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算听明白了:“你威胁我?”
秦轶言轻挑眉头,点到即止:“我继续讲题。只说一遍,注意听。”
意思就是你爱听不听。
祝可诚立刻拿着作业贴了上去,跟着他的节奏划知识点、订正错题。谢淮放不下面子听课,看他俩凑在一起觉得讽刺,越想越不爽,掏出烟盒想抽一根。
打火机还没拿出来,秦轶言头也不抬地蹦出一句话:“教学楼全面禁烟。”
“你是我爸?”他没好气反问。
秦轶言眼神微挑,瞥了眼头顶正上方的烟感报警器,发出无声的警告。这时他才注意到,谢淮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上有两块严重的粉褐色灼伤痕迹,估计是刚学抽烟时不小心烫的。
从小就不学好。他默默在脑中下定义,一边继续讲题。
谢淮差点被气出心脏病,心想如果自己哪天英年早逝,肯定是为和秦轶言不屈不挠的斗争付出了生命。
不过……捏了捏手里干瘪的烟盒,他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精神食粮快没了。
他抽的万宝路是外烟,虽然便利店可以买到,但他觉得不纯,都是去机场的免税店买。一张身份证只能买两条,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开车出去。
因为防控疫情,学生出校门要提交申请,方便跟踪动向。以往辅导员事情多,审核效率慢,为了不断粮他都会提早几天申报。
想到这里,他便点开审批程序编了几句话,点击提交。
“叮咚——”秦轶言的电脑不合时宜地响了声。
谢淮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不到半分钟,手机顶端弹出一个窗口。
【您的出校审批已被驳回】
??他以为是辅导员忙晕点错了,结果点开一看,审批底端赫然写着几个字——审核人:秦轶言。
“卧槽!”他又气又惊,拍着桌子嚎叫,“姓秦的,你在搞什么?”
他不紧不慢地解释:“之前的审批流程效率太低,现在转交给导生负责了。”
谢淮顿时五雷轰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招惹上惹不起的人了。
抽烟的人都知道断粮是什么感受,尽管他烟瘾不大而且抽的还是薄荷烟,但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想到这儿,他的态度强硬起来:“我有急事,快点给我通过。”
秦轶言又点开审批页面仔细看了一遍,垂眸淡淡道:“你不是申请下周二出校吗?急什么。”
这是要玩心理战?谢淮一时语塞,正当两人间的导火索一触即发时,秦轶言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划开接听键。对方的似乎很着急,说话声音响到不开免提也能听见。
谢淮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但耳朵还是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似乎是他们的实验出了问题。
挂断电话,秦轶言合上平板,整理好东西往外走:“我临时有事,题目之后抽空说。下周的课不许再睡觉,认真听讲。”
“好,谢谢秦学长!您辛苦了!”祝可诚捧着写满笔记的课本,和看神仙一样目送他离开。
“别忘了通过我的申请!”谢淮朝他的背影大喊。
祝可诚拍了拍他的肩:“淮哥,你怎么还对学长的态度那么差?你看他浪费自己做实验的时间给我们讲题,还不够尽职吗?”
“我宁可他不要这么尽职。”谢淮烦躁地叹气。
他最讨厌被人管死的感觉。
如果秦轶言真用断烟的方法整他,到时候他根本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地。
另一边,秦轶言匆忙赶到材料实验室,穿戴好实验服和护目镜,走到运作的机器前:“什么问题?”
其中一个女孩直接把电脑捧到他眼前:“师兄,你看这条曲线……”
他眯了眯眼,问:“考虑到海啸引发的水场压力了吗?”
“当然,这都是按照我们之前讨论结果做出的模型。”
“行,我知道了。”他接过电脑,很快找到了数据的突跃点,把整份表格导入软件,“稍等,我再用其他算法处理一遍。”
他赶来的时候有些着急,还能听到未平复的呼吸声。年龄稍长的男生见他这样,不由得说:“老秦,别怪师兄我没提醒你。这个课题很难,你又是跨专业的学生,别把精力浪费在一个留级的小混混上。”
“不过是一个赌注罢了。”他熟练地操作着软件,“放心,我对自己的事情很有分寸。”
作者有话说:
双更,后面还有一章~
第7章 对赌协议
审批迟迟没有动静,看着烟盒见底,谢淮的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烦躁。
抽完最后一根烟,他蔫了吧唧地早早躺上了床。看了几局比赛,困意涌上来,没来得及退出直播间就亮着屏幕睡着了。
但今天的睡眠很浅,迷糊中做了个噩梦。梦里他好像在一段深不见底的隧道里奔跑,只有很远的地方有一点亮光。他拼命往那束光的方向跑去,跑了很久很久,终于在伸手能碰到出口的时候,迎面驶来了一辆……
“砰!”谢淮心里一惊,撞到了床边的护栏,膝盖传来剧烈的钝痛。
他很快就清醒了,揉着撞红的膝盖,习惯性想找烟,结果摸到一个空盒,气得直骂人。
祝可诚还在下面打游戏,听到动静回头问他怎么了。
凌晨两点零八分,谢淮睡意全无,在床里瘫坐片刻,走到洗手台前接了捧冷水洗脸。
“靠,老子明天要去找那个姓秦的算账!”看着镜子中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他痛骂。
祝可诚见他脸色不好,脾气又躁,好奇问道:“淮哥,你该不会是烟瘾犯了吧?”
他抽烟其实很节制,一般只在临睡前抽几根。两人同进同出许久,祝可诚都看在眼里,还以为他并没有瘾头,只是单纯装酷耍帅。
只有谢淮心里清楚,他睡前不抽烟容易失眠。尼古丁就好像药,能让他焦虑的情绪平静下来。
在书桌上趴了会儿,他坦然承认:“是啊,你当烟是什么好东西?反正没必要,千万别学着抽。”
不过就他现在的鬼样子说这种话,就好像烟盒上写着“吸烟有害健康”,但依然在市面上大产大销一样,完全没有说服力,甚至还有点讽刺。
祝可诚想起另外两个室友也抽烟,小声说:“要不你和他们借两根抽抽?”
“我抽不惯他们那种。”他埋头趴在桌上,摆了摆手。祝可诚见状也无话可说,找了件外套给他披上:“我看班级群的消息说今晚组织集体晚自习,秦学长亲自来督班,我陪你去找他。”
这话听起来是在关心他,实则重点全在“秦学长”身上。谢淮听完更加生气,好在第二天没有早课,等到中午他爬回床里睡了几小时,晚上才攒足精神找秦轶言兴师问罪。
组织晚自习是央理的传统,学校硬性规定每个班每月至少组织四次,否则将会取消期末优良学风班的评选资格。秦轶言作为导生会时不时过来转几圈。因此,谢淮又多了四次和他碰面的机会。
晚自习开始前,秦轶言先在上面简单讲了几句话,意思是如果有学习生活上的困难可以来找他,他会结合自己的经历提供一些建议。
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他?坐在大后排的谢淮灵机一动,心想这简直是个骚扰他的绝妙机会,于是打开企业微信,找到了他的名片。
【2020级研究生院 建筑材料学 秦轶言】
他点击加为好友,系统提示:对不起,您没有操作权限。
这样怎么找他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生命的大和谐?谢淮在心里骂他虚伪,又到微信群里找人。
还好他没有关闭微信好友权限,申请很快就发了过去。
秦轶言还在讲台上讲话,突然手机叮咚响了声。他微皱眉头,示意同学要先处理点私事。
结果打开一看,您有新的好友验证消息:“你他妈快给老子通过审批!”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他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拿手机的手不由得攥紧,抬头冷冷地往墙角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谢淮看到他努力沉住气的模样,捂嘴偷笑。
“叮咚——”这时手机又响了一声。
秦轶言深吸一口气,调到静音模式,抬眸扫视全班:“刚才有同学来加我的好友,在此统一回复下大家:我目前是一名博士二年级的学生,平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不接受任何社交软件私聊。如果有问题可以在每周的晚自习上找我。”
语气里莫名透露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
“嘁。”谢淮收起手机,不屑地翻白眼。
秦轶言很快结束今晚的开场白,让同学们自主学习,自己走到后排坐下。等教室里安静后,他又到谢淮边上,敲了敲书桌低声说:“跟我出来。”
谢淮知道成功惹他生气了,嬉皮笑脸地走出去:“快点通过我的审批。”
“通过可以,但你要如实填写信息。”他拿出手机翻了翻,“乘地铁去新天地吃饭,需要从下午四点吃到晚上十点?”
“这种东西本来就是随便填的,以前辅导员根本不看。”
“那是因为她有三百多个人要管。现在既然落实到班级,我肯定要你们的行踪负责。”他义正辞严地反驳,“更何况是你这样容易惹事的人。”
谢淮被他刻板的做事方式气得不轻,转念一想,问道:“你是不是猜到我出校门想干什么了?”
走廊上陷入短暂的沉默,感应灯忽然灭掉,又因为其他同学的走动点亮。秦轶言双手抱胸观察他片刻,缓缓开口:“买烟。”
果然,他就是故意整自己。
谢淮被抓住了把柄,只能软下语气求他:“你就算没抽过烟也应该知道我们抽烟的人不能……”
“你已经有烟瘾了?”秦轶言顺着他的话反问。
“你别管这么多,反正快点给我通过。”谢淮不耐烦地催促,“我是成年人了,吸烟又不犯法。”
他无奈叹气:“我要你如实填写去向。”
过了几分钟,手机里进了一条消息。
【出校审批 申请人:谢淮 目的地:京州市国际机场 出行方式:驾车 出行目的:购物 时间:9月28日12:00-21:00】
秦轶言看了眼满脸不情愿的某人,按下同意键。
“等等。”谢淮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我要你答应我,以后都不会卡我的出校申请。”
“可以,但要做个交易。”他捏住了他的死穴,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从这周起认真听课,每次工图作业做到60分以上,我就不再管你买烟抽烟。”
“六十分?你怎么不要我的命呢!”谢淮惊讶地瞪大眼,“我要是每次作业都能及格,还会再来一年?”
“所以及格是底线。你今年不能再挂科了,我提这个要求也是为你的成绩着想。”
谢淮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竟然差点被他气哭出来。忍了又忍,他狠下心咬牙说:“行,我答应你。但要立字为据。”
说完他举起手机放到两人中间,要求秦轶言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自己录音作为凭证。
最后的交易以谢淮全线败退告终。他冲到厕所朝无辜的木门狠狠发泄了几脚,随后回到晚自习教室,翻开课本背起了概念。
偷偷玩手机的祝可诚见状大吃一惊,还以为他俩在走廊上谈了什么人生哲♂理,把谢淮的犟脾气都感化了。
不过总算拿到了出校审批,等周二的早课结束,他就冲出校门直奔华瀚大酒店,先点了份豪华午餐舒舒服服地干饭,然后到地下停车场取车。
随着车钥匙的开锁键按下,角落里的一辆纯黑色宝马M760Li xdrive车灯亮起。他满意地摸了摸阔别已久的爱车,拉开车门坐进驾驶舱。
这是当时他考上中央理工大学——这所全国top10的理工类名校时,家里奖励他的坐骑。但自从留级后,父母对他的意见很大,这辆小宝马也随时都有被收回的风险。
不过现在嘛,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谢淮系好安全带,发动汽车,打开车载音响幸福地扬长而去。
央理分为主校区和阳沙校区,而他所在的主校区地处京州三环,可以说是妥妥的市中心,很多商厦小吃店出门步行就能走到。一路上车水马龙,等开到六环外才勉强清静,他提高车速,听着音响里动感十足的rap朝机场方向飞驰。
买到烟后他连抽了两根,总算抚平了这几天在秦轶言那儿受的委屈。逐渐冷静之后,他看表算了算时间,和往常一样,加上堵车的路段总共开了三个小时,来回就是六小时。估计秦轶言当时就是根据他填写的时间分析出了活动轨迹。
确实有点东西。
掐灭烟头后,他在机场休息室的按摩椅上趟了会儿,又犒劳自己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准备回学校。
走出机场天已经完全黑了。谢淮不太会开夜路,回程时候规矩了很多,车速一直保持在五六十码。不知过了多久,路上的车流开始增多,他习惯在斑马线前减速慢行,不自觉放慢了车速。
突然,从对向车道冲出了一辆加速闯红灯的货车,谢淮刚瞥到一眼,就听到“嘭——”的巨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就见人行横道上一辆电瓶车连人带车被撞飞,瞬间血溅满地。
“唔!”目睹了全过程的谢淮顿时胃里翻江倒海,下意识捂住嘴,一脚刹车横在了路中间。
又是嘭的一声,可怜的宝马被后车撞凹了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