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了眼埋首在腰侧的人,燕重锦无奈地叹了口气。
陪睡就陪睡吧,又不是没陪过。
他强忍着*,拂灭蜡烛翻身上床,像咸鱼一样僵硬地躺在外侧,默默和某个色胚格开了一段距离。
望着美人侧卧的背影,梁焓贼心不死,在黑暗中爬过去搂住对方:“美人,不抱着你朕睡不着。”
睡不着?老子打到你睡上三天也不是办不到!燕重锦不耐烦地扒掉那只乱摸的爪子。
梁焓趁机拽住他的手,仔细地摸了摸,发现掌心和指间竟有几许薄茧......
“美人,你练过武么?”
燕重锦心中一跳,立即抽回了手。
梁焓喝得太多,脑壳里灌满了酒,也未生疑,反而热切地道:“嘿嘿,你若是会打架就好了。姓燕的老特么拿手指头戳朕,朕又打不过,以后你可以帮我揍他。”
这个臣真的办不到啊......燕重锦忽然有些气闷。
辅佐梁焓多年,却成了对方眼里讨厌的角色,多少让人心寒。无论前世今生,他自认都是碧血丹心的忠臣良将。难道就因为那张丑脸,所以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比不过一副漂亮的皮囊么?
想想以前的梁焓,对付群臣时阴戾狠绝,但与他相处得一向融洽,从没对显露过轻厌之意。难道...这人真是看脸下菜碟?
梁焓哪知道怀里的人想了这么多,见对方不动弹,还以为接纳了自己,立即心花怒放地扑过去,吧嗒一声亲在燕重锦的脑门上。
燕重锦彻底恼了,猛地一翻身,将撩火的家伙死死压在榻上。
“美人,你力气好大。”梁焓先是一惊,随即明白过来,“原来你喜欢在上面,甚好。”说着扒扯起对方的衣服......
绛色的薄纱一一剥落,某人的智商也被剥没了。望着那片白皙光洁的胸膛,梁焓半醉半醒地抚着对方肌理分明的上半身:“美人,你肌肉练得真好ˉ﹃ˉ。”
这个白痴......燕重锦撑着双臂,呼吸急促地跨在他身上,幽深的眸子里压抑着几近失控的情绪。
顺着修美的腰线向下一探,梁焓像触到火栗子似地一缩手,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卧槽!怎么是男...唔......”
未说完的话,被对方用唇牢牢堵在口中。梁焓欲哭无泪,总算明白了何为自作孽不可活。
他居然...用尽浑身解数撩了一个男人?!
司命你出来,老子申请回档重来......tt
梁焓,这是你自找的。
在被突破最后的底线时,燕重锦仅存的一丝理智也溃堤如水。他紧紧压在对方身上,眼中焚着炙烈的欲火,狂肆的吻倾落如雨。
武者一旦动用了真气,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梁焓挣扎几次都没挣脱,反而被那双铁钳般的手臂箍得死死的。刚张嘴要喊,又被对方堵住唇,吻得喘不过气来。
后面他也学乖了,任由男人飞快地剥光了自己。然而真当两人赤坦相对的时候,梁焓愕然发现,自己居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冲动......
如来爷爷玉皇祖宗上帝爸爸观音姥姥啊......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有感觉?难道就因为那张迷惑人的脸?妈的,果然美色误人,他真的好想戳瞎自己这双男女不分的狗眼!
燕重锦此时已是禽兽附体,根本顾不上身下人是什么反应,喘息着直奔主题。
寂静的偏殿里,传来一声凄惨的痛呼。
蹲在墙根下的楚清嘴角抽了抽,心道:这算刺♂君不?
竖着耳朵又听了一阵,她站起来,原地跺了跺脚,抖掉一身鸡皮疙瘩,挎着刀走远了。
明日的早朝,应该不用上了。
这一夜,有人沉睡,有人难眠,有人噩梦连连。
大婚翌日,金色的晨光像蜗牛一样缓缓爬上窗棂。殿外白燕绕梁,黄鹊叽喳,吵醒了榻上熟睡的人。
梁焓疲倦地睁开眼,望着外面朦胧的天光,神色恍惚。反应了一阵,空白如纸的大脑终于迟钝地重启开机,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他伸手向身侧一摸,空荡荡的。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昨晚,应该只是做了个春梦。
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来,忽觉后面一阵胀痛。摸了摸,不禁哆嗦了一下。梁焓一把揭开锦衾,看着床褥上触目惊心的暗红白浊,脸色瞬变。
......自己居然真的给一个男人上了?!而且那个混帐还吃完就跑了?!
奶奶的,他梁少爷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不行,不能急,此事绝不能声张出去......
梁焓拾起挂在榻沿上的一截被扯断的红纱,握在手心里,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敢跑是吧?只要你人在宫里,朕还怕找不着么!
“万岁爷,该起了。”殿门外传来夏荣的声音,“今日是问安筵宴的日子,皇后娘娘正在坤宁宫候着。”大婚的第二日,按照祖宗规矩,帝后要到慈宁宫向姑母问安,同时赐宴答谢皇后的娘家人。
一提宁合容,梁焓就满肚子的气,语气不善地道:“让她等着,朕先沐浴更衣。”
“...是。”
待床帐外的宫人备好洗澡水,他将伺候的侍者轰了出去,忍着不适抬腿下床,一个人艰难地爬进了浴桶。
全身浸泡在温水里,紧绷的神经终于稍有缓解。梁焓忍痛清理着体内的秽物,垂眸看了眼身上斑斑点点的欢爱痕迹,脸上不禁烧了起来。
那家伙真是精力旺盛,活儿也不错......啊呸!自己在想什么?老子是直男!直男!
沐浴完毕,换上龙袍,梁焓步履迟缓地走出偏殿。晴明的阳光下,乌黑的湿发束在脑后,衬得脸色略显苍白。
夏荣见他走路姿态有些怪异,忙问:“陛下可是龙体欠安?用不用传个御医瞧瞧?”
“不必,朕只是有点累。”
想了想被宫人撤换出去的床单被褥,夏荣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昨夜......可是临幸了哪个宫女?”大婚之夜把皇后晾在一边跑去睡奴婢,这位主子还真是特立独行。
妈的,是老子被假宫女临幸了!梁焓磨着牙根道:“传旨下去,所有身高八尺左右的女官,都给朕集中到穹阊殿。”
八尺?夏荣显然被吓到了。宫中招收宫女对身高体型皆有准绳,七尺就算高的了,哪里会有八尺的女人?可这是谕旨,皇上就是要八尺的母猪他也得照办。
慈宁宫距此处不远,但梁焓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后面又肿又疼,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看着他被夏荣搀着,一瘸一拐地挪过来。候在步辇旁的燕重锦牙关紧合,忍不住伸手去扶。
梁焓犹豫了一下,侧身避开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现在和男人碰触已经有点不自在了。
面具后眸光一滞,燕重锦默默收回了手。
坐上步辇,梁焓对燕重锦道:“大婚之后,后宫宫防从严,一切由楚清负责。你是外臣,以后.....还是不要随意进出了,免得惹人闲话。”虽说对方碰不了女人,但有宁合容私通的先例,他已经不敢再大意了。
燕重锦垂下头,拱手道:“臣,遵旨。”
“起驾!”夏荣一甩拂尘,扬声唱道,“摆驾慈宁宫......”
十六名红衣太监开道,朱髹雕木的步辇稳稳升起,楚清带着两队侍卫紧随其后。明黄的仪仗在燕重锦的视线里渐行渐远,直到最后一个侍卫拐过宫墙,彻底消失。
心里蓦然一空。
皇帝的后宫,早晚都会妃嫔成群、佳丽三千。他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进出穹阊殿,也不能再那么轻易地靠近对方......梁焓,终究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燕重锦猛地一拍后脑勺。
老天,自己在失落什么?难道昨晚还不够荒唐么?!
从夜半到现在,他始终心乱如麻。在药效退去、头脑清醒的一刻,燕重锦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否则欺君犯上的罪名会让燕家吃不了兜着走。
可他只想到掩藏自己的身份,却没想过梁焓醒来会是怎样的处境。一国之君,在大婚之夜被臣子睡了,颜面何存?还要拖着病体,装作没事人一样去慈宁宫拜谒长辈,又是何等的难堪?
虽说是对方醉酒在前,引诱在先,但错了就是错了。敢做不敢认,敢错不敢当,燕重锦你就是个混账!
不知在原地反省了多久,直至日正中天,燕重锦方吐出胸中一口浊气,转身向宫外行去。
没走几步,身后遥遥传来一个喊声。
“燕统领!燕统领留步!”
一个御前侍卫急匆匆奔来,跑到他跟前才气喘吁吁地禀道:“燕大统领,皇上口谕,命你速去慈宁宫。”
“慈宁宫?”燕重锦心头一紧,“陛下出什么事了么?”
“陛下无事。”侍卫笑道,“是穆兰公主,公主殿下找到了!”
☆、30
正当燕重锦深刻反省之时,御辇已经行到了慈宁宫前。
远远望见停在门口的皇后凤驾,梁焓的心情从谷底跌至地心。他下了步辇,冷着脸扶着腰,和宁合容一前一后迈进了慈宁宫的门槛。
皇后空守洞房的消息早已传遍宫廷,再瞅瞅皇上那张快能结出霜花的债主脸,傻子也能猜到帝后不和了。
是以,贤淑两位太妃谁也没敢多说,规规矩矩地按照仪程,在宁和殿里喝了新媳妇的敬茶。
秋荻本已备好凤印,准备将后宫大权交接给宁后,没想到被梁焓当场拦住。
“皇后初来宫中,有些事务还不熟悉,三姐先帮忙打理一阵好了。”
此言既出,几位太妃尽数呛了茶,在场的命妇们也面色皆变。
宁合容俏脸僵硬。金丝绣凤的广袖中,十指丹蔻深深抠入了掌心。
没有凤印,连懿旨都下发不了,还当什么六宫之主?!
然而,对梁焓这种当面打脸的架空,她纵有万般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能怪谁呢?终究是她先犯了糊涂。站在身侧的这个男人,俊秀端方、刚柔兼济,是权倾天下的帝王,是大淳女儿最理想的夫君,却因自己有眼无珠,生生错过了和对方偕手结发的机会。
梁焓并非有意为难一个女人,他这么做自有针对朝堂的权衡。
自古以来,外戚这种生物,能打压就不能抬举。
忠国公在军中威望甚高,可谓旧部如云。宁伯温作为兵部尚书,是手握实权的军机大臣。先皇当年选中宁家嫡女,就是以联姻的方式为太子巩卫军权。
这原本是桩好事,但如果宁伯温借着国丈的东风涨起气焰来,可不好灭。
是以,梁焓连答谢皇后娘家的筵宴都准备敷衍一把,就是为了敲山震虎,提点宁石两家。
宁伯温除非活腻了,否则必不敢过问帝后之间的矛盾。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是等他的闺女回门后自行解释吧。
站了一会儿,感觉后面消肿了些,腰背也不再酸疼,只是两条腿仍有些虚软。梁焓急着回穹阊殿歇息,一待谒礼结束,也没等宁合容,转身举步离开了宁和殿。正要出慈宁宫,忽见东北角的宫殿上空冒起了一股乌蒙蒙的黑烟......
“怎么回事?走水了?”他拧眉问向夏荣,“那是谁的寝宫?”
“回万岁爷,是胡太妃的承华殿。”夏荣冲旁边的小太监一摆手,“快去瞅瞅怎么回事......”
“是!”
小太监腿儿快,一路狂奔到承华殿门口,却发现不是着火,而是有人在院子里烧烤。
空地上支着铁架,堆着松枝,燃着猛烈的火苗,愣是把一整条羊腿烤焦了。
呛人的烟灰将围在篝火旁的三人熏得满脸黑糊。穆兰抹了把花哨的小脸,对河小山道:“都怪你,把火扇那么旺干什么?现在没得吃了吧?”
河小山弱弱收起蒲扇:“还不是你让我使劲儿扇的。”
“你们俩别吵,把火灭了吧,里面的肉还可以吃。”胡太妃和两个孩子蹲在一起,手里调着酱料,眼中闪耀着久而未见的亮光,“阿娘小时候就吃过火大的肉,其实也不难吃的。”
穆兰看着她娴熟地切着羊肉,两手托腮地问道:“太妃娘娘,您真是我娘吗?”
“那还能有错?你就是我的小穆兰!谁也抢不走!”
穆兰指着侍立在侧的小宫女问道:“那她呢?”
“她?”胡太妃眼神迷茫地思考了一阵,断言道,“她是大穆兰!”
穆兰、河小山:“......”
听得小太监回报,原本就心情不悦的梁焓龙颜大怒:“荒谬!宫里怎能随意生明火?承华殿还有没有规矩了!”
夏荣连忙顺毛:“万岁息怒,胡太妃这两年精神不济,听说有时候还...疯疯癫癫的,您千万别和她计较......”
皇后和秋荻也出了宁和殿,见梁焓站在慈宁宫门口发脾气,便近前问询。
得知是承华殿出了岔子,秋荻率先请罪道:“是我没看顾好太妃,她近来头脑愈发不清醒了。御医也没法子,只说是心有郁结,癔症难除......”
众所周知,胡太妃的心结便是穆兰。想到那个失踪许久的小皇妹,梁焓的火气顷刻消散了许多。
说到底,承华殿里的女人不过是个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他这个做晚辈的,能多担待就多担待吧。
“罢了,随她去吧。”梁焓一拂宽袖,“记得多找几个人看着,别闹出什么乱子。”
许是天子的气场过于强大,随便一句话就是flag。他话音刚落,承华殿就出了事。
“——救命啊!”
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个蓝衣太监风驰电掣地蹿了过去,身后紧追着举了把剔肉刀的胡太妃,再后面还跟了一溜边跑边喊娘娘的小宫女。
宁合容与秋荻吓得花容失色。夏荣也骇得不轻,拦在梁焓面前,扯着公鸭嗓喊道:“护驾!来人呐,快护驾!”
倒也并非护卫反应慢,而是这帮人明显不是冲梁焓来的。楚清持刀护在梁焓身前,命一队护卫冲过去拿人。
河小山身轻脚快,像滑泥鳅一样左躲右闪,时不时地上房溜瓦,引着一众宫女和侍卫沿着围墙绕起圈来。
下面还有一个举刀乱舞的太妃,癫狂如魔的样子谁也不敢靠近。一时间,几十个男女上蹿下跳、又哭又叫,折腾得慈宁宫里鸡飞狗跳,比菜市街还热闹。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乱成这样是何体统!梁焓怕惊动宁和殿里的太妃太嫔,厉声道:“穿云卫何在?把那小子给朕射下来!”真当他是电视剧里的玉皇大帝,拿这泼猴没办法不成?
“卑职遵旨!”楚清终于敲掉胡太妃手里的刀,制住了对方。她转过头,朗声下令道:“弓箭手准备!”
穿云卫是什么?按现代军事分类,属于远程攻击系统里的特种兵。淳国上下只选三千最顶尖的神箭手。入围标准是百米之内能阉鸽子,五米之内能阉蚊子,故有时人戏称其“第二阉党”。
是以,一被殿檐下的穿云卫们瞄准,河小山便觉得裆下嗖冷。
“慢着、慢着!”一个花狗脸似的小宫女跳出来,急惶惶地喊道,“你们误会了!他不是刺客!”
河小山也是倒霉催的。
他不过在递给穆兰肉串时不小心烫了她的手,也不严重,只是惹得穆兰喊了声痛,胡太妃便像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不由分说,举刀就砍。
河小山虽然傻,但也没蠢到站在原地等着她劈了自己。两人一个追一个逃,后面又跟了群心急火燎的宫婢,这才在慈宁宫里上演了一场惊险闹剧。
梁焓听这丫头的声音略觉耳熟,一时没反应过来。秋荻却面色一惊,冲过去捧着对方的脸擦了擦,热泪盈眶地道:“穆兰?穆兰是你吗?!”
胡太妃早已点爆护犊技能,一见秋荻触碰穆兰,登时急得两眼通红,竟猛地挣开楚清,一把推开了秋荻:“别碰我女儿!”
疯癫之人往往比常人力气大,秋荻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摇晃着向后栽去。
楚清见状立即倾身扶住她,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眼,又在梁焓的干咳声中猝然分开。
穆兰被胡太妃护在怀里,眨巴着乌黑的眼睛,注视着走过来的黄袍男子。
“真是穆兰......”梁焓又惊又喜,“你跑哪儿去了?朕寻了这么些年也找不到你。”
穆兰目光茫然:“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以前在宫里住过,还吃过太妃娘娘做的烤肉......”
居然失忆了?梁焓绞起眉头,指了指周围的人,问道:“你再回忆回忆,他们......还有朕,都没印象了么?”
穆兰环视了一圈,努力地回想半天,缓缓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