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于管家拿来的篮子里,似乎有一大块羊肉。”元溪轻轻舔了舔嘴角。
“是,那便做羊肉汤可好?”没等元溪开口,严鹤仪便提前道,“多搁些胡椒,是不是?”
元溪笑着凑过来,朝严鹤仪面颊上亲了一口,“好,我同哥哥一起去,我可以烧火。”
“不多睡会儿了?”
“我怕晚上睡不着?”
“睡不着正好,”严鹤仪直直地盯着元溪的嘴唇,“正好多听你叫几声相公。”
元溪一听这话,赶紧坐起身来,急急地系着亵衣带子,“哥哥,咱们快去吧,羊肉汤要多熬一会儿才好喝。”
严鹤仪轻笑一声,也坐起身来,伸手拿过元溪的袄子,给他披在了身上。
这块儿羊肉很新鲜,用清水泡上一会儿,又焯了一遍,仔细在温水里头清洗干净,便算是拾掇好了。
两人都喜食羊肉的鲜味儿,做羊肉汤便最为适宜,也不用多加什么佐料,只捏上一搓盐巴,再多加些元溪喜欢的胡椒,味道就已经很好了,
家中囤了不少白萝卜,去了皮切成块儿,放进砂锅里头,跟羊肉一起咕嘟咕嘟炖着。
白萝卜吸了羊肉的鲜味儿,自身的辣味儿却消减不少,塞进嘴里,每块儿都似包了一大口汤汁儿。
等羊肉汤炖好,平安村各家各户已经都点上灯了,元溪同严鹤仪坐在饭桌前,肩膀黏黏糊糊地靠在一起。
面前的羊肉汤袅袅往上冒着热气,烛火摇曳,炭盆儿噼里啪啦,团子在赵大娘家吃了一顿,又被元溪喂了好些煮羊骨,这会儿正卧在元溪脚边儿,眯着眼睛打瞌睡。
外头风呼呼地吹,缸里的水开始结着薄冰,屋里头却是暖融融的,几碗羊肉汤下肚,两人都敞开了袄子散着身上的汗。
元溪的脸泛起了些潮红,被严鹤仪捧在手里不停地捏着,“我家娃娃的脸怎么这么软?相公都捏得有些上瘾了。”
刚吃饱饭,元溪也不同他闹,只听话地把脑袋往前伸,任由严鹤仪捏着他脸颊上的软肉。
就这样静默了半晌,元溪迷瞪着眼睛,把脸往严鹤仪手上一靠,软绵绵地同他撒娇道:“哥哥,我有些困了。”
第90章 烤栗子
洗漱干净上了床, 严鹤仪仍是没有饶过元溪,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似乎试图把这几天攒的劲儿都发泄出来。
中途, 元溪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一脚把严鹤仪蹬开了, 严鹤仪以为自己弄疼他了, 赶紧凑过来检查,“怎么了?元溪。”
元溪往床单下面一摸, 摸出个一指长的小锅铲来,眼泪汪汪地盯着它,“这个聿哥儿!都回家了还打扰我们!”
严鹤仪把这个小锅铲拿在手里, 认真把玩了几下,“那天下午你们俩趴在床上过家家,不是还抢这个东西了么?现在人家给你了,你又不稀罕了。”
“哥哥稀罕的话, 尽管搂着这东西睡吧。”元溪扯了扯被子,把露在外头的腿盖上了。
严鹤仪把小锅铲往床头的桌子上一扔, 钻进了元溪的被窝儿,“我自然要搂着自家娃娃睡。”
这么几天没有靠在一起睡,两人竟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元溪更是紧紧缠在严鹤仪身上,还让严鹤仪脱了亵衣睡觉, 说是这样可以更好地感受彼此身上的温热。
等严鹤仪快睡着的时候,元溪便挺着胸, 用胸口的小点轻轻蹭着严鹤仪, 瞬间便把他的睡意驱走了。
把严鹤仪身上的火撩起来之后, 元溪又闭上眼睛嚷嚷着困, 然后便顾自呼呼睡觉了,剩下严鹤仪搂着怀里的人却不能亲昵,失眠了大半宿才睡着。
他在心里暗暗想着,若是下回,这人还这样撩拨自己,自己便要狠狠心,管他睡着还是醒着,都要尽情把人折腾一番。
早上一睁眼,就听见外头有窸窸窣窣的落雪声,天还暗着,平安村似乎也都没人起床,严鹤仪紧紧搂住仍在熟睡的元溪,静静听着雪声,听得心里痒痒的。
元溪晚上累着了,必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能醒,今天私塾没有课,聿哥儿那头,于管家来接他的时候也给告了假,说是老爷想他得紧,让他在家里同老爷亲近亲近,因此,今儿应是闲在家里的一天。
因着这个,严鹤仪并不急着叫他,自个儿也干脆不起床,借了熹微晨光仔细赏着他的睡颜,不一会儿便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外头仍是昏沉沉的,屋子里也显得暗,往怀里一瞧,元溪正抬眼盯着自己,脸颊上仍是红红的。
“什么时候醒的?”严鹤仪低头,朝着元溪脸颊上深深地亲了几口。
元溪被他亲得闭上了眼睛,眼睫微微颤着,一会儿才缓缓睁开,“醒来有一会儿了,见哥哥睡得正香,便没叫你。”
“外头还这么暗?几时了?”严鹤仪揉了揉眼睛,感觉仍有困意,“要不咱们再睡会儿?”
“哥哥以后可别说我是懒猪了,”元溪冲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现在至少已经是正午了。”
严鹤仪一脸惊愕,“正午?我睡了这么久么?今儿是阴天?”
“嗯,一直下着雪呢。”元溪往上蹭了蹭,把脸颊热乎乎地贴在严鹤仪脸上,“我醒的时候,顾大妈正跟情郎吃早饭,吃的是鸡蛋饼跟青菜粥,现在应当是在吃午饭了,闻着像是白萝卜炖猪排骨,还加了好些辣椒。”
元溪又皱皱鼻子仔细闻了闻,“似乎还有一盘炒腊肉,不过那白萝卜炖猪排骨实在是太香了,竟把腊肉味儿都盖住了。”
“哥哥,情郎回来了,顾大妈当真是欢喜,每日给他做这么好吃的饭。”
严鹤仪给他擦了擦快要流出来的口水,又凑过脸去在他唇上舔了舔,“鼻子怎么这么灵?团子都比不上你。”
“哥哥说谁是狗呢?”元溪哼了一声,转转脸,不让他亲了。
严鹤仪伸过手去,用了点儿力气把他的脸掰过来,直直亲了上去,元溪脾气上来,紧紧闭着嘴,被严鹤仪捏住下巴撬开了。
亲着亲着,元溪便忘了这回事,笨拙地迎合着严鹤仪,两个人亲昵了好大一会儿,才又搂在一起说话。
瞧着元溪馋隔壁的饭菜,严鹤仪起床之后,就想着去屠户那里买上些猪排骨,一开屋门,掀开厚重的门帘,风裹挟着硕大的雪花,没头没脑地往屋里头卷。
“哥哥,别出门了。”元溪裹了裹身上的袄子,一把关上了屋门。
严鹤仪也穿了袄子,却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缩着脖子往元溪怀里钻,鼻子闷闷地道:“这怕是要下上一阵儿了,好冷,你抱抱我。”
元溪抱娃娃似的把严鹤仪的脑袋抱在胸口,用指尖儿给他梳着头发,肚子却猛不丁叫了一声,他不好意思地呵呵笑道:“哥哥,我饿了,怎么办?”
他捧起严鹤仪的脸,往外呲着自己那四颗小虎牙,“哥哥,我能吃你么?”
严鹤仪弯腰把元溪打横抱起来,抱进里间儿扔在了床上,边往他身上趴边伸手扯他的袄子,“让相公我先吃几口——”
元溪被他逗得咯咯咯直笑,抱着腿往床里头缩,玩闹之间,还是被严鹤仪脱了袄子狠狠抓揉了一番。
他微微蹙着眉尖儿,一脸幽怨地盯着严鹤仪:“哥哥,你的力气怎么愈发大了?可别再去院子里练那两块儿石墩子了,抓得我胸口生疼......”
严鹤仪死皮赖脸地趴在元溪身上,懒洋洋地道:“太软了,我忍不住,你要体谅相公。”
元溪撅着嘴,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当初,哥哥是多么正派的一个人,我心里别提多敬重你了,没想到成了亲,竟变成这种人,整日的欺负我。”
“敬重?”严鹤仪使劲儿在元溪脸颊上揉了几把,“我怎么没瞧出来?若是敬重的话,又为什么带着那群小家伙用墨水在我脸上画胡子?”
元溪有些底气不足,“哥哥后来不也在我脸上画了么?”
“是,”严鹤仪嗤笑了一声,“为着这个,有些人还假意同我生气,哄着我给他捏了半个时辰的肩膀。”
元溪戳穿他,“可是当时,哥哥不是捏得很开心么?”
那倒也是,严鹤仪默默地想,当时自己虽没发觉对元溪的感情,但现在想想,必然是当时就喜欢了,捏肩膀时,这小祖宗还脱了外袍,只剩薄薄一层亵衣。
对于这样亲密的触碰,自己当时可是连呼吸都乱了,身上某处也没出息地有了反应。
想到这里,严鹤仪捧着元溪的脸蛋儿又亲又揉,“姜元溪现在是我的了,以后也是我的,谁也抢不走,真好真好真好。”
“哥哥,”元溪装模作样地擦着脸上的口水,“你的姜元溪好饿,快快喂他。”
一直到平日的午睡时间,严鹤仪才又穿上袄子,去厨房做了饭,家里食材囤的不少,随便做几样就能把两个人喂饱。
吃了饭,严鹤仪又往炭盆儿里添了些炭,便坐在窗边儿光亮处,揽着元溪读一本闲书。
元溪坐在他大腿上,难得有片刻安静,读到书中人冬天围炉煮茶,元溪咽了咽口水,一脸向往地道:“真好啊,想想就有趣儿。”
严鹤仪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也不多问,揽住元溪的腿弯就把人抱到了床上,略一挑眉道:“等着。”
他去旁边屋子翻出来一个炉架,拿来在床边儿摆好,又用炭盆儿里的炭做引子,点了一个小火炉放在架子下面。
“小时候我怕冷,娘亲便给我在床边儿专门点上这个小火炉,我常常在上头烤栗子跟红枣吃,想必煮茶也可以。”
元溪盘腿坐在床上,兴奋地搓了搓手,“烤白薯是不是也可以?”
没等严鹤仪回答,又问道:“咱家有栗子?好久没吃过烤栗子了。”
“可以,都可以,白薯、栗子家里头都有,”严鹤仪用火钳子拨弄着炉火,“栗子是顾大妈给的,一直搁在篮子里头,我给忘记了。”
小火炉燃得很旺,严鹤仪把洗干净的白薯同栗子一起,搁在火炉架的铁网上,又用陶碗装了水,捏上几片茶叶,也搁在架上煮着。
茶水不一会儿便咕嘟咕嘟地开了,严鹤仪把茶水倒在两个小茶碗里,一碗端给坐在床上的元溪,一碗拿在自己嘴边轻轻吹着。
茶碗有些烫,严鹤仪把收在墙边儿的矮案拿过来,撑在床上让元溪放茶碗。
元溪啜了口茶,夸张地砸吧了一下嘴,把脑袋支在矮案上,耐心地盯着炉架上的烤栗子跟烤白薯。
突然,耳边传来几声缠绵的小曲儿,元溪坐直了身子,屏气凝神仔细听着,“哥哥,似乎是隔壁的声音。”
严鹤仪也在认真听着,“于大伯会唱曲儿?这声音听着像他。”
“应当是,他平时说话就那么动听,原来竟会唱曲儿。”元溪用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哥哥,别叫人家大伯,听着多老啊,要叫顾大妈的情郎。”
“就你没正经。”
严鹤仪从小曲儿里回过神来,用筷子翻了一下炉子上的烤栗子,只听「啪啪啪」几声,栗子壳便渐次爆开,“马上就能吃了,闻着香不香?”
“香啊,哥哥,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元溪微微眯着眼睛,“有烤栗子跟烤白薯吃,有茶水喝,还有小曲儿听,外头还飘着大雪。”
他歪了歪头,捏住严鹤仪的手,“还有哥哥在身边,好快活啊。”
严鹤仪顺势把元溪的手拉过来,亲了亲他的指尖儿,“我也快活。”
栗子烤好了,外壳上都裂了一条缝儿,轻轻一掰,便能剥出来一颗完整的栗子。
“哥哥,”元溪伸着脑袋,用嘴接过严鹤仪给他剥好的一颗栗子,“顾大妈的情郎说,那伙山匪似乎又重来了,已经去了附近几个镇子,你说他们会不会来兰溪镇?”
“可是当时你们遇见的那伙?”严鹤仪仍给元溪仔细剥着栗子,眼里却多出一抹担忧,“别怕,元溪,官府不会不管的。”
“嗯。”元溪口里嚼着栗子,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严鹤仪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剥好的栗子,柔声道:“别怕,若他们真是来了,一切有我呢。”
“你忘了?你家相公可是能独自撂倒一群家仆的,定能护你周全,有我在,谁也别想伤了我家元溪。”
“我没怕,”元溪两颊被烤栗子撑得鼓鼓的,“有哥哥在呢。”
第91章 腊八粥
这几天, 每当私塾吃晌午饭的时候,都能瞧见狗娃从自己装书的布包里头掏出个木碗来,揣在怀里跑进伙房, 一屁股坐在小月旁边儿的位子上,然后拿出怀里的东西, 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
元溪远远地瞧着, 见狗娃笑得一脸谄媚,小心翼翼地扯木碗外头包着的棉布, 他伸长脖子一看,见里头是两个胖乎乎的糖窝窝,外面还裹着一层豆粉。
小月本来瞧见狗娃坐下, 脸色很不好,直到见着这两个糖窝窝,蹙起的眉尖儿才微微平展了一些。
她拿出一个糖窝窝,掰开之后, 跟另一边儿那个女孩子分了,然后又把面前的木碗推给狗娃, 颇有些骄矜地道:“你也吃吧。”
“呵呵呵,我不吃,都给你,呵呵呵。”狗娃就像刚学会笑一样,咧着一张嘴, 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傻呵呵地把那个木碗又推到了小月面前, 就这么「呵呵呵」边笑边盯着她吃糖窝窝。
严鹤仪无意间往这边儿瞥了一眼, 心内暗自思忖, 这孩子果真是有点儿傻, 看来平日诗文背得慢悠悠,算盘拨得乱糟糟,倒竟不能全赖他不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