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孩子挑了许久,拿了好几本书过来结账,谢宝明算了算价格,问道:“平常都按什麽价给你们?”
“九折吧?”
“嗯……这样吧,今天十一,代老板我高兴,给你们八折好了,抹去零头,总共150块。”女孩子们高高兴兴地掏了钱,捧了书喜滋滋离开,临走前一个女孩子调皮地说道:“谢谢小哥,祝你爱情甜蜜永远貌美如花。”
现在的女孩子都这样?谢宝明呆了呆,有点想不通爱情甜蜜和貌美如花之间到底有什麽关联。他看了看阿胖,发现它在叽叽喳喳的声音中依旧坚持著睡觉形态丝毫不理睬他的呆滞,他有些悻悻,还是翻开明史继续看下去。
再说一行人离开书店,拿著手机又看了下壁纸的女孩子忍不住弯了嘴角,她扭头想要看看谢宝明,却发现不远处一个人倚在车旁,眼睛也看向小书店里正埋头看书的人。她张大了嘴巴,在惊叫出声前看到那人竖了食指抵住唇上,狡黠地笑看她。她忍住心里头快要奔腾而出的各种咆哮,抚著心口一步三回头,直至再也看不见他们。
放在柜台上的手机在响,谢宝明伸手摸了摸,眼睛还黏在书上,摸到了也不看是谁,直接按了接听:“你好谢宝明。”
“我到目的地了,很快吧?”房深乔的话里浓浓的“快夸奖我”的期待让谢宝明正想翻页的手瞬间捏住书角,他几乎可以看见男人媲美星星的桃花眼正闪啊闪,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扇得飞快。“是啊,好快。”
“……你真冷淡。不过我看到有个人长得和你好像,但他戴了眼镜,遮住了眼睛。”
谢宝明抬起头,皱著眉头说道:“是吗?”他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诡异感。
“他抬头了,从我的角度看到眼镜框遮去了半只眼睛。”谢宝明心里那股诡异感呈二次函数曲线上升,他站起身来,朝门外看去。“但他还是没看到我,我好忧伤。”
房深乔慢慢步出阴影,站在阳光底下和他遥遥相望:“亲爱的,早安呀。”
谢宝明一脸震惊,封存在心底的神兽已经加速到一万倍在狂奔了。“房深乔,你疯了。”
那人踱步到他面前站定,极快极轻地吻在他额上,有点苦恼地笑道:“我是想,既然你不带我回家,我只好把自己打包运送过来了。其实我也没那麽见不得光吧?”他感觉到脚边有个毛绒东西在蹭,低头一看,却是一只大胖猫。“好可爱的猫啊,比起你来,热情多了,是吧?”他微微弯下腰,挠了挠它下巴。
“阿胖,你居然……!”
“原来就是你啊。”房深乔眯起眼睛打量这只曾经让他吃了好几缸醋的猫,最後满意地笑了,“果然很胖。不过,要是我家亲爱的承认我了,你就不用再被逼著减肥了哦。”
阿胖抬起头细细打量站在它面前的人类,猫科动物特有的敏感极快地发现了他隐藏的阴险狡猾,权衡之下,蹲在他身旁,喵了一声示好。
谢宝明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人一猫,无端打了个寒颤。
拒绝退换 26
擦汗……这几天我打鸡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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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深乔笑眯了桃花眼,摸了摸阿胖的脑袋,唇边的笑意再也掩盖不住:“嗯?你说好呀?”他故意抽了抽鼻子,语气委屈,“可是我家亲爱的没说好……”
谢宝明眼角也开始抽搐了,僵硬地说道:“你够了。和一只猫撒娇你丢脸不丢脸。”
阿胖甩了甩尾巴,用尾巴勾了房深乔手腕後站起来往竹篮方向走去。如果它能开口表达意见,谢宝明觉得一定是“这两个人类有毛病”。他也觉得有毛病,於是叹了口气说道:“你来之前应该告诉我的……不对,你怎麽知道我家的准确位置?”
“你的身份证上有。”房深乔歪了歪头,“你告诉过我的信息中,你没有搬过家不是吗?”他露齿一笑,真真端丽无双。“如果……你不希望带我回家,我就不去。酒店也订好了,只是我带了些礼物给叔叔阿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我给他们?”
“啊……”谢宝明显然没想到他会这麽说,呐呐无言,五指紧紧抓著背後的柜台边,看那人长身玉立,却稍带落寞和强颜欢笑,明知道那都是做戏,心里还是不愿意他受委屈,顶到桑眼里的拒绝又默默吞回肚子里。
身後的电话“铃铃铃”地响了,谢宝明反射性地探过身体拿起话筒。“快吃午饭了,回来吧。”
“呃……”他扭头去看房深乔,那人还是连带浅笑看著他,他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盯著电话机上的数字,“妈妈,我……有个朋友也来,家里……”
吞吞吐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谢母打断:“你这孩子,有朋友来也不早说,快去再买点熟菜回来!”
“哦……”他挂断电话,恼怒自己把话筒捂得太严实,现在耳朵都被捂熟了,手一放上去,烫的吓人。突然觉得刚刚还算凉快的小书店霎时变得炎热起来,不然怎麽整个脸蛋背脊都在发烫?谢宝明蹲下去摸著阿胖,小声说道:“午饭去我家吃吧……没有多少菜招待你……”
“谢谢。”极轻的两个字带著笑意在耳边响起,伴随著温柔的呼吸声,谢宝明觉得更热了。他站起身来後退两步,房深乔眼睛里的温柔几乎满溢,他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说道:“我去买些菜。”
房深乔扣住他的手腕,和他并肩而行,“一起去吧。把我扔下了我就迷路啦。”他凑到谢宝明耳朵边上,说著悄悄话,“迷路了就找不著你,我可就要伤心死啦。”
谢宝明被热气熏得脑子有点迟钝,他躲开,把脸绷起来:“我後悔了,你还是自己吃去吧。”他锁上玻璃门,不理会身後那人惶急的表情,大步走开。“不要不要,我会乖,叔叔带我去吃饭嘛。”
“……我不想认识你。”
最终还是扛不住那缠人的背後灵,乖乖拖著他走到街尾买熟食的店,商量著买了份手撕鸡。重新回到店里,谢宝明让他将车停进房子侧边的五米通道,以免放在外边不安全。房深乔从尾箱拿出大袋小包提在手上,站在门口。
“怎麽不进来?”谢宝明诧异地看著他,手里还拿著锁大门的大锁和钥匙。
房深乔眨眨眼,有点困惑:“不是要去你家吗?怎麽还进去。”
“是啊,”谢宝明顿了顿,才发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我家的书店,”他指了指地下,而後指著那扇从来就隐蔽得难以发现的门,“这是个神奇的入口,进去之後,你会发现踏入新宇宙。”
“噗──我还真没发现到。伪装很成功。”房深乔摇头失笑,看他再次锁上玻璃门,挂上“今日休息”的牌子,一手提起身上放了个打包盒子却依旧睡著的阿胖的竹篮,推开小门。
谢父谢母以为他是带著以前同学过来,看到人时眼睛都瞪圆了。
房深乔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微微弯下腰,十分乖巧地说道:“叔叔阿姨好,我是房深乔。来时匆忙没有带什麽好东西,就买了些补品过来,希望你们喜欢。”
“啊……谢谢你了……”谢母接过,瞄了眼袋子里的东西,都是精美包装,看不出来是什麽。她又去看房深乔,那人言笑晏晏,礼节十足,举手投足无一不说明出身良好,家教严谨。“快坐快坐,宝明这孩子也不说你要来,我们都没准备些什麽……”
房深乔看到谢宝明提著竹篮走到外边的小院子里,把手撕鸡随手放在地上,硬拖著爪子还抓著竹篮的阿胖出来,转头对谢母笑道:“是我打扰了才对。本来就是临时起意要来的,宝明他不知道。常听他念叨家里的菜好吃,大概是我做的不如阿姨。我还想向阿姨偷师呢。”
谢母被他哄得笑开了颜,过後却突觉话里的深意,谢父从背後捅了捅她,谢母会意,笑道:“你先坐吧,还有一阵子呢。”谢父咳了几声,朝他点点头,“不介意的话,陪我喝两杯功夫茶吧。”又对著谢宝明说道:“别折磨阿胖了,你回来了它就受罪。过来坐著。”
“爸?”谢宝明把手撕鸡放到饭桌上,搂著一脸不满的阿胖坐了过来。阿胖“喵”了一声,扭动著挣脱了他的魔爪,越过谢父趴到了房深乔腿上。谢宝明父子无言地瞪著那只胖猫,最後还是谢父咳了一声,洗了个干净杯子,倒了杯普洱,放到房深乔面前。
房深乔双手接过,说道:“谢谢叔叔。没想到叔叔喜欢喝普洱,这次只带了狮峰龙井,是我考虑不周了。”谢父眉头一跳,他喜茶,听他这麽说,失声说道:“狮峰龙井?”後又觉得太过失态,看房深乔的眼神带了些热切,“听你的口气,你对茶也有研究?现在很少有年轻人这样了。”
“也不算太有研究,只不过祖父喜欢茶,从小耳渲目染而已。叔叔喜欢其他茶吗,我下次带些其他茶叶过来一起品尝可好?”
谢父哈哈大笑:“好好,你比那混小子靠谱多了!让他给我沏个茶也就把热水浇进去,从来不管洗茶、泡茶、温茶、沏茶,把我的茶叶都浪费了!”
谢宝明郁闷地叼著茶杯,谢父一说起茶来就忘了其他,现在看著房深乔就向对著亲儿子,他这个亲生的也被贬得一无是处。他悻悻地瞪了房深乔一眼,自己动手倒了茶继续喝。
房深乔笑著看他那一系列动作,一边和谢父讨论茶艺。直到谢母站在面前喊吃饭,谢父还意犹未尽,对房深乔说饭後继续。
下午谢母踢了谢宝明出去,让他带著房深乔在家附近逛逛,逛到累了再回来。谢宝明无奈,只能带著人应著那人的要求去了以前就读的中学,走过从小玩耍的大街小道,尽职地介绍。
晚饭时谢父越看房深乔越满意,心里无比感慨人家的儿子怎麽就能生得这样好,自家的儿子就那样像个小孩子呢。菜也是房深乔夹的,鱼刺也给挑了出来,不著痕迹地放进自家儿子碗里,儿子还一脸理所当然。
谢母在饭桌底下踢了踢他的脚,谢父看向她,眼里交换著信息:“这是儿婿上门来了吧?”“可不是,那样儿还像是怕我们反对,做足水磨工夫。”反对什麽呀,这看著像个良人,实际上也应是个良人,是自家儿子拾到了吧。
饭後两老拉著房深乔说话,连阿胖都时不时“喵”一声活跃气氛,就是没去搭理谢宝明。谢宝明摸摸鼻子,坐到角落里捧了一串葡萄吃。墙上的时锺“咕咕”叫著,谢母回头去看,已经十点了,她说道:“小? 烤捅鸹厝チ税桑砹耍阋膊皇煜ぢ罚砩喜缓米撸诎⒁碳依镒∠掳伞!?br /> 谢宝明眉头一跳,插口说道:“他说订了酒店……”
“你这孩子,夜路难走,人家也不熟悉,你说的这什麽话啊。”谢母小声责怪他,房深乔倒是笑笑,说道:“没什麽,今天宝明也带我走过了,酒店是我家产业,地点我熟。再说睡在阿姨家我也不好意思。”他垂下眼睛,站起身来告辞。
两老没法,拉著谢宝明去送他,说道:“路上小心。”房深乔应下,却不发动汽车,眼睛看著谢宝明。谢宝明叹口气,说道:“到了给我个信息。明天早上请你喝早茶。”
“嗯。”房深乔高兴地答应,露齿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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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深乔本来的意思是请两老也一块过去的,谢宝明代为传达了这一想法过後,谢家父母一个摆手,一个抱著阿胖顺毛:“不去不去,年轻人喝茶我们两个老头过去算什麽。你们好生培养感情去吧。”谢父抓著阿胖的前爪向谢宝明挥了挥,表示快走不送。
谢宝明拿了条煎得金黄的小鱼送到阿胖面前,谁知它不给面子,头搭到另一只爪子上。捏著鱼的手顿了顿,继而愤恨地塞进那只胖猫的嘴里,把手上沾的油抹到光滑油亮的黄褐皮毛上後,人也愤恨地出门了。
阿胖这只猫虽说从小和他不怎麽对盘,可也从未这般见利忘义过,投奔到敌人怀抱里,转头就对原主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其时这破坏人猫感情的坏人就端坐在他对面,极好耐心地将茶叶冲洗过後,给他倒满香气高锐呈黄绿色的茶水。谢宝明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茶水入口甘甜,滋味醇厚,满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说不出的好来。
“这个茶……没喝过,味道挺好。”他绞尽脑汁也只想到这麽形容,就算他再不懂茶,味蕾也是发达的。他可惜地咂咂嘴,就是泡茶的水不好,如果是泉水或井水的话……想必又是一番不同滋味了。
房深乔笑笑,夹了个灌汤包进他碗里,“是狮峰龙井。我带了一罐茶叶过来,有时嘴巴太淡,就泡点来喝。多吃点,这家的灌汤包做得不错。”桌上摆著凤爪、芙蓉排骨、牛肉丸和流沙包,谢宝明拿的时候还问他爱吃什麽,得到个“都可以”的回答後,就不再搭理他,径直拿自己喜欢的来。“叔叔阿姨怎麽不来?”
“当然,这家是老字号,都开多久了……他们啊……”谢宝明把整个灌汤包子塞进嘴里,闭上嘴巴刚刚能含住。他吃得两腮圆鼓鼓地一动一动,有点汁水沿著嘴角流出来,他连忙伸舌头把汁水舔掉。“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怎麽不来。”谢宝明想著,绝不能把原话就这麽供出来。培养感情什麽的,他们说得不害臊他还不好意思呢。
眼见房深乔拿出一块方帕出来,要给他擦嘴巴,谢宝明抽出一块纸巾盖在自己嘴巴上。“别,你那帕子干净得很。”房深乔收回去,叠好放在桌上,说道:“无妨,横竖都是给你用的。”
“……我想问很久了,”谢宝明盯著他随意放在手帕上的五指,疑惑地说道:“你到底,从哪里掏出来那麽多手帕?”
不想房深乔却扑哧笑了,他又夹了一只凤爪过去,放下筷子手指摩挲著杯沿,“什麽哪里来那麽多手帕,就一条而已。放在口袋里,每天看心情换。我说啊……”他托著腮,一派闲暇慵懒,“我们住一起的那些天,你都没注意过我带了个盒子装手帕麽?亏我天天在你面前换衣服,当著你的面啊。”
谢宝明咬著凤爪的牙齿狠狠合上,凤爪里的关节应声而断,自己也被震得牙关生疼。“谁注意了?!”身材好了不起啊,宽肩细腰窄臀晃得他恨不得扑上去咬上几口才解恨,鬼才注意他犹如脱衣舞表演似的一脸魅惑的换衣服动作。
“是是是,你没注意,是我注意了。但你穿衣服太快了,看得不多。幸好晚上睡时能摸摸。”对面的人一脸惋惜,又说道:“昨晚睡得也不踏实,明明你就近在眼前,我就是不能抱著。”
谢宝明面无表情,把凤爪咬得哢嚓哢嚓响。“去订购个抱枕吧,房先生。”
“可是,”房深乔叹一口气,状似苦恼地看著他,“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我为什麽要去抱一个没生命没你好的抱枕?”
那你就随便吧!谢宝明极想摔筷子,他脱离言语调戏才几天,自己嘴巴没他恶心,颜面也没他拉得下,在他面前从来就没得过嘴巴上的好处。
身後一个惊喜的声音说道:“宝明?”
房深乔收起笑意,谢宝明疑惑地转头看去,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来人站在他身後,看向他的眼睛里是他曾经熟悉的温柔,相隔几近十年,这人依旧还是那样山青水绿地穿著件简单的衬衣,整洁无垢,只不过身体拔高更显得颀长,却和少年时代相差无几,依旧略显单薄。那人扶著他的椅子,略略弯下腰,和他因惊愕而忘记回转的脸靠近,笑意盎然。
“果然是你。何时回来的?”
谢宝明有些狼狈地垂下眼眸,低声答道:“回来过十一。”
那人笑道:“我回来快两年了,在你家附近也没碰到过你。听说……你是去了邻市当公务员。我从没想过你会离开这里跑到别的地方去工作。”
“……那边好考一些。”
房深乔看著他们说话也不做声,眼里流光意味不明。他站起身来越过桌子给谢宝明添茶水,放下茶壶长身玉立,嘴角含了一抹笑,问道:“宝明,这位是你朋友?”
那人像是才注意到他似的,站直身体看过去,才要说话,却听谢宝明说道:“算是。”那人微微张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不可思议的话一般看著他,底下的手握得死紧。
房深乔笑道:“房深乔。”说罢伸出右手,等待著。
那人盯著他的眼睛,缓缓握住他的手,随後放开。“林谨。”
谢宝明从错愕中回神,眼前一副诡异的景象,他“啊”了一声,两人都看向他。“你……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不,我是说,如果你朋友不著急……”他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像是找不到话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