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妃:“所以郑愉差织室给他量体裁衣时,我的人手中藏针试探,扎了一寸,没有反应,也不见血,他绝非常人。”
永昌目露凶光,“好,等拿下郑永贤,再收拾那凌九。”
郑愉心情愉快,近些天晚上都兴奋的睡不着觉,明日初九,是自己给凌九选的生辰,看着锦盒里早就备好的贺礼,嘴角怎么都合不拢,丁宛进了寝殿看他在书桌前对着锦盒傻笑,忍不住要骂,“发什么痴呢?”
丁宛这嘴巴也不知道随了谁,比凌九还毒,“九哥哥明日生辰,你准备贺礼了吗?”
“又不是我的皇妃,我准备什么贺礼。”丁宛看着锦盒里的东西啧啧称奇,伸手就要拿起来看,郑愉一巴掌把她的手拍的泛红,“没想到你还打女人,我得去告诉九哥哥,叫他可要想好做不做这个皇妃。”
郑愉忙着收拾锦盒,来不及去抓丁宛。凌九在院子里逗玲儿,暗暗自嘲,许是让那奸商骗了,教了这么久还不会说话,丁宛看到凌九在逗鸟,故意大声叫着,“九哥哥,那蠢货竟然打女人,你可知道?”
“蠢货,蠢货,……蠢货。”丁宛愣在原地,凌九手里的枝子也掉了,郑愉匆忙收了锦盒也闻声跑了出来……
“这蠢鸟,会说话了?”丁宛一脸不可置信。
郑愉抱着鸟笼要哭,“半年了,你终于肯开口了!快快,叫九哥哥。”
“蠢货……蠢货……”郑玲儿来来回回就这两个字。
“丁宛!你干的好事!”郑愉上前追着丁宛要打,丁宛躲在凌九身后笑的前仰后合。
九月初九,长长久久,是个好日子,凌九对生辰没什么认知,说不上有什么特别,倒是郑愉和丁宛,比自己过生辰还要兴奋。
两人几乎辗转了一夜,凌九挨着郑愉,知道他晚上没睡好,隔一会就会蹦出一句话,或是问他想吃什么,或是问他想去哪里又或是有什么心愿。
次日清晨出了寝殿,没想到丁宛也顶着两个发青的眼眶。凌九笑的灿烂,“宛儿你晚上做贼去了?”
今日他生辰,丁宛不好发作,“别笑了,为了给你准备礼物,天不亮我就起了,你可面子真大。”
丁宛将一小把谷子放到郑愉手中,进了寝殿,从床头小几柜子里拿了东西出来。
郑愉喂着玲儿,威胁它叫不出九哥哥就等着饿死。看着丁宛拿着细长的东西,“你要送棍子?”
“这天下要是谁生来就没有脑子,那便是你。”骂了郑愉,丁宛将红布缠绕的礼物给了凌九,“九哥哥,生辰快乐,祝你平安喜乐。”
☆、丛明
被人记挂有人祝福原来是这样一番滋味,凌九欣欣然,解开红布,是一把小刀,长约五寸宽约两寸,刀鞘刀刃皆由玄铁制成,通身深黑,隐隐透着红光,,“真是把好刀,定是得来不易,多谢宛儿费心。”
凌九顺着刀身往下轻抚,丁宛忙制止,“哥哥小心,这刀开了刃,早上天不亮去找的师父。””
玄铁锋利,开好了刃更是削铁如泥,凌九小心盖了刀鞘,丁宛才细说,“这块玄铁我托人在淳安找了许久,九哥哥身细秀气,特意打的短刀,你们出门在外诸多凶险,随身方便携带,也好防身。”
“算你有心思,总算正经了一会。”郑愉拿着刀,仔细翻看,“宛儿,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个哥哥?没有称手的武器我怎么保护皇妃。”
“三句话离不开你的皇妃,”白了郑愉一眼,又邪魅的笑了,“殿下,我去安排午膳了,你可陪好皇妃。”说完还动了动眉毛。
看着丁宛蹦跳着走了,郑愉打了个机灵,“这小丫头,究竟是跟谁学的,我起了一身的疙瘩。”
说完干咳两声,郑愉伸手蹭了蹭自己鼻子,开始左顾右盼,“九哥哥,生辰快乐”
凌九看着郑愉,好像有话,要说又不说,“你在扭捏什么?”
“倒也没什么,今日本想与你出宫贺岁,但姑姑们都要为你做好吃的,午膳要在宫中吃,就出不去了。”
“无妨,在哪里都好。”
“本想找个山清水秀,如诗如画的地方,送你分好礼。这儿总少了些意思。”
“我何时在意过这些。”
凌九炽热的眼神,看的郑愉有些受不住,转身进了内殿,宝贝似的捧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脸上带着稚气的笑,仿佛回到了刚认识凌九的时候,耍着赖让他背,欺负他,捉弄他,如今,这份初心却一成未变,从始至今都不过是因为喜欢。
捧着手中这份礼,走到凌九面前,“打开看看。”
凌九应声拨开锦盒锁扣,打开盖子,绒布上躺着一双碧玉,“这是……”
“这双玉名为‘丛明’,是我满月时,阙歌送来的贺礼,凌江一事父皇要赏,我向他求了这个。”
凌九又怎么会不认识,他的芯片储存了孟织和雪岚共十六年的数据,“我知道。”郑愉要将这玉送他,他实在意外,这玉天下无双,国之珍宝,未免太贵重。
“知道?”郑愉不解,凌九怎么会知道,那时他还在自己的家乡。
“孟织、雪岚,都是我,”凌九指着自己的脑袋,“她们与我一样,也是机器人,完成任务被召回后,记忆全部转存在我的芯片里。”
“原来你一直都在。”岁月流年似水,世上万万千千,凌九要找的偏偏是他,“所以……”
凌九证实了他的猜测,“所以,我与你共度这八年后,会有别的机器人替代,外貌虽不同,但那都是我。”
郑愉拿出盒子中的玉石,柔美的玉石配了黑紫交叠的穗,是他和凌九的颜色,“那都不是你,九哥哥,”凝望着凌九的眼睛,极其郑重,“你不是机器,也不是记忆,你就是你,”弯腰将半块丛明在凌九腰间挂好,“日月为鉴,你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丛明的寓意,郑愉取出另一半,挂在自己腰间,“九哥哥,我竟没什么能祝你的。”郑愉哑然失笑。不死不灭无痛无灾,“你永远都是这幅模样不会老吗?”看着凌九颔首,又患得患失,“我可是会老的,将来怎么办。”
“走不动了我还背你。”凌九看着郑愉心生伤感,摸了摸他的头。
刚到午时,丁宛冒着脑袋尖偷偷的看,生怕撞破什么美好的画面,看着两人只是在说话,又失望起来,“姑姑们都到了,殿下,你不是要给皇妃做长寿面吗?赶紧的。”
偏室里,芸香和兰心准备了一大桌子菜肴,厨房的事末琴不擅长,只得了芸香的指教在一旁帮郑愉和面。
凌九过来后,都簇拥过去送了小礼物,凌九谢过众人,丁宛张罗着大家入了坐,只有郑愉,要做长寿面,还在一旁切擀压好的面饼,“哥哥不来吗?”,昨日记得叫了永贤今日来一同贺岁。
芸香用大碗装着切好的面条,啧了一声这面有一寸宽,“二殿下身体不适,太医正在诊治,娘娘也在。”
架起的铜锅里水开了,芸香把面条一根根撑开扔进去,郑愉又加进去两枚鸡蛋,“好事要成双。”
凌九和丁宛都听出了他言外之意,一个抿嘴笑,一个翻白眼,盖好了盖子,众人围桌坐下,丁宛替大家斟了小杯美酒,齐齐举杯,“祝凌九生辰快乐!”
长寿面煮了满满一大盆,众人一人分了一碗,好事成双的鸡蛋,凌九偷偷分给了郑愉一颗。饭间嬉笑打闹,愉快非常。
午膳吃完,郑愉还想着永贤,“许是这天早晚变凉,染了风寒,我们去看看。”芸香几人本也想着收拾完桌子要去伺候的,就正好一起了。
寝殿里,永贤浑身恶寒确大汗淋漓,面色如土,止不住发抖,太医神色凝重,皱眉仔细号脉,皇后坐在榻边焦急的等待着。
太医无法确认这病症,又问身边的侍女,“殿下近日可有受寒?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侍女跪在旁侧,“吃食都是膳室安排的,与平日一样,并未有特殊,昨日还好好的。”
太医:”可还有其他症状?”
侍女:“昨晚亥时开始,腹泻,奴婢去太医院拿了药,殿下喝了不到一炷香全数吐了。”
皇后大怒,“昨晚怎么不传太医!”
侍女俯身磕头,“殿下……殿下说,许是风寒,无碍,奴婢……奴婢该死,请娘娘……赎罪。”侍女刚说完,永贤再次呕吐,全身酸软无力,起身都困难,来不及扶,全部涌在口腔里,呛的鼻子里嘴角都是污秽,太医忙给他侧身,轻拍后背。
手指触及之处似有包块,太医稍纵迟疑,扯开永贤里衣,脖颈直上身起了许多肤色包块,按压触感发硬,沉思片刻,连退数步,惊慌失色,顾不得礼数,上前又拉起皇后,“娘娘!这是,这是疫症。”
皇后不肯相信,甩开太医的手,“你说什么?”
太医惶恐,伏身不敢抬头,“凌江横死无数,就是如此症状啊!”忙差了身旁的侍女去拿帕子,“娘娘,此疫症极易染上,请您捂住口鼻,切莫被传染。
“一派胡言,”斥责的话还没说完,永贤又开始吐,皇后毅然上前擦拭,太医不敢再躲,只好咬着牙上前查看,永贤目光已开始涣散,进气不多,呼吸困难,“贤儿!”再不肯相信,皇后也认清了事实,“太医,你快救他,快救救他。”
太医痛然摇头,“此症无解,臣,罪该万死。”叩了罪,长跪不起。
☆、身故
郑愉一行人闹闹笑笑到了殿门口,推了门要进去,“二哥,我们来看你了。”
“别进来!”皇后一声呼呵,郑愉吓的不轻,母后何曾如此凶悍。皇后让侍女将他们拦在外面。
侍女脸上还挂着泪,惊慌的神色还未平复,“殿下,二殿下,染了疫症,不可接触。”
郑愉以为自己听错了,“疫症?什么疫症?不是风寒?”
“不是,是,是凌江的疫症。”说完跪在殿前再也不敢出声。
“胡说些什么,”郑愉绕开侍女往寝殿冲,“母后,二哥究竟怎么了。”
皇后急忙起身,将郑愉等人拦在门口,“你进来做什么?不要命了?”
郑愉在寝殿门口,能看见榻上的永贤,脸白眼眶发黑,嘴唇深紫,不停颤栗,太医还跪在一边也不诊治,永贤看见郑愉,他是想说话的,他有很多话要说,一张嘴又吐了一场,皇后慌张跑回永贤身边,“凌九你把愉儿带走,都走。”
凌九拍了拍郑愉的肩,“听话。”郑愉拳头紧绷,好端端的二哥,怎么会……眼睛快把永贤望穿了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他还想往里冲,丁宛也伸手拦了他。
疫症意味着什么,众人心中如明镜,郑愉不舍,嘴里不停喊着哥哥。越喊声音越大,越哭眼泪越多,永贤好像突然有了力气,眼中恢复往日神采,隔着被子抓了皇后的手,“母后,莫哭。”
皇后不顾其他,掀开被子握紧永贤的手,“贤儿,母后无能……”
永贤捏了捏皇后柔软的手,气若游丝,再使不出更大的力气,“是贤儿无能,恐怕不能尽孝……”胃部一阵痉挛,胃里的水都吐干了,干呕得喘不过气,用力也吸不进气,被窒息包围,他想说话,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急得双脚乱踹,呕出一口乌血,他突然看向门口的郑愉,喊出,“愉儿!母后……”母后就交给你了。
临终的夙愿也不让他说出口,四肢瘫软,口鼻微张,眼睛定格在寝殿门口,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堂堂昭烈二皇子,才二十岁,刚成婚,此刻躺在床上如此狼狈的死了。
皇后俯身抱住永贤,哭的撕心裂肺,喉咙梗住,哭的发不出声音。末琴立刻去弘议殿找了宋玉通报,丁宛也出宫去了裕王府。皇帝在小榻上休息,听闻永贤去世,皇帝连鞋都来不及穿,着着净袜就往懿宁宫跑,宋玉跟李庆拿了鞋,跟在后面一路跑。
永昌得了信也从殿里赶来,都与郑愉一样,被众人拦着,不让进殿,太医出来请罪,“皇上,请节哀,龙体要紧,您不能进。”在门口看着皇后在榻边替永贤梳洗,不过是简单的擦拭,换身衣服,这事却做了许久。
疫症身亡不可正常入土,皇上下旨用了上等紫檀为柴,送走了永贤,火点上的那一刻,皇后终究是接受不了,晕厥过去,郑愉抱着皇后进了寝殿休息。
几乎要看不清永贤的面容,淑莹才跌跌撞撞赶来,“永贤。”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喘不上气,也站不起来,丁宛扶着她,踉跄几步,却再不敢往前。
足足烧了一个时辰,尸骨才慢慢冷下来,奴才用帕子掩住口鼻往棺材里装,但烧过的骨头酥软,一碰就断,又惹的淑莹泣不成声,在场的人都不忍再看。
皇帝招了宋玉,“传朕旨意,二皇子郑永贤,忠孝贤良,仁心克勤,追封永乐王。”
永贤的棺椁停在临华殿,皇后和淑莹守着,永昌和郑愉晚上各自回了寝殿。下午到晚上都未进食,凌九给他拿了点心,他也只是摆摆手吃不下,整夜失眠。
后半夜丁宛陪在皇后身侧,始终觉得永贤的病来得蹊跷,问了永贤身边的侍女,“那日赵平松来找殿下做什么?是否有什么异样?”
侍女:“并无异样,说是赤城子民记着他的恩德,哦!还送了他夫人亲手绣了帕子。”
皇后迟钝的眼睛,终于有了反应,“帕子?在哪里?”
侍女:“奴婢去取。”
侍女拿了盒子打开,皇后正要伸手,丁宛压住皇后手腕,“娘娘,这帕子样式平平,针线粗糙,用来送人实在不合适。”男人却不懂针线布料,不会在意这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