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满立刻回过头来,说:“你是不是在笑?”
林让嘴角还挂着笑意,因着魏满这模样太好笑了,真别说,竟然有一点点可爱。
平日里的魏满不是老成稳重的模样,便是轻佻纨绔的模样,亦或者一脸“虚伪做作”,这么可爱的模样倒是少见。
林让收敛了笑意,说:“没有,魏公看错了。”
魏满气的扑过去,“嘭!”一下将人扑在席子上,当然还不忘用手垫一下,以免撞疼了林让。
林让的头冠一歪,险些散开,官袍也有些凌乱,看起来当真是风情无限好。
魏满眯着眼睛说:“一个小小的刺史,你竟敢嘲笑于孤,好啊,今日便叫你领教领教孤的手段,非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营帐中黑压压的一片,没有点灯,唯独魏满的眼神亮晶晶的,闪着光,一眼就能看见。
魏满还未睡下,盯着林让仔细的看,生怕一眨眼林让便不见了似的。
魏满见他醒了,唇角挑起一丝轻佻的笑容,说:“如何,刺史大人可领教了孤的手段?”
林让根本不会脸红,十分坦然的看着魏满,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说:“将军的手段,本刺史甚是满意。”
魏满呼吸一滞,差点热血冲头,但林让看起来有些辛苦,魏满也是心疼,抱紧了林让说:“夜深了,快睡罢。”
林让却似乎有了点儿精神,说:“魏公。”
他的话还未说完,魏满已经说:“叫阿满。”
林让点点头,说:“阿蛮。”
魏满:“……”
魏满纠正说:“故意的,嗯?咬字准确点。”
林让笑眯眯的说:“阿满。”
魏满嗓子发紧,咳嗽了一声,说:“讲罢。”
林让说:“詹先生是个人才,你也不想让他流落在外,最后归顺了武德罢?”
魏满叹了口气,说:“是是是,行行行,都依你的,只是那小子太是气人,孤好歹是堂堂骠骑将军,他不过一个小娃儿,也敢与孤犟嘴?”
林让淡淡的说:“能与骠骑将军犟嘴的人,这世上为数不多,自是与众不同的。”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魏满说:“但那竖子如此气人,孤也拿他没辙,还能怎么办?你说说看,他要子云去使唤,孤都忍痛割爱了,还亲自搭建屋棚,如今还发兵帮助他的叔父安顿汉东,孤做了这么多,他一点子也不领情。”
林让想了想,说:“那主公便去打听打听,詹先生喜欢食什么,做一些家乡菜,款待款待詹先生。”
古人的念乡情怀是很浓重的,因为古代不如现代的交通条件便利,一旦离开了家乡,说不定就是永别,永远也再难回去一趟。
小孔明乃是郯州人,当时魏满扬言血洗郯州,小孔明一家举家搬迁,居无定所,被迫离开了郯州,开始漂泊,想必也很是念家。
魏满想了想,说:“是了,那明日孤叫他身边的仆役过来问问。”
小孔明身边有一个伺候的仆役,毕竟他的腿不方便,嬴子云如今也不在他身边“使唤”了,自然要有人照顾起居。
魏满便把那个仆役叫了过来询问。
仆役都给问懵了,说:“这……詹先生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也不见爱珍馐美味,也不见嗜酒如命,平日里都是给什么食什么,从来不挑剔。”
说起来也是,小孔明虽然生在官吏世家,但是他出生之后,家庭落寞,跟着叔叔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好不容易叔叔举荐了汉东太守,但没成想刚一上任,便碰上了陈仲路僭越天子,自行称帝的事情,可算是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
如此这样的小孔明,如何能挑嘴?如今在军营中,顿顿都有饱饭,已经不容易了。
魏满头疼不已,让仆役去打听,结果第二日仆役回禀,根本回禀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孔明根本没有特别偏好。
魏满揉着自己额角,说;“这小子真不叫人省心,早有一天把孤气死。”
林让说:“不然如此,让便去问一问,套套话。”
魏满一想,立刻拒绝,十分断然,说:“不可,绝对不可!”
林让奇怪的说:“为何不可?”
魏满心中冷笑一声,当然不可,前两日你才看过了男神嬴子云的“肉/体”,如今又要去勾搭一个鲜嫩的,魏满总听林让把小孔明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就知道他很是敬佩小孔明,哪里敢让他们多多亲近?
居安思危的道理,魏满还是深谙的。
魏满咳嗽了一声,说:“这样罢,让子云去问,你想想看,子云好歹救詹先生一命,让子云去问,詹先生必然不可能为难他。”
不可能……
为难他……
詹孔明的营帐内。
嬴子云领了命令,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说:“这……其实……主公是想为詹先生办一场接风宴,所以……”
小孔明正在读书,挑起眼皮子看了嬴子云一眼,说:“接风宴?孔明都来了这么久了,才开始接风?”
嬴子云:“……”聊不下去了。
嬴子云很是尴尬,小孔明见他局促的站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到底“于心不忍”,摆了摆手,说:“罢了,你不就是想问问孔明的喜好,好投其所好么?”
嬴子云:“……”如此直白,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小孔明把竹简放下来,看向嬴子云,轻笑了一声,笑出了甜甜的小酒窝。
嬴子云最见不得两个人笑,不是他们笑得惨绝人寰,相反的他们笑起来很是俊美好看,但是一笑起来不知哪方又要遭难,甚是吓人。
这两个人不做他选,其一就是鲁州刺史林让,其二就是小孔明了。
小孔明一笑,嬴子云后背发麻。
便听小孔明说:“嬴将军听好了,孔明嘛……喜欢又辣又甜,又咸又酸,甘中回苦,苦中作甜,味道清新淡雅却又不失厚重浓郁的口味儿。”
嬴子云听罢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只剩下一阵阵了然,就知道会是如此。
嬴子云铩羽而归,来到魏满面前请罪,一进来“咕咚”便单膝跪地,抱拳拱手说:“卑将无能,还请主公责罚!”
魏满一听,只觉前路漫漫,黑暗无边,“了无生趣”,看来嬴子云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林让询问说:“詹先生就没说什么?”
嬴子云为难的说:“詹先生……说了一些,但……”
魏满了然的说:“但刁难你了?”
嬴子云赶忙说:“也不是刁难,但先生喜爱的口味儿,子云见识浅薄,实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于是嬴子云便把小孔明点名喜欢的口味儿说了出来。
魏满一听,冷笑说:“又辣又甜?又咸又酸?又甜又苦?味道清新淡雅还要不失厚重浓郁?这是个什么口味儿,孤竟是孤陋寡闻了。”
魏满出身高贵,家里富足,从小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食过,什么样的珍奇珠宝没见识过?只觉小孔明是在捣乱,故意刁难他们。
嬴子云还说:“詹先生说了,这个中滋味儿,五味俱全,才是霸王之道,便看主公如何调停了。”
嬴子云说到这里,魏满突然沉默了下来,因为小孔明说的极有道理,原小孔明并不是难为他,而是在考验魏满。
林让一直默默的听着,听到此处,变笑了出来,说:“果然是詹先生,出题也如此风趣。”
风趣?
魏满与嬴子云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林让,只觉得林让的笑点可能与众不同。
大约名士都是这个模样罢……
林让说:“至于这个霸王之道,便交给魏公处理了,不过詹先生想要的这个五味俱全,淡雅又浓郁的滋味儿,我还真能做得出来。”
魏满一脸迷茫,说:“这世间,当真有如此滋味儿?”
林让点了点头,说:“泰菜。”
“什么菜?”
魏满与嬴子云又是一脸迷茫,面面相觑,当真没有听说过什么是泰菜。
林让可是个现代人,以前也吃过泰菜,泰菜的特点就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而且相互平衡,不同于鲁菜的咸鲜,不同于川菜的香辣,也不同于本帮菜的浓油赤酱,用糖精湛。
正巧能解决小孔明故意提出来的难题。
林让要准备一些食材,他虽然不会做,但是味道吃过,还有手底下一帮子的膳夫,根据林让的描述,让膳夫么调味儿,虽佐料有限,做不出十分正宗的泰菜,但并不要紧,意思出来就是了。
林让要进膳房,魏满就跟个跟屁虫一样也跑来了膳房,一脸殷勤的跟在林让后面儿。
魏满说:“既然詹先生要考验的是孤,你也不必如此辛苦,做做样子不就好了?”
林让看了魏满一眼,说:“詹先生要的就是魏公的诚意,先生如此聪慧绝顶,魏公以为,如果不把菜做出来,只是动动嘴脾气,詹先生能归顺么?”
魏满心想是这个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但还是心疼林让不是么?
正说话间,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进膳房,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魏满定眼一看,这不是从弟魏子廉么?
魏满蹙眉说:“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模样?有什么不好的,难不成陈仲路还打来了?”
魏子廉使劲摇手,呼哧带喘的说:“大哥,你没明白弟弟的意思!”
他说着,也不顾礼节了,一把拉住魏满,便拉到旁边的角落,压低了声音咬耳朵,说:“大哥,大事不好了,陈仲路他算个屁,能不好什么?”
魏满一听,甚是满意,魏子廉这话说到他心坎儿里了。
魏子廉又说:“前些日子,鲁州不是来了消息,吴文台将军也派人过来支援咱们。”
“确有此事。”
魏满说:“支援的军队来了?”
魏子廉使劲点头,说:“来了,来了!”
魏满说:“这有何不好的?”
联军本就很壮大,但是很多军队不是魏满自己的人,如果吴文台带兵过来,自然是好的,又能巩固一些魏满在联军之中的地位。
魏子廉使劲挥手,说:“吴文台将军年纪大了,身上又都是老病根儿,因此自己没来。”
魏满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想法,结合方才魏子廉大喊的“不好了不好了”,突然觉得,很可能真的不好了……
魏子廉说:“庐瑾瑜!”
“咯噔!”
魏满心里一颤,庐瑾瑜来了?
魏子廉说:“吴文台将军叫他大儿子吴敇和侄儿庐瑾瑜带兵前来支援,已经快到咱们营门口了!”
就在此时,两个人还在偷偷摸摸的咬耳朵,密谋大事,有人又走进了膳房,似乎在找人。
原是召典。
召典大咧咧走进来,也没什么隐藏,没看到魏满与魏子廉咬耳朵,只看到了林让正在“洗手作汤羹”,便笑着说:“刺史怎么还在此处?不去营门么?”
林让根本不知什么事儿,便说:“去营门做什么?”
召典说:“鲁州军吴敇少将军,还有军师庐瑾瑜公子,已经快到营门口了。”
“庐公子?”
林让一听,赶紧放下手中东西,动作迅速的洗手。
魏满眼看着召典来坏事儿,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对林让说:“无妨无妨,孤去迎接就可以,你继续做膳,还是不要分心的好。”
林让却说:“这有什么分心?已经交给膳夫了,再者说了,鲁州军乃是我的麾下,魏公不会不让我见下属罢?”
魏满差点子给忘了,林让现在是什么官儿?
——鲁州刺史!
吴敇与庐瑾瑜是谁的下属?
鲁州刺史的下属!
魏满一颗心都在滴血。
林让净手之后,“迫不及待”的便出了膳房,准备去见庐瑾瑜。
要知道,庐瑾瑜、嬴子云,还有詹孔明可是三大男神,如今三大男神齐聚,不只是武力值和才智满分,那更是颜值满分的组合。
林让兴致勃勃的回去营帐换了衣衫,便往营门口去了,魏满生怕林让见了情敌,情难自已,赶紧追在后面,一路追到营地门口。
果然,遥遥的便看到了吴敇的兵马车队,“骨碌碌”的往这边开过来,吴敇一身黑色介胄,手执长/枪,形貌高达伟岸,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身边的庐瑾瑜一袭官袍加身,皮肤白皙,面容犹如碧玉无瑕,好一个端端佳公子,风流倜傥。
两个人看到林让,立刻翻身下马,拱手齐声说:“主公。”
魏满听到吴敇和庐瑾瑜喊林让主公,登时便不欢心起来,倒不是因着林让也变成了一方之长的缘故,而是因着以前林让总是这般叫自己,如今旁人也唤了林让主公,总觉得有点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