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起来,前世的梁焓就娶了一个陈贵妃,也便是陈砚的孙女儿陈鸢。难道这一世,自己竟代替那个女人,做了另一个陈贵妃不成?
但愿...不要落得陈鸢那样的下场。
见某人眼神漂移,梁焓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想谁呢?躺在朕的床上还走神?你这个时候应该夸回来啊!”
“夸什么?羞花闭月?”燕重锦揶揄完又笑出了声,“我忘了,陛下还真挺羞花闭月的。”
梁焓没反应过来:“嗯?”
一只该死的手顺着他的腰脊一探,贵妃娘娘坏笑道:“你下面这朵花,确实很娇羞......”
自己娶的是娘娘还是一条色胆包天的狼啊?
梁焓明眸一眯,敢跟他一个痞少耍流氓是吧?
“爱妃,你听说过食人花吗?”
“没有。”
“哦,那让你见识见识。”
“啊!”
据夏荣公公再度回忆,贵妃娘娘入宫后嘴肿了三天,据说是夜遇恶犬。
楼馥云听说后,心里只感到不可思议。
她一直以为皇帝身上有隐疾,所以这些年来清心寡欲,过得比和尚都检点。
然而这陈妃入宫才半个月,就夜夜被临幸,可见表哥身体没毛病,只是相中此女了。长相宫平日里的赏赐更和流水一样没断过,可谓荣宠之至。
一旦两人生下孩子.....皇后娘娘有些焦虑了,她决定主动出击,先试探一番对手的深浅。
紫霜捧着懿旨,趾高气扬地去了长相宫,结果却连院门都没能进去。
“大胆!我是来替皇后娘娘传旨的,你们几个奴才也敢拦懿旨?!”
挡在殿前的是长相宫管事太监秋实,也是夏荣的兄弟,在宫中算老资历了。就这么当着一群影卫的面被紫霜呵斥,他脸上不禁讪讪的,口中语气也冷了下来:“小的们也是遵从皇令。这懿旨再大也大不过圣旨,要不......姑姑去跟皇上求了圣旨再来?”
紫霜没想到这老太监还挺硬气,更没想到皇上居然下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御令。
后宫之人,除了陈妃和御前的侍从,任何人不得进出长相宫。
说是软禁吧,陈贵妃可没被下过禁足令。只听闻这位娘娘身子不好,皇上免了她每日的请安,是以入宫半个月,皇后和慈宁宫的太妃都没见过这个神秘的女人。
紫霜心中好奇,脸上挂起笑容,语态也软了几分:“秋实公公,咱们都是为主子效命,何必因这么点小事惊动皇上?皇后娘娘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念在陈贵妃服侍万岁尽心尽力,赏些补品和头面,顺便请她来坤宁宫小聚。”
秋实脚下仿佛生了根,依旧不让道:“万岁爷说过,给陈贵妃的一切用度须经穹阊殿查验,任何赏赐都不能擅进长相宫。”
自从燕重锦中过蛊虫,梁焓就长了记性。不仅派了一群忠实可靠的太监伺候,还在长相宫周围安置了影卫。
这群内监皆是穹阊殿出身,御令之外,谁的话也不好使。而影卫更是燕重锦一手调教出来的,除非主子点头,否则就是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这长相宫里是藏着什么宝贝疙瘩啊?连东宫都没严防到这个地步,紫霜更想见到陈贵妃的真面目了。
“既然如此,东西就先不送了,不过有些话奴婢得带到。再有一个月,贤太妃娘娘的大寿就到了,紧接着又是端午宫宴。贵妃娘娘入宫的日子也不短了,连个面都不露,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秋实听后就进殿里传话了,没多久,出来回道:“请姑姑转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玉体欠安,怕带病之身冲撞了太妃,大寿和宫宴就不去了。长相宫的寿礼自会备好,劳烦皇后娘娘挂心了。”
“身子不好为何还不请太医?若是病个好歹,谁担待得起?”紫霜不甘心地问道,“公公可知贵妃身染何恙?”
“主子的隐疾,做奴才的怎好多舌......”秋实含沙射影地怼了回去。
见这老太监软硬不吃,紫霜心中愤然,却也拿对方没办法,只好打道回宫,向皇后禀报了详情。
楼馥云着实没料到,梁焓竟将长相宫看护得这么紧。从某种程度上讲,皇上已经把这位陈贵妃的地位凌驾于正宫之上了。她身为皇后,若连踏进后妃庭院的权力都没有,还要这凤印有何用?
“紫霜,备撵。”她站起身,冷笑道,“本宫亲自去探望这位尊贵的陈妃娘娘。”刚进宫半个月,这是要上天了不成?
“皇后娘娘恕罪。”秋实跪得规规矩矩,像钉子一样挡在道中,“圣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长相宫,求娘娘莫让小人们为难。”
“这个任何人,也包括本宫么?”楼馥云垂眸看着他,“本宫乃六宫之首,这后宫之中哪里去不得?还是说陈贵妃的长相宫,比皇上的穹阊殿门槛都高?”
秋实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皇后是整个大淳的女主子,万岁爷的御令不能违抗,冲撞凤驾的罪过他也同样担待不起。一见楼馥云硬往里闯,他只好给影卫们使眼色。
燕重锦歪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嘴里吃着蛋糕,手中翻着一本游记。正看得入神,忽听殿外传来纷纷扰扰的杂音。听辨了一阵,他抹了抹唇上的奶油,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刚迈出正殿的门槛,迎面便见一个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穿金罗蹙鸾华服的女人行来。
燕重锦心知这是什么人,不待对方走到跟前,已先一步跪下行礼。
楼馥云看到殿前跪着一个红衣女子,不由冷下了脸:“这位......便是陈妃妹妹?”
燕重锦低着头,微微颔首。
秋实站在一旁解释道:“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口不能言。”
为了避免暴露性别,燕重锦衣领一向遮得高,掩盖住喉结。除了面对梁焓和知根知底的近侍,他也从不说话,以免被有心人觉察身份。
他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而且不说话可以省却很多麻烦。比如现在,皇后无论找茬还是聊天都只有冷场的份儿。
哑巴?楼馥云瞪圆了眼。
表哥的口味可真是清奇。娶个民间女子也就罢了,竟然选个哑女,还跟心尖尖似的捧在手里护着,也不知道这陈妃到底长得什么狐媚样。
“这样啊,倒是本宫唐突了。”楼馥云皮笑肉不笑,“妹妹身体不好,地上凉,快别跪着了,起来吧。”
燕重锦默默站了起来。
一挺直脊梁,便显露出猿臂蜂腰的顷长身姿,还有那张惊若天人的脸。
楼馥云和紫霜仰望着某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般出色的容貌,难怪让性冷淡的皇帝迷了心窍。只不过,此人虽然穿着飘逸的裙装,也掩饰不住宽阔的身板和眉目间的英气,怎么瞧都像个赳赳桓桓的男儿。
燕重锦生怕对方起疑,有意挺了挺塞着两只馒头的部位。楼馥云在他胸前扫了一眼,脸上的疑虑便消散了几分。
或许,皇上先前的断袖之癖还没好,就喜欢这种雌雄莫辨的主儿吧......
“妹妹果然是神仙中人,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不过......”她清咳一声,睨了眼秋实,凉凉道,“陈贵妃出身民间,不懂宫里的规矩,你们当下人的怎么不知提点?这正红是妃能穿的吗?”
“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的衣裳皆是陛下赏赐。老奴琢磨着万岁和贵妃新婚燕尔,又只穿在自己宫里,所以就没敢多言......”
什么新婚燕尔?妃子哪有资格与皇帝大婚!楼馥云心中盛怒,厉声叱道:“主子没注意,你这管事的就当瞎子哑巴了?!”
“小的该死!”秋实慌忙跪下。
燕重锦心里叹了口气。楼后明里是呵斥奴才,暗里还不是在讽刺他越矩?
他一向惯穿浅淡的白衣,梁焓却喜欢看他着红,所以赐了不少绯红鲜亮的衣裳。燕重锦不了解那些琐碎的宫规,秋实也未提醒,就穿上了。
反正长相宫里没有外人,也没觉得会出事,谁知道让皇后揪住小辫子了。
“紫霜,本宫瞧这老奴才已经糊涂了,伺候不了主子,不如遣去守陵吧。”
“皇后娘娘恕罪!奴才知错,求娘娘不要将奴才逐出宫!”秋实当即磕头连连。
“罢了,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还伺候过皇上和太子。这样吧,看在你多年苦劳的份上,本宫轻惩为戒。”
燕重锦虽对皇后的下马威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对方口中的轻惩,竟是杖责四十。
秋实有错不假,也的确该罚,但一个体弱的老太监哪受得了四十杖责?用不了二十杖就得没命。
燕重锦当即跪下,虽然没说话,也看得出是求情的意思。
有人却装不懂了。
“哟,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快回房歇着吧。”楼馥云扭过头对紫霜道,“还不快把那没用的奴才拖下去!”
“是,娘娘。”紫霜笑着走向瑟瑟发抖的秋实。老东西,叫你拿着鸡毛当令箭,也不看看后宫是谁的地盘......
一见秋实被紫霜带走,燕重锦心中起急。
可他不能出声,也不能强拦,否则皇后更有理由针对长相宫。
最后实在无计可施,只得咬了咬牙,向楼馥云叩首在地,以臣服的姿态在殿前长跪不起。
梁焓对自己恩宠太盛,皇后守了这么多年活寡,自然会感到威胁。
既然对方要维护六宫之主的尊威,他伏低做小便是。就不信自己这么跪着,这女人还能不依不饶?!
“妹妹这是做什么?本宫惩治奴才也是为了你好,免得那些下人欺负你刚进宫不懂事。衣服是小事,可若因小事就放纵了,今后难免铸成大错。”
楼馥云见怎么唤对方都不起身,只好上前扶他:“快起来吧,你若是跪久了,皇上可要心疼了。”
对方一靠近,身上的香气便扑鼻而来。燕重锦脸色一变,不待她扶就噌地跳了起来,捂着鼻子往后退去。
楼馥云愕然地望着他:“妹妹这是何意?”她生带体香,谁见了不是夸一句国色天香?这陈贵妃一脸嫌弃是几个意思?
燕重锦靠在朱红的门柱上,面色发白地摇了摇头。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直跳,胸口闷得仿佛压了块大石,耳朵里也嗡嗡作响起来。
糟了,隐疾还是触发了。而某个女人还不明所以地走近过来,呛得他几乎窒息。
楼馥云的关切并非作伪。她只听说陈妃身子弱,但没想到这么弱,跪一会儿就不行了,真是白瞎这么高的个子。
唉,这位宠妃要是出了什么事儿,皇上不怪罪在自己头上才怪。
“妹妹,你怎么了?用不用传太医?”
她正要伸手扶燕重锦,忽听院门口的太监唱喝了一声。
“皇上驾到!”
梁焓刚刚下朝,接到影卫的传信就匆匆赶来,一跨进长相宫,就听到一群宫女太监大呼小叫。
“娘娘!娘娘怎么了?!娘娘您醒醒!”
“怎么回事?都给朕让开!”清离围成一团的人群,梁焓终于看到了昏倒在地的燕重锦。
“燕...陈雁!”他吓白了脸,嗖地一声蹿了过去。
看到对方双眼紧闭,面部发青,手上也生出了红疹,梁焓整个人都不好了,扭头瞪向罪魁祸首:“皇后,谁准许你进长相宫的?!”
楼馥云被对双充满杀意的眼神骇得后脑发凉:“皇上恕罪,臣妾、臣妾只是...”
“不用解释,朕没兴趣听理由。”梁焓面冷如冰,“朕只告诉你一句,陈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坤宁宫上下一起陪葬!”
楼馥云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眼神呆滞,面如土色。
坤宁宫上下的意思,也包括她吗?表哥为了一个妃子,竟要正宫皇后陪葬?!
紫霜也被皇帝的态度吓得不轻,悄声请示道:“娘娘,那秋实......还打么?”
楼馥云幡然回神,厉声道:“还管那条老狗做什么?快去传太医!”
梁焓心急火燎,抱着昏迷的人进了寝殿,清摒杂人开始抢救。
燕重锦的男人身份不能暴露,所以太医也被他轰了出去,沦落成门外端盆递水的下人。却也没谁敢有怨言,毕竟天子都亲自动手服侍了。
楼馥云仍跪在长相殿门口,整个成了皇后向贵妃请罪。可皇上没说平身,她也不敢擅自起来。
等待的时间一久,她心里就打起鼓来。
看梁焓的样子,应该不是吓唬自己。这陈贵妃若真有个好歹,坤宁宫上下只怕躲不过去。为今之计,只有以退为进了。
用湿巾擦拭过身体,皮肤表面的红疹才慢慢消退。
燕重锦昏迷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苏醒,看到对方睁开眼,梁焓总算松了口气。
“陛下怎么来了?”
“秋实报的信儿,说皇后来找麻烦了。”梁焓擦了把汗,“朕忘告诉你了,楼馥云天生带着体香,你不能让她近身。”
燕重锦虚弱地点点头:“领教了。”
“哼,把朕的御令都能当耳旁风,那女人是想花式死吧。”
燕重锦眨了眨眼,劝道:“此事也是我有错在先,不该犯了正宫的忌讳。皇后教训秋实,也是杀鸡儆猴地警告我,没想惹出大乱子。”
ヰピ贫脑蚋嫠吡肆红剩幌氲蕉苑交鹌ぁ?br />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是朕特赐的,无论什么衣服你都穿得。”梁焓笃定地道,“哪怕是比基尼,也没有违背宫规一说!”
“比基尼是何物?”
“额......有机会朕做一套,你在浴池里穿给我看。”
燕重锦凭直觉感到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机警地眯起眼:“皇上也穿的话,我就穿。”
梁焓脑补了一下俩大老爷们穿比基尼共浴的画面,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床上的人抿唇一笑,调侃道:“陛下这是有了么?”
这流氓真是......刚醒过来就让人想再把他敲晕了。梁焓瞪他一眼:“你好生歇着,朕去处理外面那个女人。”
燕重锦叫住他:“陛下,可否从轻惩处皇后娘娘?”
梁焓不解地回过头:“她可差点熏死你,不教训怎么长记性?”
“可皇后并不知道我身患隐疾,这次纯属无心之过。她身为六宫之主,本来就有处置内监的权力,皇上若为了一个妃子严惩国母,只怕不利于后宫安宁,朝中也会有人说闲话。陛下若真为了我好,就将此事就此揭过吧,想必对方已经得了教训。”
“楼馥云罔顾御令,擅闯长相宫,朕不可能轻飘飘地放过她。”梁焓沉声道,“我这次放了皇后,下次可能就是贤太妃,下下次还可能是太子。长此以往,皇命岂不成了废纸一张?到时候人人都敢进出长相宫,你的身份又如何保密?”
燕重锦觉得对方说的也有道理,只好苦笑道:“那我就不多言了,由陛下斟酌尺度吧。”
他终究是沙场上爬摸滚打的将军,不精通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置于后宫的权衡之术,自然也是帝王的专长。楼馥云倒不倒霉无所谓,他只担心梁焓因为自己意气用事,被人借机扣上昏君和祸水的帽子。
“朕明白你的意思。”某人勾唇一笑,“朕自有办法让姓楼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出了暖阁,竟看到楼馥云荆钗素衣,披发跪席,梁焓差点乐了。
不错嘛,知道小题大做铺后路了。这么会儿功夫就把道具备得全活,自己是不是也该赐瓶鹤顶红配合一下?
“皇后这是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楼馥云哭得梨花带雨,请罪道:“臣妾一时冲动,铸成大错。害陈贵妃病发,也让皇上心急,罪不可恕,请陛下降罪!”
“陈妃心口有疾,身子不好,所以朕才不让外人进出长相宫,免得互相冲撞。”梁焓语气淡然,“皇后也是一时失察,并非有心为难,陈妃现已无恙,你大可不必如此。”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追究了。
楼馥云有些意外地松了口气,看来方才的陪葬之言的确是吓唬她。
“不过......”梁焓又道,“朕倒觉得陈妃需要锻炼一番,总圈在长相宫里也不利于养病,皇后觉得呢?”
楼馥云自然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陛下所言极是,多出来走走,晒晒太阳,身体才好得快。”
“皇后的建议太对了。”梁焓抚掌而笑,“那即日起,就让陈妃多出来走动走动。不过为了避免再有冲撞,皇后就委屈一下,在坤宁宫里回避一年吧。”:)
凭啥皇后能到处乱窜,爱妃就得躲在屋里发霉?他非得反过来,把这姓楼的病毒源隔离了,燕重锦在宫里想怎么逛就怎么逛,再也不用看见这个碍眼的女人,也不用担心被熏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