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屠夫一愣,他一开始是生气甚至愤怒,但那都是他以为——苏凌是同意他们亲事的。
但现在知道苏凌不同意,他便只有无力感却不能对苏凌做什么,愤怒转向了诓骗他的袁晶翠。
现在他爹提醒他,苏凌也是有错的。
错在把他的面子甩在地上踩,不想嫁给他直接买个男人回来,这不是当着众人甩他耳光子么。
他也要苏凌尝尝被人甩了的滋味。
他一脸凶狠模样,“爹,我知道怎么做了。”
袁屠夫说完,便拿起杀猪刀,气势汹汹过河,朝袁晶翠家走去。
一路上村民见袁屠夫拿着刀,也大概猜到因为什么事情了。
他们之前见袁屠夫家里没人闹,还以为私下解决了,哪知道这个凶煞才回来一天就拿刀砍人。
村民看热闹归看热闹,这万一闹出人命可不是好玩的,立即通知了村长,还拉了好些人去袁晶翠家里劝架。
事情缘由始末大家都清楚,这事儿做得不地道的是袁晶翠。
几个汉子来的快,拉住了拿刀的袁屠夫,另一些妇人劝袁晶翠赔些钱道歉事情就过去了。
但是袁晶翠哭诉着说没钱,这些日子正想办法筹钱还了,哪知道袁屠夫二话不说就拿刀砍人。
原本袁屠夫还受控制给拉人的老乡一个面子,袁晶翠这张嘴一说,他一脚就踹了过去。
哎呦一声,袁晶翠跌倒在地上,家里男人儿子都不在家,就一个女儿还躲在房里不敢出来。
袁晶翠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说自己会还钱。
她原本还心存侥幸想忽悠袁屠夫去找苏凌麻烦,可袁屠夫一来就拿刀砍她,不是她躲得快现在就断手断脚了。
她也不敢惹这个出了名的村霸。
尽管当时袁屠夫给了十两银子也没写字据之类的,但她现在看到这个情势,也不敢不承认,只得说自己会还钱,让他宽限几天。
袁屠夫不同意,当场就要钱。
“你没钱你穿绸子带银镯子!非要我砍你了的手你才还钱是吧!”
袁屠夫说着就要扬刀砍人,不过被一声大吼喝住了。
来人正是姗姗来迟的袁屠夫他爹。
袁爹手里拿着竹竿,一杆子就敲在了他双腿上,“你个混崽子,说事就说事,你拿刀做什么,你不是杀猪杀疯了!”
这话一石二鸟,即表明他是讲道理的,同时又告诉袁晶翠,小心他儿子把她当猪宰了。
果然惊弓之鸟的袁晶翠一听更怕了,毕竟杀猪杀多了,顺手杀人也没区别。
袁晶翠立刻哭诉道,“叔伯,我是想还钱的,但家里真的没钱,我儿子现在也在城里做工赚钱,史兴柱也在外面赚钱,我很快就能还钱的。”
袁爹叹了口气,将袁晶翠拉起来,“你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同宗同源打着骨头都连着筋,但这事你确实做的不对。”
他深深看了眼袁晶翠道:“你不该为了钱诓骗我儿子,当他好欺负啊。”
袁爹这话说的很有深意,只要袁晶翠现在指认是苏凌同意亲事又反口出尔反尔,那事情不就推出去好解决了?
袁爹这一招一石二鸟很是好算计,既要袁晶翠赔钱又要整苏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但是袁晶翠现在着实被袁屠夫吓傻了,哪里还有往日精明劲儿。
一个劲儿地认错道歉,说自己不该为了钱鬼迷心窍,诓骗袁侄子。
袁爹心里直骂人蠢货,半晌开口道,“行了,你也知道错了,看在同族情分上,宽限你些时日。”
“不过,既然我身为你同族的长辈,有些事情我是该出手管一管的。”
“听说你家房子是史老幺出了一百两修房子给史香莲住的,你现在把老娘赶出去住,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行事不遵道德礼法,更不按照族规善待老人,身为父母却没给子女起到一个好榜样,真是愧对我们袁家列祖列宗。”
袁爹看着服错认命,一脸害怕的袁晶翠道,“不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袁晶翠闻言神情松了些,压在头上的石头都轻了,还抬头看了眼袁爹。
下一刻却只觉得头顶霹雷,极度不甘愿却不得不照做。
“你去把史香莲接回来住,好好孝敬老人,还要敲锣打鼓放炮仗,大摆宴席在两族老人见证下把史香莲迎回来。”
“好让全村人都知道你的悔意,不有点惩罚,年轻人今后效仿,老人心寒又担惊受怕。”
“你知道了吗?”
袁晶翠吓得肩膀一抖,低头咬牙说知道了
对于袁爹的这一番处理,围观的村民都表示不偏不倚,扶持村里道德正义。
还纷纷说袁爹德高望重,能主持大局。
村长就是在这一番夸赞声来的。
他腿脚不利索来的慢,恰逢变天疼得更外厉害,吃栗子有缓解,但终归只是缓解。
众人见村长来了,三言两语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下。
村长看了袁爹一眼,点了下头当作打招呼了。
“袁晶翠,你今后还不好好善待老人,那我就只能拿出族规伺候,你到底是史家的媳妇,到时候别怪我将你剔除族谱。”
村长这番话彻底让袁晶翠怕了。
剔除史家族谱,活着没脸见人,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没有后人祭拜投胎都只能投末等的。
袁晶翠木木点头,表示今后定会好好孝敬老人。
众人见事情始末都解决了,准备散开时,村长抬手示意大家等等。
“刚好今天村里人基本都在,我说一个事情。”
村里很少有需要村长出门召集众人的通知,不免顿时好奇又严肃几分。
几人窃窃私语,纷纷揣测是不是要收秋税了。
沉重的气氛散开,各个村民脸色都不好看。这一年忙到头,粮食刚到手又要交出去了。
村长道:“秋税还没通知,等下次我去城里集会估计就会下发征收通知了。”
“粮食是抢在变天前收回来了,粮食好好守着别让老鼠糟蹋吃没了。”
村里一听还没催收赋税,都缓了口气。
虽然知道是迟早要缴纳的,但是就如砍头前还有一口好饭吃,还有几日赖活着,先顾着当下吧。
听着村长提鼠害,众人纷纷点头,还有人叹了口气;拿老鼠实在没办法,买的老鼠药都是假的不管用。
村长一听,眼睛一亮,这人简直就是像他提前打好招呼做内应的。
他道,“之前苏凌给了我一包老鼠药,用了效果不错,家里老鼠屎都少了不少,粮仓也没被咬破洞了,你们想买的可以试试。”
村民七嘴八舌道:
“村长说好肯定就是好。”
“怎么卖的,贵不贵啊。”
村长道:“十五文一包。”
“有些贵啊。”
人群中的狗剩好奇地看着村长,他记得那天苏凌说得是十文一包啊,难道是村长记错了?还是他记错了?
“贵什么,我买二十文一包都没用,苏凌卖的药,村长都试了有用那肯定有用。”
不过还是有人问,“用了老鼠不死怎么办?”
村长道:“只要粮食守得住,你管老鼠是死是跑。”
又摸着自己白胡子,用云淡风轻的口气道,“你们去买,报村长的名头,还可以买六包送一包。”
一算术快的立即道,“原本十五文,六包合买送一包,算下来一包只要十三文不到。”
“还是村长好使。”
“谢谢村长为我们争取的优惠。”
村长听着心里一阵舒坦,得意得捏着小胡子,朝袁爹瞥了一眼。
袁爹费尽心计经营的气氛被老鼠搅空了,现在村民只在讨论老鼠药,以及村长还是真的好。
哪还有谁在乎他袁得水刚刚虚情假意主持公道的做派。
村长又斜瞅了下袁得水挂在脖子上的旱烟杆儿,学人精,他可是村里第一个抽旱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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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卖老鼠药
村民来找苏凌买老鼠药的时候, 苏凌两人正在做狗窝。
村里人对苏凌都不熟悉,但对史家老屋还是熟悉的。
老屋处在山边几十年,他们上下山都看过。
自从几年前史兴柱一家从老屋搬到山下青砖瓦房后, 这个老屋就越发破败没人气。
偶尔夏天山雨来的急走得快, 山上的村民也会在这里小避雨,等天放晴来再去地里劳作。
每次来这里避雨或者井水取水都要从齐腰高的荒草里踩出一条小路。
现在再次踏入这个院子,才发现完全大变样多了些人气。
院外引了溪水嘈嘈, 一群小鸡鸭吃着青草, 叽叽歪歪探头叫得很热闹。
从院外到院内铺了一条鹅卵石小路,水井边也铺了鹅卵石, 原本杂草也除了, 屋檐蜘蛛网也没了, 窗户还糊了麻纸, 就连石阶都擦洗得亮堂堂的。
像是常年落灰生锈的铁酒盅被拿出来擦洗干净, 倒满了秋天新酒,再次等来了远归的主人。
一人开口道,“凌哥儿,你这院子整得不错啊。这木房子住起来比青砖瓦房舒服多了, 起码夏天不闷热, 敞亮自在。”
苏凌听见院外声音,也不知道怎么称呼,起身回道, “都是苏刈做的。”
“几位叔婶儿, 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狗剩站在那几人身后,见他们各个背着的手有些拧巴不自在, 从几个屁股后挤出来, 大声道, “他们是来买老鼠药的!”
半生不熟的场合下,狗剩的出现简直像一个活宝招人喜欢。
来人立马笑呵呵道:“对对,我们都是来买药的。”
“听村长说来你这里买六包送一包,对吗?”
苏凌心里来来劲儿,但面上只点头道:“是的。”
另一人说道,“就是价格有点贵,村长说十五文一包,不过只要有用就好。”
“是啊,都乡里乡亲,我相信凌哥儿不会骗人。”
十五文一包?他不是给村长说的十文一包?
苏凌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我保证有用,没用你拔村长的胡子。”
一大娘抿嘴笑,“凌哥儿胆子真大,还敢和村长开玩笑。”
“村长就是看着严肃,一连几天上山和我讨价还价,我不同意,就坐在我这石阶上不走了。”
随着苏凌手这么朝石阶上一比划,大家脑海里不自觉出现村长拉着他那老脸撅着胡子,坐在石阶上倔倔地抽旱烟的样子。
不免对村长又感激了几分。
苏凌随口瞎编后,面上哇哇心疼,“村长说我十五文卖贵了,可青石城老鼠药也卖十五文,还不一定买到真药。”
“天天守着我磨,我没办法就同意了,最后我同意买六包送一包,村长还是不满意,临走还瞪我一眼。”
“村长说最近秋税估计要涨,村里日子都不好过,叫我能便宜一点是一点,等渡过这个难关大家都会感谢我。”
“所以我临时决定这次卖十文一包,仍然是买六包送一包,每包刨出药材成本,人工费,这次的老鼠药一包只赚一两文钱。”
众人一听很高兴,一下子少了五文钱,纷纷掏钱找苏凌拿药。
苏凌叫苏刈屋里的老鼠药拿出来分给大家,并说都是看在老村长的面子上卖的,今后不会成本价出卖了。
众人点头感激,嘴里念叨着村长真是为村里着想。
狗剩看着村里人兴高采烈地回去了,一脸懵地望着苏凌。
“村长为什么要给大家说卖十五文啊,明明那天说卖十文来着。”
苏凌道,“可能村长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你要保密,不要给别人讲。”
“不然大家都知道村长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村长是要生气的。”
狗剩点头,“年纪大了是容易记性不好。”
“有时候发现我娘就是,每天都要叫我喂猪,要晚上鸡鸭赶进笼子里,明明我已经告诉她我知道了,她还是每天提醒我,看来真的是年纪大容易忘记。”
苏凌望着狗剩一脸认同的表情,努力憋笑。
然后就见狗剩背着手踱步到院外,撅着屁股认真观察一番小鸡小鸭后,点评道,“不错,按照这样活蹦乱跳的样子,养大基本没问题。”
苏凌道,“好的,多谢狗哥指点。”
狗剩绷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蹭地兴奋站起来了。
六七岁的孩子正是换门牙的年纪,狗剩一笑露出缺口大门牙,看得苏凌噗嗤笑出声了。
狗剩又强绷着脸,立马捂住自己嘴巴,眼里笑得光亮光亮的。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难听的名字是可以叫哥的!
开开心心地应了声后,飞快地跑下山了。
不用猜,一定是和自己的小伙伴分享自己新的名字——狗哥!
苏凌看着狗剩身影像脱缰野狗朝山下飞奔,笑着转身就发现苏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怎么了?”
被苏刈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睛盯着看,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你……”
苏刈盯着苏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转身,把刚刚卖老鼠药的铜钱放在石阶上的草垫上。
怎么了?
苏凌摸不着头脑,看着草垫上的几十文铜钱都没兴奋劲儿了。
他走近收起铜板,望着院子里沉默劈竹条的苏刈,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