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照破山河

作者:照破山河  录入:01-07

  被打那人一动也不敢动,安静得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青年公子还是懒洋洋的模样,正要开口,掌柜的忙道:“无事无事,不过是客人吃醉了酒。”
  那小队长向上看去,竟在二楼上看见了副使的身影,当下以为是此种场面副使不便出面,即令人传话,命他们过来,故而没有再追问,只淡淡道:“若再有人吃醉了酒,掌柜的可再来找我。”
  掌柜的道:“是,是。”
  有照夜府的人在附近,刚才还大呼鹰犬走狗的男人脸色白得发青,再不敢说一个字,只怒视那青年。
  萧岭一笑,对谢之容道:“刚才那位公子的同行人,若不为官,实是朝廷一大憾事。”
  谢之容笑,“公子惜才之心从未变过。”
  能看穿沈九皋身份,倚仗其威势唤来照夜府的人,又算得准后者不会上来同沈九皋打招呼,不可谓不聪明。
  青年公子又晃晃荡荡地上楼来了,询问对面人,“你找的?”
  同伴笑道:“照夜府听命于今上,我岂有通天之能?”
  不过,借势而已。
  青年公子道:“你没有,想来楼中有人可以。”转过头,不偏不倚地看向萧岭。
  出乎他衣料的是,后者没有像话本中说的那样高深莫测地举杯,朝他微笑,而是专注地剔着一只螃蟹的肉。
  见萧岭实在不会用这样器具,谢之容接过:“我来吧。”
  萧岭拿起擦巾抬头时才和那公子对视,略点了点头,不知那公子是否误会了,拿着酒杯又晃晃荡荡,仿佛虚得都要脚不沾地了一般地走过来,“鄙姓陈,单字爻,多谢三位襄助。”
  萧岭笑道:“公子客气,我等并未做什么,皆是公子同行人的功劳。”
  “公子说陆峤?”陈爻道:“他没功劳。”
  萧岭忍不住笑,觉得此人说话实在太有趣,请陈爻坐下。
  陆峤。
  这个名字在萧岭心中转了一圈。
  总觉得,非常耳熟。
  陈爻也不客气,毫不犹豫地坐到了萧岭旁边。
  “看公子年纪,是来参加考试的举子?”萧岭问道。
  陈爻点头,很有几分抱怨,“我本来不想来,可惜我爹花五万两给我捐了个功名,他说不来就打断我腿,我便来了。”
  萧岭没忍住,唇边笑意愈深了。
  陈爻不解,“我说的话很荒唐吗?”
  萧岭摇头,“不是,与公子无关。”
  是因为萧岭自从穿书以来,太少没碰见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了。
  陈爻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萧岭的话,“我自从来京,不少人听到我说话就觉得好笑,我从未放在心上,”与萧岭的笑不同,对方多是嘲笑鄙薄,说他不愧是豪商之后,家学渊博,“不过公子这样的美人也这么说,我倒会伤心。”
  萧岭闻言只觉更有意思,倒无不悦,“我?”
  他这张脸生得出众,但萧岭觉得若称为美人,总觉得该再柔和秀丽些。
  谢之容将剔好的蟹肉推到萧岭手边,“阿岭,”他声音轻柔温和,“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阿岭?
  萧岭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谢之容, 颔首接过,若非陈爻在这,他定要好好问问谢之容为何要突然改口了, 略往谢之容的方向靠了靠, 轻笑道:“多谢, 之容。”说完, 才又看向陈爻。
  陈爻认真点头,“是在说公子, 公子之美,不在容色,而在骨相。”
  萧岭骨相几乎可谓用精美二字来形容,若是再消瘦些, 轮廓更加削刻, 想必骨相之美愈发惊人。
  倘萧岭是个女儿家,陈爻的行径已和登徒子无异。
  谢之容目光在陈爻身上一落即转开, 神情殊无变化。
  沈九皋沉默地端着茶杯喝茶。
  敏锐至极的照夜府副使微妙地感受到氛围的不对劲, 偏偏, 偏偏在旋涡最中心的萧岭无知无觉地在和陈爻谈笑!
  也是,火再怎么烧也烧不到萧岭身上去。
  沈九皋默默地喝茶。
  萧岭笑道:“我甚少听到这种说法。”
  谁敢没事和皇帝说陛下您是个美人?那不是活腻歪了吗?
  陈爻刚要开口说句那公子身边人眼光也都太差了,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他偏头看去,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陆兄。”
  来人正是方才让伙计去请照夜府卫之人, 借着沈九皋的势,而为己所用。
  日头尚高, 酒桌前的窗户大多半开, 不让太多阳光射入, 晒到客人。
  因而二楼有无酒桌处的明暗分割鲜明。
  光影之中, 走过来的男人眼珠泛着幽绿,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碧水,鼻梁又比常人高挺不少,看起来并不是纯粹的中原人,但或许是气质使然,或许是故意为之,明明生得这样一张轮廓分明压迫感十足的脸,却半点不显咄咄逼人。
  这张脸,姓陆。
  萧岭若有所思地看着走过来的陆峤,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倏地想起了此人身份。
  书中暴君第一次也是最后廷试的一甲第三,由皇帝亲点的探花郎,陆峤,陆不辞,曾极力反对谢之容独自带兵,多次上书皇帝在战况稳定后将派监军前往,并主张朝廷怀柔相待顾廷和,请陛下下旨,令顾廷和部往玉鸣参战。
  顾廷和在谢之容一战高捷后即上书欲往,遭到了皇帝的严厉斥责。
  在当时的皇帝眼里,这个最开始选择明哲保身的将领已然失去了他全部的信任。
  事实证明,陆峤是对的,至少对萧氏王族来说,是对的。
  如果皇帝采纳了陆峤的建议,还不至于那么早就被谢之容挫骨扬灰,若能从谢之容与顾廷和之间寻得平衡,善始善终亦说不定。
  但这个人在谢之容登基后并没有死。
  陆峤对皇帝忠心耿耿,谁做皇帝,他便对谁忠心耿耿,一视同仁,倒戈速度之快让不少遗老大骂其是易主家奴。
  与其说是对皇帝忠诚,不如说是对至高权位忠诚。
  后陆不辞官至户部尚书,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拜相,但其权其势显赫一时,朝中谓其暗相。
  这将来也是个新朝位高权重的名臣啊。
  萧岭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在光下,陆峤的眼睛看起来和黑色无异。
  或许是萧岭的眼神太不加掩饰却毫无恶意,以至于陆峤在站定时居然感受到一阵语塞。
  那是一种饶有兴味,又仿佛将人看透了的眼神。
  对于陆峤来说,这种视线令他下意识地戒备紧绷。
  谢之容慢慢地,斟了一小盏黄酒递给萧岭。
  萧岭这才回神,接了过去。
  他螃蟹还没吃呢。
  谢之容给他酒干嘛?
  酒盏温热,萧岭便握在了手中,朝谢之容笑了笑。
  谢之容不知在想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
  “方才之事是不辞失礼,”陆峤道:“谢公子不曾怪罪。”
  萧岭眼中毫无惊讶,显然早就知道他所谓的失礼是指什么。
  不得不说,萧岭对于这位传闻中的暗相还是颇好奇的,在新朝初定,朝廷内波诡云谲的情况下,他能以旧臣,且非依仗家世的旧臣迅速在新朝有一席之地,并在其后深得谢之容重用,这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事情。
  “照夜府卫本就为保境安民而设,”萧岭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功不在我等。”
  沈九皋手压在剑上。
  为什么他觉得气氛越来越让人难捱了。
  陆峤颔首,“公子宽仁。”却并没有坐下,对陈爻道:“陈兄,菜要冷了。”
  陈爻眼神极稀奇,两人对视,前者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不情不愿地起身,转而对萧岭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美人,在下先走一步。”
  萧岭笑道:“后会有期。”
  本是一句客套话,陈爻却点头,深以为然,“一定有期。”
  说完,又步履虚浮地跟着陆峤飘了过去。
  萧岭放下黄酒,尝了一小口螃蟹,在下一刻,骤然睁大了眼睛,脸色倏地变了。
  沈九皋霍地起身。
  萧岭一把将他拉住,“没……没事!”
  沈九皋愕然地坐下。
  吐出来实在不雅,好在只吃了一小口蟹肉,立刻接过谢之容送来的茶水,将口中味道压了下去。
  好酸!
  他方才闻到了酸味,但根本没想到会酸成这样!
  这是加了多少醋!
  “陛……陛下?”真的没事吗?
  萧岭面色诡异地喝净了杯中的茶,谢之容又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
  萧岭口中犹有酸味弥漫,刚想夸一句谢之容贴心,忽地想起螃蟹是谢之容剥的。
  “无事,”他瓮声瓮气道:“醋倒多了。”
  谢之容面上浮现出一丝惊讶,因为太恰到好处了,让萧岭看不出来他是不是故意的。
  “原来是醋。”谢之容歉然,“臣看错了。”
  萧岭无言地看着他。
  谢之容说的非常真挚。
  萧岭吃了两口菜将口中的味道压下去,由衷道:“之容,下次不确定是什么,可以自己先尝一口。”
  谢之容眨了下眼睛,姿态近乎于无辜,还有那么点,微不可查的委屈。
  萧岭看的嗓子发紧,忍不住轻咳嗽一声,刚想再说两句和缓的话,便听谢之容轻声道:“臣方才尝过了。”
  “尝过了?”萧岭没来得及计较这个自称。
  “没尝出。”
  这都尝不出不是口重口轻的问题,是味觉出问题了吧?
  难道太后让人下的毒还有这后遗症?
  谢之容的神情太自然了,萧岭也觉得谢之容没有故意这么干的动机,最终憋闷地点点头,“回去给你找个大夫看看。”
  谢之容亦不反驳,颔首道:“是。”
  沈九皋:“……”
  他要不要提醒一下陛下。
  算了,不是大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待用过饭,萧岭要去京中盛名在外的糕饼茶点铺子。
  三人下楼。
  陈爻正表情非常生无可恋地叼着一根菜叶子咀嚼,看见三人下楼,顿时睁开半阖的眼睛,热情洋溢地和萧岭打个招呼。
  萧岭报以笑容。
  他倒是很想热情洋溢回去,但他刚要抬手的时候谢之容拉住了他的袖子。
  “怎么?”他一愣。
  谢之容一点萧岭袖子上的一处不起眼的水痕,“有些脏了。”
  萧岭失笑,没想到谢之容连这么小的痕迹都能注意到,“很快就干了。”
  谢之容点头,松开了萧岭的袖子。
  陈爻打过招呼转回去,又恢复了那副懒散困倦的表情,拿筷子戳着自己夹过来的菜,道:“那个美人的朋友好粘人。”不等陆峤回答,“陆兄,你说那个美人是什么身份?”
  陆峤问:“你待如何?”
  陈爻理所应当地回答:“自然与之相交,”一拍脑袋,“忘问他家在哪了,若大京城,寻人何其不易。”
  陆峤淡淡道:“那位公子身份卓然,想找未必不易。”
  “能让照夜府的人陪着,”陈爻猜测道:“哪个世家公子?年纪太轻了,朝廷各部堂官仿佛没这个年岁的。还是说,是皇亲国戚?”
  思来想去,这个答案最为准确。
  陆峤点头,“皇亲国戚。”
  “京中王府不多,但勋爵如过江之鲫,”日上三竿还没睡好的陈爻困得都要睁不开眼睛了,脑子转得自然比平时慢上好些,“这如何找?”他抬眼,正好看见陆峤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陆兄,不辞兄,以你之见,你觉得那美人是什么身份?”
  陈爻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
  陆峤举杯喝酒,没有回答。
  陈爻叹了口气,“不辞兄,你这是见死不救。”
  陆峤道:“我如何见死不救?”
  “我家老头子说了,若是既没考上进士,也没领回去个媳妇,就把我吊在祠堂里打死,功名是不必指望了,”这一次考不上,他家老爷子不会死心,还得让他考第二次,他本想把方才狗叫的那人打一顿,被关进大狱里,被革去功名,以后不必再考,谁料照夜府的人来了,“媳妇总要领回去吧。”
  被关进大理寺狱便罢了,要是被照夜府的人抓回去,那是没命的事,陈爻只是想当个纨绔子弟,不是活腻歪了找死。
  陆峤闻言,神情一言难尽,“你,真不知道?”
  陈爻茫然,“我该知道什么?”
  那美人长得很好看,身份又高,也没有因为他说自己商人出身而看不起他,除了是个男人外,没半点不好。
  是个男人也没不好,但是恐怕他家老爷子会稍微难以接受。
  陆峤默然,半晌才道:“今上二十有二,爱男色,以淮王世子美貌而迫其入宫,”因为那位公子的身边人实在太亲昵自然了,不是装出来的虚与委蛇,让陆峤有瞬间怀疑自己的想法,“这位公子身边执剑人为照夜府内官员,且官位不低,你说,他该是谁?”
  陈爻眸光一震,表情顿时精彩纷呈,好像正在竭力接受这个现实,陆峤识人之能他从不怀疑,半晌,不确认道:“皇帝?”
  陆峤微微颔首。
  想起皇帝看他的眼神,陆峤心中有些不解。
  皇帝的眼神,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难道他们先前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见过了?
  陈爻猛地一拍掌心,力道之大,疼得他自己都一颤,“爱男色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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