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在幽静竹林小路的时候,前头几人停下了脚步,一丫鬟满脸怒容的回身过来,“你什么人!跟着我夫人一路做什么!是不是存了什么歹心?”
薛宝珠眼中聚满了水汽,软着声音道:“小女子有冤要跟夫人诉!”
站在当中的县太爷夫人黄氏面色不动,轻启着嘴唇道:“你有冤不去县衙喊冤,跟我一个内宅的妇人喊什么冤枉?”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薛宝珠哪里能容她这样就走了,随即跪了下来,语气恳切的说道:“小女子的这事只能夫人帮忙!小女子的表哥在镇上得罪了杨四娘,故而叫县老爷投入了大牢中……”她一面说着,一面注意到先前还神情冷静的县老爷夫人在听到杨四娘这几个字的时候脸色突变,就是抓着帕子的手都几乎格外用了两分力气。
黄氏定定凝着她,半晌,才启了红唇,“跟上。”
薛宝珠得了她的话,立时跟了过去,心底悬着的一块石头落地,她总算是赌对了。
三月初二,严华寺香客并不多,多是昨个初一来的。到了辰时末,人就更少了,零星几个供上鲜花瓜果,或添香油钱的,其中一名女子等步出正殿,便往一侧的舍房去了。
不多时,一名年轻男子低调尾随而入。
房门吱呀开了两次,最后一次紧紧阖上了,屋子里的女子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褐色素衣,正执了一卷佛经,听见动静回头,眉眼里满是妖媚之色,瞧见来人愣头青似地直勾勾盯她看,红唇轻轻弯了弧度,走过去故意呵了口气,“小施主,□□,空,即是色呐。”
聂木槐根本经不起她这么撩拨,猛地就将人抱起,“要怪就怪师太太诱人了!”说罢,他就不给女子一丝一毫拒绝的机会,一边吻她一边迫不及待地把她压在了书桌上,手滑入了素衣下头,极容易就解开了里头的亵衣。
女子仰躺在书桌上,底下触感冰凉,伏在身上的强壮*却是火烫,勾得她心尖儿一阵阵发颤,露出的脸上也满是沉醉之色,正是杨四娘。而这地方,是黄老爷的,俩人这么玩过,可惜她没尽兴就是了。今儿初二,黄老爷昨个来陪过黄老夫人今个肯定在衙门处理公务,故收到聂木槐的字条,便欣然来了此处。
聂木槐只觉要被这骚娘们给榨干了,前些日子才处过,今儿又发起浪来约自个见面玩这出,两条白花花的腿勾着他健壮腰身,素衣早已不整,一对浑圆白兔露在外头,叫他一只手掌都盖不住,。
杨四娘受不住地嘤咛出声,“好哥哥,你轻……轻点儿。”话虽如此,那腿儿可缠得更紧了,还不住摩挲。
聂木槐叫那声音催得手上力道更重,拈着红梅一扯,索性低头含住……杨四娘整个身子化作一滩春水,银声浪语在他耳畔不断。
聂木槐被她浪得不行,想到她也是这么四处勾搭的,一双虎目露出暴虐,将人紧紧制在身下,腰身一挺,果然不受半点阻碍地进入了温软中,伴着咕叽一下滑腻的水声,惹得他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那浑圆的屁股!“自个动,让劳资先爽一爽。”
“啊——”杨四娘惊呼一声,娇嗔了他一眼。“你好坏,这么对人家。”
聂木槐哪会不知道她口是心非,实则就是喜欢这对她,故此正要不管不顾地驰骋,忽的听到门被撞开,那蓄势待发的磅礴之物陡的受到惊吓,一下软了下去。屋子里衣衫不整□□的二人俱是惊恐地看着门口出现的人。
“老……老爷!”杨四娘的声音尖尖细细拔高了调儿刺在所有人耳里,仿佛打破了寂静。
县太爷一脸黑着站在门外,身旁跟着的老妇人捂着胸口,头上抹额嵌着鸽蛋大的绿宝石,一眼就能明了身份,此刻正指着他二人,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你——你们竟敢在佛门清静地做出这档子苟且事,你……你……大胆!”
黄老爷原先就觉得那尼姑有些眼熟,此刻认出是杨四娘,整张脸黑了之后又绿了,这一顶的绿帽子扣得实实在在,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个字来。
跟在黄老爷后头的黄夫人往里头瞟了一眼,眼底溜过得逞,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老爷,这什么人敢在您房里做这种事!”
黄老爷瞪着杨四娘,后又看向聂木槐,两个他都认?8 黄夫人暗暗冷笑,余光在瞥见后头跟的一名丫鬟要探头时给按了回去,一是里头的情形不好她看,二是怕露了馅儿。扮作她丫头的正是薛宝珠,低眉垂眼一路跟着,因着黄夫人说掉了副耳坠子在里头,跟县太爷一道过来目睹了这一幕。
她见事成便没再留,反而溜了一处隐蔽角落换回了灰扑扑的补丁衣裳,等看见黄老夫人从舍房那头出来,装着好不容易找着的模样扑了上去,“老夫人,求您给民女做主!”
第44章 荷叶糯米鸡
黄老夫人一张脸惯是威严惯的,只是后来潜心礼佛,笑得时候才有了那么点慈眉善目的意味,这会儿绷着脸反叫人发憷。
跟着出来的黄夫人看见薛宝珠还愣了下,没发现人是什么时候从自个后头不见的,再看她一找就找老夫人,心中直道人机灵,一壁扫了眼被绑出来的狗男女,穿是穿戴整齐了,可都低着头不敢露脸儿,心底嗤然,一扫几年来发作不得的郁气。
“我一个老婆子能做什么主,你有求也该求县太爷去。”黄老夫人拧着眉头发了话,心里尤是因为刚才那一幕不舒坦,这会儿冷静下来,怎么会瞧不出自个儿子跟那□□之间的猫腻,肯定是有瓜葛,这么一想浑身就没一处能舒坦得了的。
薛宝珠怯怯看了一眼黄老爷,又是砰砰磕了两记响头,“传闻老夫人是菩萨心肠,民女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求您。”
一直低着头的聂木槐听出这熟悉声音抬了下头,正巧与薛宝珠对了个正着,两者皆是意外,只不过薛宝珠是装的。
“老夫人,这人是犯事了么?”
黄老夫人被问到,脸色愈发不悦,并不回答。
薛宝珠却是自顾说道,“他跟我同村,不过乡里乡邻有点过节,之前告我表哥将他打成重伤,只能躺在床上,还要我一百两的诊费,如今怎能好端端站着了?”
黄老爷在看到薛宝珠的时候就有点头疼,没想到这妮子会到这儿找他老娘来,可现下听她这一说稍稍安了心,好歹没说成是他要出来的,不然他可过不了他老娘那一关。
“一百两?”这下连老夫人都惊诧了,惊愕过后看向聂木槐的目光是全然的鄙夷。
“老夫人明鉴,我爹去年刚走的办过丧事还欠了债,好不容易还清了,哪能给他凑那么多。”薛宝珠一壁委屈地抹着眼泪,硬是将讹钱的帽子扣在了聂木槐头上。
“我没管你要一百两!”聂木槐被老夫人的目光看得发毛,忙是出声,他从头到尾都是被县太爷逼迫做人证的,哪真能见到钱。
“这事县太爷也知情,不是你要的,难不成还是县太爷要的?县太爷是我们老百姓的父母官,怎么会做出那种事!”薛宝珠争辩。
“……”聂木槐瞥见县太爷威吓的目光,一下给堵实了嗓子眼,啥话也说不出。
黄老爷对上老夫人狐疑的眼神,忙是澄清,“是没错,是没错。”一壁看向聂木槐,怒道,“如此看来是你心怀不轨借此敲诈勒索!还和……和寡妇通奸,来人,给我关入大牢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行发落!”
薛宝珠听着,晓得县太爷是为自个出气,让聂木槐顶了他贪钱的名头却也不点破。何况一个等事情查清楚就充满太多未知了,遂抬起头眼巴巴看着黄老夫人,“老夫人,我家只剩下我跟弟弟妹妹仨儿,表哥来了后日子才好过点,如今表哥被关在牢里,我拿不出那么多诊费,就不能放表哥出来。聂木槐既然没伤,还请大人开恩,饶了我表哥罢。老夫人,菩萨心肠,求求您了!”
“孤儿家家的不容易,这女娃儿长得好,却是个苦命呐。”黄夫人故意走到了近前,看着薛宝珠佯作不认识的,“老夫人您看……”
黄老夫人到底是有点知道自个儿子底儿的,又叫薛宝珠那么一说,叹了一声,“既然一方告的并无大碍,便是诬告,老爷,这事你说……”
“放!自然是要放了。”黄老爷只得应承老母,暗暗咬牙,早知道光是要了那五十两就好,如今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还惹了一身腥。
薛宝珠身子一软,连日来的奔波终于在尘埃落地后显出疲软来,一抹眼泪连连道谢。黄老夫人看着虚扶了一把,倒是让黄夫人说准了,这娃儿瞧着懂事坚强,也没怵她,难得带了点亲近意思。得此照拂,薛宝珠自然知道县太爷糊弄不了,裘和真能被放出来了,忍不住一阵雀跃。
等回了县城已近傍晚,霞光缀着,薛宝珠踮着脚守在衙门口张望,盼着裘和从里头出来,手里还捏着一个冒着热气儿的油纸包,里头是她花了三十文钱买的荷叶糯米鸡,打算今儿个好好庆祝一下。闻着扑鼻的香气,再想着终于能救出裘和,那一双杏仁眼不禁笑成弯月牙儿。
裘和从衙门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儿,少女抽条的身量纤细单薄,早春的薄裤衫打补丁的地方绣出了花样,衬着眉眼间藏不住的灵动秀气,,说不出的清丽脱俗。
薛宝珠看到人,欢欣地奔了过去,一把拉住还在傻愣的人,“走,跟我回家去。”
裘和回过神,却是没动,目光反而直直落在她的腿上,“好了?”
薛宝珠愣了愣,顺着看去,有些诧异他咋知道了,以为是虎子叔说的,点了点头,“好了。”
裘和却看出她走路时候的别扭来,转到她身前蹲下,和那天一样的言简意赅,“上来,我背你回去。”
薛宝珠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有些不好意思,可裘和就这样一直蹲着,大有她不上来就不走的样儿。薛宝珠无法,只好爬上他的背,等周旁人看过来时,甜笑着扬了嗓门喊道,“哥,走咯!”
裘和顿了下,叫那一声软糯的哥戳了心坎儿,立着不动。“再喊一声。”
“……哥。”薛宝珠原本只是怕旁人误会,可没想到裘和在这节骨眼较真,反而自个红了脸。
在两人出城的当口,临街的客栈忽然涌入一队人马,为首的少年样貌出色,仔细看竟与裘和有一分相似,却也不同,始终噙着温润浅笑,令人如沐春风。
“裴五,再找不着,我可是会忍不住想要你命了。”少年依旧是笑眯着眼说的,只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令人胆寒至极。
……
两人一路从县城走回的长渚村,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荷叶糯米鸡被薛宝珠拢在怀里,热乎劲儿也没了,可宝霖宝琴看到二人回来那欢呼雀跃的样子把她那点疲累全都扫了去,拿着荷叶鸡去厨房里热。
月儿爬上枝头,薛宝珠端着吃食上桌,看到的是宝霖给裘和上药的情景,俩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许多。宝琴颠颠跑过来抱住她的腿流哈喇子,被她一下抱起,招呼吃饭。
煤油灯照得屋子里并不亮堂,昏黄的光影下,裘和凝着笑靥如花的少女,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再不让她受这种罪。
薛宝珠被盯得发毛,摸了摸脸,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却看裘和突然抬起手摸了一把她脑袋,一声低低的辛苦了,叫她莫名一下红了眼眶。
他懂的,这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好像就没那么难受了。
长渚村另一边的孙家,小孙氏正拿着药酒给孙长明推拿,一壁推,一壁心疼,这好端端的怎么出去一遭就变成这样了。
孙长明咧着嘴也不喊疼,今儿白天来寻人的那伙怪凶恶的,拿的画像分明是薛宝珠的表哥,他是在村子口被拦下的,怕薛宝珠沾上麻烦就说没见过,却因为多看了两眼画像又说不出所以然让领头的不痛快被毒打了一顿,可心底却生出一股隐秘的欢喜来,他替薛宝珠守了个秘密,不过她那表哥怕有问题,得找机会说说去。
不过他是因何受伤却不敢同他那娘说,恐怕说了她娘要更不喜欢宝珠了。
“我回来了。”孙喜驾着牛车从外头进来,扬声喊了一记,孙氏从厨房里探出头朝着自己儿子道:“咋地今儿回来的这么晚?饭菜都给你温在锅子里头了,现在吃不?”
孙喜道:“娘,这些事情你给媳妇忙,天晚了你早点休息去。”他解着牛车在外头往里面喊。
孙长明听见孙喜的声响立即对小孙氏使了眼色,忙将身上的衣裳往身上套,急吼吼的跑了出去:“爹,镇上打听到消息没?”他所指的消息是指薛宝珠表哥的,那人一直被关着,连累宝珠也到处奔波,他自然也跟着紧张起来。
孙喜倒还真是知道这事,脸上露出一丝松快的神情,“也不知道怎么的,听说人已经叫放了出来。我可瞧见镇上的那个捕头杨勇也叫城里来的衙役给带走了,别看平日威风凌凌的,当时也叫是吓得哭爹爹求奶奶了!”说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真的?”孙长明顿时一喜,掩不住的高兴。
小孙氏追着自己宝贝儿子出来,正将这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全部,“回来了?”她显然错愕了一下,紧接着又狠狠的瞪了孙长明一眼,啐道:“你惦记着人家,人家可没惦记着你!你看看这回来了也没声没响的!”
孙长明皱着眉头怨怪的喊了声:“娘!”
小孙氏也是拿她这儿子没办法,旁的事情都能依着,可成亲是大事可不是糊涂了。“好了好了,宝珠的事也了了,也不许你再满脑子惦记她家的事情了。你这刚出来有没有扯了哪里疼了?娘刚才还没给你擦好药呢!”
这事原本是要瞒着孙氏的,老妇人正端着给孙喜留的饭出来,乍听这哪里不着急,就是孙喜也紧着过来询问是怎么回事。恰这当口,几人的声音却叫外头几道鬼哭狼嚎声给盖了下去。
深夜凄凄,平添了几分森然。
孙喜胆儿大,推了门往外头看,正见一两个人影纠缠着从他们家门前经过,仔细一看竟是老聂家两口子。
“木槐叫人抓了起来,你怎么喊不来荷花帮忙!天杀的狗官,好好的拿了我儿做什么!这一进去不知道要平白多受了多少苦!”荷花娘哭得声嘶力竭,整个人都恨不能拽着老聂头往镇上的方向去。
那老聂头不是没去,刚得知就跑了一趟,可入了夜大户人家的门哪里是好进的,他磨破了嘴皮子硬是没进得去,自己闺女的面没见到不说还受了好大一通奚落。“人家夜里头不肯叫咱们进去,能有什么办法!”
“咋的不肯了?那朱家大老爷可是我们女婿,哪有不让我们上门的道理?!”
老聂头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狠狠的甩开了自家婆娘的手,“什么女婿,荷花不过是过去当妾的!”他在门房那听了更多的难听话,连个下人都瞧他不上里,不过他还要这张老脸不肯全都拖出同自己婆娘说。
“啊——!”聂氏满腔怨愤的哭吼,“你们都要逼死我!我可怜的儿啊!你爹你妹子都不顾你死活!”
***
这一夜,长渚镇没一户人家能睡的安稳的。
薛宝珠给宝霖跟宝琴两个绞了帕子擦脸,瞧见两个小人粉嫩的脸颊上均挂着乌青的眼圈的忍不住心疼的抚了抚摸。
“姐,昨儿晚上外头吵死了。”宝霖不满的抱怨了一声。
昨儿聂家那两口子也没去睡,聂氏更是在外头干嚎了一宿,饶是堵着门窗也堵不住那声音。木槐昨儿就叫抓进了大牢,她今日还要去镇上头一趟,可实在不放心聂家的那两个,遂打算今儿送宝霖和宝珠去莫大娘那。昨天一进村,宝珠就立即带了裘和去了莫大娘那报平安,有莫大娘的照看,她才好安心去镇上。“等送你们去莫大娘那你们再继续睡。”
裘和正在院子外头劈柴天水,出事的这几日家里头没人收拾,一切似乎都得重新收拾起来。他抬头正见薛宝珠牵着宝霖宝琴两小的过来,便稍稍停了手中的活计。
薛宝珠道:“你忙你的,等会来莫大娘家找我,咱们再一道去镇上。”
到了莫大娘那,莫大娘也脸色同样不好,想也是因着聂家两口子闹腾的。“他们家那点事情都闹得人尽皆知了,前几日还不是拿着鼻孔瞧人,可见老话说风水轮流转是正礼。做人呐,也不能太黑心了!”
薛宝珠在莫大娘那坐了会,见裘和已经过来了便不再耽误两人一道去镇子了。长渚村到镇子上统共就一条大道,偏巧就碰上了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