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众人齐声应是,曹操便说:“散了罢。”
张绣狠狠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今日要完,哪知道平白偷了一条性命回来。
张济押送着张绣转身要走,却在这时候,只听一个冷清的声音说:“等一等。”
是张让开口了。
张让一开口,登时吓得张绣一个激灵,回头惊恐的看着张让,生怕他要如何。
张让却走过来,淡淡的说:“张将军不是害了风寒,留下来让长秋诊脉罢。”
张绣一听,险些腿一软跪在地上,原来张让唤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叔父张济。
张让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张绣的表情,他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出言暗昧不明,就是想要试探一番张绣。
张让慢条斯理的给张济开了药,这才放人走了。
曹操见张济张绣离开,看着二人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随即拱手对臧洪说:“子源大哥,当真不好意思,令你看笑话了。”
他说着,又说:“小弟令人备下早膳,子源大哥,请,这面洗漱用膳。”
臧洪因着是外人,所以不好插手此事,只是旁观了一番,暗暗记下,便什么也没说,顺着曹操的话出了药房营帐,前去洗漱了。
等众人全都退出营帐,营帐只剩下张让与曹操二人。
曹操这才低声说:“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张让点点头,二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
张让亦压低了声音,伸手粘着案几上的那些药粉,说:“让方才已逐一检查,张绣手中的药粉的确是毒粉,但并未来得及下在药中。”
曹操吃了一惊,说:“但你方才说……”
他的话还未说完,张让便点了点头,说:“无错,但这些药中已然被掺了其他。”
也就是说……
有人在张绣之前,已经给这些药粉动了手脚!
张绣根本不知这个情,还想往里下毒,但运气太差,没成想张让曹操等人这般早便来了药房,正巧抓了一个正着。
张让又说:“而且此人深谙药理,在每一堆药粉之中,都多加了一味药材,药量极小,极为精准,若不是因着张绣下毒,恐让也一时难查。然此药一加,水丸做出来不但没有治疗水土不服的效果,反而加剧病痛,令病患痛苦不堪。”
曹操一听,不由心中一凛,当即脸色阴霾,额角青筋暴凸,眼神中充斥着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张让复又淡淡的说:“此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营中除却张绣,必还有内应,而且……似还是个高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6更,这是第4更!
无理取闹
因着曹操营中闹了张绣的事情,当天臧洪又没能回去。
于是臧洪便在曹营留了两日, 第三日一早, 曹操这才亲自护送臧洪与张让等人, 来到张超营地, 准备为张超营中士兵治病。
众人达到了张超的营地, 只见亲信来往, 并不见广陵太守张超本人。
那亲信便是之前见了两面, 第一次来请张让, 被曹操拒绝,第二次来找臧洪, 又被曹操赶回去走夜路之人。
亲信见到他们, 仍然异常卑微恭敬,笑着说:“请!请!曹公请, 长秋先生请!小人为诸位导路!”
曹操率先走在前面, 笑得十分温和, 没什么架子, 却笑的并不怎么真切,说:“你们主公似是甚忙, 老友都来了,怎么不见他的影子?”
曹操这责备的意思其实很明显。
毕竟是张超派人三请,曹操才肯让张让过来看病的, 哪知道一到了张超营地,本人却不在,竟然让一个从者过来迎接?
那亲信干笑说:“曹公您有所不知, 是这样儿的,昨日与前日,我家主公都扫榻相迎,十分恭敬的站在营门口,等待曹公的大驾,只可惜……”
亲信顿了顿,说:“只可惜这……曹公前日未来,昨日也未曾大驾,因着如此,我家主公枯等了二日,也不曾有任何怨言,偏偏这第三日,真是不巧,豫州刺史孔大人今日正巧带兵到了酸枣,我家主公方才前往相见,这不是曹公您就来了,也是撞上了,没有什么办法,不是?”
亲信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大冬日里花儿都要给他说开了。
曹操冷笑一声,说:“便不知你家主公,要见豫州刺史见到何时了?”
亲信赔笑,引着诸位进了幕府大帐,笑着说:“曹公请坐,长秋先生请坐,诸位请坐,小人这便去看看,请主公过来相见!”
那亲信很快便退了出去。
臧洪身为半个主人家,陪坐在一边,尽一尽地主之谊。
臧洪乃是张超身边的亲信,听闻什么豫州刺史孔伷其实早就到了,只是孔伷此人,没什么能耐,而且喜欢高谈阔论,豫州的兵马又散乱不堪,因此张超并不想与孔伷亲近。
而且张超的大哥张邈,又与袁绍有些干系,往日里在雒阳那是八拜之交,因此多少打听了一些袁绍那处的动静。
袁绍的弟弟袁术有个好友,名唤孙坚,手下大将如云,兵力数万,而且孙坚此人所向披靡,所到之处无人不怕,素有威名。
袁术便请了大哥袁绍,想要上表,推举这个孙坚为豫州刺史,直接削了孔伷的头衔,将豫州也换成自家人来掌控。
张超知道这层关系所在,因此便一直拖着,没有去见豫州刺孔伷。
今日曹操带着张让前来,张超便是想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故意这个时段去拜会豫州刺史孔伷,想要搓一搓曹操与张让的威风。
臧洪深知张超那睚眦必报的为人性子,心中暗暗着急,但是无法表露出来,唯恐自行表露出来,会招惹曹操发难。
臧洪此人不善于应酬,不过还是腆着脸皮给张超说尽了好话。
曹操耐着性子,算是卖足了臧洪面子,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从早晨一直等到了正午。
曹操好歹是太尉之子,这下子性子真是耐不住了,冷笑一声,对张让说:“我看广陵太守这营中祥和,也无什么病患,就叫咱们这般枯坐,还不若回去做点事儿消磨消磨。”
张让也看出了张超的意图,便很是合作的说:“正巧,长秋还与桥老有约,那便告辞了。”
他二人说着,便站了起来,臧洪急的赶紧说:“曹公请慢,长秋大哥请慢!如今时辰正好正午,请二位姑且用膳,子源这便去看看主公可归来了。”
曹操冷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说:“恐怕张公甚忙,我们还是不叨扰了。”
曹操说罢了,便不再理会臧洪,抓住张让的手,说:“咱们走。”
张让也没有挣脱,就任由曹操握着,二人直接走出幕府大帐,招手叫上了跟随的军队亲信,往营门口走。
臧洪一看,赶紧抓过张超的亲信,让他去阻拦曹操张让出营,自己便大步往张超的营帐而去。
“哐啷!”
臧洪也未通传,一把掀开张超的营帐帘子,就听得里面有女子的嘻嘻笑声,娇羞的说:“主公,讨厌,你这是做什么,妾身好羞呢!”
“主公,幸酒。”
“妾身喂您……”
臧洪直闯营帐,结果就看到张超根本未去见什么豫州刺史孔伷,而是大咧咧的坐在营中,左拥右抱美女在怀,正在幸酒吃肉。
“啊呀!”
那些美人儿突然见有人冲进来,吓得赶紧拢紧散乱的衣衫,理了理自己的乌发。
张超眼看着臧洪冲进来,只是冷笑了一声。
臧洪看到这一幕,目光不由阴沉下来,嗓音也变得沙哑起来,哪里还有什么儒侠气质,说:“主公,豫州刺史孔大人何在?主公不是前往拜会孔大人么?为何却在此饮酒作乐?”
“放肆!”
张超冷喝一声,劈手将装满酒水的耳杯直接砸在臧洪身上,“啪!!!”一声,耳杯撞在臧洪肩上,复又掉在的地上,登时摔了个粉碎。
“啊……”
在场陪酒的美人儿们一阵惊呼,惹得张超脸色更是难看,发脾性说:“都滚出去!”
那些美人儿吓得面无人色,一个个快速拢着衣衫逃命似的跑出去。
臧洪则是巍然不动的站在原地,眼神已然阴沉,冷淡的看着张超。
张超饮的多了,稍微有些上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臧洪,别忘了,你只是我手下的功曹史,凭什么这般与主公讲话!?”
臧洪面色冷淡,淡淡的说:“若主公做的有道理,卑职必不会如此,但卑职三天两夜游说与曹营,好不容易将长秋先生请来为兄弟们医治,而主公都做了什么?喝酒?宠幸美色?怠慢名士?”
“放肆!”
张超大喝一声,说:“这话你还有脸来说!?怕是你早就归顺了曹操,还有什么颜面训斥与我?!”
臧洪见张超脸红脖子粗,便不再说话,转身便走。
张超见他要走,大喊着:“竖子!你给我站住!”
张超的亲信赶忙阻拦曹操与张让等人,一直追到了大门口,终于在营门口拦住了曹操。
亲信赶紧说:“曹公!曹公!午食已经准备妥当,还请曹公用了午食……”
“不敢当!”
曹操冷笑一声,不等亲信说完,便说:“你们张公的谱子太大,这午食我怕食了会噎嗝,便不食了。”
他说着,招了招手,便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却听臧洪的声音说:“曹公请留步!”
臧洪从远处飞快跑来,曹操抬眼一看,同来的竟还有张超本人。
张超脸上赤红,显然是喝酒喝多了,跑步起来直打晃,不过已至跟前。
曹操是明白张超秉性为人的,小心眼子的很,只是没成想,这臧洪还挺有些本事儿,竟能将张超拉了过来,也实属不容易。
张超一身酒气而来,张让闻到酒气,不由皱了皱眉,似乎十分嫌弃。
张超上了头,脸上有些许的不情愿,不过还是拱手对曹操笑着说:“曹公,久违了!”
曹操则是对着张超说:“张公,让人好等啊!”
张超面上挂不住,只得干笑说:“嗨,还不是那豫州刺史孔大人,说话极为啰嗦,曹大哥难道不知?那孔伷空长了些许年岁,就爱空头大论。”
曹操说:“是吗?”
张超说着,便看到了张让,目光在张让身上逡巡了两圈儿,这陈留一别有些许时日未见,张让的容貌依然出挑,气质出众。
也不知是不是长久未见,张超只觉这眼前的美人儿,更是明艳动人,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惑人气质,那股柔弱的姿态,似乎极大的取悦了张超,看的人心窍直发痒。
张超饮了些酒,一时上头,便这般怔怔的瞧着张让,看的出了神,看的入了迷。
曹操一看,心中大为不悦,当即就上前一步,直接挡住张超的目光,曹操身材高大,立刻将张让挡了个严严实实。
臧洪使劲咳嗽了一声,张超这才醒悟过来。
曹操本就不悦,乃是好心替张让解围,哪知道……
张让突然拨开曹操,似乎觉着曹操当着视线,非常碍事,将他拨到一边,目光只是瞧着张超。
曹操被拨到一边,愣在当地,不知什么情况,自己好心替他挡住张超那猥亵的目光,张让本人却极为不给颜面儿。
张让十分淡定的直视着张超,目光平静又冷漠,说:“在张公眼中,想来与豫州刺史饮酒,比营中的士兵性命要重得多,是么?”
张超重新看到张让的容颜,心中正欢心,结果就被张让冷冷的质问,问的一愣。
曹操听着张让口气,又见张超愣在原地,十分没有颜面,这心情才重新好了起来。
张让不等张超回答,又说:“既然张公把饮酒作乐这种事情,看得比自己营中士兵的性命还要重要。那么我便不打扰张公饮酒的雅兴,这就回去了,张公好生饮酒,哪日得了空隙,我们再来亦不迟。”
他说着,便转身要走。
张超愣在原地,没想到张让这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儿竟当面奚落自己,仿佛被狠狠打了脸一般,气的一时牙根痒痒。
张超又记起在陈留之时,曹操与自己的断骨之辱,恨得更是不行。
曹操则是心情舒爽,眼看着张让要走,便欢欢心心的跟在张让后面,完全不在意身为主公却走在后面。
臧洪眼看他们要走,连忙对张超说:“主公,请以大局为重!”
张超牙根儿痒的直疼,疼得有发痒,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长秋先生,是小弟错了,小弟在此给先生赔不是,都怪兄弟不知轻重,还请先生见谅!”
张超突然赔罪,一口气说了这许多。
张让离开的脚步终于停住了,回过头来看着张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