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大虎眼中的恶意都要溢出来了。
“洛兄,放心,我也不是庙里的圣人。”
洛书深吸一口气,认真看着他道:“他们和勺子的关系你也知道,若是他们对你下手,也不要顾及那些大侠风范了。”
洛书担心他不够重视,被梅山五虎暗地里下手,又火上添油道:“要是你折在这里,我出去给就勺子来个比武招亲,给她抬上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出去,要是她不想嫁人,那就招一个上门……”
“洛兄!”雷世苍这时候顾不上什么礼仪,看着洛书的眼里能喷出火来。
“别不信,雷兄。”洛书见自己说的话刺激到了雷世苍,稍稍放下心来,发出了致命一击,“我洛书说话算话,现在勺子还没明白对你的想法,要是你折在这里,我绝对不会让勺子为了一个死人郁郁寡欢。”
雷世苍攥紧的拳头放松下来,明明是看着洛书,却像是透过洛书看着韶斩,“我一定会出去,等出去就向阿斩提亲!”
“好!”
洛书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却不由得泛起嘀咕。
这次刺激得是不是有点狠了,别把勺子给吓着了啊……毕竟是个女孩子,雷世苍这钢铁直男要是闷头去提亲……
洛书想象了一下那场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不想了不想了,还是让老雷保持这股劲头最重要。
洛书嘱托完雷世苍,前面隐门弟子也作出了决定,要兵分两路前行,一路刻画记号。
洛书自然与雷世苍一组,木卓将两人归到了自己的一组中,同时唐新启跟在了洛书几人的后面。
出乎洛书意料的,梅山五虎也选择了与他们一队。
也许在他们眼中,雷世苍这边只有他这一个糟老头子,五对二,胜过的可能性很大。
洛书已经可以肯定,他们要再这雾气中下手,只差一个契机。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洛书的蛊虫,早就在洛书那轻轻一拍肩时,落在了身上。
洛书摸着胡子走在前面。
谁是黄雀,还不一定呢。
不过短短十来分钟,雾气就浓地在五米之外无法视物,而进了分叉口之后,又出现了一处分叉,依旧是两个山洞。
要再分路吗?
木卓有些迟疑。
这个山洞他们隐门的弟子算不上多,只有四人,以现在雾气的浓度,排查机关陷阱十分困难,现在没遇上陷阱,不代表往后不会遇到。
众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一起前进。
又走了十来分钟分钟,洛书突然停下了脚步。
“洛师父,怎么了?”
木卓脸上微微苍白,显然是心力消耗过大。
短短的十来步,竟然走了这么久,不仅仅是因为搜找机关难,更多的是被雾气消耗了心力。
洛书看着木卓不已察觉的焦躁,自怀中拿出了一只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一颗给他。
“这是什么?”
“宁神丹。”
洛书以为木卓之前对于他隐隐有敌意,吃药要费些口舌,不想他直接吞了下去。洛书摸了摸胡子,心想看来木卓对于自己的敌意真的只在木尽的方面,看向木卓的眼神顿时玩味起来。
“……洛师父?”
木卓有点发毛。
“好点了吗?”洛书反问道。
木卓感受了一下,丹药入口清凉,回味温柔,之前的焦躁感很快消散,“好很多了,洛师父,这丹药您还有多少?”
洛书算了算,“还有三枚。”
木卓看起来有些忧心。
洛书将药丸递给他,由他分给自己师弟一颗,另外两颗分给武林盟与魔教主事的人。
宁神丹有些效果,速度快了不少,然而不久,木卓脸色难看地再次停了下来。
“怎么……”
洛书止住了声。
在眼前,是密密麻麻数十个山洞,大如门框,小如蛇洞,令人头皮发麻。
该往哪里走?
“师兄,这里是不是有机关?”
木卓上前查看,与师弟一起将机关解了开来。
“原地不要动,前面可能还有机关。”
众人原地调息,武林盟领队与魔教领队在此时也不得不开始合作,连他们手下的队员有些都开始稳不住了。
木卓拆完机关,落座于地,微微喘息,显然这个机关很麻烦。
他五心向天,看样子是想运转内力消除一身疲敝。
然而,这个愿望也落空了。
武林盟领队脸色难看地走了过来。
“洛师父,木卓兄。”
“怎么?”
“多了一个人。”
“什么?”木卓一愣。
“队里本来有二十七个人,方才我与魔教那人数了很多遍……队里多了一个人。”
“会不会是后来另一队的人又过来了,或者是在雾气中没数对?”雷世苍问道。
领队吐出一口气,轻轻摇头,“绝对不可能。”
一个人可能会出错,那两个人呢?两个数了很多遍的人呢?
这时魔教领队脸色阴沉,也走了过来。
“又多了一个。”
雾气,越来越浓了。
***
山洞外。
百骨知等人已经退到了十米开外,可是山洞中的红色液体依旧在向外渗。
“传信出去了吗?”
子车筹时不时看向山洞,来回抚摸着雪岭。
百骨知点点头,问道:“六师兄,这些是什么?”
“是血虫。”子车筹道,“它们寄生于石壁树干,冬日沉睡,天气回暖,就开始分泌猩红色的体液,将所触及到的东西融化成血水进食。”
“这些小东西很贪吃,就连石头都能吃掉,但是天敌很多,大多生在常年积雪的山顶,一年也只有几日会苏醒。”
子车筹眉头皱地死死的。
这些虫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至少在穹国境内,根本不应该存在这种虫子,他知道还是因为洛书曾说过,这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李颜硶握着腰间的银饰,轻轻道:“我也很久没有见过这种虫了。”
子车筹安慰道:“你哥哥不会有事的,他带着疏影。”
李颜硶摇了摇头,看向远方,似乎透过重峦叠嶂,看到了什么,在担心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四大蛊王会面的时候会聊些什么呢?
疏影:我主人是妹控……
雪岭:我主人是兄控……
雪蛛:我主人是儿控……
红柚:我、我主人是八控?
第250章
在洛书困于浓雾时,二零八八这边却已经静坐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个山洞没有迷雾,也没有分路口,只是一条道路直直地通往深处。
然而在山洞深处,却出现了大片璀璨到灼眼的光。这是金银珠宝所反射的,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
在场的都是武者,耳清目明,能看见金砖像是垒房子的石砖一样一层层地垒砌,溢出的首饰做工精致,镶红染翠,更能看见堆叠在一起的箱子,被腐朽的缺口露出排列整齐的金锭银珠,因为存放时间太久干裂的木箱,流泻出翡翠的绿意和珍珠玛瑙的温润。
这只是肉眼所见的冰山一角。
在山洞尽头的空间,比他们能看见的部分要大得多。
肉眼可见的财富,可是却无法触及,事实上,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向着山洞走了很久,看上去不过短短几十息的距离,却怎么都无法缩短,有不要命的邪道,不顾阻拦冲在了木尽前面,躲过了成排的箭矢,又跳过了突兀出现的深坑,最后却被一支箭定死在了离着宝藏不过寸尺之间的地方。
诡异的是,众人慢慢地向他尸身的方向前进,当终于将箭矢从他身上拔出来的时候,之前明明看着离着尸身只有寸尺距离的宝藏,离着他们依旧还有几十息的距离。
就好像这山洞是活的,在变长。
木尽曾诧异过,他们是不是进了什么迷阵,山洞只是看起来笔直,其实他们一直在山洞里打圈,可是他一路走来所拆除的机关,却没有一样相同的,若真是在打转,这个圈究竟有多大?
“觋,这是幻境?”木尽仰头去看一直沉默着的李砚夕,他依旧穿着苗疆的服饰,站在暗处,在他周围纷飞着黑色的蝴蝶,纷飞之间带着紫色的流光。
他从进了山洞就再没有说过话。
这时木尽问他,他也只是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一只蝶蛊慢慢飞回了他的身边,他才沉声道:“只能说与蛊无关。疏影飞了至少百来息,依旧没有到尽头。”
“疏影说它没了方向感。”
了因大师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近在眼前却触不可及,不知道这是不是这洞穴名为‘求不得’的含义。”
冉苍面上没什么变化,他道:“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但是距离似乎没有变化。”
梅山二虎颔首,“这洞穴不是生长的——或者说是依据我们的行动变动的。”
他们一行人在一起讨论,二零八八记着洛书的话,不动声色地遮挡着冉苍的视线,这一路下来,冉苍竟然只见了宁恒那一面。
他微微仰头,眼中流淌着机械的蓝光,所有暗处的机关阵法一一被剥离了外在的掩饰,变成了二零八八眼中最初的图纸模样,他看向洞穴深处的宝藏,又收回了目光。
对于二零八八来说,这些没有什么意思,他倒是对新接触的感情有些好奇。
人类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明明生理状态相同,却有可能是截然不同的感情。面对喜欢的人可能恶言相向,面对厌恶的人却微笑同游,爱到了极致有可能转变为最深的恨意,而爱意又可能萌发与厌恶与恨意中。
二零八八摸了摸手上草蟋蟀细细的胡须,小心地放回空间里。
好想回到宿主身边。
【小八,你那边还好吗?】
二零八八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神却一瞬柔和了下来。
【还好,机关阵法,宿主那边呢?】
【我这边是迷宫和雾气。】
洛书连接意识海,将眼中所见一一传给二零八八。
【……队伍里多了一个人。】
洛书眼角的余光在浓雾中捕捉到了一个隐约的人影,穿着一身粗布白衣,没有半分花纹,左衽,转瞬又隐到了浓雾中,似乎只是错觉。
他像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刚刚我还看见了血虫,这种虫子在穹国不多见,我还以为在出国之前都看不见了,也不知道这些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惜红柚睡着了,否则看见这么多血虫,她要高兴疯了。】
【红柚不能再吃了,体重会超标。】
【以后让她和我一起练功,我练功她就、嗯……在我旁边做仰卧起坐!】
正在沉睡的红柚弹了弹尾巴,缩成一团。
【厉敢天啊……奇怪,我怎么感觉这小子对小叶子有意思呢?这才几分钟,都往小叶子那边看了多少次了。有意思就要说嘛,人家小叶子都等了多久了,万一哪一天不相等了怎么办。】
【……雷世苍提亲啊,没事没事~出去我就传信给小洛晴,让他办上一酒楼的婚宴~】
……
洛书和二零八八肆无忌惮地煲着电话粥,直到洛书这边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领队!我、我刚刚看见了那个石像男人了!”
武林盟领队走过去,众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追随过去,可是只能看见朦胧的人影,声音在越发浓稠的雾气中传递出来。
“他穿着一身寿衣,左衽,和石像一模一样!”
“壁画如果真的画的是回魂夜,这洞穴又叫、又叫怨憎会,他是不是出来找咱们了?”
惊叫的人声音很稚嫩,应该是个小门派的弟子,听起来大概还不到弱冠之年,突然被惊吓,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不是说壁画画的都是墓主吗?咱们进了人家的墓穴,他是不是生气出来找咱们了?”
“胡说!”
武林盟领队轻轻在他肩膀一拍,一股内力温热,在他经脉内转了一圈,惊悸不已的少年慢慢平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了声谢。
然而少年只是一个开始。
越来越多的人见到了那藏在人群中的鬼影。
领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洛书不动声色地站在木卓与隐门弟子身后。
令众人更加不安的是,队伍中的人数在不断变化。
在浓雾中,哪怕是身边悄无声息地换了人,都不一定能发现。
谁都不知道浓雾中会不会有谁插来的刀。
队伍的气氛愈发微妙,人与人之间若即若离。垂在身边的手离着腰间长剑只有半寸,在广袖中的手里压着飞镖,背在身后的长刀被抱在胸前,整理着衣襟的少女按住了腰间的长鞭。
邪道上的人,大多心里都有那么一两件亏心事。
长久积累的焦躁与惊惧,处于危险中的不安与狠厉,所有的情绪都在慢慢积压,等着最后一根稻草。
“休息一会再走吧。”
木卓声音中的疲倦已经遮掩不住了。
机关突然暴增,小小的空地上一环套着一环,环环都是杀人毒计。最多的一套机关,竟然有二十七处开启口。
“前面有分叉,商量一下该怎么走。”
洛书闻言往前走几步,发现前面又是数条分叉口,这次的分叉口更多,更复杂,甚至有的分叉口是向着斜后方开。直到这时才惊觉,他们这一路走来的身边的墙壁也许根本不是实心的,甚至他们有可能与方才兵分两路的另一队人马隔墙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