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呗,”他直白地说,“你出来了,院长就保不住自己了,别告诉我你猜不到是院长之前在弃车保帅。”
“咱老师呢?”
“老人家油滑,你进去他不保你,你出来他也不保院长,直接去海南度假了。”
“我学生呢?”
“都挺好,跟着自己的新老师好好做科研呢,学生换了就是别人的了,你招新学生吧。”
我“哦”了一声,其实不怎么高兴,一年的时间看起来很短,但还是改变了太多的事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白师兄问我。
“还没想好。”我是真的没想好。
“出国么?你这种情况,短时间内是冒不了头了。”
“不出,”我没什么犹豫,直接回答,“我和赵星复婚了,我们都要留在国内,最近可能会去度蜜月。”
白师兄不再看我,重新看向屏幕,过了几秒钟,他说:“你能不能专心搞搞科研。”
“我在里面专心搞了一年,”我反驳了他一句,“现在出来,还不让我休个假。”
“休完假继续忙着谈恋爱?”白师兄假笑出声,“你在浪费自己的天赋。”
“说几句就行了啊,再唠叨就太爹味儿了,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你叫我一声师兄,我就拿你当师弟看,”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进去了一年,赵星来了研究院好几次。”
“那不是挺好么?他过来帮我调查取证,顺便看看我的同事和学生。”我当然知道白师兄想说的不是这个,但其实我也不怎么想听懂他暗示的话语,甚至有点期盼他能别提这事,当然我也知道,这不可能。
“赵星以前睡过实验室的小王,”白师兄直接把事情掀开了说,“你进去之后,他又找了小王几次,睡没睡过,你自己想。”
“我想什么,”我伸了个懒腰,“他说他这一年没睡过人,我是信的。”
“他说他每次硬起来,想到我又不行了,我也是信的。”
“他又不是十六七了,想硬就能硬起来,肯定是找人试了。”
“找的是小王还是小李、小金,又有什么区别?”
“哦,小王穿实验室白大褂、戴上眼镜的时候,比较像我。”
白师兄被我噎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问我:“你就一点也不生气?”
“他睡了不少人,我也睡了不少人,一样的玩咖,没什么区别。”我停顿了几秒钟,开了个玩笑,但白师兄的表情,似乎以为我说真的,“赵星周围的人,如果有人和我胃口,以前的我也会去睡一睡。”
“我和赵星闹得最凶的时候,他想给我添堵,我也想给他添堵,都快成仇人了。”
“小王只是历史遗留问题。”
的确是历史遗留问题,他和赵星滚上床单的导火索,是赵星误以为我为了情人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即将上市的公司。
那时候的我和赵星大吵了一架,赵星摔门就走,我们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小王的科研做得不太好,当时留在研究院有些困难,周围人都说他长得有几分像我,赵星也总来研究院找我,一来二去,小王就起了心思,还悄悄地加了赵星的联系方式。
赵星和小王上床前,和我报备过了,我回了句“收到”,掉头包养了我在酒吧的那个情人。
赵星和小王上了几次床,帮他留在了研究院,后来就腻歪了,换了新的情人。
有一次我们一起泡温泉,赵星提起了小王,给了句评语,他说:“连当玩物都不称职,又贪婪又愚蠢。”
我当时怼了他一句:“那你又算什么好东西?”
赵星回敬了我一句:“那你又算什么好东西?”
大家都是烂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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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摆出了大度的姿态,我师兄气鼓鼓,但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他想撵我走,我偏不走,不仅不走,还指点了一番他正在做的数值模拟。
我师兄不情不愿地听我的话改动了几个参数,果然得到了更好一点的数据,他来不及絮叨我,又沉迷进了科研工作中——那副沉迷的模样,让我着实有些羡慕。
我陪我师兄泡在实验室里呆了大半天,午饭是他学生帮我们带来的,临到下班的点儿,我师兄看了一眼手表,问我:“你今天不回家了?”
“不回了,”我笑着回答,“嫂子能让我蹭顿饭么?”
“当然能,你要是和赵星分手,住我家都行,”我师兄做了个他都不相信会成真的假设,“不过我估计,你今晚跑不了。”
我今晚的确没有成功跑路,距离下班前两分钟,赵星敲响了实验室的门,他倚靠在门口,一身休闲装却难掩他的气势。
他看起来很放松,手却是攥着的,他说:“崔明朗,我来接你回家。”
我师兄看了赵星一眼,没说话,我拍了拍我师兄的肩膀,说:“我先走了,你继续加班,我要回家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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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星亲自开车接我回家,一路我们都没怎么说话,等我们进了房间了,他顺手把钥匙扔到了茶几上,才说:“这一年我没有碰任何人。”
“我信你这句话,”我其实有点后悔今天出门了,但早晚我都会知道这点破事,“我也信你是真的找了小王几次,为了试试你的性功能是不是出了问题。”
赵星没反驳我的话,他只是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说:“过几天,那个人就会被调离到其他单位,不会碍你的眼。”
“事业单位的流程就是走得太慢,”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双手捧着喝了一口,“不然赵总早就扫好了尾巴,哪里会让我知道这些。”
“我的确没想过,他会蠢到把这种事告诉你师兄。”
“要不是你要调离他,我师兄也未必知道这件事,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你是快把他逼到绝路了。”
赵星闭了闭眼睛,说:“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你是觉得不应该在我进去的时候,还在试验身体健康,对不起我;还是觉得当年在故意搞个小王这样的人,对不起我?”我一点点凑近了赵星,看着他颤抖着的睫毛和绷紧了的身体。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他低声问我:“你想怎么惩罚我?”
我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你可能没办法抵抗生理上的欲望,我来帮你,好不好?”
如果是昨天的赵星,他一定会说“不好”。
但今天的赵星被我抓住了把柄,他又不想刚复婚又离婚,也只能重重地低下头,回我一句:“好。”
我倒也没有很过分,我没有废了他,甚至都没有用上玻璃棒,只是给他上了一把锁。
我抚摸过了他刚被我蹂躏过的不可描述的地方,笑着说:“其实应该把这里也堵住的。”
他喘着气看我,莫名倔强,又莫名脆弱。
我舔了一口他的脸颊,说:“我总不能真的把你当成狗。”
他回抱住了我,说:“如果你管我的话,我就都听你的。”
“好。”我枕在了他的肩膀上,确保他看不清我此刻的表情。
说真的,我还有很多账单,想和赵星慢慢清算,但来日方长,现在的他,正引颈受戮。
第74章
我选的锁很合适,透气轻薄不影响除了不可描述之外的生理需求,所以按理说,赵星完全可以自己上班,我可以在家补眠。
但赵星偏偏以“我不想离开你”为理由,硬要我陪他上班。
我在床上打着哈欠,想了想,同意了。
赵星的司机和助理来接他,路途不算近,于是很自然地,我在车上睡着了,睡醒的时候,人正在赵星的怀里,他不仅抱着我,还像哄小孩似的,顺着我的后背。
场面倒是挺温馨的,但我起了一点坏心思,仗着亲密无间,隔着衣服贴了贴他的不可描述,他的表情倒是很自然的,只是上移了自己的手掌,捏了捏我后脖子上的软肉,无声地表达了抗议。
我轻笑几声,没再继续贴他,赵星凑过来亲了亲我的耳垂,说:“等会儿再玩。”
车子一路开进了地下车库,我和赵星乘坐专属电梯,直接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去工作,我进了他办公室配套的休息室补交。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睡醒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表——已经到了下午两点,还有三个小时,就到赵星的下班的时间了——当然,他可以选择提前下班,或者继续加班。
我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堆零食和赵星留下的一张便笺,他说:“我还是建议你起床后和我一起吃饭。”
我收了便笺,挑出一包零食,拆开了,边吃边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赵星正在敲击电脑,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睡醒了?”
“睡醒了。”我咬了几下零食,问他,“去洗手间没影响吧?”
“没太大影响,就是只能去隔间。”赵星回得很自然,“晚上的话,你会帮我解开么?”
“当然,”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全时段紧缚的话,对你身体有些影响,你受不了的。”
赵星看起来高兴了一点,他关了电脑,问我:“想去哪儿吃饭?”
我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说:“想吃泡面,然后边吃边看你继续工作。”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赵星这么说着,却重新打开了电脑,“想要什么口味的?”
“麻辣牛肉味儿的。”我喜欢这个口味。
赵星拉开了他右手边的柜门,从里面翻出了一盒泡面,又喊秘书送上来一壶热水,他把两样摆在我面前,回了原来的位置,说:“吃吧。”
我用热水泡好了泡面,刚吃一口,就忍不住说:“现在泡面都比以前好吃了。”
“你那是太久没吃了,才会觉得好吃。”赵星头也不抬地回了我一句。
“我在里面的时候也没少吃,就是一直买不到这个口味的。”
我正吃得开心,眼前却多了一道阴影,赵星悄无声息地走了我面前,正低头看我。
“怎么这个表情?”我又用塑料叉子叉起了面条,“我喜欢吃这个。”
“里面的伙食太差了。”赵星又用肯定的语气说疑问句。
“还好吧,一个月两百的伙食费,要什么自行车,熟了就好。”
“你在里面的时候,竟然没有抱怨过。”
“抱怨也没什么用,我说我吃得不好,你如果不难受,就显得我特别矫情,你如果难受,那也没什么用,你总不能叫人给我开小灶吧。不过多亏了后来你给我塞的两万块钱,我用它去小卖部买了不少泡面。”
赵星沉默了很久,我猜他在反复斟酌话语,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一句:“我塞了十万,原本以为,至少能到你手上五万的。”
“没办法,里面太黑了。”
我安慰了他一句,低头继续吃面,赵星也不站着了,干脆坐在了我身边,等我吃完了,才说:“我可以亲亲你么?”
“一股子泡面味儿,等我漱完口,你再亲。”
赵星很安静地等我吃完了面条,握了握我的手,说:“我想抱抱你。”
“你随意。”
我的话音刚落,他就抱紧了我。我想提醒他还没漱口,身上还有泡面味儿,但他好像丝毫都不在意似的。
我闻着他身上昂贵的香水气味,头一次产生了“他并没有变”的错觉。
我们曾经一起熬夜加班,一起蜷缩在狭小的沙发上,吃着味道远不如现在的泡面,有时候,赵星就会像现在这样突兀地抱紧我,他会说出很像骗人的承诺:“等我有钱了,你想吃什么,我就让你吃什么。”
而那时候的我,明知道“他变得有钱”这件事是个小概率事件,依旧会很配合地点点头,说:“那你要加油。”
我其实并不相信赵星会成功,我只是单纯地觉得,那样努力的赵星,值得我的支持和肯定。
就算失败也没关系,我会不择手段,养活我的恋人。
第75章
进去的日子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糟糕的,因为作息规律,我又经常锻炼,肚子上的软肉褪去,竟然有了几块肌肉。
赵星现在很爱摸我的腹肌,摸着摸着就摸到不可描述的地方去了,我很镇定地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咬着我的耳朵,回了句:“更大,更强,更有力。”
这形容词,说得像冬奥会口号似的。
我们没有在小休息室里试试“更大,更强,更有力”,而是去了附近的电影院,没有包场也没有进情侣厅,反倒是和很多人一起,热热闹闹地看了一场电影。
电影是很烂俗的古代喜剧片,影评网站评分过不了六分的那种,但一些台词还是可圈可点的,部分剧情刚好暗合了我和赵星的经历。
男主角被陷害入狱,对看望自己的女主角说“找个好人家改嫁吧”,女主角并没有哭哭啼啼,反倒是一刀砍在了监狱的门前,说:“娶了我,只有丧夫,没有再嫁娶的份儿。”
我的嘴角刚刚扬起,又听她说了后半句话:“你死了,我会风光再嫁,你最好活着。”
——你最好活着。
我久违地想起了许诺,坦白说,自我进去之后,我已经很少想他了。
一个人的精力总归是有限的,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之中,我沉迷做科研,仅剩的时间只用于思考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和赵星现在怎么样了,至于许诺,他的音容笑貌一点又一点被时间擦除了。
我的大脑里刚浮现我和许诺相遇时的情景,手背就突然一暖,我扭过头,赵星盯着我看,他说:“我想去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