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雅这一惊非同小可。被一个疯女人抓住,她不怕;但是被一个拿着刀的疯女人抓住,这分分钟被捅了还没法追究人家责任,她死了也白死。
很显然,这个女人现在还没有意识自己到底要干什么,就这样扣着温雅,拿着刀,四处张望。
她张望的对面,是一群被鞭炮炸到一边的上着班的人。
几个刚刚赶过来的安保人员正想要过来帮温雅,被温雅大声断喝:“你们别过来!”
大家都被她镇住了。
这时,有人拨开人群走到前面,隔着几个卡座的位置跟温雅说:“温雅,你怎么样?”
温雅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领导,她手里有刀。”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无法淡定了。
因为卡座挡住,没人能看到这个女人手上居然拿着刀。刚刚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拉拉扯扯,现在情况变得相当危险。
领导怕激怒那个女人后果不堪设想,平静地说:“温雅,警察马上就到。不要激怒她。”
温雅点点头,她的腿现在有些发软了。
可是,事情往往没有那么顺利。
这个女人就这样呆呆地站了好一会,身后不远处突然有颗刚刚没有爆的鞭炮炸开。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包括这个女人。
因为受到了惊吓,她瞬间发狂,狠狠地把温雅扯过来挡在自己身前,另一只手举着到向前面比划。
温雅的脸煞白煞白的。
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个女人比划完刀子,突然掉转方向,把刀子抵住温雅的脖子,一串血珠马上流了下来。
围观的女同事瞬间尖叫。
这时,楼层电梯叮的一声响,一阵短促低沉的脚步悄悄往这边过来。这就是常庚刚刚在楼下看到的特警,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
带队的居然是付思辰。
他冷静地观察了周围情况,一双鹰眼往事发中心扫过去,看到温雅后心沉了沉。召集队员过来,把人分派出去各个角落,自己带了两个人矮身从后面绕过去,在卡座的掩护下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温雅二人。
警察在悄悄地慢慢地收拢包围圈,围观的人群也在悄悄地被疏散开。
发了疯的女人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人,刀离开了温雅的脖子,又往前伸着在比划,像是要阻止别人靠近。
就在她的刀子刚刚离开温雅的那一瞬间,付思辰飞身扑来,一记手刀直接劈在那个女人执刀的手上,裁纸刀应声落地。紧跟着另一名警察飞起一脚踢在那个女人后肩膀,她往前扑倒在地,被几名警察牢牢地摁在地板上,口里呜呜咽咽地在骂人,但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弹。
付思辰那一掌劈完,伸手接住了完全瘫软的温雅,把她的头紧紧扣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颤抖的后背。
温雅整个人抖得不行,付思辰低声跟队员说:“需要救护车。”队员点点头。
说完,付思辰把周身气场收敛下来,重新变成平时那种无害的样子,轻轻地捋着温雅的头发,柔声说:“吓坏了,吓坏了。现在没事啦,不要害怕。”
大难不死的温雅身体完成控制不住地颤抖,头依然埋在付思辰怀里,两只手死死地扯着他的胸前的衣服,硬邦邦的警服都被拽得要变形了。
救护车到了,护士想把温雅抬上担架,但是根本没办法把她从那个警察身上扯下来,为难地看着警察。
这名警察居然一点都没有不耐烦,非常好脾气地跟护士笑了笑,站起身直接把人抱起来,担架什么的都用不着,抱着人就进了电梯,到了楼下后直接钻进去救护车,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付思辰心里有数,温雅没有受什么外伤,脖子部位的刀伤不深,出血量比较少,但是精神状态很不正常,付思辰没有把握,所以才决定叫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温雅依然全身紧绷,攥着付思辰衣服的手都快被衣服磨破了,医生于是给她打了支镇定剂,很快,人终于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虽然睡去,但睡得极其不安稳,手到处抓。付思辰伸出手,握住,温雅终于平静下来。
付思辰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把温雅额头上满是汗水的刘海给拨到一边,再把她的头发给顺了顺,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掏出手机,给队员打电话,安排后续的事情。
那个女人给铐回局里,后面还要找人做精神鉴定。
居然在安保级别这么高的空港范围发生这种事,各种自查自纠写报告看来是少不了了。付思辰想想都觉得头疼。
温雅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付思辰,手头事情不少,本来应该回局里坐镇的他只好在这里遥控指挥前方的兄弟们干活。
过了没多久,温雅公司的人陆陆续续过来了,包括她母亲。
温雅的妈妈是女强人,是公司的高层领导人之一。今天出事的那个时候,她正在机场开会,秘书过来递给她一张纸条,她脸色大变,直接从会场过来医院。
这么多小伙伴的家长,付思辰最怕的就是温雅的妈,从小就怕。他小时候因为跟常庚一起调皮捣蛋,被自己老爸老妈逮到都不怕,就怕被温雅的妈发现,那是个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这小孩是谁家的,只要做了坏事撞到她手里,保管收拾得让这孩子服服帖帖,短期内都安安分分当个乖宝宝。
这回,坐在病床边握着温雅的手守着她睡觉的付思辰,看到迎面走来的温雅妈妈时,心里直打怵,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好像病床上那姑娘是自己揍的似的。
还好,温妈妈见女儿没事,又问了医生情况,放了下心,交代了付思辰好好照顾,便回去做员工思想工作去了。毕竟,今天的事情,影响面太大,受惊吓的员工不少,她不能只顾着自己女儿。
临走时,她看了一眼那两个人相握着的手,没说什么就走了。
付思辰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
数字军团的其他人在傍晚的时候才知道具体的细节,给吓得不轻。这个时候,温雅已经恢复了正常,还能在群里跟大家调侃。
后来查清,那个女人其实是公司尚未退休的员工,因为家庭的原因,精神状态一直不好,长期病休。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了趟公司,受了刺激,突然发病,往办公区域丢鞭炮。顺手又拿了不知道哪个卡座上放着的裁纸刀,差点酿出大祸。
这件事慢慢地就过去了。
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常庚接到付思辰电话让他到“昨日”,他才知道事情根本就没完。
第33章 惊吓
常庚去到酒吧的时候,发现付思辰面前已经摆了好多空酒瓶,很是诧异。这小子虽然平时放浪形骸惯了,但是喝这么多酒还是第一次碰到,喝完酒后一双眼睛冷得可怕的模样更是第一次见。
常庚坐下,盯着他又灌了一杯,把人按住,问:“怎么了?喝这么多?”
付思辰看着他,凄然一笑:“心里不是滋味,所以想喝点。”
常庚说:“这是喝点?你是打算把人家的酒窖给搬空吧?”
付思辰没说话,看着一桌子的空酒瓶发呆,眼睛里冒出蓝幽幽的光。
常庚看出来这人心里有事,也不急着问,叫了杯苏打水递给他:“喝点水。”
付思辰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常庚笑了笑,突然说:“我对一个人动心了。”
对付思辰喜欢上什么人这种事,实在是见得太多了,常庚根本没往心里去:“你对人动个心需要动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付思辰摇摇头说:“比失恋还可怕。”
常庚:“你喜欢上什么不该喜欢的人了吗?有夫之妇?这么缺德的事你可别干。”
付思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比这个更缺德。”
常庚:“还能更缺德?你欺负未成年啦?这叫知法犯法,要判刑的,你可别做傻事。”
付思辰吐出一个名字,常庚都给吓傻了。
他说的是“温雅”。
付思辰喜欢温雅。
这句话本身就带有恐怖片的味道,别说付思辰自己都觉得很可怕,就连常庚也觉得这小子吃错药了。
两个从上幼儿园开始就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闹的人,头上身上脸上各部位时不时因为打架挂个彩都是家常便饭,两个人的爸妈因此被淬炼出了强大的心理素质,能坦然面对孩子因为相互打架而产生的任何伤痕。
常庚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个让父母省心的主,但是跟这两个家伙比起来,他都可以评为三好学生、四好标兵了。
后来大家都长大了,这两个人还是气场不合,三观就没有匹配得上过,每次见面不怼上两句就浑身不舒坦。现在连“昨日”的员工对这两个人一言不合就打闹的情形习以为常了。
如果说这些只是两个人孩子气的表现,那双方择偶观的冲突才是最致命的。
付思辰是个很开放的人,对感情总是来得快去得,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温雅对此深恶痛绝,觉得是对女性极大的不尊重,对感情的深度蔑视,甚至扬言,如果她自己以后的男朋友是这种风格,立刻打断他的腿再分手,绝不含糊。
正因为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基础,付思辰对自己突然喜欢上温雅这件事才如此惶恐,不知所措。面对温雅这个不是一个能来得快去得快的人,要么就是自己把感情收起来,憋死;要么就是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然后被温雅打死。
横竖都是个死,简直就没活路。
常庚数着桌子上的空酒瓶,觉得这人不能再喝了。于是按住付思辰还想去拿酒的手,想了想,问:“老三,我问你个问题。”
付思辰拿不到酒,叹了口气,往沙发靠背一躺,无力地说:“问啥?”
常庚吐了口气:“你怎么突然……?”
付思辰苦笑着说:“看,连你都觉得很突然。真的太突然了,我至今没缓过来。庚儿,我害怕,你知道吗?我真的怕。”
常庚:“你怕什么?”
付思辰抹了一把脸:“你说我怕什么?我其实不怕她打死我。……我怕我伤害她。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觉得自己这样特混帐。”
常庚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付思辰继续说:“那天你们公司出事,到现场看到被人挟持到人是她,我给吓死了,浑身冰冷。这么多年,出警这么多次,再惊险的情况也见过,说实话,我什么时候怕过。但那一天,我真的怕,我怕的手脚都发软。我怕那个疯女人一刀子下去怎么办,我要是来不及救她怎么办?庚儿,你说怎么办?”说着,他把脸埋在手掌里。
常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相当后怕,到医院看到温雅的时候,她的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看着让人心疼。所以,他很理解付思辰的心情。
付思辰把脸从手掌抬起来,揉了揉脸说:“我救下她,把她抱在怀里,她不停地发抖。她这么要强的人,居然在发抖,手就那样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怎么拉都拉不开。我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她打了镇静离开我的怀抱,我突然舍不得放开。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动心了。”说到这,他自嘲地笑了,“我是不是很渣?突然感觉她以前骂我的那些话都说得很对,我真就是渣。”
自我剖析完,付思辰闭上眼睛仰着头靠着沙发。常庚拿起酒一口一口地喝。
两人安静了许久,常庚突然问:“动心是什么?”
付思辰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鼻子哼笑了一声:“你不会吧?这是什么问题?要警察叔叔开个恋爱课堂?”
常庚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去你的恋爱课堂!好好回答问题。”顿了顿,声音变得有点悠远绵长,“动心到底是什么感觉?”
付思辰看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倒是不好再取笑人家:“你这谈恋爱谈了十几年的人,问我什么是动心的感觉,你觉得合适吗?”
常庚苦笑:“我要是知道,或许就不会跟小樱分手了吧。”
付思辰坐起身,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这早恋都恋到狗肚子里去了。”
常庚踹了他一脚:“素质不要啦,警察叔叔?”
付思辰抢不过来酒,水还是能拿到的,拿起杯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用手背擦擦嘴角的水,说:“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以前这么多年是在过家家吗?……算了,我也懒得理。我自己的事都还掰饬不清。”他拍着常庚的肩膀,“动心是什么感觉?让我想想。”
付思辰眼神突然温柔起来,像是隔空看着自己的恋人一般,看着一个空酒瓶说:“动心嘛,就是总想着对方,只要脑子空闲下来,里面装的都是她。很想看到她,看到就心跳加速,非常高兴,还没分开就开始想念。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想着慢一点,再慢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共处久一点?有时候都想不起来,以前还没有喜欢她的时候自己日子是怎么过的。”
常庚听着他说的话,脑海里浮现的全部都是许言的样子。他的眼睛、他的笑容、他做饭时候的背影、看书时专注的神情、调酒时候的不羁、给他上药时的温柔,甚至不小心甩自己一耳光都显得特别有气势。
常庚越想越冒冷汗,受到惊吓绝对不比付思辰的少。他反反复复问自己一个问题:难道自己真的对许言动了心?
从墨西哥回来后,甚至在此之前,他总是时不时想到许言,想见到他,有好事情想跟他分享,看到他受伤、受欺负会非常难受,跟许言待在一起,觉得特别特别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