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吗?......哦,好吧,希耶先生,如果我能帮得到您的话,请讲......" 医生帮过自己,这个希耶又被威廉逼着找自己,应该很辛苦......但如何算得上害了他?真有些糊涂,不过,以目前的状况要是还能帮到别人,自己会尽力而为的。
"痛快!"希耶跳起来,将手腕举起凑近若木,似乎很是期待:"你好歹也在煜身边呆了好多年,这个东西,你一定会打开吧?"竟是一付小巧别致的手铐,随着双腕的活动轻轻作响闪着寒光!若不是中间那根看起来纤细却无比坚韧的链条,单独看就像是一付华丽精美镶嵌着宝石的手镯!
"这......是煜给你戴上的?!"若木乍一见到就又吃了一惊,这件东西看似刑具,实则是煜最心爱的随身之物,除过自己,极少在外人跟前亮出,更别说让别人把玩,现在居然铐在一个不相干的人的腕上,那此人对煜来说,极为重要了?
"除了那个混蛋还有谁?!二话不说就把这东西给扣上了,还说是什麽新年大礼!歹势!你果然认得!怎麽打开?快动手呀,我都快被这东西给弄疯了......什麽?摇什麽头?你可别说你不会......你真打不开?!真的?!不会吧?!哎呀,我怎麽就这麽倒霉呀!啊......"
"抱歉,可我确实帮不上忙。"曾经被煜用此物将右腕和他的左腕铐在一起好几天,还瞎编了个理由说是他得了密报外面有个变态疯子试图抢走自己!为了对付他这荒唐的玩笑,自己试了各种方法甚至用钢锯来锯都没能打开,最后还是他看自己被这顽皮几乎惹恼了才打了开来算是了事......忍受着希耶的鬼哭狼嚎,若木缓缓的摇头:"这件东西据说是煜的传家之宝,也只有他懂得如何打开,他既肯让你戴上,想来也肯替你摘下,去找他吧。"煜太淘气,却很少有恶意,应该也不愿如此珍贵的东西流落在外人手里。只是,煜为什麽又找一个外人甚至可说是对立方开这种过分的玩笑?只是无聊吗?虽说不上所以然来,可自己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问题。
希耶总算停止了嚎叫,呆呆出了一会儿神后,泄气的站起身,看上去说不出的沮丧:"要是愿意去找他我还折腾什麽劲!算啦,他也说这世上除了他没人打得开......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就不信他能嚣张到最后!"
唉......看着希耶懒洋洋的背影,若木不由得暗叹,煜怎麽还是长不大呢?这样没有分寸的玩笑,会伤人的......煜也经常这样懒洋洋的,情绪上来了也会这样大呼小叫,这个希耶的个性和他倒挺相像......想清楚了他的立场后自己并不怪他,反而因那些其乐融融的日子很想他,即便那只是自己一相情愿的幻觉......他会想自己吗?还是觉得没有了利用价值的自己,就只是一个势不两立的前朝余孽?......被送入亲王府后再未相见,不知他现在好不好?......
......
"咦?!希耶!你怎麽会从花房里出来?!"威廉捧着精致的茶具和心不在焉的希耶差一点撞个满怀:"你见到若木了?!想干什麽?!我警告你少掺和我的事情!"
"嗤!过河拆桥呀?"希耶绕过张牙舞爪的威廉,没精打采的继续走路:"当初要不是你硬逼着我掺和,我能落到今天这份上?"
"喂!"威廉喊住了希耶,有些莫名其妙:"怎麽?在地牢里憋傻了?平日的嚣张呢?要是想开了就赶紧回家,在我这里白吃白住不说,还要我费神替你顶住麻烦,很讨人厌的......你倒是哪根筋不对了?"
"你的心肝也说他打不开这鬼东西......要不我就把手剁掉算了。"
"嗤!好呀!我不是早就让你这样做了嘛......要是你自己下不了手,我随时可以帮此大忙,什麽时候动手?"
"哼!落井下石的家伙!赶快侍奉你的病美人儿去......我不会让你们看笑话的......"
"希耶!先别走!我让你解决的事情到底想好了没有?"
"唉!这麽简单的事情还用想?心被偷走了脑袋居然也变成了白痴......你要是真觉得白白放了寒水是灭了亲王府的威风,那就把男爵叫过来教训一番,然后命他把人领走好生管教嘛,他本来就是监护人,这样就不算长威伊斯堡的志气了。"
"什麽破主意......"倒是个办法,对若木也好交待:"你一直偏向威伊斯堡我就不追究了,可好歹你也是亲王府的人,就是装蒜,表面上总得尊重尊重我这个亲王吧?你说谁是白痴?!"自己只是没时间考虑罢了,替上司分忧是他的责任,要不要他这个无法无天没上没下只会找麻烦的所谓"下属"又有何用?
"得了得了,是哪个家伙仗着有权有势硬将我的名字挂到亲王府来的?谁稀罕!......尊重?你做过让我尊重的事吗?懒得理你......看起来你那病殃殃的宝贝可不好对付,东方人都是一身的倔骨头,你可别一不留心捏碎了,后悔都来不及!"
"......管好你自己的事!"
......
好香的花儿,这花香也有些许帮助自己恢复的功效......要尽量的打起精神来,寒水一会就会被带来,不知这两天过的怎麽样......威廉保证过不再难为他的,可这保证又怎能轻易相信......
"大哥?"
"哦,寒水!"若木回神,不由得微笑了,看来威廉并未食言,寒水的确好端端的站在了自己面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快过来让我看看,他......没为难你吧?"
寒水也微笑着,轻轻摇摇头:"大哥,你觉得怎麽样?那毒有没有解药?"
"我没事,毒解不解的压下去就无大碍,害你担心了。哦,谢谢你那天保护我,大哥好没用!"若木抬手碰碰寒水的脸颊,半路认来的这个弟弟处处都让自己骄傲,为了刚刚认识的自己可以舍命相救,那自己为了救他又何必在乎永远离不开这里!
"大哥!是你保护了我!"寒水有些激动,却还是随若木的示意乖乖坐在了软榻边。
"你真个懂事的弟弟......寒水,听大哥的话赶快回学校吧,有些人和事其实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糟糕......还有出去后就别再来找我,你看,现在我很好,以后也不会再有什麽事的,从前的事......都是误会,我和威廉都说清楚了......大哥很放心你,你也要放心大哥,大哥会天天在心里祝福你,可这里跟威伊斯堡到底不睦,不要为了小事再起争执。" 这一走就会永难相见了吧?好舍不得,却没办法,也不得不说出些违心的话,因为就是来找也一定见不了面,到时以威廉反复无常的个性难保不会对寒水不利,这麽单纯的弟弟不该再遇到这样的危险。
"大哥!......我明白了。我放心,可是你也要保重,我也会天天在心里想着你为你祝福的!"
"大哥记住了,"好乖巧又让人怜惜的弟弟!让自己都感觉到生命中还有一丝福气,这具躯壳不知何时就会灰飞烟灭,记忆中有这样一份温暖也就知足了!"走吧......来接你的人应该到了。"不能拖得太久,再舍不得也必须放手,否则弄不好又生变化,自己也感觉体力耗尽有些难以支撑了。
寒水站起身显得恋恋不舍,忽然又下决心般开口:"大哥,你和威廉从前的事是不是误会、有没有说清楚我不知道,但我明白你说自己很好是想让我放心......可我觉得威廉真的好像并不是想伤害你,他跟我说你刺他的一刀他根本不介意,抓你也不是为了用你的血和身体做祭品,他还说要把你送人的话是骗你的,还很难过的说他说过那麽多真心话你怎麽只相信了一句假话,而且他好像并不知道你身体有病......你这次发病后他真的很着急,我亲眼看到因为你很难受,他急的吐了一大口的血!......大哥,有些事情我不很懂,可在我看来他这样对你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因为他喜欢你!我......走了!"一连串的话刚一说完,寒水并没等若木做出反应,便掉头跑掉了。
......
结束了......生命中唯一的一份温情也不需要自己牵挂了......这样就好,以后,便当作自己已经在这一刻死去,从此,君若木只是一具在地狱里听命于魔鬼的行尸走肉......
"若木......呃......寒水被男爵府的马车接走了......"一直在一旁偷听的威廉支吾着慢慢走近,那个小东西总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一个小孩子怎会在短短时间就勘破了自己和若木这些年纠纠缠缠的根源?!刚才那一长段的话不知若木是否相信,但由若木信任的他说出口多少会有些效果吧?
"哦......"那就真的安全了,若木强打精神保持着清醒:"殿下,多谢您了。"
呃?!......"谢什麽?"威廉愣了一下,坐到软榻边将若木搂到怀里,让看上去已经极度疲倦的天使靠得舒服些,轻轻柔声发问。
"说了那些话让寒水能安心离开......您守了约,我也会守约的。"那些话......虽然荒谬,但听上去很有道理,用那样的说词来说服单纯的寒水,的确能一劳永逸,威廉在这一点可算用心了,自己也不是糊涂之人,无论对方是谁本意如何,当谢之处是一定要谢的。
"哦......"威廉苦笑了,果然不能太乐观呀,面对如此死心眼的天使,看来需要自己跋涉的艰辛历程还漫长着呢:"若木,你不用谢我,那些话并不是我故意对他说的,而且我也没有欺骗小孩子的习惯。很累吧?我带你回房休息,好不好?"
......
第七回
将自己留在他身边到底想做什麽?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麽?......被抓回来很长时间了,除了像原来一样每天一刻不离的逗留在自己身边,威廉还更加起劲的耗费大量新鲜玫瑰帮自己调养身体,同时花样百出的提供明显是想让自己放松的消遣,而且再也没有口出恶言,朝夕相处时的一举一动甚至让自己感觉他比自己还要谨慎小心,这种堪称殷勤的态度真的让人难以捉摸,有时候还会有被他尊重着的错觉,因为再没听过他使用命令的语气,凡事总摆出在和自己商量的样子......真悲哀,命运早就掌握在他的手里,如何对待宠物是威廉的权利,岂有自己质疑的余地,他总会厌倦的,等他没有了逗弄的兴趣,自己会如何?再一次被送出吗?那自己宁可当作祭品身殉妖灵......
黑沉沉的夜,让人心烦意乱的寂静......威廉悄悄的坐起身,默默的看着又静静立在了窗边的身影。虽然医生们对那种诡异的奇毒研究到焦头烂额,却依然毫无进展,但或许是花儿的功效真的很好,若木的身体状况日渐好转了,可他的心思却明显游离得更远......不反对自己的任何安排,不拒绝为讨好他所做的任何试探,再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只一味刻意的麻木成一个玩偶,被动的等待接受任何能承受或不能承受的摆布......好悲哀,不被信任的自己面对这种自我封闭根本是束手无策,只能任由着他沉溺在那个自己碰触不到的世界里长夜难寐暗自伤心......
这样的局面一定是自己努力不够,中国人讲求的是以心换心,自己的心早就无怨无悔的奉献给了天使,没有得到回应,绝对是因为以前自己的表现太糟糕,那颗炙热的真心他还没有感觉到!斟酌了很多无眠长夜后,威廉终于决定不再徒劳等待天使的回眸,他的世界不允许自己进入,那就把渴望有他参与的自己的世界展现给他看:"若木,睡不着吗?......我也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吧?"
......好静的夜,无望的孤寂,看不到希望的明天,除却眼前不再是那个重重紧锁的荒芜院落,一切仿佛旧日重现......威廉的声音让若木有片刻的诧异茫然,旋即醒悟:"哦,您请讲。"还是不一样的,在那无数个漫长的暗夜里,除过那个诅咒自己之前一年会出现一次的女人,没人和自己说话,而面对那个满怀恨意的恶毒女人,自己从未说过一句话。
唉!无可奈何的疏离......威廉心中哀叹着,走过来将外衣披到单薄的身子上:"......以前睡不着的时候,我也喜欢坐在这里,因为觉得很寂寞,你会觉得寂寞吗?"
寂寞......人人都会偶尔感到寂寞吧,只是能有几个人品尝过真正的寂寞:"习惯了就好。"
习惯?为什麽又是习惯......若木的回答里意外的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让威廉敏锐的觉察了出来:"......静静坐在这样漆黑的夜里,你觉得习惯?"若木的习惯都是对伤害的规避,那这个习惯,是要规避什麽样的伤害?!
"......这里的夜并不黑......有灯光......"记忆中那个院落的黑夜,没有灯光,没有声音,甚至连星月都几乎全被荒树杂乱无章的枝条遮挡住了,从窗户看出去,只是一片无边的黑暗。
"你是说以前所住的地方,夜晚没有灯光?"是他以前的家,还是他落在煜手中的时候?
"......也没有声音......没有人......"若木有些恍惚,从有记忆起,自己就独自生活在那个据说是父王与娘亲成亲时所住的院落,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陪伴,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却很期待......过去的自己倒底在坚持什麽?是盼望长大?以为长大后就能像奶娘所讲,有能力摆脱漠视自己的环境得到自由?现在的自己已经长大,环境也变了,可是处境和小时候不同了吗?
"......没有人?没有仆人守夜吗?你的......亲人不在旁边吗?"不会是在煜那里的时候了,以那个古怪家伙七年间将有关若木的消息牢牢封锁住的态度看,他岂会允许若木单独留在一个地方!
"......没有......不允许进来......院门锁着......没人会来......"自奶娘去世,就再也没有人敢偷开院门进来陪伴自己......有时会翻墙进来的那个,是为了羞辱和讽刺......亲人?很怀疑自己曾经有过......往事如泥沼,将若木慢慢陷了进去......
"......你一个人......被锁在一个什麽人都没有的院子里?!没有仆人?谁服侍你?!"怎麽会?!若木以前的日子,究竟是怎麽过的?!为什麽竟会被忽视如此?!
"......服侍?"若木的眼神越发迷离,这个词是什麽意思?对自己又有什麽意义?
"......若木,你也不能出去吗?那吃饭、穿衣之类的事情,谁帮你?你饿了渴了怎麽办?!"难道就是那时候若木在挨饿?!
"......从门外塞进来......有就吃......没有的时候......睡觉......"奶娘去世后有段时间,紧闭的大门下,那个可以塞进食物的缝隙里经常什麽都没有,所以自己知道要珍惜任何可以吃的东西,而饥饿,有时候可以忽略掉:"......衣服......每年的那一天,都会有新衣服......"院子里的旧物中也有很多的衣物,虽不合身,却足以御寒......自己的装扮就成为被嘲笑讥讽的又一理由......
心好痛!若木简单的话语透露出太多让自己震惊的信息!威廉试图用不连贯的低语推测出整个情况:"......每年的那一天......是哪一天?"
"......父王见我的日子......娘亲......离开的日子......祭奠她的日子......"
"每年......就只有那一天你能离开那个院子?......到那一天别人才将你装扮好带到你父亲面前?然后你又会被锁回去没有人管?!平时你父亲对你不闻不问?为什麽?!"天哪!居然有这样的亲人!若木那时只是一个小孩子,究竟有什麽理由被如此对待?!
"......他怕我......怕看我的脸......和娘亲一样的脸......他说她死了,其实是他把她送人了......然后就轮到了我......"所以自己身为宠物的命运是早就注定的了,娘亲逃不脱,自己也逃不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