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这般想着,自己脱了外袍,他的小衣是谢景庭给他准备的,上面绣了几只小老虎,兰泽不舒服的地方有些难以启齿。
他很快便想他们两人都是男子,何况谢景庭是太监,是正人君子,不是阮云鹤贺玉玄那般的坏蛋。
这般想着,兰泽放下心来,他把里衣脱掉,露出来单薄的上身,背脊线条净直,像是柔软抽出来的竹丝。
修长的脖颈往下,被蹭到的地方略微肿胀起来,白净的皮肤上有几道很浅的指印,是他方才不小心抓到的。
兰泽没脱衣服之前觉得没什么,如今待谢景庭的目光落在那处,好像一柄刀刃轻轻地在他皮肤上卷过去,让他浑身发软发烫,脸上跟着发热。
谢景庭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温声提醒道:“兰泽的衣裳穿反了。”
兰泽自己低头瞅一眼,刺绣应当是在外面的 ,怪不得他会觉得不舒服,他忍不住尴尬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奴才……奴才不知,以前未曾穿过这般花纹多的衣裳。”
他这是在撒谎,是他自己笨,早上没有看清楚便直接穿上了。
兰泽不知现在该不该换衣裳,若是换回来,他要把衣裳都脱了。
谢景庭从一旁拿了药膏给他,关心他道:“若是难受便涂些东西。”
兰泽手忙脚乱,他既要涂药膏又要换衣裳,顶着谢景庭的视线让他更加不知所措,慌忙下药膏险些没拿稳。
兴许谢景庭看不下去了,那瓶药膏最后归到了谢景庭手里。
谢景庭问他:“兰泽在国子监可会穿错衣裳。”
兰泽连忙摇摇头,他低声说:“奴才原先的衣裳都很简单,穿错了也不会磨的疼。”
因为要涂药,他便到了谢景庭身边,谢景庭玄色的衣袍与他身上的衣裳交缠在一起。他略有些羞愧,想说自己来便是,但是他看出来了,谢景庭不喜欢被违逆。
谢景庭容貌明艳,平日里表情很淡,他总是很沉稳,如今也是,用木签沾了一些药膏抹在兰泽身上。
因为涂抹的皮肤比较娇嫩,兰泽还是有些受不了,不知为何,谢景庭只是给他涂个药他便忍不住有些腿软,自己抓着自己的衣角,一双眼眸浮上了一层水雾。
“督主,奴才有些站不稳。”兰泽小声地说,他睁着一双眼瞅着谢景庭。
谢景庭对他很温柔,站不住便扶着他。兰泽腰上多了一只手,他被谢景庭扣住,大半个人几乎埋进谢景庭怀里,往上就能够看见谢景庭分明的下颌线。
木签略微使力,兰泽被戳的一疼,他忍不住抓住了谢景庭的袖子,不管不顾地把脸埋进谢景庭的胸膛,脸上红的几乎要滴血。
“督主……你慢一些,奴才觉得有些奇怪。”
兰泽浑身都在发热,他细白的指尖略微使力,担心自己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十七岁之前,他未曾有这般的感觉,兴许有过一两次,在睡着的时候,如今是清醒的,他面前是谢景庭明艳的面容。
谢景庭总是这般沉着冷静、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放在心上,兰泽在谢景庭面前总是很慌乱,只是被触碰便从脸红到全身,热度几乎要消融。
“兰泽……”谢景庭低沉的话音落在耳边,兰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变化,他握着谢景庭的手腕,不想再让谢景庭碰他,嗓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兰泽脑袋空空,他对上谢景庭那双眼,心跟着沉了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不做任何越界之事
“督主, 我…我……”
兰泽整个人都在发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的裤子湿了, 水盈盈的眼眸欲哭无泪,腿软地险些站不住。
谢景庭略微停顿了一小会,察觉到了什么,木签上的药已经上完了,为他合上了衣衫。
小衣是谢景庭为他准备的, 如今被谢景庭脱下来,重新为他穿上, 兰泽羞愤欲死, 满脑子都是他方才当着谢景庭的面,做了那样的事情。
他衣衫上的系带被谢景庭系上,谢景庭帮他整理的衣衫, 兰泽双腿略微夹着, 在原地不知所措,耳朵尖烧红。
“常卿。”谢景庭喊了人过来, 重新为他拿了一条裤子。
谢景庭问他:“兰泽是自己换还是要人帮忙。”
兰泽连忙摇头,生怕谢景庭再碰他,他小声道:“奴才自己来便是。”
他自己拿着裤子去了屏风后面, 飞快地换完了裤子, 压根不敢看自己脏了的衣裤, 随意团成一团便出来了。
脸上还残留着余温,兰泽不知如何解释这件事, 他若是不解释, 便是玷污了谢景庭。
“督主, 奴才以前未曾这般……”兰泽开口, 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方才不应该让谢景庭帮他。
相比于他的慌张,谢景庭依旧沉着冷静,问他道:“兰泽上回这般是什么时候?”
问这般的问题,兰泽脸上烧了一片,他回忆起来,平日里从未碰过,他低声说:“是一年前……”
闻言谢景庭看了他一眼,在他锁骨往下的位置扫过去,对他道:“这般,兴许兰泽太敏感了。”
兰泽低着脑袋看自己的脚尖,他穿的靴子,脚指头略微使劲,能够看出一些轮廓来。
“督主,奴才不是故意的。”他干巴巴地说,瞅着谢景庭,指尖摸着袖子边缘。
谢景庭温声道:“无妨,兰泽不用害怕,我不会因此怪罪你。”
兰泽恨不得钻进角落里,他这幅姿态,仿佛被玷污的那个才是他。
他接下来课都没听进去,看着谢景庭冷白的手指捏笔时显出冷硬的弧度,往上是清晰的喉结,分明的下颌线,还有那双寡淡无波的眼。
明日便是七夕了,兰泽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跟谢景庭讲。
这几日他都在谢景庭这里,明日他要出门,自然不能过来了。
“督主,奴才明日要出门。”兰泽这般说。
谢景庭闻言目光落在他身上,问道:“兰泽要去哪里。”
“奴才和同窗约了明日见面。”兰泽此时有些心虚,默默嫌了贺玉玄麻烦,若不是贺玉玄,他也不必出门。
此时他自己没意识到,如今自己穿什么衣服、去哪里都不再是自己决定。
他睁着一双眼瞅着谢景庭,看谢景庭那张脸看久了又有些脸红,于是移开了视线。
“这般,明日我要出门,让常卿送兰泽过去。”
兰泽指尖抠着自己的袖子边缘,小声道:“督主,他说会过来接奴才,不必常卿送。”
谢景庭视线在他身上略微停顿,没有问是谁,也没有说好,对他道:“明日若是晚上出去,兰泽下午还需要过来,功课不能落下。”
以前谢景庭未曾关心过他的文章,兰泽哦一声,他只觉得谢景庭做事认真,何况他喜欢在正殿待着。
前一日这般想着,他走的时候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东西,自己的衣裤忘在了正殿。
兰泽没有回去拿,衣裤兴许被侍卫扔了,他也不想再过去丢一回脸。
第二日兰泽在正殿待了一下午,他看准了时间,时间差不多了便和谢景庭说了。
“督主,奴才该走了。”
兰泽出正殿的时候看了一眼,今日谢景庭穿的是一身全黑的衣裳,像是整个人融进阴影里。
香炉袅袅地散开,正殿笼罩着一层迷蒙。
兰泽到了后门那里,他看见了贺玉玄。
贺玉玄平日里总是穿着朝服,今日换了一身常服,深青色的衣袍上缝了许多莲花,墨发用玉冠束起来,那张本来冷刻的脸在见到他时出现了一些柔和的弧度。
“小泽。”
现在是夏天,兰泽穿的很薄,他的手掌被贺玉玄握住,贺玉玄在他要发毛时便松开了他。
“夜晚江边会冷,应当多穿两件衣裳。”
兰泽出来的不大情愿,今日七夕贺玉玄偏要今日出来,兴许是故意为之。
“不必你操心。”兰泽这般对贺玉玄说。
贺玉玄略微低着头看他,把手里提的东西给了兰泽,是一只兔子玩偶机关,这般的小玩意儿做起来不容易,牵扯到机关算法。
兰泽接过来,他只在书上看过,瞅贺玉玄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贺玉玄嗯一声,一直看着他,兰泽只哦一声,倒是没有不要,上马车时便揣进了怀里。
兰泽个子矮,兴许因为前几年在徐府未曾好好养过,他自己上马车时并不是上不去,贺玉玄还是扶了他一把,担心他摔着,略微托着他的后腰。
光影落下来,从外人看来,两人的关系实在是亲密无间。
常卿看着那辆马车缓缓地驶离府邸,对谢景庭道:“主子若是不想让兰泽去,属下这就去把人接回来。”
谢景庭未曾言语,车帘掀上,他们要去的是万相寺。
万相寺周围种了许多霜叶,因为今日是七夕,寺中早些年便把七夕禁了,这几日寺中闭寺。
谢景庭与常卿走的是侧门,青石地板通往后山,后山是皇室陵园,这里供奉了一百三十座牌位,密密麻麻的黑色牌位压进人的视线。
京城夜市今日格外热闹。
人来人往,贺玉玄走在前面,兰泽走在后面,以往贺玉玄也带他逛过夜市,徐州镇上也有,只是比不上京城繁华。
周围人来人往都是人,兰泽原先还想着回去,他很快便被吸引了视线,他看中什么,贺玉玄都会给他买。
今日出来反正都是花贺玉玄的钱,兰泽时刻谨记娘亲的话,不能随意要男人的银钱,然后忍不住瞅了好几眼路边卖的名贵点心。
他瞅两眼,贺玉玄便过去买了,然后塞到了他怀里。
这不是他要的,是贺玉玄非要买给他。
兰泽这般想着,他险些被人撞到,贺玉玄扶了他一把,然后他便被牵住了。
他能闻到很淡的兰香,贺玉玄手掌宽厚,兰泽怀里抱着许多东西,他被贺玉玄牵着走,指尖略微动了动,又险些被撞到,他到底没有挣开。
“小泽,前面便是断融桥,小泽有没有来过?”贺玉玄问他,看他怀里的东西有些抱不住,于是帮他把东西都拿下来,东西都给了凤惊。
提起断融桥,兰泽便想起来上回自己在那里傻乎乎的等过贺玉玄。
他回复道:“没有来过。”
“听闻底下连着长生河,若是走过去,之后便会长长久久。”
这般的传闻多了去了,不止断融桥,还有相思树,还有忘情塔。
“我们又不是情人。”兰泽忍不住说,他才不信这些东西,走过去便能不分离,天下哪有这般的好事。
“我们今日正好无事,来了便去走一趟,小泽若是不愿意也无妨。”贺玉玄这般说,语气很平常,只是那一双清淡的眼看向他,眸色略有些深。
像是一潭幽深的冷泉,仿佛要把他融进去。
贺玉玄生了一副好相貌,这般向他示弱,仿佛他对贺玉玄怎么样了。
兰泽有些无语,他已经出来了,按照贺玉玄的性子,若是不答应他,这人总会想办法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走便走,你……”兰泽看着贺玉玄,贺玉玄也看着他,他挑不出来错,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贺玉玄装作无事发生,原先一向老成,如今变得鲜活一些,时不时便问兰泽喜欢这个还是喜欢那个。
“原先记得兰泽小时候说想要喝桃花酿,如今还有梨花,兰泽喜欢哪个?”
兰泽说:“都不喜欢。”
“以前兰泽想要买一个布老虎,说睡觉的时候可以布着,现在小泽自己会缝娃娃,不必买 。”贺玉玄说。
兰泽听的忍不住脸红,他以往未曾发现贺玉玄话这般多,说的都是一些他不愿意听的事情。
他有些生气,贺玉玄十分识趣,不再说他了。路上碰到了几名侍卫,侍卫身上有飞鱼服,兰泽认出来其中一个上回在陈谏司给他送过点心。
他还在被贺玉玄牵着,侍卫扫他一眼,他下意识地便想挣脱,然而贺玉玄紧紧地握着他,对面的几名侍卫喊了一句“贺大人”。
贺玉玄在人前庄重一些,点了下头,兰泽莫名有些害怕,他更生气贺玉玄不放开他,他拽着贺玉玄的袖子躲在了贺玉玄身后。
“今日难得见贺大人,贺大人倒是挑了好日子。”
贺玉玄眼角留意着兰泽,发现兰泽遮遮掩掩,他收回视线道:“今日难得有时间,便出来逛逛。”
两方在朝上便不怎么合得来,不过是简单的寒暄几句,直到人走了,贺玉玄才把躲在后面的兰泽揪出来。
“小泽,你怕人?”贺玉玄问。
兰泽怕的自然不是侍卫,他不高兴道:“督主不知道我是同你出来,我自然不想让他们看见。”
“如此,小泽是如何和他说的。”贺玉玄问。
兰泽:“我自然说的是同窗,原先我便同督主说过你不好,若是我再跟你出门,督主会如何想。”
他说出来不至于憋的不那么难受了,瞅贺玉玄一眼,贺玉玄没什么表情,若是生气了才最好,不必再烦他了。
现在国子监已经放假,阮云鹤不在京中,兰泽有私心,他用完贺玉玄便想扔掉,不想和贺玉玄一直牵扯不清。
“若是兰泽觉得为难,下次我可以去同谢景庭说。”贺玉玄对他道,“兰泽在他府上若是待的不自在,可以来我这里。”
兰泽没当一回事,虽说听闻谢景庭要把他送走,但是贺玉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才不会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