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珠点头,同这边安置好又去喜乐酒楼去了,那喜乐酒楼同八宝楼这边也是差不离的情况。薛宝珠又如一样叫这边人也照着安排了,等这些忙完打烊已经天黑了。她忙前忙后的不停歇,腰都酸得厉害了。
宝霖下了学就规规矩矩的做着功课,听见薛宝珠回来忍不住偷偷从宅子跑来店里找她,一见了面就前后跟着腻歪。
薛宝珠揉着腰,他便乖巧的在后头捶了起来,难得的乖巧。
“幸亏你有良心,不枉费你姐我在荆州给你买了一套上好文房四宝。”薛宝珠想着那东西都还在八宝楼,便想着不能叫宝霖立即看了欢喜,“等晚上方芳肯定给你带去宅子。”
宝霖撇了撇嘴,眉头皱着紧紧的,“师父说了,做学问看心,便是没有笔墨纸砚只要用心一样能做学问的。姐——”
薛宝珠同他二人坐在大厅中,她见到烛火闪烁不定,并拿了剪刀剪去了一小节灯芯。火焰先是灭了一下,而后明亮了起来。“有什么事还磨磨蹭蹭不肯说的?”她这个弟弟的的心思薛宝珠自己怎么会不晓得。
“姐,你是不是要上京了?”
薛宝珠点头。
“那……要不带我一道上京去吧?”宝霖一鼓作气的说出。
薛宝珠朝着他看了看,“你不做学问了?”
宝霖道:“等从京城回来还能继续做,姐,好不好嘛?”
薛宝珠不置可否,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等饮了一口才朝着宝霖斜睨了一眼,“你说好不好?”
“京城这么远,姐你要怎么过去,让我陪着你吧……”宝霖苦苦哀求,声音软了许多。
在这事上头薛宝珠可不能心软,继续摇头,“不成,你安心做你的学问,怎么去京城是我自己的事情。何况,你也说了此去京城远得很,你跟着我也方便,反还要我匀出时间来照顾你?”
宝霖皱眉,“我不要姐姐照顾,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
薛宝珠还想要说些什么,一抬眼见到王大虎过来了,“虎子叔!”她正想同王大虎说话,没想到他正巧来了。
“宝珠,恭喜啊!”王大虎这是下了衙门就立即到了宝珠这。小宝霖也声音响亮的喊了一声,他顺势摸了摸宝霖的头。薛宝珠不在的这段时日,王大虎日日晚上都要来这边看一趟,顺道吃一晚面再回去。“整个荆州才三个名额!我就说,咱们宝珠做的东西是最好吃的!这才是刚是荆州,到了京城只怕还能拿个名次!”
“虎子叔……”薛宝珠唤了一声,打断了他往后的话,只觉得王大虎是将她夸上了天。她哪里来这样大的本事,能在荆州的斩获名次已叫她意外欣喜了,便只是去京城见识见识也是好的,拿不拿名次又是另说的事了。薛宝珠转念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去,“虎子叔,过几日等我去了京城,还要你烦劳你有空来替我店里看看。”
便是薛宝珠不说这话,王大虎也打算了要这样做,笑着道:“这是自然,怎么说我也说这几家店背后的大老板不是。”
这话引得薛宝珠忍不住笑了起来,等这边同王大虎交代了就抱了一叠账本带着宝霖回宅子去了。路上宝霖还不死心,一个劲的磨求让宝珠待他一块去京城,薛宝珠便反问:“到时候你也跟了我上京,那宝琴怎么办?”
宝霖显然没顾得上考虑这遭,想了想的时候眉头不禁皱紧了起来,一整张小脸都显得郁郁不快。
薛宝珠晓得这话对他,继续道:“你是打算让我将宝琴一个人留在永安镇,还是将她也一块带去。若是寻常的游玩也就算了,这回去京城可是要参加厨艺大赛的,届时忙起来我也未必有法子好顾得你们周全。”
“姐——”宝霖瘪了瘪嘴,全部的热情都叫宝珠也打消了下去。
进了自家宅子,方芳娘同方芳早一步回来了,此时正带着宝琴站在屋门口候着。宝琴眼巴巴的望着,一见到宝珠就往前头张开了手臂倾身要薛宝珠抱。薛宝珠也好些时候没见到宝琴了,随即将手中捧着的账本这些递了出去转将宝琴抱在了怀中。
宝琴奶声奶气的说道:“姐姐去了好久!”
“那宝琴想不想姐姐?”宝珠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姐妹二人亲昵得很。
“想,想!”宝琴扑闪着漆黑滚圆的大眼睛,“宝琴每天都想。”
薛宝珠同她玩闹了一会,带着几人入内,见这一阵专门请了带宝霖的陈婶正站在里头,顺口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宝琴闹不闹,吃饭睡觉都还按时?”
这陈嫂是个面圆和善的妇人,说起话来也是软软绵绵的带着江南人也有的语调。“好带好带,宝琴是我带过最好带的了,每日乖巧得很。同她说些道理,她都也能懂。”
且说薛宝珠在家中呆了三四日,又将往后的事都安排妥了才雇了马车同方芳出发。其间县太爷苏牧山遣人来贺喜了一回,至于那酒席就让薛宝珠给推了。
临出门时,宝珠没让宝霖和宝琴两个送,只怕见了分别要伤心。哪知道方芳娘最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一个劲的叮嘱方芳在路上要照顾好自己和掌柜的。
方芳为了能去京城的兴奋得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这会倒真是欢喜大过了离别之情,安慰了她娘几句就嚷着要走。
薛宝珠道:“婶子放心,路上我会当心的。咱们也只走官道,不会有什么事儿。”
路上果真如薛宝珠所言这般,一共用了二十余日马车平安无事的将人带道了京城。只是这一路的颠簸也真是让两人骨头都快散架了,好在沿途薛宝珠见识了不少风味特色,拓宽了自己的眼见,融入改善了好几样菜品,不算亏的。
马车从京城南门风华门进去,一进去便是西市,熙熙攘攘热闹的很。车夫是永安镇一路送着他们来的京城,可到了京城里头在四通八达的巷子可绕不出来。薛宝珠同他结了银子便带着方芳两个人一道沿着临安大街往城中走。
京城的奢华远不是旁的州城能比拟的,方芳看着两旁的店铺目不暇接,就是临街小摊上摆放的东西都似乎还要新奇有意思。迎面穿梭的人群衣着体面,叫人觉得光是气势就同旁的地方不一样。
方芳问:“宝珠姐,咱们要去哪儿住?”这问题他们在来时的路上便已经商讨过了。按说出门在外住客栈是最方便的,可参加厨艺大赛薛宝珠肯定还要有个地方能练手练手,这样一来,客栈就成了那个不方便的地方了。而她们也早就商定了要短租一个小宅住,不消多大,只要能有单独可用的厨房就成了。
可一进到这城中,方芳就不知道该往哪儿下手。
京城分东西二市,西市更平民一些,自然鱼龙混杂,而东市则多是权贵世家去得多的地方。薛宝珠见路边有两个牙侩似得的人物,便走了过去搭话。
***
“姑娘是来参加这厨艺大赛的罢,嘿,姑娘家的倒是少见。”其中一名丰腴些的牙侩上下打量着薛宝珠,啧啧称奇。“这还有大半月呢,来得可真早!”
薛宝珠牵起嘴角露出清浅笑,晓得是找对人了,“麻烦嫂子给我们寻个好住处,地方不需要多宽敞,拢共就我和妹妹住。”
“行咧,这会儿早,有的是好宅子给姑娘你挑,晚些可就没咯。”牙侩见有生意上门便不唠嗑了,带着薛宝珠去相看。
最后薛宝珠看中了个一进的小院子,反正她和方芳住绝对是够的,屋里头布置简单舒适,最重要的是价钱还很便宜。
“小姑娘真要租,我这儿最划算不过,照一月两钱算如何?要是提前要走我还能退些钱给你们,定不叫你们吃了亏去。”陪着一道看的还有一位身材发福,两鬓斑白的老者,十分和气说道。只是又看着就只有俩人没有旁人跟来,禁有些皱眉道,“听口音两位是打南边来的,这家里可放心你们俩个女娃娃出远门来,都没个照应的?”
“王大爷你可不晓得,这俩位姑娘是来参加厨艺大赛的,那可是有真本事的!”抹着厚实□□的婆子笑着接了话,一壁又同薛宝珠使了眼色,这价儿在京城地界那可真是实惠了。
薛宝珠也是中意的,便同王大爷付了定金,预了一月。
“丫头,大爷住隔壁,要有什么事儿只管来找我就成。”王大爷收好钱笑呵呵道。
正说着话呢,突然看到门口那走进来一老妇人,颧骨高高,因为年纪大了显凸了出来,看着就凶恶得很,走到王大爷身旁狠狠碾了一脚,“要租就租,不租就不租,还站这儿唠个没完了,去给我搭把手去。”
“王大娘,话不是这么说的,这宅院租出去总得谈谈妥的。”牙婆忙是周全说好话赔笑。
老妇人瞥了一眼老头子手里拿着的银钱,再挪向了牙婆的方向,一一扫去却在薛宝珠身上逗留久些,依旧是没什么好气地低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拉着老头子走了。
“这婆婆也太凶了罢,好歹都付了租钱了还受这份闲气!”方芳当即忍不住道。
“嗳别气别气,这王大娘就这脾性,老俩口都是实在人,收了租钱过日子的。你们住这儿绝对是清静安生再合适不过。”牙婆咧嘴笑夸,等收了佣金也忙不停地走了。
薛宝珠倒没计较,见过更恶劣的就不觉得这有什么,那大爷人好,大娘脾气差些也无妨,总归是短住,便安抚了方芳两句,拉着她一块收拾屋子。
等收拾完,薛宝珠领着方芳找去了集市买食材,等回来都过了饭点,她就先做了一屉的蓑衣饼垫肚子。揉面擀皮儿再摊薄,把猪油均匀地涂抹在面上,再卷拢后擀成薄饼,用猪油煎成金黄,加了葱椒盐做成咸味儿,喷香酥脆的。
方芳吃了一个后露了犹豫神色,愁苦兮兮地盯着那盘儿瞧,又抽回手摸了摸肚子,“宝珠姐,我娘说我胖了。”
薛宝珠看她憋气吸着肚子的小模样实在好笑,忍得辛苦,不由揉了揉她发旋,“这是长开了,吃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耽误。”
方芳的眼睛倏然亮了,眨巴眨巴着盯着薛宝珠,毫不犹豫地伸手拿了一个接着吃起来,一壁含糊道,“我也觉得宝珠姐你说得对!”
薛宝珠瞧着她这小吃货模样,经不住嘴角咧得更开。
与此同时,一列装饰豪华的车队驶过长安街,缓缓停在了镇国将军府门前,不多时便出来一名身材高大魁梧,身着锦服的中年男子直奔马车上的人去。
“夫人可算是回来,照我说那边哪用的着你亲自去,我使人走一趟就是……”中年男子碎碎埋怨,可眼神里蕴着的满是柔情,若非妻子拂开一把他都打算亲自抱人下来的。
“将军,我是去请愿的,自然是心诚则灵。”被扶下马车的贵妇人一袭海棠红穿蝶银丝绫裙,容貌殊丽,只是显了苍白气弱。
“好了好了不说了,这当口风大,咱们进府去。”男子揽着夫人腰身往里去,一路上免不了询问身子,吃穿可好。
妇人始终噙着浅淡笑意,一一回应,只是那人还不放心请来了御医诊治。
御医是圣上钦点的,专门看顾妇人,一受召唤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为其诊断,隔着薄薄纱帘一番仔细诊断。
“钱御医,我夫人如何?”中年男子等了一会儿没忍住急急问道。
御医捋着一撮小胡子拱手道,“卫将军稍安勿躁,夫人脉象平稳安和,只是有些劳累因是路程所致,稍是调养并无大碍,比起上回诊断已经是好很多。”话语一顿,“老夫开一些补气安神的即可。”
卫褚也随之露出喜色,看向妇人神情掩不住的高兴,后者与其对视也是浮起虚弱笑容,柔弱道,“就说那灵隐寺最是灵验,将军,你可信了。”
“信,下回我同你一道再去!”卫褚爱妻如命,对自己夫人的对向来只会附和叫好,哪有反驳的。
“说了可不准反悔。”卫夫人娇嗔一眼。
钱御医垂首避而不看,心道两位恩爱那是出了名的,卫夫人是太后胞妹。这姐妹二人一个入宫为后,一个嫁了镇国将军卫褚,原来说是鲜花配莽夫,孰知道这莽夫疼起人来那才叫人受不住。而这卫夫人又是皇上乳母,这份情感又不是旁人比得。自打卫夫人患疾,宫里头可一直挂心得很。
“若是无事,臣先回去禀报太后了。”
卫褚颔首,只想与夫人好好温存温存。
倒是卫夫人先一步唤住了钱御医,犹豫片刻,还是提了问道,“我在荆州吃过一碗粥,里头加了这东西,那碗粥甜甜的好吃,可后来用着人去药铺买来煮的就带了一股苦味儿。”
钱御医接过拿在手里左右翻看,“回夫人,这是产自苏州、徽州一带的沙参,沙参以根入药,有滋补、祛寒热、清肺止咳等功效。这品形……以我推测约莫是采摘自云雾山,听闻那地有仙泽护木,常年烟雾缭绕,草木繁盛,不能等同寻常。”
卫夫人听着点头,看着钱御医手里小小一截儿,原本那姑娘是有留下一小包,只是很快就吃完了,难保她这回身子转好没有她的功劳。
钱御医看没什么吩咐便退了出去,反而是卫褚疑问重重,看夫人盯着那药材发呆,便出声道,“既然这东西这么好,我命人去那什么山一趟全部收来就是!”
卫夫人回过神便听到将军这句,黛眉轻蹙,“可我就惦记那小姑娘做的,小小年纪厨艺了得,偏偏遇上不公正的我就帮了一把,估摸再有半月就该来京城了。”
“那更简单,到时我将人留在将军府就是,以后你爱吃什么就让她做什么。”卫将军毫不犹豫地允了道。
“唔,也可行……”
是夜,一轮明月高悬,被人惦记的薛宝珠丝毫不察,洗漱过后便往屋子那边去,因已入夏,薛宝珠穿的单薄,又是怕热得稍稍改良,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胳膊,乌黑长发散在肩膀,出落亭亭。
只是走着走着,她便觉得好像有人盯着似的,她回头喊了一声,“方芳?”
“宝珠姐你好了,那换我来。”方芳在屋里急忙应声。
薛宝珠又察觉不到那股异样感觉便摇了摇头当是多心往屋里去。
等夜入深沉,薛宝珠原本就睡得不踏实忽而听到外头有动静,那动静之大将方芳也弄醒了,紧紧挨着她惊恐地瞪着外面,“这大半夜的,外面……外面是怎么了?”
薛宝珠心中也着实怕,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她跟方芳又是俩个女娃娃,一时犹豫着要不要去看,最后还是咬着唇,跟方芳两个挪了屋里的几个柜子堆在了房门和窗户前,这般战战兢兢过了一宿。
第二天起来两人眼底都带了青黑,薛宝珠费力移开了门前走出去就看到王大爷躺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等走近了前去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件她熟悉的衣物,正是她昨个换下来要洗的外衫,此刻正摆了藏到怀里的动作神情猥琐。不知是磕着哪里昏过去,便停留了那表情,联系他那动作,可把薛宝珠恶心得一激灵。再想起昨个白天他总与自己摸摸头发一副关爱小辈的模样,竟没想到还藏了那龌龊心思!
方芳跟出来瞧见,还是一脸不明,就被黑着脸的薛宝珠带出了院子往旁边邻居去问,待一番打听,差点惊掉了下巴。
那王大爷是个色中饿鬼,把空着的院子用便宜价儿租给小年轻夫妇或是小姑娘家的,到了半夜将人*了偷窥猥亵。这附近住着的都晓得那是个色老头,跟那无良牙婆勾结一起专门坑害外地来的。
方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抱着自个胳膊直跺脚,好像那样能把那恶心感跺没了。
薛宝珠也是憋了一股恶气,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会摊上这等子恶心事,回头就跟方芳收拾了东西去隔壁讨银钱,只是没想到那老太婆更可恶,硬说是薛宝珠勾引的,昧了银钱一分都不肯退还。
这事闹大了对她和方芳的声誉有损,薛宝珠只得暂忍下这口气,心里头想着就是花银子也得叫人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只是还没过半天,她和方芳正在茶楼歇息找落脚处便听到城北王家倒霉了的事迹,听说是那老头子和牙婆搞到了一起,叫牙婆男人抓着老头子直接把那处给踢废了,老婆子没拦住摔到了脑袋这会儿还昏迷着。
不过说起这家也没个同情的,直道是哪个英雄人士将恶人收拾了,痛快得很。
方芳竖着耳朵听完,手里的茶杯已经凉了,倒映出她惊诧神情,“宝珠姐,我咋觉得那么凑巧……”
“……”薛宝珠心底也咯噔了下,与方芳四目相对,何尝不是和她想了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