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古代架空]——BY:掉入轻舟

作者:掉入轻舟  录入:11-17

  她的七位师父确实教过她要古道热肠,要心怀苍生,要热爱世间万物,但她们教她的时候,并没有提醒她世间万物里不包括楚云七这个麻烦精。
  她本是天涯独行客,畅游万里河山,要多潇洒有多潇洒。现在她却被困在这个破屋子里,被她的心上人误解,被她心上人的亲哥哥拿剑抵着脖子,好不容易脱了身,还要被迫站在旁边看她心上人的哥哥与楚云七拉拉扯扯演什么爱恨情仇的戏码。
  对了,心上人。其实这是一个秘密,她也是最近才确定这件事情。
  颜寄欢一直觉得心上人这词有种文人的酸腐,她向来是个把自己的开心看作比天还大的人,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时时放在心上伤心费神,怎么想都不合常理。
  后来她才发现原来许多事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去解释。
  比如酒落愁肠的酣畅,比如刀尖舔血的快意,比如段临霜。
  在几年前那次百门风云会上颜寄欢第一次见到段临霜,那时门中的师姐妹都暗自倾慕年少有为的段临风,她却忍不住将目光放到段天问身边的段临霜身上。那时的江湖里已有了一些关于她的传闻,说她是段家几十年来第一个学武的女眷,说她的父兄将她骄纵上天。她原以为像段临霜这样的人定是个颐指气使的小姐脾气,但她看起来只不过是个与她们一样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后来她的师姐陆如青摘下了第五束三步兰,所有人都在讨论段临风的轻功和楚云七的玉镖,只有段临霜差人给归虹谷送来了条子,说仰慕归虹谷的轻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上门拜会讨教。
  回谷后她便盼着有朝一日的到来,结果她却等来了段临霜逃婚出庄从此下落不明的消息。
  这没关系,她原本就是个自己开心比天大的人,于是她拜别师门,游山玩水,行侠仗义,将曾经惹过她的人一个个揍到落花流水,顺手还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江湖传奇人物,她仍是那个自己开心比天大的颜寄欢。直到白马镖局前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出重围那一刻,她年少时期那些绮丽荒唐的梦境忽然重新跃回眼前。
  这个姑娘竟然还是失踪了三年的段临霜。
  所以,或许段临风猜得对,颜寄欢确实一早就对他的宝贝妹妹图谋不轨,只不过不是以他想象中的方式。
  段临霜与颜寄欢分别前的那几天,颜寄欢几乎想要开口告诉她真相,比如楚云七还活着,比如是她救了楚云七,再比如楚云七这三年因为养伤从未踏出过归虹谷一步。结果腹稿打了几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起了个话头,段临霜却先开了口,说她要回清泉山庄。
  这也没关系,她们原本就是陌路殊途,清泉山庄与楚云七的恩怨与她颜寄欢无关,她大可以当一个过客潇潇洒洒全身而退,但她还是鬼使神差留下了那个铁环。
  这铁环是一个临时起意的试探。如果段临霜将铁环丢掉,那她便将这场相遇当作一个萍水相逢的意外,转身仍当她的潇洒天涯人。如果段临霜发现了铁环的秘密,真的循着线索找她,那她就将一切全盘相告,然后让段临霜自己作出接下去的选择。
  现在想来,从她一开始想到用铁环作引的时候,她就已经和潇洒过客全身而退这八个字告别了。
  颜寄欢回到谷中见到楚云七的第一件事就是劈头盖脸将他骂了一通,骂完他没事找事招惹清泉山庄又骂他行事高调自讨苦吃。
  “现在随便来个人都能把自己欠下的烂账往你头上赖,”颜寄欢拍着桌子恨铁不成钢,“要是有一天你的仇家打上门,我第一个把你踢出归虹谷保平安。”
  楚云七倒也不着急,安安静静听她骂完,然后给她递了杯茶,等颜寄欢终于平复心情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之后,他才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颜寄欢,你想不想和飞龙少侠一起重出江湖?”
  她不喜欢当别人的跟班,但飞龙少侠的神秘同伙听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名头。
  况且她原本也打算将楚云七的事告诉段临霜。
  这样来看,她或许不该把自己现在的处境都怪到楚云七身上,因为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的咎由自取。
  颜寄欢看着桌上剑拔弩张的那两位,垂下头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看向段临霜:“我招,你们放了他。”
  毕竟,人不是她惹的,她确实没什么问心有愧不能说的。
  除了心上人那一部分。
  ***
  “楚少侠真是风流不减当年,即使是犯下恶行无数,仍有颜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为你牵肠挂肚,两肋插刀。”段临风听完颜寄欢的解释,淡淡瞥了坐在一旁已经被封住穴道的楚云七,冷冷笑道。
  颜寄欢总觉得这话横竖都听来别扭,刚想解释,一旁的段临霜却忽然看着她怔怔开了口:“所以这就是你处心积虑想把我骗到这里的原因?不是因为你想见我,而是因为你想让我见楚云七?你把铁环交给我,只是想看我值不值得你信赖?”
  眼看着段临霜的眼眶一点一点泛了红,饶是颜寄欢平日十把长刀指着她都不眨一下眼的性子,此刻见到这架势也乱了方寸,她张口磕磕巴巴了半天,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句苍白无力的“对不起”。
  “对不起?”段临霜将她的铁环往桌上一放,说道,“我全心全意待你,你便是这样来试探我。”
  “不是试探。”颜寄欢叹了口气,“好吧,是有一点。只是……有没有可能,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这个人一直说他是冤枉的。”
  段临霜听到这话,冷笑一声就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这倒是新鲜。”段临风转过头看着楚云七,“被害的是家父,我拿剑架在楚少侠脖子上都逼不出一句解释,这位姑娘却知道得挺多。”
  “我对她说的不比对你的说得多。”楚云七冷静地回望过去,“区别只是她信了,你没有。”
  唰地一声,利刃又一次逼上楚云七的喉咙。
  “这样说来是我的错?是我不够信你?”段临风的语气中已经有了止不住的怒意,“是我逼你与我父亲动的手?还是我逼你连夜出逃?我几乎为你欺师灭祖,你还要我怎样信你?”
  楚云七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忽然说道:“是我负你。”
  段临风听到这话却只是冷笑一声,说道:“这话你三年前便说过了。”
  楚云七扭过头看他,神情难得的诚恳:“小风,现在江湖上这些风波皆因我而起,与你无关。三年前我本想查清真相再来寻你,只因重伤一事才耽搁下。我向你保证,等我处理完这些,定来清泉山庄给你一个交代。”
  段临风道:“你说得好听,你若真不想与清泉山庄有半分瓜葛,又为何要将临霜骗来此地。”
  楚云起摇头笑道:“将临霜叫来此地是寄欢的意思,我不过是借个东风,想向临霜询问一样东西的下落。”
  段临霜皱眉看他:“我可没拿你的东西,你别血口喷人!”
  楚云七苦笑道:“你可记得在那日修山四毒截走的包袱,寄欢说你将那包袱拿走了。”
  段临霜斜了他一眼,说道:“那包袱我已经给了哥哥,你问他要去。”
  段临风沉默半晌,冷冷开口道:“那包袱里没什么东西,我拿到的时候其中只剩几两碎银和……”说到这里,他难得的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开口道:“……那块牌子。”
  楚云七抬眼看他,淡淡说道:“你又怎知我要的不是那块牌子。”
  段临风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忽然变得恼怒起来,利刃又往楚云七的喉口逼近了三分:“你明知那是我赠予你的东西,现在竟还有脸问我要它。”
  楚云七直视着他,平静说道:“你也明知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段临风的身子僵了一下,他缓缓站了起来,颜寄欢原以为他要放下匕首,他却忽然反手将匕首捅进了楚云七的小腹。
  “既然那么重要,那你便自己来取。”
  在颜寄欢回过神之前,段临风已经一把拽过段临霜的手腕扬长而去了。


第22章
  这一路段临霜几乎是被段临风拖着回去的。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想楚云七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哥哥的匕首已经插入了楚云七的小腹。
  鲜血溅到段临风的手上,又溅到了段临霜的衣服上,段临霜抬眼看看段临风的手,又低头去看衣服上那道缓慢晕开的红色,忽然间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就算这个场景已经在段临霜的脑海中演练过千万遍,她也从未想过它有一天会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的眼前。
  段临风不该是这样的,哥哥的手不该是这样的。
  段临风的手修长好看,骨节分明,能舞剑,能弹琴,写得一手潇洒俊逸的好字。这只手在段临霜跌倒时将她扶起,在他们失去母亲时将她拥入怀中,可如今它却沾满了鲜血,别人的鲜血。一点一滴的鲜血顺着哥哥的手指淌下又蜿蜒爬向她的肌肤,成为一道一道纵横纠缠甩不掉也抹不开的烙印。
  段天问死的那天,他们看到的也是这样鲜红的血吗。
  当他们再一次回到岸上时,苍梧派的弟子早已散去,临安城中只剩几个守夜人在街上敲着锣,万家灯火已然沉沉陷入梦境,只有韩山道一个人在岸边焦急地来回打着转。
  “我已将金白晓那厮打发回去了,他……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韩山道迎了上来,刚一开口,猛地见到段临风和段临霜身上的血,又惊得往后退了两步。
  “我们没事。”段临风的手终于微微松开,“这血是楚云七的。”
  韩山道还未来得及接上一句完整的话,段临霜已经用力挣开了段临风,一下躲到了韩山道的身后,死也不肯再让段临风靠近自己半步。有生以来第一次,段临霜看到韩师叔错愕的脸,只想没出息地抱着他嚎啕大哭。
  “哥哥疯了。”
  她终于还是跌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疯了。这世间上的所有人都疯了。
  ***
  段临风回到房间之后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又将沾了血的衣服换下来统统丢到火里去烧了,他才抱着木桶干呕起来。
  他已经三年未见血了。
  江南第一庄的少主见不得血,这件事传出去只会让整个江湖耻笑,所以他从未将这件事跟任何人说过。
  段临风并不是天生畏血。武林侠客平日交手,流血受伤都是常事,即使是他自幼在清泉山庄长大,平日也少不了有与师兄弟交手磕碰划擦的地方。十六岁那年跟随父亲出庄游历,在途中的村落他与一窝土匪交上手,结局是他胜了。那些人尚有余温的血顺着他的剑往下淌,他拿衣服擦干血迹,连眉毛都没有皱过一下。
  那天以后他便开始穿黑色的衣服。
  “不要将那些人看作与你一样的人,下手便不会有犹豫。”段天问曾这样告诉他。
  段天问口中的“那些人”是他们的敌人,段临风从未仔细想过到底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敌人,他习惯了听从父亲的命令。清泉山庄的剑法很快,一剑下去干净利落,剑出鞘时刀光四起,入鞘后便只剩下一缕混杂着血腥味的林间微风。
  段临风从未觉得血对他来说会变成一种问题。
  直到三年前。
  三年前,在藏书阁里,段临风见到了最后时刻的段天问。那时的段天问脖子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汩汩从伤口中冒出,他用力张着嘴,像是想要说话,却只是不断不断地吐出血泡,就像是被冲上岸边垂死挣扎的鱼。
  那不是段临风第一次见到血。但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血,鲜红的血,从他父亲的身体里冒出来。他伸手想去堵,却只能看到血不停地往外淌,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原来可以流出这么多血。最后段天问在他的怀里断了气,他临死的样子并不体面,一双沾满了鲜血的手在空中乱抓,最终轻轻落到段临风的肩膀上,又重重砸落在地,他的食指微微伸出,指向倒在一边的楚云七。
  从那天以后段临风开始畏惧鲜血。
  门口传来几个醉酒的人路过的脚步声。段临风终于松开了木桶,他起身在房间里点上了熏香,此时是深秋,屋内并不冷,他的手却抖得厉害。
  杀了楚云七是段天问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个命令。他以为只要杀了楚云七,这三年以来缠绕着他的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可当他真的将匕首插进楚云七的小腹时,他却连一丝一毫如释重负的感觉都没有。
  一块刻着七字的黑色木牌从段临风怀中滑出,他捡起那块牌子,紧紧攥了一攥,终于伏在桌上咬着自己的手背无声抽泣起来。
  ***
  日后,在大多数说书人的传说里,此时此刻的楚云七会在一张床上醒来,流血不止的伤口已经被细心包扎好,然后一位绝色佳人站在他的床旁,轻摇着扇子,眉目含情,低眉浅笑。
  这确实概括了大多数人想象中江湖侠客们的人生,天赋神运,逢凶化吉,而且必然能在冒险途中发展一段艳遇。
  但现实却是,当楚云七再次睁开眼时,他依旧躺在湖心岛的破屋子里,段临风的匕首仍扎在他的腹部,他身旁虽然有一位称得上是绝色美人的颜寄欢,但是这位姑娘和艳遇这两字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我差点以为你要就地捐躯了。”颜寄欢见他醒了,只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刻换回了没心没肺的揶揄语气,“段临风这一次是动了真格了,看来您老的花言巧语对清泉少主好像不太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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