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将领一狠心,说:“魏公,扰乱舍粮的难民,的确是卑将放出去的。”
将领一承认,攸远登时松了口气。
将领赶紧叩头说:“卑将也是为了魏公好啊,府署之中粮食紧缺,还要舍给难民,这……粮食怕是不够,还请,还请……魏公三思啊。”
魏满坐在府署大堂的主席上,冷冷的看着将领,说:“既然你已经承认,那孤……”
魏满一脸狠意,似乎想要立刻赐死将领。
林让眸子一动,突然开口说:“魏公,这将军似乎出自一番好意,好心办错事,因此情有可原。”
林让给将领求情,魏满心中那叫一个奇怪。
按照林让这种“刚正不阿”,不知变通的性子,他怎么可能给将领求情呢?
难道……
将领好生俊美?!
魏满下意识的仔细去打量那将领,心说不俊美啊,和俊美挨不着边儿!
就在魏满胡思乱想之际,林让又说:“不如小惩大诫,毕竟……将领也是听命于人,并非幕/后主使。”
林让的话音一落,“咯噔!”一下子,攸远与将领的心脏登时都像是被大石狠狠的砸了一记,瞬间险些稀巴烂!
林让这是话里有话,而且很明显,他说“幕/后主使”这四个字的时候,还故意看向了攸远。
攸远脸色惨白,双腿发抖,不明白既然林让看穿了自己,为何不说出来,反而要如此“遮遮掩掩”?
其实有的时候遮遮掩掩,反而更让人害怕,就像现在的攸远。
攸远整个人处于提心吊胆的处境,不停的筛糠,还要强自镇定,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的模样。
魏满看到林让嘴角戏谑冷酷的笑容,已经确定,林让不是花心泛滥,又看上了什么俊美的男子,这才松了口气,说:“哦?那依照鲁州刺史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林让淡淡的说:“其实很简单,既然将军这么关心府署的粮资,从舍粮里抠唆的省出来,能省下多少个子儿,不如便请将军捐献粮资。”
捐钱!
确切的说是,捐钱换命!
将领震惊的看着林让,这是要自己花钱么?
不,这是明抢。
林让笑得一脸温和,说:“将领如此忠心耿耿,想必十分乐意捐献,魏公不如给他这样一个机会。”
魏满真是爱见死了林让那戏谑的笑容,又温柔,又冷酷,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可爱的不得了!
魏满宠溺的说:“鲁州刺史以为,该捐多少?”
林让拉长了声音,很轻松的说:“那就捐……一千万钱,如何?”
之前也说过,在这个时代,买官卖爵都是明码标价的,那是正当的行为,俸禄二百石的官位,就卖二百万钱,四百石的官位,就卖四百万钱。
而林让一开口便是一千万钱。
一千万钱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其实很简单——位比三公!
买一个三公的价格才一千万钱,林让开口让将领捐献一千万钱,杀了他也没有这个多小金库。
将领“啊!”了一声,似乎在感叹,睁大了眼睛,“咕咚!”一声,从跪在地上,改为瘫坐在地上,似乎已经承受不住压力,一不留神就能翻白眼晕过去……
魏满听到“一千万钱”的时候,其实也是吃惊的,就是砍了将领的脑袋,估摸着也拿不出这个钱数来。
毕竟这里是个小郡,将领再贪,也无法贪这么大的数额。
林让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将领卖肾都凑不出这么多来。
将领凑不出这么多钱来,那会怎么做?当然是去找攸远了。
毕竟将领不是幕/后主使,他们又抓不到攸远,还不如让攸远心疼割肉,这样的惩罚来的更痛快,更能戳中攸远的软肋。
攸远贪婪,特别爱财,割掉他的肉,岂不是割掉了他的命?
林让这一招,不可谓不阴险,简直比杀了攸远还要令他难受。
魏满一听,抚掌说:“鲁州刺史所言甚是,看在你是一心拳拳,为了府署的情面儿上,这次就不治你的罪,但是这一千万钱是要捐献的,倘或你贪财,不肯出钱,那可就万勿怪孤了。”
将领一脸死灰,瘫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魏满已经摆手说:“二位别部司马都受了伤,好生歇息。鲁州刺史,你随孤来,孤有事与你单独商议,其他人都散了罢。”
魏满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让林让跟上,便负着手,一副冷漠傲然的模样,走出了府署大堂,十足的骠骑将军气势。
林让跟在后面,一同出了府署大堂。
一走出大堂门,却不见魏满的影子,左右看了看,都不见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走得竟然如此之快?
林让再往前又走两步,一个不留神,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捂住林让的口鼻,猛地将人拖进旁边的角落。
角落里黑漆漆的,即使是正午,日光照也进不来,林让被拖进去,登时就感觉一片温热压在自己的唇上。
他也没有反抗,还挽住了对方的脖颈,开始回应。
两个人一吻完毕,对方终于放开了林让,沙哑的声音说:“刺史被人强吻,竟还乐在其中?”
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丝轻佻与戏谑,虽光线昏暗,林让看不清对方,但不用猜都知道,绝对是魏满。
毕竟如此幼稚的举动,也只有魏满才会。
林让其实错怪魏满了,因为这样幼稚的举动,看起来不幼稚的第一战神姜都亭,也会!
而且得心应手。
林让的语气十分平静,还带着一股冷淡,说:“这算什么,关键看强吻的人长得够不够俊美。”
魏满:“……”
魏满本打算调戏一把林让的,哪知道那个被调戏的反而是自己,而且林让还是一本正经的调戏。
魏满准备再接再厉,压低声音,将林让搂紧,说:“那告诉孤,孤够不够俊美?”
魏满恨不能将自己最帅的侧脸展现给林让,又故意压低了声音,让声音显得低沉有力,充满磁性,每说一个字儿,那都是极大的诱惑力。
林让挑唇一笑,说:“差强人意。”
“差强人意?!”
魏满瞬间破功了,说:“孤这样的容颜,竟然差强人意?”
林让说:“差强人意是还算满意,又不是不满意。”
“什么是差强?这个答案孤不欢心。”
魏满说着,又要亲下去,这时候正巧原文若与原攸从府署大堂中走了出来。
因着魏满与林让二人隐藏在大堂侧面的墙角缝隙里,那地方是个死角,而且很黑,所以原文若与原攸根本没看到二人。
叔侄走出来,原文若便说:“这次多亏了鲁州刺史,及时为你医治伤情,如今可还疼痛?”
原攸不做一回事儿,说:“侄儿的伤情算什么?是多亏了刺史大人,才还了叔父一个清白,改日要好好儿的感谢刺史才是。”
原文若说:“是了,应该登门感谢才是呢。”
原攸又说:“叔父,手可还疼?”
原文若说:“不碍事,倒是你,我扶你回去歇息罢,记得敷药,可别落下了病根儿才是。”
原攸笑了一声,说:“明明侄儿比叔父大了不少,倒是叔父见天儿的关心人。”
那二人说着,很快离开了。
林让在墙角里,听到原文若和原攸要登门拜访,瞬间眼目锃亮,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仿佛大灰狼见到了小白兔一样。
魏满一看,板着林让的脸,让他正对自己,不允许他去看离开的原文若与原攸,说:“林让,你如是花心,孤就咬你。”
林让实在没忍住,“嗤”的笑了出来,魏满竟然戳中了林让的笑点,而且不是冷笑的笑点,这也是着实不容易了。
魏满也没成想林让笑了出来,笑的十分好看,雅致之中透露着一股温柔劲儿。
林让也抬起手来,双手捧着魏满的面颊,不过对于林让来说,魏满身材高大,虽肩头比例已经堪比模特,但林让的手掌放在他的面颊上,还是显得有些纤细。
林让捧着魏满的面颊,已经从温柔的笑容,变了味儿,瞬间“走形”,挑着一股幽幽的“鬼畜”气息,说:“阿满如此可人疼,难怪让越发想欺负于你。”
魏满:“……”什么情况?林让欺负自己?
其实魏满不知道,林让喜欢欣赏美男子,只有一小半是纯欣赏,另外一大半是魏满的反应着实有趣儿,可谓是林让满满的鬼畜恶兴趣……
魏满正怔愣着,府署大堂里只剩下了将领和攸远二人,那二人不知道魏满与林让还在外面,已经开始小声窃窃私语。
将领立刻说:“大人,这可怎么办啊!一千万钱!不是一千钱!我是绝对拿不出这么多的!”
攸远一听就知道,将领肯定是想要自己拿钱。
可是攸远爱财如命,怎么忍心割肉?
攸远想要打岔,说:“将军,咱们慢慢想法子,总是有法子的。”
那将领烦躁的说:“什么法子?!说一句大实话,当时我就不该帮你!我说大人,您不是说自己是魏公身边的大红人么?怎么,我看着魏公也没对你如何待见,反而话里话外,更待见那两个别部司马?”
攸远一听,说:“你放肆!”
将领冷笑说:“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了,是也不是这么回事,我当时就不该信你,现在好了,连累了自己,我刚才可没有告发与你,你该知道感激我,这一千万钱,本就不该我出!”
攸远愤怒的说:“你现在才说这话儿?已经晚了!”
将领“嗤”了一声,说:“晚?晚什么?根本不晚!我就跟你明说了罢,如果这一千万钱你不拿出来,或者少了一个子儿,我立刻就去找魏公告发与你,说一切都是你指使我的!反正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么?!”
攸远气的要死,浑身打颤,但是真的让将领说准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将领已经被揪出来了,攸远还躲在幕/后,显然是攸远更怕事一点儿。
林让和魏满躲在暗处,林让幽幽一笑,说:“果然是攸远。”
魏满说:“既你早知道是攸远,为何不让孤干脆杀了他?”
林让笑了笑,说:“魏公想要杀掉攸远,何其简单,但让攸远交出一千万钱,那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一百倍,痛苦一千倍,难道不有趣儿么?”
魏满:“……”
一千万钱,杀了攸远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但是攸远活着,为了保命,便开始四处拼命借钱,没有几天,还真是凑够了一千万钱,交给了将领,让他把嘴巴闭紧。
魏满得到了一千万钱的军资,看起来像是空手套白狼一样,这一趟行军,不但没有赔钱,反而还赚了不少钱。
很快,大军便开拔,回到汉东郡重新驻扎。
他们这一趟收获颇丰,而且速战速决,可谓是雷厉风行,回到汉东郡之后,段肃先生便来拜见。
“主公,大好事儿,因为主公这次拿下了小郡的事情,淮中还有两个小郡,惧怕主公的威严,因此已经主动投降,送来了归顺的文书。”
魏满没想到,这一趟其实单纯为了收归原文若而去的,不只是意外得到了原文若的侄儿原攸归顺,竟还多得到了两个小郡。
魏满十分欢心,说:“好,传令下去,今晚摆一个庆功宴,孤要犒赏兄弟们。”
两个小郡投降,魏满搞一出庆功宴,其实也是为了给陈仲路施压,另外一方面壮大声势,引导舆论,没准会有更多的城池主动归降。
庆功宴为的就是引导舆论,因此规模十分之大,交给段肃先生处理,那是绝对没有错儿的。
毕竟段肃先生的为人,就比较“铺张浪费”,又十分懂得揣摩魏满的心思。
黄昏时刻,宴席便已经置备妥当。
魏满在宴席上重点引荐了原文若与原攸给各位认识,之后便是开怀畅饮,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
林让端起羽觞耳杯来,刚一站起,就被魏满拉住,说:“你去做什么?”
林让淡淡的说:“去给文若先生敬酒。”
魏满一听,心里醋的慌,这个原文若已经成了他心中的新晋情敌了。
魏满立刻沉声说:“不许去。”
林让奇怪的说:“为何不许去?”
魏满霸道的说:“孤是主公,孤说不许去,那就是不许去。”
他说着,拉着林让坐下来,说:“你若是想饮酒,孤陪你便是了。”
魏满心想着,就林让那点子小酒量,自己两杯就干倒他,看他还能跑到别处去敬酒?
林让不知魏满心里狠呆呆的,就陪着魏满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