矫情,跟我这么些年,还将脑袋揣在脖子里,你累不累。”皇帝这个趣打的宋玉笑了,手指都有些颤抖。
“皇上,伴君如伴虎啊,”宋玉壮着胆子回了句嘴,“奴才无知,大殿下心狠毒辣,二殿下笑里藏刀。”二人都不是上选,太狠毒的人民心不向,爱算计的人得不偿失。
皇帝睁开眼,伸手推了一把宋玉的脑袋,“可真敢说!”宋玉敷衍的请了罪让皇帝把眼闭好,头还没按完。
八月末,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天上的云开始变厚,徐风中带了些干爽,树上的叶子开始泛黄,娇嫩的花也开始谢了。
申时,钦安殿中,探子来报,“殿下,凌江发了疫症,染上就死,赵平松抵挡不住,明日要进都求兵。”
永昌沉思片刻,“通知裕王即刻随我出宫,若有人问起,就说明枭有异动,裕王找我商议。”
凌江水患,死伤无数,许多人日夜辗转要藏亲人的尸首,想好生安葬,灾难的种子在土中埋葬了一个盛夏,靠海的闷热潮湿不断发酵,终于爆发了疫症,整个凌江人心惶惶,大门紧闭,街上一片狼藉。
白鹭三城的府尹谨遵了永贤的话,死守城门,决不能再放一个流民,但流民日益众多,守城的侍卫和衙役,寡不敌众,再过几日怕是守不住,三人斟酌再三,决定由赵平松代表三人去宫里求皇上派兵镇守。
永昌与裕王汇合,随身带了二十暗卫,着了便装,低调出城。一路无话,策马急奔,到了赤城径直冲入赵平松府上,不容人反应,暗卫将府上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全绑了。
待人全在前堂跪好,永昌行至赵平松面前撩起袖子,量了腰牌,赵平松瞪大眼睛,极为不解,大殿下为何突然来访,又不由分说的绑人。
时间不多,永昌不能拖延,转身进了内堂,裕王示意暗卫压了赵平松跟上,“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暗卫在他面前扔下一个锦盒,“明日你照常进都,这盒子里的东西,你务必要交到郑永贤手中。”
赵平松蹲下身去捡,正要打开,“不想死就别打开,这里面的帕子是从凌江人手中拿的。”赵平松整个人仿佛被雷劈过,挥手将锦盒扔的远远的。
“大殿下,这是何意?”赵平松挑眉发问。
“我是何意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我的暗卫留在你府上,明日这帕子你要是交不出去,我血洗你府中上下。”永昌挥袖转身,回了前堂。
要做这大逆不道之事,赵平松痛心疾首,郑永贤可是曾救他于水火的人,回到前堂,看到家中的女眷吓的哭都不敢出声,紧紧抱在一处,深深叹了口气,‘二殿下,对不住了,我愿一命抵一命’。
打定了主意在永昌身前跪下,“定不负所托。”得了赵平松的话,裕王与永昌连夜回了逸都,住在了裕王府上。
次日清晨,卯时,芸香和兰心正伺候皇后梳妆,末琴疾步进了寝殿来报,“娘娘,昨日申时大殿下出了宫,方才与裕王一同回来,正在等候上朝”
皇后怒拍妆台,“女儿在我手上还如此不安分!”不知二人勾结又要如何害人,“去叫宛儿。”
末琴跟她讲了始末,到了皇后寝殿,皇后免了她礼,“宛儿,可有法子去裕王府?”
丁宛骂了二人卑鄙,集中心思想法子,房中的人不敢打扰她,心里急也只能等着,要去裕王府逃不过要让淑莹做幌子,可新婚未满一月,不到回门的日子,找什么由头去一趟呢……“娘娘,我有法子,”说完再不耽误,转身跑了。皇后只得心中祈祷,默念一句‘快去快回。’
连走带跑去了临华殿,永贤和淑莹刚起床,侍女通报了丁宛求见皇妃,永贤机敏,丁宛是皇后的人,大清早求见必定有事。
“宛儿来了,何事寻我?”淑莹待丁宛如知己,大婚后许久未见,知道她来了很高兴,简单梳洗就出了寝殿。
丁宛努力平复住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如常,“无事,娘娘差我出宫办礼,你与魏夫人分开这些时日,必定万分想念,我左右要出宫,你可有要捎带的?”
“宛儿好妹妹,”自己想念母亲,丁宛又如此体己,眼泪绷不住,差人去拿了纸笔,写了封信,又叫侍女挑了几匹皇上赐的锦布,永贤又亲自添了补品,七七八八装了两个小箱子。丁宛拿了信,带着永贤的随从,出了宫。
接近申时,赵平松才入了宫,跪伏在殿前,“皇上,凌江瘟疫肆虐,染上必死无疑,城池内横尸遍野,我南部三城已然抵挡不住流民,求皇上出兵镇压。”
皇帝命人即刻传了裕王进宫,不过两炷香,裕王进了殿跪下请安,赵平松转头看他,他目不斜视,权当不认识,皇上开口,“裕王意下如何?”
“明枭近日女皇更替,国中政权不稳,天井一带安生了许多,镇压之事,臣愿意前往。不过府上夫人一人孤苦,臣想请旨,让皇妃回府陪伴数日。”赵平松心中叹了句人前君子,摇头苦笑。
裕王应完镇压的事,该是赵平松做事的时候了,“皇上,裕王,臣还有事要求见二殿下,请裕王稍后,酉时一到,你我宫门口汇合。”
裕王:“也好,皇上,臣先告退,即刻去兵部调度。”
皇上:“不到万不得已,得放且放,都是命。”许是老了,曾经的杀伐果断变成如今的心慈手软。裕王有些不屑,应声退下。
☆、手帕
丁宛带了淑莹的礼到了裕王府,管家上前接迎,差下人接了木箱,点头哈腰客气的引着丁宛进府,丁宛路上思索了许久,魏乔守口如瓶只能从下人着手,假做闲聊,放慢步子,“管家哥哥,皇妃有信要我交给王爷,我本是昨晚要来,却耽搁了,也不知是否误了事。”说着满脸愁容。
一声哥哥叫的管家心里美,“宛儿姑娘多虑,昨晚王爷被大殿下紧急叫出府,过了子时才回,你就是来了,也是徒劳。”
丁宛不动声色寒暄几句,谢了管家引路,见了魏乔,“魏夫人,淑莹姐姐想念您和王爷,特叫我带了家书和她的一片心意。”
魏乔见了淑莹的书信,心里也思念女儿,看着箱子里的东西,伸手摸了又摸,忍不住想哭,“多谢宛儿姑娘,路上辛苦,留下用膳吧。”
“多谢魏夫人好意,娘娘差我出宫办事,顺路来看看您,我得尽快回宫复命。”魏乔也不多做挽留,再三谢过送出了府。丁宛上了马车,火速回了宫。
临华殿中,赵平松求见,永贤差人泡了好茶热情相迎,“赵大人远道而来,快请坐。”
赵平松心中有愧,始终不敢正视永贤,“殿下,下官此次特来求见,贱内嘱咐要送您一份心意。”宽袖下的胳膊连着手臂,都在颤抖,拿出锦盒,递给永贤。
永贤心里高兴,愉快接过锦盒,打开是一方锦帕,“这是?……”
入了秋,赵平松还是热的额上冒汗,“殿下不顾自身安危一心为百姓,城中自发的委托臣给您带礼物,贱内也亲手秀了帕子,此番事出紧急,没来得及带其他,先将帕子交给您,其他的待城中稳定了,我再亲自送来,贱内技艺不精,让您见笑。”
“赵大人说笑了,情谊不可度量。”永贤拿着帕子仔细翻看,天蓝色的帕子绣着淡黄色的君子兰,清雅的很,很是喜欢,当即揣进了袖子。
李庆此时来传了圣旨,裕王要去白鹭一带守城,准皇妃回府省亲。淑莹出了内殿接旨,高兴能去见母亲,又舍不得永贤,新婚燕尔,一时半刻都不想分开。永贤差婢女替皇妃收拾行囊,安慰了一番淑莹。
懿宁宫中,皇后听着丁宛的消息,“娘娘,末琴姐姐说永昌是下午出的宫早晨与裕王一起进宫上朝,”
末琴回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没错,明枭异动,在裕王府中商议出战之事。”
丁宛道了奇怪,“方才王府的管家说昨晚裕王并不在府中,过了子时才回。”
“那么他们二人昨晚并不在府里,究竟是去做什么要如此掩人耳目……”皇后突然想到,“难道,和今日来的赤城府尹有关?”
讲到此处,永贤进了殿,“母后,淑莹回了裕王府,要待些日子,我暂且搬回懿宁宫,方便议事。”
皇后:“怎么突然回了府,还不到一月”
永贤:“裕王许了父皇去守城,父皇答应让淑莹回府陪母亲,无碍,走了更好,每日敷衍她也极要耐心。”
皇后暂且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顺着刚才的事继续问,“为那赵平松?”
永贤:“是,亡命之徒难以应付。”
皇后:“裕王怎么突然管起了闲事。”
被永贤一打断,先前本就毫无头绪的事,暂且被搁置了。
裕王与永昌在宫门口等赵平松,借机支走了淑莹,裕王也算放了心,叫了近卫回府传话给魏乔,‘在事成之前,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把淑莹留在府中’。
临行前,赵平松念着家中老小,“殿下,赤城事了,我自行了断,望您放过家眷。”
永昌:“一言九鼎。”
送走裕王、赵平松,永昌去了未央宫,永贤盯自己盯的紧,只能找熹妃帮忙查凌九的事。熹妃屏退文鸢,“凌九的事,有些眉目了,懿宁宫的探子来报,刺杀那晚他的衣袍确实有刀口,但没有血迹。”
刺杀之事并非自己亲眼所见,本不可信,但衣袍确实有损,说明那暗卫并非信口开河,“没有实证,又能说明什么?”永昌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