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七侠五义》之二 开封府----天街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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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展昭心中一喜,随即醒悟,"你来干什么?快点走!"
果然是白玉堂!他与展昭并肩而立,两柄长剑相互交映,形成一道剑网,立刻缓解了暂时的危机。
"我来抓一个言而无信的家伙。"白玉堂斜睨着展昭,眼角隐隐含着笑意,"那人和我约好比武,结果却临阵脱逃了。"
展昭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胡闹!"
"谁跟你玩儿了?"白玉堂一正颜色,嘴角微微翘起,"我是来跟你这只御猫比武的,你没听见吗?看好了!"他突然抢上前去,一剑点上一只火球,再略一停顿,竟粘住了火球!
但就只这稍稍一停,白玉堂的胸前便已出现空门!展昭大惊,挥剑急挡,火球擦着白玉堂的衣衫,堪堪划过,落在身边不及三丈处炸响。好险!
在展昭挡箭的同时,白玉堂手腕抖动,挽起一个剑花,轻轻一拨一挑。火球顺势飞起,又快又稳的划出圈子,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射箭士兵的身前。顿时,爆炸声,叫喊声,响成一片!
白玉堂得意的回头一笑,道:"如何?展小猫,你敢不敢和我比?"
展昭立时明白这是攻守兼备的办法!否则敌众我寡,后果可想而知。但这又是一个极危险的法子,因为攻的一方实际上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守的一方的手里!这不但要完全的信任自己,更要完全的信任对方!所以与其说是比武,不如说是交心!
展昭心中感动,豪气顿生:"好,我跟你比!"
展昭的剑走刚猛沉稳一路,白玉堂的剑走飘逸灵动一路,两人配合起来,竟是天衣无缝!顿时局面大为逆转。官军虽然不至四散奔逃,却也是一片混乱。
白玉堂的突然出现,完全打乱了丁兆兰的计划。看着白玉堂的身影,丁兆兰心头大乱。他不能伤了白玉堂,也不能让白玉堂搅到这趟混水里。所以对丁兆兰而言,能不能杀掉展昭,现在已经不是主要问题。
丁兆兰正在紧张的盘算,不承想展昭、白玉堂双剑合璧,竟瞬间扭转了局势!珠联璧合的配合,心有灵犀的默契,让丁兆兰又惊又怒,还隐隐带着一股强烈的妒意!丁兆兰咬牙道:"后撤,把圈子扩大!"看着并肩作战的展、白,他停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复杂的光,"他们要敢突围,就放箭!"
看到官军后退,展昭和白玉堂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白玉堂笑道:"小猫,你输啦!所有的火球可都是我挑出去的!"
展昭一愣,这才想起比武的事儿。原来刚才白玉堂抢攻,展昭生怕他受伤,一直小心的为他打掩护,竟把比武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时想起,展昭也只好无奈的说:"好吧,就算你赢了吧。"
"什么叫就算我赢了?"白玉堂当然不干,"你不服气,我把他们引来,咱们再比一场!"
"别,别。"展昭此时心情极好,笑道,"是我输了。我心甘情愿认输,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白玉堂一笑,忽然道,"以后不许再拿你那个御猫的名,来欺负我!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嗯,手下败猫!"
展昭睁大眼睛,哭笑不得,心想: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
白玉堂却不管这些,看了一下周围的形势,道:"咱们冲出去吧。"
展昭摇摇头:"他们并没有乱,实力还在。而且现在距离太远了。"他又看了看一直缩在地上的吴植,"如果只咱们两个还可以,但现在咱们是三个人。"
白玉堂这才看了一眼吴植,道:"这就是你抓的那个赃官?一剑杀了,不就完了。"
"不行!"展昭生怕白玉堂手快,"他是这个案子的主犯,要交朝廷处理。"见白玉堂皱眉,展昭停了一下,又道:"何况,今天的事儿太蹊跷。"
展昭把事情详细的叙述了一遍,白玉堂边走边听,突然他走到吴植跟前,冷冷道:"说!你到底是谁?"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展昭立刻恍然,何以吴植会自甘暴露?何以官军会置吴植生死于不顾?何以这个吴植一直萎萎琐琐,不敢呼救?全是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计,一个弃卒保车的计!
"我,我是吴植。"假吴植心惊胆战,还想继续圆慌。但一抬眼,看到白玉堂眼中阴冷的目光,他不禁全身一寒。他突然伏地大哭起来:"大侠呀,饶了我吧。可怜我一时贪心,贪图这几两银子"
话未说完,只听展昭一声惊呼:"玉堂,小心!"掌风劈面,一掌震开了白玉堂!一蓬闪着蓝光的暗器,从假吴植腰间射出,竟尽数钉在了展昭身上!
白玉堂又惊又怒,一脚踢翻假吴植。与此同时,一支利箭又快又狠的,一箭刺穿了假吴植的喉咙!白玉堂顾不上其他,转身去扶展昭。
那支利箭正是丁兆兰所发!他万没料到,假吴植竟会偷袭白玉堂!暗器是他亲手所制,毒钉是他亲手所淬,其中的厉害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所以当他发现不对时,当真是心胆俱裂!若不是展昭及时震开白玉堂,白玉堂必定凶多吉少!
想到这儿,丁兆兰不由得浑身冷汗涔涔而落,终不忍再立时置展昭于死地!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又该如何放走展昭和白玉堂呢?
丁兆兰正在思索,远处忽然响起了张彦方开道的锣声!丁兆兰脸色一变,他知道这是张彦方来增援了。但如果让张彦方看到展昭和白玉堂,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丁兆兰望了一眼周围已经看傻了的士兵,眼中一片寒光。杀人灭口,一个不留!丁兆兰"噌"的一声,长剑出鞘!众人不知道他已动杀机,猝不及防。只见剑光闪动,血花翻飞。眨眼间,活生生的一群人,瞬间尸横满地!空气中充满了血腥与恐怖!
饶是白玉堂心狠手辣,见此情景,也不禁心动神摇,厉声喝道:"谁?"
没有回答。
突然丁兆兰冲天而起,压低嗓音:"往东走!张彦方在西面!"声音远去,隐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白玉堂一愣,咬了一下嘴唇,抱起奄奄一息的展昭,飞身冲向了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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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抱着展昭,匆匆忙忙往东面跑。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那个陌生人的话,也许是一种本能的信任吧。白玉堂不由得苦苦一笑。
但他在贝州人地两生,官府客栈现在又都不敢去,又该去哪儿呢?忽然感到怀中的展昭气息越来越弱,白玉堂大惊:"昭,你怎么样了?"只觉得展昭的额头热得烫手,身子却越来越冷。白玉堂不再犹豫,飞身直奔远处的一点灯光。
白玉堂强掩心中的慌乱,口里忙着安慰展昭:"昭,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见展昭闭着眼,朦胧要睡,白玉堂狠狠心,使劲把他摇醒,"不,你不能睡,你一定要坚持住!"
一路上,白玉堂又哄又劝,总算把展昭活着带到了灯光处。大门紧闭,门口两盏杏黄色的灯笼随风轻摇。
白玉堂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刚要敲门,门却"吱"的一声自己开了。只听一个女孩子惊喜的声音:"白少爷,你终于来了!"
白玉堂一愣,喜道:"天儿,怎么是你?"
正是宋祁的书房丫鬟天儿!
"我天天都在盼白少爷。"天儿喜极而泣,"我怕白少爷找不到,天天把灯笼燃到天亮。"
白玉堂这才注意到门上的灯笼,普普通通的杏黄灯纸,上面画着一枝随风轻摇的红杏。这正是宋祁的标志!
"老天爷......"白玉堂喃喃道。猛地,他绕过天儿,直奔院中。院中景色错落有致,石子小路弯弯曲曲。但路径设置,却似极了开封的宋府。
白玉堂不用细看,东一绕,西一拐,径直奔入宋祁的房间:"宋大哥......"突然他愣住了,房间布置,陈设装饰,一如开封。但根本没有宋祁的影子!
白玉堂心底有些发凉,机械的把展昭放在床上。他似乎有些不甘心,又扫视了一圈房间。
展昭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两颊上烧得通红!白玉堂低头略想了一下,拉开了左手抽屉的暗格,果然是伤药和工具!
正要动手,听到天儿的声音:"白少爷,让我来!"天儿满脸焦急的跑了进来,"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让我好找。"她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拉开的抽屉,却不再说话,迅速的将展昭察看了一遍。
见天儿手法娴熟,精准麻利,认穴诊脉,自成一家。白玉堂不禁有些惊讶,又有些欣慰。
天儿凝神看着展昭,皱了皱眉头。她想了一下,挑出几粒药。化开了,一边喂展昭,一边柔声道:"公子,我在给你治伤,你能听的到吗?"药汁却顺着展昭的嘴角流了下来!天儿有些慌,忙转向了白玉堂:"快!得把这药先让他吃下去!"
"我来!"白玉堂接过药碗,"昭,快点吃药了!"他小心的把药送到展昭嘴边,药却又流了出来!白玉堂又哄又劝,展昭却依然滴水不进!
白玉堂大急,眼眶发红,用力摇着展昭:"喂,展昭,你到底听得见听不见?我辛辛苦苦把你救出来,你这样对得起我吗?你要是敢就这样死了,我就是到地府里,也要把你拽回来!"
"白少爷,不可以这样!"天儿大惊,慌忙上来拦住白玉堂。却见展昭迷迷糊糊,似乎动了一下。天儿面露喜色,忙将药灌了下去。
"这就成了吗?"白玉堂擦了擦汗。
"不,我只是先护住了他的心脉。这药是护心、止痛、镇静的。"
"镇静?"
"是的。先让他静一静,我们就可以把毒钉拔出来了,那会很疼的。"天儿又看了一眼白玉堂,笑道,"白少爷,幸好你先点了他的穴道,又一直让他保持清醒。否则,就真糟了!"
"那当然。"白玉堂一笑,"我白玉堂是干什么的?要救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死了。"他随口又问,"真巧,你怎么在这儿?"
"少爷要我来找你们的。"天儿忽然有些羞涩,"我一来就把灯笼挂出去了。白天出去找你,晚上就在这里等你。"
"哦,是吗?"白玉堂盯着展昭,随口答道。
天儿一抬眼,却见白玉堂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她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径自收拾了一下工具,走了过来。
剪开衣服,肌肉已开始发暗。五、六枚毒钉死死的打在肉里,只露出一点钉头,周围已是紫黑一片。钉头处隐隐浸着一圈发黑的血迹,放着幽幽的蓝光!
天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的用纱布包了手。她担心的看了一眼白玉堂:"我得把钉子拔出来,再剜去腐肉。"
"没事,你尽管做!"白玉堂咬咬牙,"要我做什么,你就说。"
天儿用银针护住展昭的心脉,伸手起钉,却是面色一变!
"怎么?"白玉堂忙问。
天儿深吸了一口气:"钉上有倒钩,而且是双钩!"
"那怎么办?"白玉堂也变了颜色。
"你稳住他,不断和他说话。"天儿递过来一块毛巾,"千万不能让他昏过去。"
天儿咬紧牙关,伸手按住钉头。手上用力,毒钉竟又入肉半寸!展昭不禁全身一震,额头上渗出密密的细汗。白玉堂帮他擦去汗珠,道:"猫儿,这时候用不着撑英雄,痛你就喊吧。"展昭却紧紧咬住嘴唇,手指死死抓住被褥。白玉堂又心疼又着急,伸手抓住了展昭的手掌。天儿看了展昭一眼,指成兰花,左右轻旋,毒钉在肉里脱钩,借着巧劲儿,突然一转!白玉堂感到展昭握住自己的手猛地一紧,一枚毒钉连着一块腐肉带血飞出!
白玉堂一手握着展昭,一手给他擦汗,口里还不断的安慰着他。毒钉拔完,白玉堂自己竟也是一身大汗。看看手上,竟被展昭攥的紫红!
天儿忙着给展昭配药,擦药,包扎,好一会儿才忙完。一转眼,见白玉堂仍不放心的看着展昭。
天儿走过来,柔声道:"白少爷,展公子没事儿了。你也歇一歇吧。"她拿起两个冰袋,轻轻敷在白玉堂的手上,"我叫人烧了水,你先去洗一洗吧。你放心,我就守在这儿。"
白玉堂不忍拂天儿一番好意,又看了一眼展昭,这才转身出房。
水烧的不冷不热,泛着微微的栀子花的香气。白玉堂一晚奔波担心,这时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但毕竟担心展昭,白玉堂匆匆洗了洗,就钻了出来。手习惯的伸向要换洗的衣服,拿到手里,却是一愣,比着自己的身材,大小正合适!稍微一想,已知必是天儿所备,白玉堂微微一笑,伸手换上了衣服。
再推开房门,屋子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香炉里燃着浅浅的百合花的香气,没有了一丝的血味、药味。
天儿正忙着铺设外间的床铺,一抬眼看见白玉堂,甜甜一笑:"白少爷,累了吧?你忙了一晚上,桌上有煮好的冰糖银耳粥。"
白玉堂是行家,一入口便知这粥煮得极到火候。他喝了一口,放下碗,走到天儿身边:"天儿,今晚我守在这儿就成了。"白玉堂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今晚真的谢谢你了。"
"不,不。"天儿慌忙摇了摇手,"我可不敢当。你要谢就谢我家少爷吧。"她忽然抬起头,迅速瞟了白玉堂一眼,脸涨得通红,极细极细的声音:"何况,天儿愿意为白少爷做一切事情。"
白玉堂暗自一笑,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天儿的手,柔声道:"天儿,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天儿羞得不敢抬头,不知说了句什么,红着脸跑了出去。白玉堂摇摇头,关上房门,喃喃笑道:"我有什么办法?总要让人家小姑娘高兴一下吧?"
"你让谁高兴一下?"一个声音响起。
白玉堂一转头,却是展昭正含笑望着自己。白玉堂大窘:"死猫,你什么时候醒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懂不懂?"
"是,是。"展昭忍住笑,"下次白少爷安慰别人时,我一定记得把眼睛闭上,把耳朵关上。"说着,展昭慢慢不笑了,他凝目望着白玉堂:"说到谢,玉堂,我倒真的应该谢谢你。"
"好啊。"白玉堂坐在椅子上,翘起脚,"说吧,你打算怎么谢我?"
这话倒真问的展昭一愣!白玉堂一笑:"知道你就是口是心非。"他站起身来,端过一碗粥,"先吃点东西吧,这粥煮的真不错。"
"我自己来。"展昭挣扎着要起来。
"你呀,好生躺着吧。"白玉堂一下按住展昭,舀了一匙粥,送到展昭嘴边,"你下一世变个女孩再报答我吧。"说得展昭哭笑不得。
展昭伤后毕竟体虚神乏,一面吃粥,一面听白玉堂随意说笑。他好久没有这样松心过了,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白玉堂轻轻放下粥碗,转过头来,见展昭已经睡沉。微合着眼睛,浓浓的睫毛微微翘起。两道剑眉,烟笼般直入鬓角。嘴角边隐隐一个酒窝,随着呼吸时隐时现,象是在笑,又象是在说话。白玉堂忍不住,俯下身子,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嘴唇一触,马上离开,生怕惊醒了展昭!
还好展昭没反应,白玉堂长嘘了一口气。他看了一下左右,迅速拉好床帐,躺到了自己床上,犹自砰砰心跳。
黑暗中,睡得沉沉的展昭,却忽然眼睛一闪,一丝甜笑淡淡的挂在了嘴角。

 

14

 

天刚刚亮,展昭便习惯性的醒了过来。轻柔却厚实的床帐,遮住了外面的丝丝寒气,被褥间兀自传来淡淡的催人入睡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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