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后[古代架空]——BY:观乎

作者:观乎  录入:09-26

  他深吸一口气,语含期冀道:“他对我真的很重要,你如果不想找他就别骗我,我自己去找。或者你把他带到我面前,好不好?”
  就当他失心疯,脑子糊涂了,对着观尘说出这种话。
  可是若观尘真的是慧知,他都这样说了,能不能就此承认身份,能不能别再骗他了?
  他看见观尘眼神忽然黯淡下去,却仍然维持着平静,答道:“贫僧既然答应了施主,便不会食言,但是……”
  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下文,季别云急忙追问:“但是什么?”
  “幼时的玩伴,与如今的朋友,”观尘定定看着他,“施主是否有些偏心了?”
  “偏心……偏心。”
  季别云又默念了几次,忽的没了希望。
  他以为僧人会说,幼时的玩伴与如今的朋友,他想要哪一个。原来是嫌他偏心了,慧知与观尘,果然真是两个人吗?
  季别云说不清自己是否失望,只是竭力装得云淡风轻。
  他笑了起来,“偏心……你是人,自然不会毫无所求,也不会一潭死水。你帮了我这么多次,却什么也没要求过,我拿秘密和你交换好不好?”
  观尘看了他一会儿,一向平和的眼神变得有些冷。
  之后大步离去,从他身旁经过。
  季别云心中一慌,转身跟了上去,急匆匆问道:“昨夜你必然听见了柳风眠三字吧,为什么不问我?登阙会上那么多想杀了我的人,连贤亲王都好奇,你却没问过我为何会被盯上。早在灵州时,那些追杀我的人身份蹊跷,你为什么不怀疑?!”
  他逐渐激动,说到最后近乎呐喊,可观尘还是没停住脚步。
  季别云失了理智,质问道:“还有,来充州之前我对你说慧知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可是他在灵州,我季遥身在运州,如何能在幼时结识!你当时一定听出了不对劲,为何按捺不发!”
  他抓住了僧人的手臂,终于让对方停了下来。
  观尘的背影有些僵硬,季别云看在眼里,缓和了语气继续道:“算我求求你了,观尘,你就像一尊没感情的玉雕,偏偏对我如此好……我怕雕像上淬了毒,没准哪天我就因为接近你而毒发身亡了,你能不能给我点回应,像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像你刚才说我偏心那样?”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余风声。
  “你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有所图,对吗?”观尘语速极慢,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季别云一愣,他没有这个意思,可仔细一想,方才的质问中却句句都是对观尘的怀疑。
  ……他不想这样的,观尘与其他人都不同,他是想要完全信赖对方的。
  僧人转过身来,垂眼看着他,不复往日那样菩萨低眉,身上多了分戾气。
  “不怀疑你,是因为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不过问,是因为我不想探究你的隐私,你愿意说,我便听。从相识到如今,你我之间原来要用上交换二字吗?”
  悬崖边的风声呼啸着,季别云鬓边散落的发丝在他眼前飞舞。他突然觉得很累,观尘的话像一击重锤敲在他脑海里。
  他松开手,退到林边,靠着一旁的树干脱力坐了下去。像个真正的少年一样暂时丢掉伪装,自暴自弃地把脑袋埋在膝间。
  在少年展露出疲惫的一刹那,观尘的怒意便彻底消散了。
  他在气什么呢?是“交换”那两个字吗?或许自己生气的是季别云试图与他做交易,用一份被迫的坦诚来交换他的真心。
  说到底,他气的还是他自己。
  不能承认身份,无法交出坦诚,这才导致了季别云的猜忌与崩溃。
  他听见少年模糊的声音传了出来,似乎在说“好累”。走近之后才听清,原来是在委屈地抱怨。
  “累死我了,不想干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观尘蹲了下去,伸出手悬在了少年头顶,却迟迟没落下去。
  季别云埋着脑袋,闷闷地又说了一句:“你今天要是有一句话骗了我,日后我要十倍报复回来。”
  他被少年愤愤不平的语气逗得扬起唇角,那只手还是落了下去,轻轻地放在少年头顶,然后揉了揉。
  柔软的发丝滑过掌心,像是一场飘然的梦。
  报复就报复吧,他等着。
  季别云明显僵了僵,不过观尘很快收回了手,如同什么也没发生那样。
  少年抬起头来,疲惫的脸上带着歉意,别扭道:“对不起,误会了你的好意。”
  观尘收下了这句道歉,却觉得自己肯定会遭报应。
  本该他为自己的欺骗而道歉的,可是他现在不能说出口。
  还不能让少年知道。
  他想了想,轻声开口:“柳风眠,是你认识的人吗?”
  此刻的季别云显得有些脆弱,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妹妹,”顿了顿又补充道,“季家的文牒上没有,所以不姓季。”
  观尘还想再问,就被少年打断了。
  “你别问了,我现在还不想说,你说过的,要等我自己愿意说你才听。”
  他也就不问了。
  季别云神色有些纠结,“我其实瞒了你很多事情,待我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后,一定悉数告诉你。”
  观尘害得少年反倒愧疚起来,他觉得自己第二个报应也种下了。
  罪过。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那为了让我尽快知晓你的秘密,以后我还会帮你。”
  少年终于笑了,笑得像是听见了什么狡辩之词,一脸莫名其妙。
  “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观尘?”
  观尘想了想,终于没有撒谎,“或许是因为,你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也?
  季别云疑惑地看了过去,片刻后反应过来僧人的意思。
  慧知是他的第一个朋友,自己是观尘的第一个朋友……怪不得刚才那和尚说他偏心。
  他以后一定注意照顾对方的情绪。
  观尘忽然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像个小孩似的。”
  “啊?”季别云抽回思绪,“你说我像小孩儿?”
  他取下腰间的却寒刀,在和尚面前晃了晃。
  “小孩会耍这个吗?”
  观尘摇摇头,“跟刀没关系,刚才那句话是说你有时候稚气未脱。”
  季别云眉头一皱,“你骂我。”
  僧人站起身来,背着光低头看向他。
  “是骂你吗,不然你再好好想想?”
  他仰头看着这尊终于活起来的菩萨雕像,心下松快了不少,比自己升迁了还要高兴。
  这场架吵得好像挺值的。
  他伸出手来,大大方方道:“拉我起来。”
  “不是说观尘和季别云授受不亲?”僧人虽这样说,却还是握住了他的手,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季别云顺着惯性撞到观尘胸前,不仅没立刻退开,反而给了僧人一记轻轻的头槌。抬起头来,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心口。
  “又对我阴阳怪气,以前说不过你的时候我还会忍着,以后我要动手了。”
  他也知道自己哪儿是动手,分明就像小孩子玩闹,却寒刀还乖乖藏在鞘中,面对观尘时永远不会有出鞘的可能。
  观尘被他先前那一撞弄得愣住了,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最终还是笑了出来。
  季别云心跳得有点快,装作没看见,转身牵马去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今天实在是太卡卡卡了


第44章 仇人
  回去的路上变成了季别云骑在前面。
  他情不自禁回想着方才在悬崖边的闹剧,吵架的片段悉数淡去,他偏偏只记起来观尘最后那个笑。
  自己是贪图美色,可也不至于心跳变快吧?
  季别云如芒在背,身后的马蹄声始终保持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却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什么追着走。
  他心乱如麻,一挥鞭,身下的马瞬间与后面拉开了距离。
  他们快马加鞭赶回了充州城,季别云揉着眉心往驿馆里走,几步之后转过头去,对着僧人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观尘转身前问道:“施主一夜未睡,撑得住吗?”
  他点点头,说了句“不必担心”便去找戴丰茂了。
  不料刚走几步就撞见了戴丰茂,正从关押谷杉月的柴房里出来,一看见他便激动不已,像是有话要说。
  他被拉到角落里,戴副尉压低了声音道:“凤玉楼没能留下来任何记录信息的册子,但我们找到了女子的木牌,一共二十个牌子,都没有谷杉月的名字。我猜是因为那孩子年龄小,还没到挂牌的时候。不过我看她应该就是从凤玉楼出来的,大半夜跑到楼里装鬼,八成是为了替其他女子的死打抱不平吧?”
  季别云想了想,“那些木牌呢?”
  “作为证物拿回来了,”戴丰茂有些犹豫,“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如何处理。”
  其实季别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些牌子上沾着数条人命的血,是该作为遗物还是作为证物?
  他只能让戴丰茂先把那些牌子收好。
  “我们去问了那些百姓,他们口风都很紧,像是被人事先交代过,矢口否认洪涝的事。”戴丰茂继续交代,“我们又不能对百姓随意用刑,只好去查了官府文书。虽然也没有记载洪涝之事,但我们发现充州曾动用过一笔数目不小的钱,用途没有写明,只说是城防修建,时间正好在一年前。”
  戴丰茂说得口干舌燥,歇了片刻才又道:“我们去逼问了衙役,有人承认了,一年前河堤是修缮过。”
  季别云问:“哪儿的河堤?”
  “凤玉楼那一段。”
  连上了。
  既然修缮过河堤,那洪涝必然发生过了。凤玉楼果然被淹过,怪不得就连二楼都有被水泡过的痕迹。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没能上达天听?”他像是在发问,又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戴丰茂欲言又止:“御史台……”
  是了,这件事不仅是充州有意隐瞒,御史台更是失职了。
  大梁每一道都配有监察御史,巡察各地州县,这种灾祸就算被刺史瞒下了,也绝对瞒不过监察御史。御史台一旦知晓,必然会呈报给圣上。
  御史台……三司会审里也有御史台。
  礼部侍郎郑禹一案由三法司仓促结案,蔡涵也在狱中被人劫走,走前留下隐秘的血书——“顶罪灭口”。现在想来,恐怕顶的是充州案真正凶手的罪,御史台又受凶手之托,试图灭了蔡涵的口。
  季别云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仇人。
  那个灭口郑禹的人,害了柳家全家性命的幕后凶手。
  他激动得手指在轻轻发抖,几乎握不住腰间的刀柄。
  戴丰茂一抬眼,看见季别云就像中了邪一般恍惚不已,连眼睛都红了,整个人似乎受了什么刺激。
  他担忧道:“你怎么了?”
  季别云张嘴却说不出话来,闭了闭眼睛才轻声道:“待会儿再审一下谷杉月,你先进去。”
  戴丰茂不太放心,就这种状态,他怀疑头儿马上会倒下去。
  “那你呢?”
  “我马上来,”季别云声音有些抖,“别管了,进去。”
  他不能违抗军令,只能三步一回头地进了柴房。
  周遭只剩下季别云一人,和远处守在柴房外的四个士兵,不过他眼神扫过去之后,那四个人也不敢再看他。
  他站在阳光之下,心里也像是有冰封的火种破土而出,烧得他全身上下都暴躁不安。
  他早该想到的。
  御史台领监察百官之职,直接与皇帝对接,特权极大。
  能在两日之内给他爹定下通敌罪名,上呈先帝,且伪造了完整而充足的证据,光靠一个郑禹是不可能做到的,必须有另一个比郑禹更加位高权重之人来帮他。
  郑禹四年前已经是灵州刺史,做到了地方官的最高官职,季别云曾经以为能帮郑禹的一定是权力更大的京官。现在想来,他漏掉了监察御史,一个下能勾连地方官员,上能欺君罔上的人。
  灵州隶属淮南道,而淮南道曾经的监察御史是谁?
  季别云思绪转得飞快,被压抑的情绪也挣脱而出,在全身血脉里沸腾翻滚。
  许久没休息过的大脑在此刻濒临崩溃,连带着身体也不听使唤。他想要走到阴凉处休息片刻,双腿却像是灌了铅般沉重。
  他刚迈出一步,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抬头看去,观尘竟然没回房间,而是站在楼梯上静静望着他。
  刚才……都被看见了吧。
  季别云有些慌乱,一种秘密即将被暴晒在天光底下的恐慌感袭上心头。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带着惊慌失措,只是看见了僧人朝他走来,而他只能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等着对方一点点接近。
  他的左肩搭上了一只手,沉稳有力。
  “要我扶你回去休息吗?”
  季别云终于回过神来,虚弱开口:“不,我要去找谷杉月。”
  观尘没有强迫他,搭在肩上的那只手移到了手肘处,规规矩矩地扶着他朝柴房走去。
  “等等。”
  他刚开口,观尘便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地看向他。
  季别云酝酿了片刻,问道:“四年前,淮南道的监察御史……是谁?”
  一句话被他说得断断续续,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季别云这是把秘密的线索告诉了观尘,他终于第一次向人主动提起那场灾难,不仅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觉得肩上无形的压力更加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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