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赵虎性子冲,加上又喝了几杯酒,"但你要不规矩点儿,老子就把你抓起来!"
"是吗?那你就试试看!"白玉堂今天本来就心中窝火,为了展昭,一直强自忍耐,这时终于还是被赵虎挑了起来。
"玉堂,别这样。"展昭左右为难。
"展大哥,你干嘛怕他?你是堂堂的四品带刀护卫!"赵虎犹自快口。
"哼,鹰犬爪牙,倚官欺民!"白玉堂眼中光芒一闪。
赵虎没有注意到白玉堂的变化:"告诉你,展大哥是皇上亲封的'御猫',专抓你这种不懂规矩的鼠辈!"
"御猫?!"白玉堂的眼睛"刷"的一下,转到了展昭脸上。
"玉堂,我可以和你慢慢解释。"展昭焦急的说。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大麻烦,本想慢慢解说。可没想到在这个最不合适的时间,最不合适的场合,还是被赵虎快口说了出来!
"怎么样?有本事就和我们展大哥比比。光是嘴里横,吓唬谁呀?"赵虎全无机心,兀自替展昭吹嘘,全没看见展昭和白玉堂都已神色大变。
"好。比就比!就看看是猫捉了老鼠,还是老鼠捉了猫!"白玉堂明知道赵虎是有口无心,明知道御猫的称号决非展昭所愿。但他的骄傲早已被"猫捉老鼠"这支利剑,刺得鲜血淋漓!生性高傲,本就容不得一丝折辱,何况这折辱还是来自于展昭!
白玉堂咬了咬牙,道:"明天。明天午后我在城外等你。"说罢,起身便走。
"不行!玉堂!"展昭一步上前,抓住了白玉堂的手。
"干什么?"白玉堂甩脱展昭的手,"展大人等不及要抓我这只老鼠了吗?小心些,别弄脏了御猫大人您的手。"
言语中不动声色的带着刻毒的讽刺,句句都象刀子一样剜人的心。展昭松开手,不由得倒退两步!
白玉堂拂袖而出,洁白的牙齿上隐隐一圈血痕!那些话又何尝不在剜着他自己的心!
"玉堂!白玉堂!"展昭跟着便要追出。
"展护卫!"忽然公孙策一脚踏了进来,"内廷陈公公前来宣旨!"
展昭一愣,身形立时顿住。望着远去的白影,心如刀绞!终于他狠狠心,转过身:"好,我这就去接旨。"
屋内只剩下赵虎一人,兀自喃喃:"白玉堂,白玉堂......"他突然睁大了眼睛,"天!锦毛鼠白玉堂!"
5
今夜,浓浓的云遮住了整个的天空。
又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夜已经深了,却又有多少人今夜无眠。
包拯还没有睡觉。
展昭的转变,有些出乎他的意外。但他还是很高兴接受这个结果的。
而看着展昭眼中的那一丝惆怅,包拯却又有些不忍心。
把展昭荐入朝廷,为的是国家大政。
但把一个自由自在的年轻人,凭空拉入这诡谲复杂,沉浮难料的宦海,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
展昭也没有睡觉。
今天发生的事儿一幕幕在他眼前闪动:飞驰的马车,晕倒的小姑娘,无奈的老大爷,还有那个带着贵气的青年。
这一切完全打翻了他心中的秩序。所以他做出了选择!
他看到了包拯和公孙策的惊喜,也看到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兄弟眼中的喜悦和遗憾。因为江湖上自由自在的南侠,从那一刻已经消失了。
他知道江湖上的朋友会怎样看他,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对于自己的选择,他无怨无悔!也许心底略略的一丝担心是:玉堂呢?如果玉堂知道,他会怎样看我?
宋祁也没有睡觉。
他要等的第二封信终于到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展昭遇上的那个人竟是皇上!
同时被皇上和包拯看中,展昭踏入仕途,已是绝无转圜的余地。
宋祁站起身来,望着墨黑的天空:可玉堂怎么办?他能容得下展昭踏入这个污浊的官场吗?
宋祁抽出一张图,在上面点了一下,叫来天儿:"把这个给白少爷,我圈圈儿的地方,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他咬了一下嘴唇,"告诉他,要想找人,越早越好。"
白玉堂也没有睡觉。
他几次抬脚要走,几次又退了回来。
宋祁给他的地形图,和展昭的房间,简直都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可是夜已经深了,他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吵醒展昭。
"哼,管他干什么?吵醒他也是活该。"白玉堂一跺脚,上了房顶。
但只一下,又落了下来,愣愣的站在地上。
忽然,他想起他曾经答应过宋祁,明天再去开封府的。"好吧。"白玉堂自语道,"人不可言而无信。"
于是在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后,白玉堂安心的去睡觉了。
其实他不知道,如果他今晚去找了展昭,也许一切都会改变。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偶然的选择,却造成了整个局势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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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上,赵祯正在看包拯的奏折。殿下,是早朝的文武百官。
宋祁也在其中。他本不是天天按班早朝的官员,而今天也只是因为无意中的一瞥。早上,宋祁无意中遇上了准备早朝的包拯。本是匆匆一瞥,但他却被包拯身边的那个青年吸引住了。深蓝的衣衫,质朴而又不显粗疏;宁静的气质,凝重而又不失灵动。宋祁根本不用人介绍,立刻就明白了。这一定就是展昭!就是白玉堂念念不忘的那个展昭!
包拯也在沉思。他看的不是赵祯,而是御座后那影影绰绰的珠帘,里面坐着的是垂帘听政的刘太后。七年了!天子亲政已经七年了,可刘太后却迟迟不肯交出政权。帝党后党各自为政,朝中大臣朋党林立。长此以往,不是国家之福啊。所以他今天上的这封举荐人才的奏折,就是要以展昭为契机,冲破这个格局!
赵祯看得很仔细。看到展昭这个名字时,他的心不禁微微一跳。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闹市中飞身救人,言语时双目含笑,行事间豁达爽快的形象来。对,一定要把此人招入宫来!
想到这儿,赵祯把折子递给内侍,道:"包拯所言俱是老成谋国之言。人才,乃国家大计。朕自登基以来,无不刻刻在意。"说着,话锋一转,对刘太后说:"母后,儿子看就让展昭做殿前司统领吧。"
刘太后心中雪亮,知道赵祯和包拯是要借此控制大内禁军,于是有意道:"展昭新进,贸然擢升,恐与制度不合。不如待几日后,试过武艺,再做定夺。"
包拯早料到此,于是奏道:"展昭已在殿外候旨。"
赵祯喜道:"很好。传旨,摆驾耀武楼。"
众人跟随来到耀武楼。展昭行礼后,静立场中。赵祯见果然是当日所见之人,含笑点了点头。怕他认出,掀起珠帘,悄悄坐到了太后身边。
侍卫送上钢剑。展昭略略一掂,知道比巨阙要轻许多。展昭知道这种殿前献艺,实际上根本没几人真懂。所以一定要以好看第一,实用第二。初舞时,尚一招一式,清晰可见。及至后来,便是剑气四射,五色眩目,光芒不可逼视。
众人渐有眼花缭乱之感。只有宋祁凝神注目,暗暗吃惊。他早已发现展昭推动剑招施展的,不是剑本身,竟是一股强大的内力。以气贯剑,剑身泛芒,看似美伦美焕,实际上却厉害之极!
其他人看不出所以然,只是大声叫好。赵祯心里高兴,见宋祁专注,道:"宋祁,你看怎样啊?"
宋祁微微一笑:"皇上,臣是文臣,不太懂这些呢。"
刘太后却冷冷道:"这些东西看得人莫名其妙,还是演些清楚明白的,也才好叫人心服口服。"
赵祯眉头一皱,目视包拯。
包拯忙道:"展昭袖箭绝准,百发百中。"
内侍送上三块白板,赵祯亲手点了三个红点。又派三个轻功极佳的大内侍卫,拿着白板在檐顶处四处晃动。
展昭却不动身。见他们身形高低远近错落开来,这才飞身而起。几个腾旋起落,只听三声轻响,俱已点中红心!众人大声喝彩!
赵祯双目放光,看了刘太后一眼。刘太后似笑非笑:"果然是灵动非常,就好像猫儿一般,何不就赐个'御猫'的称号?"
赵祯一愣,君臣之间,应以国士之礼相待,岂可如此儿戏?何况对展昭,他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着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外面群臣听到,早有人随声附和:"对,御猫这个名儿好。"
武将一般率真可爱,纷纷向展昭祝贺。文臣中却有不少人觉出太后和皇帝之间的火药味儿来,不多做言语。
展昭是一个心思细密,聪明敏捷的人,如何不明白刘太后的侮辱之意?听到此处,不由得咬紧嘴唇,双手微微发颤。
包拯急忙悄声道:"展义士,小不忍则乱大谋。皇上还会有恩旨的。"
果然,一时传出旨来:"赐展昭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开封府供职。"
包拯甚喜,道:"恭喜展护卫,皇上对展护卫着实倚重啊。"
众人也纷纷祝贺。展昭含笑还礼,眼中却平添了一丝隐忧。
宋祁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的这一切。眼见众人围着展昭,他轻轻叹了口气,悄悄走开了。
从朝中回来,又是开封府设宴。太多的酒,太多的人,展昭竟觉得头有些沉。
喧闹渐渐散去,清净的月光淡淡的洒在身上,展昭长舒了一口气。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真正沉重的是他的心。这时候,他多想找个人聊聊天,喝喝茶啊。
可是,如今他已经没有朋友!
展昭慢慢走向房间,突然房中白影一晃。
展昭心中戒备,推开门。屋内一人长身而立,白衣飘飘。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道:"我已经等你好久了。"
"玉堂!"展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6
白玉堂看着展昭:依然是那身碧蓝如天的蓝衫,依然是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依然是那对双目含笑的眼睛,可为什么原本清亮的眸子里却多了一丝忧郁?
展昭看着白玉堂:依然是那身飘扬如云的白衣,依然是那份灵动不羁的神态,依然是那对顾盼生辉的眼睛,可为什么原本清亮的眸子里却多了一丝憔悴?
一个多月的分别,我们都变了很多,也经历了很多。时间和变化褪去了鲜艳的颜色,磨掉了峥嵘的棱角,唯一永恒的是心底的那份比金坚、比海深的情!
展昭和白玉堂不约而同的向前跨了一步,却又站住了。还是展昭先开的口:"我今天受封,入朝为官了。"
"我已经知道了。"出乎展昭的意料,白玉堂的神色很平静,"当日烹茶论酒(详见安平镇 ),我就明白,你与我是不同的。你本来就是为济世苍生而生的。"
"玉堂,你不怪我?"展昭难以置信的看着白玉堂。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白玉堂自失的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话虽如此说,但白玉堂心里却是一阵酸楚。他本性是极反感展昭当官的,但展昭的眉宇间的失落,眼眸中的惊喜,却无一例外的落入了他的眼中。这时的展昭是最需要安慰的,他又怎么忍心雪上加霜!
"但济世又何必一定要走仕途?"白玉堂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是一条最危险的路。"
"我知道!但这也是一条最有效的路!即使是一条不归路,我也无怨无悔!"展昭没有一丝的犹豫。
"不!"白玉堂凝视着展昭,"这不是不归路。我说过的,我永远是你的退路!"
"玉堂!"展昭的眼中一片模糊。
"你大喜的日子,何必说这些。"白玉堂倒了两碗茶,"以茶代酒,一路平坦!"
"谢谢!"展昭的眼睛又恢复了光彩。
刚刚举杯,忽然"咣"的一声,门被撞开了。
"展大哥!"赵虎一下子闯了进来,"你的官服。"见屋里有人,赵虎一愣。
展昭见他望着白玉堂,随即道:"我来介绍一下......"
白玉堂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赵虎送来的官服,又盯了一眼赵虎的六品校尉的服色,微微扬起头:"我不见外人。"
"什么?"赵虎的火一下子被顶了起来,"不看招牌,也摸摸字号,这是开封府!"
白玉堂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开封府是皇帝的金銮殿,还是阎王的转生殿?"
"都不是!"赵虎性子冲,加上又喝了几杯酒,"但你要不规矩点儿,老子就把你抓起来!"
"是吗?那你就试试看!"白玉堂今天本来就心中窝火,为了展昭,一直强自忍耐,这时终于还是被赵虎挑了起来。
"玉堂,别这样。"展昭左右为难。
"展大哥,你干嘛怕他?你是堂堂的四品带刀护卫!"赵虎犹自快口。
"哼,鹰犬爪牙,倚官欺民!"白玉堂眼中光芒一闪。
赵虎没有注意到白玉堂的变化:"告诉你,展大哥是皇上亲封的'御猫',专抓你这种不懂规矩的鼠辈!"
"御猫?!"白玉堂的眼睛"刷"的一下,转到了展昭脸上。
"玉堂,我可以和你慢慢解释。"展昭焦急的说。早就知道这是一个大麻烦,本想慢慢解说。可没想到在这个最不合适的时间,最不合适的场合,还是被赵虎快口说了出来!
"怎么样?有本事就和我们展大哥比比。光是嘴里横,吓唬谁呀?"赵虎全无机心,兀自替展昭吹嘘,全没看见展昭和白玉堂都已神色大变。
"好。比就比!就看看是猫捉了老鼠,还是老鼠捉了猫!"白玉堂明知道赵虎是有口无心,明知道御猫的称号决非展昭所愿。但他的骄傲早已被"猫捉老鼠"这支利剑,刺得鲜血淋漓!生性高傲,本就容不得一丝折辱,何况这折辱还是来自于展昭!
白玉堂咬了咬牙,道:"明天。明天午后我在城外等你。"说罢,起身便走。
"不行!玉堂!"展昭一步上前,抓住了白玉堂的手。
"干什么?"白玉堂甩脱展昭的手,"展大人等不及要抓我这只老鼠了吗?小心些,别弄脏了御猫大人您的手。"
言语中不动声色的带着刻毒的讽刺,句句都象刀子一样剜人的心。展昭松开手,不由得倒退两步!
白玉堂拂袖而出,洁白的牙齿上隐隐一圈血痕!那些话又何尝不在剜着他自己的心!
"玉堂!白玉堂!"展昭跟着便要追出。
"展护卫!"忽然公孙策一脚踏了进来,"内廷陈公公前来宣旨!"
展昭一愣,身形立时顿住。望着远去的白影,心如刀绞!终于他狠狠心,转过身:"好,我这就去接旨。"
屋内只剩下赵虎一人,兀自喃喃:"白玉堂,白玉堂......"他突然睁大了眼睛,"天!锦毛鼠白玉堂!"
7
杨柳,微风,繁星。
本是一个春风拂面的良宵,可为什么风却如秋天一般肃杀,直教人冷到心里去?
白玉堂痴痴的望着湖面,投在他漆黑的眸子里的,是两颗忧郁的星星。
他这样站了有多久?直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头。
"宋大哥?"白玉堂轻轻唤道。刚才虽然走得匆忙,但他还是听到了公孙策的话。他完全清楚,在圣旨面前,展昭会怎样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