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古代架空]——BY:掉入轻舟

作者:掉入轻舟  录入:11-17

  李全甫听了妻子一番话,甚感意外,立刻伸手叫弟子将那伙人留下的东西拿了过来。段临霜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下,是一截断鞭和熄灭了的火折子。那鞭子乍一看外表奇怪,细看材质普通,工艺上并无任何特别之处;那火折子更是平平无奇,都是乡间可以随处寻得的材料制成的。段临霜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找不出什么头绪,正准备放弃时,忽然摸到了火折子底部似乎有凹凸不平的手感。她立刻将那火折子翻过来,果然在底端找到了几道刻痕,那刻痕极工整,一看就是由小刀刻意雕成的。段临霜只看了一眼,立刻像触了霉头似的把这东西甩到了一边。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这东西还能烧了你不成?”韩山道笑道。
  段临霜不理他,直愣愣盯着那火折子说道:“是他。”
  “什么?”她说话的声音太小,桌上的人没有听清,纷纷扭过头来看着她。
  段临霜将那火折子举起来,指着底部那几道刻痕,然后抬起头定定看着段临风,一字一句说道:“双龙标记。是他回来了。”


第18章
  夜色沉沉,宴终人散,桃源阁的喧嚣已经被留在了昨日。
  卧房中只点了一盏小灯,段临霜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从李全甫那里拿来的火折子。她已经翻来覆去将那标记看了无数遍,却仍然找不出一丝头绪。
  没有道理。双龙标记、修山四毒、神秘组织……这一切都巧合地毫无道理,就好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将每一个被卷入三年前那件事的人在同一时间里拽到了一起。
  就好像是有一股力量在逼着她,逼着他们所有人重新回到那个深秋的夜晚——段老庄主遇害的夜晚,逼着他们再去重新面对一次段天问的死亡。
  然后呢?然后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愿想。
  在餐桌上,当段临霜举起那个火折子时,她清清楚楚看到了段临风的表情,那是她记忆中的哥哥脸上从未有过的表情——狠戾、愤怒、痛苦、还有一丝她形容不出的悲伤。在那一刻她才发现或许她从没懂过她的哥哥,或许三年以来他承受的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要重。
  正胡乱想着,屋内的灯光忽然摇晃了一下,段临霜抬起头,才发现窗没有关紧,她起身准备去关窗,却不慎打翻了桌上的置物盒,一个小物从盒中摔落出来,她弯腰一看,正是颜寄欢留下的小铁环。算一算时间,距离她们分别都快过了一个月了。
  段临霜随手拿起铁环,正欲把它塞回盒子,谁知那铁环只一碰便断成了两截,段临霜吓了一跳,立刻想将它拼回去,却发现这铁环原本就是中空的,里面藏了一张纸条,仔细一看,竟然有行小字。
  “月下寒露成霜,楼外再会天涯。”
  段临霜立刻翻身坐了起来,她回庄这些日子满脑子都被哥哥的事占据,几乎已经将这个小铁环忘到了脑后,更不用说仔细研究这其中的玄机。她原以为这不过是颜寄欢当日无意间落下的东西,随手就收了起来,现在再回想起颜寄欢临走前留下那句不明不白的话,反倒像是她故意留下的信息。想到这里她又将这纸条翻来覆去读了几遍,忽然灵感一现。
  会天涯。天涯。
  颜寄欢当日大闹白马镖局时便用的是天涯人的名号,那么这个词无疑说的是她。
  寒露成霜。
  中秋后是寒露霜降,那时江湖上大半门派都在去玉笛山庄的路上,包括清泉山庄。
  清泉到玉笛的路程中,临安是必经之路。
  而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人都知道的“楼外”,临安的楼外楼。
  段临霜正细细琢磨着,一阵若有似无的琴声却穿过月光钻进了她的窗缝,她的思绪也不由自主被拉扯过去。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琴音。
  铮铮切切,珠崩玉碎,杀意彻骨。
  ——丝弦叹。
  ***
  丝弦叹是段临风给自己最钟爱的一把琴起的名字。
  段临霜一直觉得给物件起名字是一个毫无必要的习惯,但是她哥哥喜欢。段临风从小就喜欢给自己珍爱的东西起名字,从儿时的玩具到少时的配饰再到长大后的配剑。段临风的第一把剑是个竹剑,虽然不是真正的剑,但他还是爱惜不已,为它起名叫“破阵”,后来练功时折断了,“破阵”成了“破剑”,段临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砍了半片竹林想要重新找回一把“破阵”,于是段天问给了他一把真正的剑——断水剑。
  清泉山庄以剑术闻名天下,庄藏宝剑自然不会少,大多数宝剑从出现在清泉山庄那天起就有了自己的名字,断水便是其中的一把,传说中这宝剑是由一位大师所制,历经百年流离依旧锋利异常。这样的剑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疑太过贵重,段天问却不在意,他将剑郑重交到段临风手上,然后说了一句话:“断水断水,以刚断柔,你要做一个配得上这把剑的人。”
  段天问赠予段临风一把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宝剑,同时也剥夺了他为自己佩剑命名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弥补这个遗憾,十一岁那年生日段临风得到了一把琴,他拿到手转身便叫工匠在琴身背面工工整整刻上了“丝弦叹”三个字。
  直到现在段临霜都觉得“丝弦叹”这名字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过于阴郁了,但这就是她哥哥表达喜爱的方式,因为这把琴再也没有离过段临风的左右。
  断水剑是他无可逃避的责任,丝弦叹则是他唯一的朋友。
  将一把琴当作朋友不是一件古怪的事情,段家的孩子都没有朋友。段临霜没有朋友是因为她没有机会去结交朋友。作为段家的女儿,段天问只希望段临霜保持一个世家小姐该有的矜持与端庄,他不希望他的女儿在外面惹人注目,他希望她们像藏于深阁的孤品花瓶,被细细打磨出精美的轮廓,然后在适当的时间交由他亲自选定的主人手里。
  但是段临风没有朋友只是因为他宁可拿所有的时间去与他的琴和剑交流。
  段临霜曾在百门风云会上看到作为清泉少主的段临风,那时第一场比试尚未开始,段老庄主在外庄摆下宴席为百门豪杰接风,段临风身边簇拥着许多人,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面孔,每一个人都与段临风称兄道弟,举杯把盏,段临风端着酒杯向他们回礼,目光却心不在焉地在桃源阁外的青空上流连。
  段临霜记忆中的段临风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读书时也是,弹琴时也是,练剑时也是。他的出身和天赋让他生命中的一切都来得十分轻易。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他的全神贯注。
  除了楚云七。
  当楚云七穿着一袭蓝衫带着他的双龙镖出现在悬崖边时,段临风的眼中第一次有了琴和剑以外的东西。
  只要是楚云七出现的地方,任何一个人都很难会被他以外的人或事吸引。
  他太耀眼了。楚云七就是江湖传说中最为人艳羡的潇洒游侠,是所有侠客梦想成为的模样。他总是会突然出现在最意想不到的场所,嘴角挂着他标志性的微笑,然后轻轻松松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没有人想得通为什么段临风会选择和他做朋友,他本该是段天问希望段临风远离的那类人。
  段天问也想不通,他在听闻段临风同意与楚云七结为盟友时发了很大一通火,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恭顺的儿子会与楚云七这类人混在一起,但段临风并没有给他很多选择,他甚至没有征询段天问的意见。在百门风云会结束后的群雄宴上,段临风当着所有人的面拽过楚云七的手腕走到段天问的面前,说这是他的过命之交,他已决意和楚云七去云游四方。后来段临霜才明白那不过是段临风用来让父亲妥协的一种手段。楚云七是段临风第一个真正认同的朋友,段天问或许比任何人、甚至是段临风自己都要早意识到这点。段天问知道段临风对于自己认定的东西都有一种近乎可怕的执着,所以他妥协了。与其让唯一的儿子跟着一个不知底细的危险人物去云游四方,他宁可把这样的人留在庄内、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里,然后再等待一个机会完完全全除去他。
  段临霜一直认为这是哥哥与她和大姐最大的不同。段临霜和段临雨是段天问可以牺牲和放弃的孩子,但段临风是他们的父亲牺牲自己也会去保护的孩子。
  ***
  段临霜循着琴声找到了竹林小院。
  那竹林小院是段天问当年为了他们的母亲萧曼云造的。段临霜四岁时萧曼云因病去世,这个院落成了她与哥哥童年戏耍的场所。等到他们再大一点时,这里又成了她与哥哥读书练剑的场所——她读书,她哥哥练剑。后来楚云七来了,这里就成了他们三个人的院落,她读书,楚云七舞剑,她哥哥在边上弹琴。
  这是外人很少能想象到的场景。比如离经叛道的段二小姐曾经是个静坐读书的温婉少女,比如以暗器名扬天下的飞龙少侠最擅长使的武器是剑,再比如武学世家出身的清泉少主最钟爱的宝物不是剑,而是一把琴。
  这样的场景不属于江湖传说,也不会出现在江湖传说里,这样的场景只属于朋友之间。
  朋友。
  她曾经以为他们三个是朋友。
  不,她以为至少段临风与楚云七是朋友。
  当段临风第一次将楚云七带到竹林小院来时,段临霜并不信任他。当时她还是清泉山庄的段二小姐,当一个人拥有如她那样名震江湖的父亲和如雷贯耳的家族背景时,很难不去怀疑一个无端出现在她和哥哥生命轨迹中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内她拒绝和楚云七交流,只要他和段临风一起出现,她就转身把自己关进书阁。后来段临风在私下找到她,拉开衣袖给她看左臂的伤口。那是一道新添的伤口,两排深而大的齿痕,一道十字形的浅疤,是被毒蛇咬伤才会有的伤口。五毒之中以蛇毒最甚,轻则伤身,重则致命,可她哥哥却完完整整站在她面前,清朗俊逸,一如往常。
  “这是百门风云会时弄伤的,现在已经不碍事了。”段临风向她解释这道伤口,“当时山洞里很黑,金白晓趁乱放出毒蛇,是他救了我。”
  段临风的话很简短,段临霜也不需要更多的解释,她读过的书已经足够让她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苍梧金家最擅药学,平日就有圈养毒物的习惯。毒入筋脉时四肢无力,无法催动自身内力解毒,除非借旁人之力逼出毒素,否则只能原地等死。山洞中危机四伏,前有猛兽,后有暗敌,稍有差池,两人都将置身险境。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冒险,楚云七却救了段临风。
  “我原本也没想着当好人。好端端走着走着,你哥哥就倒我怀里来了。”段临霜向楚云七提起这件事时他正坐在屋顶上晒太阳,一条腿吊儿郎当垂在半空,段临风仰身躺在他边上闭目养神。段临霜原以为楚云七会说出一些既是盟友本该守望相助之类的客套话,他却把腿一收,然后笑眯眯看向身边的段临风:“怎么说都是江南第一庄的宝贝少主,救活了总能捞点好处。”
  楚云七总是有办法把无情无义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又顺理成章。段临风也不生气,只瞥了他一眼,然后轻飘飘回了句“油嘴滑舌”。
  有时候段临霜也会在想,或许并不是楚云七处心积虑欺骗了他们所有人,或许楚云七从结识他们的第一天起,就没有想过要掩饰自己的目的。
  而段临风放任了他。
  ***
  等到段临霜踏入竹林小院时,琴曲已经换了一首。比起方才那首曲的决然悲怆,这一首曲则更为凄婉哀伤,似是午夜梦回时低声的呜咽,又像是某种极为深沉无处诉说的思念。这首曲子并不罕闻,是一个古谱,传说正是原主为怀念故人而作,段临霜曾听过许多遍,大多是偶尔路过谁家屋顶从一些失意的穷书生或者伤了心的闺阁小姐那边听得的。她从未听过哥哥弹这样的曲子,琴化心声,这样的曲子至情至性,只有深情之人才弹得出其中韵味,她从未觉得她哥哥是有这样心境的人,可此时此刻段临风的琴音却比她听过的任何一个版本都要压抑。
  竹林小院,夜半琴声,丝弦叹。你的心中又在想什么?
  她正站在院落里发着呆,琴声已经停了,她回过神来去看段临风,发现段临风已经起身收起了琴。
  段临风见到她出现,脸上也没有什么意外神情,照旧将琴背到背上,不冷不热地问她:“怎么还不睡?”
  “我听到琴音。”段临霜指了指他背上的琴,犹豫道,“……我从来没听你弹过这样的曲子。”
  段临风点了点头,说道:“偶尔在琴谱上翻到,随手练练。”
  “哥哥……”段临霜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现在恐怕不是什么翻琴谱的好时机。”
  段临风顿了一下,却没有正面回应她,而是不咸不淡地说道:“夜深了,早日歇息。”
  段临霜急了,上前一步追问道:“你清楚那些事情十有八九和他脱不了干系,是不是?”
  段临风不接话。段临霜怕他不肯信自己,更是焦虑,一把拽住他的袖子:“三年前我不告而别,你气我也好,怨我也好,是我应得的。可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你,我本是没必要回来的,你知道的。难道到了这一步,你还不肯信我吗。”
  段临风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低头轻轻拉开段临霜拽着自己的手,然后轻声叹道:“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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