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朝歌将长巾遮挡住双眼系到脑后,叶剪秋有点害怕了,喂!你们别都找我啊,有本事让妮基塔上啊,扎隐形人才是终极挑战哪!
叶剪秋倚在门板上扭来扭去:“朝歌,你行吗?”
朝歌道:“叶剪秋,你信我吗?”
“信……”
牙齿都有些打战。
“开始了!”
话音未落,朝歌抓起一把飞刀抛出,只见眼花缭乱中,一排飞刀就样“唰唰”的飞了出去,等这把刀掷完,人群里暴发出阵阵喝彩!
“天哪!竟然全中了!”
“连头发丝儿都没斩断!”
“这年轻人,太历害了!”
只见朝歌扎入的刀身全都紧贴在赵淳刚才射入的飞刀内侧,紧紧贴着中间腿已经发软的人。
朝歌又抓起了一把刀,开口道:“叶剪秋,你要笑,若是不笑,这刀就不长眼了!”
“好……”
叶剪秋只好去掉了口罩,挤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朝歌这次的飞镖掷出的很慢,每一把都像在酝酿着什么。
每当一柄带着红缨的飞镖重重地扎入在叶剪秋身边时,他就浑身一颤,然后对朝歌咧嘴苦笑。
他现在被刀山剑海围绕,冷气森森的刀将他死死围住,由于刀太过密集,朝歌的下刀的地方越来越少。
朝歌又掷一把,“噗”的一声狠狠扎进叶剪秋的手边。
感觉到门板的震动和手边的寒意,叶剪秋安慰朝歌:“朝歌,别紧张,你行的!你看,我都笑了!”
叶剪秋故意哈哈大笑两声。
朝歌也笑了,众人痴迷,这位少年只露出半张脸还这么绝色!
朝歌慢慢地掷出一把刀,只听“噗”的一声,刀身刺入木板,赵淳和朝歌的刀的几乎扎在一个点上,紧贴对方的手。
“噗”的一声,又一把刀飞去,刀身入木三分,贴着叶剪秋的脸颊。
叶剪秋,你知道吗?
没有多少人想要拥有整个世界,它太大,太嘈杂!再宽大的手掌再深远的目光也覆盖不了,也穿不透!很多时候,我只要一个很小的角落。
当我从碧空如镜的大漠经过时,马蹄会踏过那刺儿草,沙枣花,芨芨草,荒漠兰……当我迎接那荒壁滩上掀起黄沙的热风时,风儿如同吟唱着最古老的歌谣。
我喜欢那悠扬的木铃声,不是因为它冷漠风傲,而是因为它像你一样平淡执着,心似水一样平静。
叶剪秋,你知道吗?
我喜欢骑马的时候驻足,贪婪的看那乡村的袅袅炊烟,鸡鸭的叫声和牧童晚归,喜欢看篱笆上那开着有苦味花朵和夜晚从窗户透出的灯光……因为,那是有人守候的家。
我知道,如果你在这里,定会在房前屋后布衣素衫的劳作,汗水一滴滴的掉入土壤,爱抚着那茁壮的果苗,那缕缕炊烟生起时,你也会在灶台边忙着做饭塞柴……
从集市中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迷路的灵魂,而我也是一个漂泊在外的游子,我发现了你,你却没有看到我……叶剪秋,你千万不要太完美,就保持着丑样子就好,那我就可以更加接近你……
朝歌一边慢慢掷着飞刀一边用螭国的语言唱起了歌,少年的歌声清扬而又动听。
——天上的云朵哟,那是蟠龙的故乡。
飞舞的白鸽哟,想去珍珠般美丽的地方。
我的爱人在哪里哟,仍然在内心深处!
无论你对我多么冷漠哟,那把火仍为你点燃!
你就是我要定的那个人哟,你把我的心带去哪里,你又何时能回来?
我要送你一块蜜糖,因为你比它更甜美!
亲爱的人啊,等我骑马摘下鲜花,永远的陪在我身边吧!
初生的羊羔嘴巴稚嫩啊,却咬不动坚硬的牧草!
刚出壳的雄鹰想展翅啊,却遇到了狂风沙暴!
如果我为你死去,就让我在沙漠里安眠!
在我的坟头放上一?1 别为我哭泣……
叶剪秋的眼角有些湿润,为什么这首歌的旋律如此轻快,却让人感到悲伤?
为什么这首歌的语言并没有听懂,却能让人潸然泪下?
☆、一百零七
叶婉珍脸色扭曲的狠狠咬着被角,拼命想压制自己内心的愤恨,但是眼泪还是从她眼角不争气的落下。
——原来,她也有软弱的时候。
叶婉珍狠狠一砸薄薄的床板坐起身,看着从破旧的窗户纸透过的惨淡月光。此时,从远处不时传来狗叫声,婴儿啼哭声,甚至还有宿醉打骂婆娘的汉子叫骂声。
这里是霸州府,虽然是一个繁华的大州府,但是她却住在屋似烂窑的贫民区。
这里到处污水横流,苍蝇乱飞,更是小偷,赌棍,暗娼等杂七杂八,三教九流的混合地,经常看到有人醉熏熏的回家,也经常看到有人病死在类似于窝棚的破屋里。
“妈呀!”爷爷突然一声大叫,黑影中的叶婉珍扭过来她满脸泪痕的脸。
小小阴暗的房间隔着片布帘子,可以清晰的听见叶大山和牛氏的呼噜声,还有爷爷不停的叫:“妈呀!唉哟妈呀!”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西兔儿村那破旧的洞屋,窗户随着风声开开合合,灶火冰冷无烟,旧椅子破木板支起的简易床,黑乎乎的屋顶横梁上悬挂着一个大篮子,里面是怕虫吃鼠咬的珍贵粗面干粮,每人一天只能吃一个,她经常饿的夜里睡不着。
叶婉珍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湿痕。
叶大山梦呓中不停的哆嗦求饶:“官老爷,官老爷,手下留情啊……啊嘿嘿……”
他最后竟然在梦里号啕痛哭起来,牛氏好像也被惊醒了,不停地低声安慰:“他爹呀,别闹啦,累了一天,好好睡个觉都不成……”
叶婉珍却罕见的对父母轻蔑的撇了撇嘴,眼神里充满了淡漠。
当初,杨小迷突然来到农场将父亲抓走时,她就预感,那水云裳她呆不长了。
杨小迷表面上听从曹达,其实他和贞娘子都是鸣岐先生的人,既然杨小迷出了头,那就是鸣岐先生对她不满。
当她卷着包袱离开水云裳的大门时,并没有心慌意乱,而是很快的做出下一步的计划。
她将爷爷和叶栓从老家接了回来,然后带着一老一小在青阳租了一个小院子,她将一切安排好后,就开始了她第一次的诈骗生涯。
由于这个时代交通信息很不方便,很多和水云裳合作过的商铺还并不知道这位大弟子已被贞娘子驱逐。
于是,她就利用这个时间差好好为自己谋划。
叶婉珍仔细将自己扮装光鲜一番后,就雇用了一辆马车。
当她马不停蹄地来到绵州府最大的一家经营锦缎的商铺门前时,老板见到这个水云裳的小掌柜主动上门,不禁有些疑惑。虽然水云裳多是女子把持大小事务,但是轻易不出门,有什么需要,都是经过传信订货下单。
叶婉珍装作很着急的样子对老板说,水云裳突然接了个大单子,大客户是临月城的来的,指明要一个月内出货,而且客户就住在水云裳急等。
由于事情紧急,贞娘子派她先拉走一车货急用,回头让这家商铺再送两辆马车的货到水云裳一并结帐。
老板有些不放心,对方虽然有赊账的先例,但并没有派人主动上门的,而且这笔生意数额太大,他想和贞娘子联系一下再发货。
叶婉珍脸色一冷,开口道:“罢了,水云裳还轮不到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事情紧急,那小女子就得罪了!”于是,她毫不犹豫的转身欲去对面一家同样经营锦缎的商铺。
这里所有的商铺都知道水云裳这个大名鼎鼎的绣庄,任何一家商铺都想和水云裳合作,如果得罪了负责进货大权的叶婉珍,以后的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眼看叶婉珍要走,老板慌了,毕竟是合作多年,出于对贞娘子的信任,绝对不能因为这件小事伤了和气,于是赔着笑脸将她拉了回来,立刻派小伙计装了一车货。
由于叶婉珍开口就要最紧俏最高档的丝绸,老板有些为难,只好求叶婉珍给贞娘子捎信,其它的货要等两天后才能到,等货调转过来再派人亲自送到水云裳。
叶婉珍佯装为难的答应了。
这也是她计划好的,自己要的冰晶雪纹丝绸是产量极少的品种,再大的商铺也一下子出不了货,所以商家只能拖几天,到时候,不管水云裳和商家如何翻了天,那她叶婉珍早就逃远了。
等她拉着满满一车的昂贵丝绸走出了这条街道后,立刻调转马头,拐向了相隔几条街的另一家绸庄。
这家绸庄的老板叶婉珍也是认识的,因为每天她在水云裳即使足不出户,也会有很多商家上门推销,细心的她将每一个商家都悄悄留下了地址。这些都是商户资源,总有一天会用上。
叶婉珍直接找到老板并说明自己的来意。
她说这些高档货水云裳不小心进的多了,当初发货的老板不愿退回,说是活钱会被占用,店里就会周围不开,让她等一段时间再来退货。由于这批货的确占银子数量太大,于是贞娘子派她来将这些货物来其它店铺换成银子,如果这次对方能够全部收回,可以打九折卖掉,那么水云裳下步会考虑同这家商铺的合作事宜。
这位老板很精明,只见一个小丫头虽然处事冷静,说话也大大方方,但是额头上不停的冒虚汗,眼睛总在悄悄打量他的表情。
——毕竟是第一次作案,心理素质和经验不足,如果叶婉珍接连几次能诈骗成功,定会骗术炉火纯青。
老板奸笑,水云裳出内贼了。
但是好处送到手里,岂有不要之理?
他压价压的很低,叶婉珍立刻变脸,高声咋唬说以后水云裳与他再无合作的机会,然后拂袖而去。
那老板倚着门柱悠闲的看着她的背影喝茶,果然,叶婉珍快要走到马车时又回来了,她同意了对方的条件。
虽然这里经营的绸庄很多,也许有人会按她出的条件回收,但叶婉珍并没有时间和胆量一一去尝试。第一她不想张扬,她得快点离开这里,若是让发货的老板看到她就完了。第二,知道的人越多,马脚就会露的多,她的事情就会败露的越快。
收货的老板也吃准了她做贼心虚的心理,得了个大便宜。
当她银子拿到手后,立刻赶着马车连夜回到青阳府衙,她直接找到杨小迷,将银子放到桌上。
正在打牌的衙役见到一个俊俏的小姑娘突然出现在这里,立刻开始起哄说酸话,杨小迷君子风度十足,他站起身来拦下众人的咸猪手:“不要为难人家小姑娘,咱们是官差嘛,就要有官家威仪。”
其实叶婉珍恨不得扯烂杨小迷这些人等的嘴脸!但是她咬碎银牙忍下了。
正在和衙役们打牌喝酒的杨小迷眯着眼地拎了拎银子,挥一挥手,立刻有人去把她的父母给放了出来。
本来就是吓唬吓唬的事儿,三天后就能将人放出来,没想这丫头挂念父母,心急坐不住了。不过,还挺有种,竟弄出这么一大包银子。
当叶婉珍扶着吓得快要没命的叶大山和只会哭的牛氏出来时,正在打牌的杨小迷已经把那包银子快输光了。
叶婉珍心里五味杂陈,她抛开所有的面子和自尊,立刻跪在杨小迷面前,央求他再给一些银子好回家。
已经学会抽卷烟的杨小迷正巧赢了一把好牌,他这边刚把烟卷叼在嘴里,叶婉珍立刻端起烛台给他点上,杨小迷一开心,随手抓了一把银子哗啦一声就扔到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叶婉珍,觉得自己就像被人打发的一条狗!
但她没有时间整理自己内心的愤慨与耻辱,而是按计划带着父母回去后,立刻接上爷爷和叶栓,连夜带着一家人逃到了霸州府。
她租不起好房子,只好住在这个破旧四处漏风的地方,由于犯了案,户籍不敢拿出来见人,又没有官谍路引,这一家子就成了黑户。黑户做工的活并不好找,叶大山只好去粮店给人扛包,她和牛氏给人做些浆洗针线,而叶栓,直接送到了木器店做了学徒。
从另一方面来说,叶婉珍性格虽然偏执,但是她还是很坚强的,若是她的长处用到正路上,定会大发光彩。
——性格决定命运。
叶婉珍每天辛苦的挣钱养家,可是发现家里已经完全不是她原来的家了。
叶大山死活也不愿再回到西兔儿村,他不仅没有脸面再回老家,而且现在叶婉珍还是县里通缉的要犯。若是他回去,定又会被抓进大牢审问闺女的下落,他就是死也不想再进牢里了。
叶大山和牛氏他们一家子就这么在霸州府住了下来,做些零工过贫苦的日子。
这种手停嘴就停的日子简直让叶大山苦不堪言。在老家时,虽然贫困,但是好歹还有口饭吃,挖野菜,打个兔子,掏鸟蛋,再加上几亩薄田和养的皮狙兽……怎么样都能填饱肚子。可是在陌生霸州府,每一粒粮食每一块炭石都得自己拿钱去买,盐巴更是贵的吓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尝到咸味了。
时间长了,叶大山和牛氏就开始怀念自己曾经赶着大马车,开商铺的辉煌。不时的谈论他们曾吃过什么好东西,穿过什么好衣裳,见过什么大人物……
于是,叶大山和牛氏开始明里暗里埋怨叶婉珍瞎出主意。本来日子过的好好的,偏要去闹,结果可好,活的跟个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而且,本来听话的大妞和石头,也因为叶二妞的原因把关系给搞砸了。
那天去农场闹事时,叶婉珍要拉着大肚子的叶大妞一起去,结果被石头拦下了,他大声道:“不准去找大哥的麻烦,更不准拉俺媳妇儿去!”
叶大妞的公婆像护牛犊子似的紧紧护着身怀六甲的儿媳妇。
叶婉珍冷冷的道:“若是你们不去,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断亲!”
叶大妞伤心的大哭了起来,石头心疼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他赤红着脸大吼:“断就断,谁再敢欺负俺媳妇俺和他拼命!就是亲娘老子也不成!”
——再老实的石头也有底线,谁碰他的妻儿就和谁拼命。
一听这话,牛氏上前就呼了石头一耳光,石头的爹娘大怒,原来他们的老实儿子在老丈人家竟受这种窝囊气!
石头爹娘冲了上去和叶大山一家子打成一团。
在石头饭馆正吃饭的食客们纷纷上前拉架,当双方被拉开后,叶婉珍大声宣布道:“叶大妞你给我听着,你以后就是尹家的人,不再是我们叶家的闺女了,想逢年过节走娘家看爹娘,没门儿!!”
说完,叶婉珍拉着爹娘离开。
就这样,唯一一个还能走的路,也被她就这么生生断掉了。一提起大妞的事,叶大山和牛氏和哀声连连,现在大妞可是小老板娘了,石头在曹老五的教导下,也渐渐学会了理财,偶尔还学着往银庄里放债收钱,手头的银子越来越多。
因此,他们看向叶婉珍的眼神更加不满,好像她又将一块到嘴的肥肉给弄丢了。
如果你做了千件好事,但不小心做错一件,就会打入十八层地狱——这是叶婉珍最深切的体会。
叶婉珍终于听到了最疼爱她的父母深夜谈话。
叶大山说:“二妞想当大户人家的正妻是不可能了,人家要娶妻,定会查个门儿清,这有牢狱前科的爹娘,加上她自己犯的事儿,最多只能做个小妾或是通房。”
牛氏哀叹:“能当个大户人家的丫头就不错了,还小妾呢,悬!有二妞在,将来她弟栓子娶媳妇也不易!”
叶大山又道:“二妞现在粗活做的多,远没有以前水灵了,若是这么下去,成了一手黄茧的老姑婆,那谁还瞧的上啊!”
牛氏叽叽咕咕地道:“那就快找个好人家把她嫁掉!别等黄花菜凉了,再找个像石头那样的窝囊废!”
叶大山有些兴奋地道:“俺做工的那家大掌柜看上二妞了,对她相貌很是中意,已经给俺提过一次,想让她做第四房姨娘,俺看成!那掌柜家可是有三间大铺子,都是卖的米豆,最起码她嫁过去咱们也饿不着!二妞到哪里都能干,过不了几年,那铺子还不是二妞说了算?随便给咱们一家铺子,将来留着给栓子娶媳妇也够了!”
“成哩!我看成哩!”牛氏笑了,日子终于有盼头了!
叶婉珍坐在她的小床上眼神冰冷的看着脏兮兮的布帘。
那家的粮店掌柜已经五十多岁了,又老又胖,老脸上稀疏的卷毛胡,走起路来晃动一身的肥膘,不仅爱财如命经常抠扣工钱,而且常常打骂扛包的工人和店里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