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凝笑起来:“这是自然,此事由我提出,我自然全力协助督主。”
兰泽一直在旁边坐着,孟清凝说完了正事,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兰泽身上。
“有两日未见小兰泽,兰泽看起来不大高兴,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他,若是算起来,最让他难过的便是谢景庭。
兰泽觉得孟清凝与许多他见的朝廷官员都不一样,这几日他虽然不出府,但是略有耳闻。
李大人每日都在寻欢作乐,听闻李大人宠幸了夏蝉冬月,把夏蝉冬月从谢景庭身边要走了。
孟清凝只用负责监督,却一并帮着查案,心在百姓身上,办的是正事,不像李大人那般昏聩享乐。
“没人欺负奴才。”兰泽闷闷地说。
“你看起来不大高兴,我听闻小兰泽还认识药材,前几日在难民营救了贺大人一命。”孟清凝笑意吟吟道,“不知是谁胆大包天竟要往贺大人的食物里面下毒,前两日贺大人同我说,此事还要多亏了小兰泽。”
兰泽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被人夸的事情,他回复道:“奴才只略懂皮毛。”
何况草药那么好认,总比识字容易的多。
谢景庭视线在兰泽窝成一团的背影上略微停顿,敛去了眸中情绪,问道:“贺大人那边可有查出来凶手。”
“已经查出来了,此事倒是有意思,下毒的是伪装成官兵的难民。”
孟清凝:“城外难民积怨已久,下毒的原本是乡镇上的农户,洪水之后良顷与屋子全部冲毁,妻女死在了难民营里,是得风寒死的。”
“当时他去处处求人没人管,妻女活活熬死,他便将这笔账算在了官兵头上。说来也巧,那一日他只看到了布善的贺大人,正好贺大人因为抓了人回来了一趟,这才让那名农户钻了空子。”
“根据侍卫的审问,原先他是准备在点心中全部下毒,因为兰泽那日同他说,不要把药材弄混了让难民误食,他因此只在部分点心下了毒。”
“只有一部分点心有毒,若是给人吃了,不会死人,只是会昏迷一段时间。”
兰泽在旁边听的瞪大了双眼,他回想起来那一日见到的士兵,他离危险兴许只差了一点点。
当时他没有认为对方是在下毒,若是他再聪明一些,兴许会遇害。
孟清凝眸中似有笑意,又似乎没有,对两人道:“此事当真是巧合,当日所发生之事,因果循环,一环接着一环,兴许这便是命运。”
兰泽还在后怕,他的脑壳被孟清凝揉了一把,孟清凝对他道:“兰泽自有兰泽的机缘。”
这话听起来和傻人有傻福一个味道,兰泽被摸了脑门,他和孟清凝不是很熟,但是孟清凝人很好,爱笑,长得好看,又聪明,他对孟清凝便没有反感。
他略有些不好意思,低下脑袋没有讲话。
“这般,兴许兰泽与贺玉玄命中有缘分。”谢景庭平和的说出来,视线未曾落在兰泽身上。
寡而无味的评价,兰泽听的指尖略微顿住,他瞅谢景庭一眼,略有些不高兴。
前往河堤时兰泽故意没有坐谢景庭的马车,谢景庭未曾管他,他跑去和孟清凝坐在一起,孟清凝倒是有些意外。
“小兰泽,你找我是有事?”孟清凝问。
兰泽坐在孟清凝对面,他好一会才开口,透过车帘仿佛能够看见谢景庭若有若无的身影。
“孟大人,你那么聪明,一定懂奴才不懂的事,奴才有事想要问你。”兰泽小声说。
他思来想去,总不可能去问贺玉玄,此事还是问孟清凝合适,孟清凝与他并不熟,这般正好,兴许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孟清凝笑起来,“我并不聪明,比起兰泽身边之人,兴许略微逊色。兰泽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我……我有一个朋友。”兰泽才不好意思说自己,他编起来像模像样,“他被人所救住在恩人家里,恩人待他不错,平日里心思很难猜,有时候会欺负他,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好的……有一天他被抓了,恩人救他可能会死,于是恩人没有救他……他因此耿耿于怀。”
“还会经常有一些难受,只有一点点,也没有特别难受。”兰泽说,“后来他甚至试探了一番,恩人并不怎么在意他,他有些看不明白对方。”
“孟大人,你说现在他应该怎么办呢?”
“我没有听懂兰泽的意思,兰泽是想知道恩人的想法,还是想问什么?”
孟清凝静静地听着,略微思衬道:“听兰泽所说,恩人似乎有时在意兰泽的朋友,有时却又不在意,兴许是兰泽朋友自己的错觉。”
“不知道兰泽有没有听过,当人与人之间产生爱慕之情时,喜恶同因,会放大对方所作所为,更容易陷入迷途。”
孟清凝话音一转,对兰泽道:“不知道那位恩人如何想,听兰泽这般说,有一件事倒是能够看出来。”
“兰泽的朋友……想必喜欢上自己的恩人。难平不过是因为……欲壑宛委、沟渠难圆,对方未曾那般在意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孟·情感大师·清凝:你一定是喜欢他
兰泽恍然大悟状:原来我喜欢督主
贺玉玄:?
谢景庭:。
第54章 江堤悬案
兰泽听的似懂非懂, 他有些呆,孟清凝用的成语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的意思他隐约懂了。
孟清凝是说他喜欢上了谢景庭?
他确实一直都喜欢谢景庭, 如同对娘亲那般的喜欢……他想要谢景庭像是娘亲对他那般对他。
他觉得孟清凝说的不太对,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他嘴巴有些笨。
兰泽好一会捋清楚了才问道:“那若是他不想要再难受,也不想离恩人远点,这个时候怎么办呢?”
他不想远离谢景庭, 想一直待在谢景庭身边,可他又不想自己总是生气难过。
兰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好办, ”孟清凝对他道:“兰泽只要不对他抱有不该有的期待便是, 任何事,他为兰泽做了兰泽不必太高兴,若是不做, 兰泽也不必因此难过。”
兰泽带入进去, 他常常因为谢景庭做的小事感动,所以谢景庭不搭理他时, 他如今才会难受。
孟清凝这般讲,他仿佛明白了一些,只要像对贺玉玄那般对谢景庭就好了。
贺玉玄为他做了许多, 他并不觉得高兴, 贺玉玄就算不救他, 他也觉得理所应当。
兰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目前没有想到, 只觉得孟清凝说的有道理, 这般他确实不必纠结了。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孟清凝用的是他而不是他朋友。
“孟大人说的有道理,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兰泽记得娘亲的话, 远离让他感到难受的人,既然他不愿意远离谢景庭,只能做到努力忽视对谢景庭的感受。
“不必客气,兰泽认真思索的模样很有趣。”孟清凝笑起来道:“日后若是还有问题,问我便是。”
“我先前便听阮江壁提过兰泽,阮江壁素来表里不一,他似乎对兰泽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兰泽不要放在心上。”
兰泽闻言被吸引了注意力,他记起来孟清凝和阮江壁相识,这几日孟清凝同他相处,让他差点忘了此事。
初见孟清凝时,他甚至觉得孟清凝同对方是一丘之貉。
孟清凝对他道:“我初与阮江壁相识,阮江壁帮过我数次忙,他从未与我提起,旧事是我隔了好几年才知晓。”
兰泽闻言瞅孟清凝好几眼,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对上孟清凝那双微弯的眼,他还是说出来了。
“孟大人,奴才与世子身份不同,孟大人和世子是同一类的,奴才不是,世子对奴才终归要轻慢一些。”
兴许阮云鹤也知六艺礼仪,知晓君子之道,他不必屈居人下,自然不必对下人遵循规矩礼节。
兰泽略微垂眸,小声道:“若是奴才出身世家,想必阮世子不会对奴才做出那般的事……就算喜欢奴才,也会用正常一些的方式。”
归根结底,不过因为他是下人,阮云鹤才会那般轻薄他……把他当成陪客的侍童。
“兰泽所说不无道理,君子不融于水,难知畅游之乐。”
孟清凝对兰泽道:“我与他交好,便忍不住会为他说话,兰泽不要介意才是。”
兰泽立刻摇头,孟清凝愿意同他说这些已经很难得。
就在此时,马车摇晃起来,兰泽听见了一声嘶鸣声,他未曾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带着向前。
兰泽被一只手扶住,他险些撞进孟清凝怀里,兰泽以为自己要磕到脑门了,一只手护住了他的脑袋,让他幸免于难。
离得近些,能够闻见很淡的槐花香,孟清凝喜素白,穿的总是白衣,他能瞅见上面的蟒纹。
“没事吧?”孟清凝关心他道。
“奴才没事,多谢孟大人。”兰泽道了谢,他摸摸自己的脑门,还好没有磕到。
娘亲常常说走路注意一些,磕到脑袋兴许会傻掉。
孟清凝掀开了车帘,打算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前方的常卿过来了,对孟清凝道:“马受了惊,小公子可要回去?”
这便是要接他回去了,自然是谢景庭的意思。
兰泽不明白谢景庭,既然不想让他过去不让他去便是了,如今半路又把他喊回去,每回折腾的都是他。
“那奴才走了,孟大人再见。”兰泽回去了谢景庭那里,谢景庭前些天看见他与贺玉玄亲热,一直未提那天的事情。
他坐在马车里,马车上十分安静,谢景庭没问他去找孟清凝做什么,他也未曾主动说。
直到到了地方,谢景庭才对他交代了一句,“此处靠近河岸,有许多湿地,不要乱跑。”
兰泽应了一声,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谢景庭对他要稍微冷淡一些。
“奴才知晓了。”兰泽应下来,他乖顺地跟在谢景庭身后,用行动表明自己不会乱跑。
江堤距离城内十余里地,这里是疏散水岸的防线,远远地看上去,江堤宛如一道弯曲的长龙,围绕着整座蜀郡城。
蜀郡江堤分为两道,一道为外堤,用来防止洪水冲毁,一道为内堤,一旦积水过了外堤线,用来疏散积水,防止积水淤积进入城内。
放眼望去江水与天际烟波连在一起,潮水扑面而来,内堤已经被冲毁,周围被官兵围起来,近半里之内行人不可踏足。
江岸边种的是一些红枫树,这些枫树生长在湿地中,湿地布满深绿色的沼泽,隐约可见被埋了一半的人骨。
“见过督主,孟大人。我们前几天派的人如今都没有回来,恐怕凶多吉少。”
看守的士兵对谢景庭道:“今日我们用了石井窥探,石井进去之后没有反应。”
以石井作饵,若是内堤里有栖息的猛兽,一定会有反应,如今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
“若说里面有盗贼,属下觉得不大可能,这几日一共派了三拨人过去,其中有一拨发过信号,证实了里面没人。”
内堤正在补修,入口处很窄,远远地看上去黑漆漆的,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兰泽看着便觉得有些骇人,这江堤有去无回,他希望谢景庭不要进去,里面说不定有吃人的猛兽。
他多瞅两眼,略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扯住了谢景庭的袖子。
谢景庭平淡地扫他一眼,兰泽假装没有看见,他听完孟清凝的话,便下定决定不被谢景庭影响。
所以他要脸皮厚一些,若是谢景庭不明说,他便假装不知道。
“这般,我派人进去查探,褚统头在外守着,准备一些绳索与竹竿过来。”
兰泽忍不住问道:“督主要进去吗?”
谢景庭这才将视线投向兰泽,平淡地嗯一声,对他温和道:“兰泽若是不想随同,在此处待着便是。”
“督主派人过去就好了,让常卿去便是。”兰泽虽说不打算在意谢景庭,不代表他不担心谢景庭。
常卿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谢景庭没有理会兰泽的提议,扫了一眼周围,周围还有一些淤积的水,他问道:“褚统头派的人传信号大概在什么位置。”
“可能距此入口有两三百米,河堤都是沿着地底修建,如今地底全部都被冲毁,上面依旧完好,属下便派人去查看。”
谢景庭接过了褚统头的地图,看了一会地图,在士兵把绳索和竹子拿过来之后,让常卿用竹子和羊泡膜编成了一个圈。
“督主,您要亲自前去?”孟清凝这般问道,看着常卿手里的东西,视线略微停留了一会。
“孟大人若是会水,可以跟着一并前去。”谢景庭说。
褚统头明白了谢景庭的意思,对谢景庭道:“督主的意思的地底已经被冲毁?若是地底已经被冲毁,上面的河堤不会完好无损。”
谢景庭略微颔首:“兴许此处便是关键之处。”
兰泽在一旁略微犹豫,他不想下去,但是谢景庭一个人过去若是死了怎么办?他有些担心谢景庭。
眼见着谢景庭要领着人进去,兰泽抿紧唇,他跟上去道:“奴才跟督主一起。”
谢景庭闻言视线才停留在他身上,未曾说什么,而是把那个用羊泡膜做成圈圈给了兰泽。
兰泽抱着圈圈不明所以,谢景庭自有用意,他没有问,好奇圈圈是做什么的,凑上去闻闻,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