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恸之龙眷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君太平

作者:君太平  录入:08-18

  诊脉的太医一一上前来,切脉之后个个脸上都是惊诧和惋惜。
  全安仔细的留意着诸位太医的神色,心中的惊异随着那一个个太医的如出一辙的神色渐渐吊高,最后成了一片荒芜的茫然。
  ……果真是如孙敬所说吗?!
  这等荒诞之事,怎会——一刻钟后,进殿来请脉的太医都请完了脉,立于御榻前面面相觑。
  能在这太极殿中的,自然是皇帝陛下的女人,那这个已然小产的孩子不就是——当今陛下登基多年,至今后宫尚一无所出,如今竟又是这等憾事——全安清了清嗓子,“诸位大人请吧,陛下还等着诸位大人回话。”


第83章 父皇无福
  “陛下恕罪,臣等无能为力……贵主子已然小产。”一个。
  “陛下恕罪……贵主子小产……”两个。
  “……贵主子……小产……”三个。
  “微臣无能……”
  一模一样的说辞,一模一样的请脉结果,玄湛的心随着那一句句斩钉截铁的话语一点一点冷下去。
  如若是孙敬一人这般说,他还当他是医术不精胡乱言语,可是太医院的一干人全都是这样的说辞,他还能说太医院全部都是酒囊饭袋,所有人都在胡言乱语吗?
  玄湛端坐于榻,搁置在矮几上的手攥到筋骨毕现,颤抖从那紧攥的手掌一路蔓延,直至全身,眼底那骇人的赤红色泽越发深邃。久久一言不发。
  底下跪着的,连同孙敬在内,个个冷汗涔涔,两股战战。
  不知晓这其中详情的太医见皇帝陛下这般,只当是皇帝陛下失去了第一个皇嗣而这般大怒于色。心中惊惧得有些惶然,虽然此事并未经他等之手,可皇帝陛下失了皇嗣,难保不会迁怒而知晓这其中详情的孙敬,此刻却仍是惶惶不可终,从他得知这个惊天结果时,心中的惶然便一刻也没有减缓过。
  男子孕子,纵观千古,也从未出过这等惊异之事。
  他甚至不知道,对着那个清贵无双的少年,他是如何说服自己相信这个事实的。
  他想说服自己,是他昏了头,是他医术不精,才会诊断出这般荒谬到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结论来。
  听着这些同僚一句又一句一模一样的结论,他何尝不是多听一次多说服自己信一次,说服自己相信这等荒谬到耸人听闻之事。
  他身为行医济世的大夫,活了这半辈子,别说经历,即便听闻都是第一次。
  可无论他信不信,都无法更改这铁一般的事实。
  如若这个孩子尚在,到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即便男子孕子是闻所未闻的奇事,相信以皇帝陛下这般爱护世子的心意,定会欣然接受这孩子。疼之入骨,爱之若宝。
  可……现在却成了憾事。
  这尚未来得及让他的父母知晓的孩子,竟就这般没了。
  如若这个孩子安安稳稳的保下来,以陛下对他生身之人的情意,这孩子将来定是国之储君会是这个天下的主人!
  看着攥着拳头半响都未动弹的主子,全安心急如焚,想要开口劝慰,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在这天下最尊贵的人的心里,除了大胤江山,这世间在没有什么足以与那人相比的了。
  此前他一直不明白,为何正值壮年的主子不亲近后宫,清心寡欲得如同方外之人。
  直至去岁这小主子的归来,他才终于明白,原来主子这些年的清心寡欲,是因为他心中早已有了人。
  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甚至为了他心中的那人,禁情禁欲多年。
  甚至……做下绝了子嗣的打算。
  身为仅剩的太祖嫡系一脉,陛下绝了子嗣血脉传承的心思,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一个小小的太监都知道,他不相信运筹帷幄的皇帝陛下会不知这轻重。
  可是即便如此,陛下也执意如此。
  他伺候皇帝陛下多年,看着他从羸弱的少年天子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这威慑天下的威严君王,自是比谁都清楚,这个雷霆帝王不是什么至情至性之人。
  至情至性的人也担不起这江山的重担。
  浸淫帝王之道十数年,这个主子是铁血无情的,如若不是,他也在这布满荆棘的龙椅上坐到今日。
  可是偏偏这样一个人,竟然是个情种……
  全安蹙着眉头忧心忡忡的瞄了一眼毫无声息的内殿,正想着该怎样劝慰,内殿守候的福全急急奔出,疾步走到玄湛跟前打了一个千儿,急切道,“陛下,云主子醒了。”
  玄湛闻言,赤红的瞳孔猛然一缩,倏然起身,疾奔入内而去。
  看见急急奔进内殿而去的皇帝主子,全安轻轻吁了一口气,抬步欲跟上,看着还跪了一地的太医,他脚下一顿,“孙大人,快跟杂家进来,其他诸位大人还请在此稍候。”
  皇帝陛下没有旨意示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全安也不敢越矩将人放回去。
  孙敬一怔,其他人也有些怔愣。
  全安蹙眉催促了一声,“孙大人。”
  “哦哦……”孙敬摸了摸额际的冷汗,爬起来时身子有些颤颤巍巍进了内殿。
  今日的天色不大好,天色阴沉沉的,风也有些大,生产之人不能见风,虽说是小产,但此人身份非比寻常,孙敬自是不敢大意,早已吩咐宫人将门窗掩实,也因如此,殿内那股隐隐的血腥之气久久不散。
  偌大的内殿一片静i盆,孙敬眼观鼻鼻观心的跟着全安,一眼也不敢乱瞟。行至龙榻前,看着皇帝陛下侧身坐在榻沿,龙榻的帐幔已经打起了,躺在明黄与玄色相间的龙榻上的人苍白羸弱,气息轻慢,一看就知他身子亏损得厉害。
  “恸儿,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玄湛坐在榻沿,握着云恸的手,轻声询问。
  云恸的精气神儿极差,眼眸半合微睁,许是失血乏力的缘故,说话都甚是费力,苍白的唇瓣蠕动却并未吐出声儿来。
  “什么?”玄湛伏低了身子,将耳朵欺近他唇畔,才勉强听到他说的话来。
  玄湛就着俯身的姿态,抬手将榻上的人抱入怀中,轻言,“无事就好,无事就好……”那短短的几个字中全是无法抑制的颤抖之意。
  云恸闭了闭眼,缓过一阵眩晕之后,他轻轻拉了拉玄湛的袍角。他的动作太轻,玄湛又近身抱着他,并未察觉到,还是候在一旁的全安瞅见了,小声提醒,“陛下,殿下似乎有话要说玄湛深吸一口气,掩了掩脸上豁然跃上的沉痛之色,轻轻将怀中的人儿放开些许,“怎么了?”
  云恸看着他,唇瓣微启,“雍州……”
  他无法出声,但是玄湛看懂了他唇形,知道他说的是雍州。
  “雍州之事我已安排好了。”俯身在他额上亲了亲,玄湛轻抚着他的脸颊轻语,“小傻瓜,现在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讲身子养好,别再操心这等琐碎之事。”
  云恸轻轻摇头。
  “乖,恸儿听话。”
  云恸眉峰微拧,拽着他的衣袖示意他俯身下来。
  看着他的模样,玄湛有些不解,不过还是依着他,俯身将靠近他的唇畔听他说。
  “……雍州……之事,不是……不是天灾……”
  “什么?!”玄湛闻言豁然一惊,抬起一些身子看着榻上苍白的人儿,赤红的眼眸中有深沉到骇人的杀意掠过。
  “云图……三皇子……与……知府有染……雍州洪灾之祸……乃人……人为……”他苍白无力的手指虚虚拽着他的衣袖,苍白的唇瓣一翕一合,即便说不出声来也万分吃力。
  玄湛紧握的手掌因勃发的怒意有了些许的颤意,强自压下狂暴的怒意,眼眸中温柔的浅笑浮上,“好,阿湛哥哥知道了,恸儿这下该好好休息了。”
  云恸微微颔首,将心中惦记的要事说出,他浑身仅剩的那点稀薄力气也用尽了,在粗重的吐纳中缓缓闭上眼昏睡过去。
  “恸儿?”
  看着他闭上眼却不似宁静睡去,玄湛一惊,下意识的轻唤了一声,却并未得到回应,玄湛一慌,“恸儿?恸儿?”
  唤了两声却依然没有反应,玄湛转过头来怒视着孙敬,“孙敬!”
  被这压低了声的一声厉喝,孙敬连滚带爬的冲到龙榻前,忙跪地切脉,仔细确认这矜贵的小主子只是昏睡过去,孙敬颤颤巍巍擦了擦冷汗给皇帝陛下回话说无碍。
  听到孙敬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证那人儿无碍,玄湛才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知道此刻他想要跟小主子单独待一会儿,全安将内殿中的所有人全都挥退,自己也悄悄退至了殿门外。
  玄湛怔怔坐于榻前,看着榻上昏睡不醒的人儿,满眸的沉痛和怜惜再也无法遮掩。
  颤颤巍巍伸出手轻轻覆在那平坦的小腹处。
  这里有过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他们共同的血脉!是他心爱的人儿用男儿身孕育的孩子!可是……他却无福!
  “皇儿,是父皇无福……”


第84章 股肱大臣
  “清远!清远!”急促的呼唤声从枢密院院门外响起,一路进到院中。
  王辅臣放下手中阅览的奏本,起身相迎,看见跑得满头是汗的秦正阳,诧异不已,“怀英?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你怎这般焦急?”
  “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秦正阳连着急喝三声出事了。
  秦正阳虽是武将出身,可是却是有名的儒将,并不比行伍中的那些大老粗,王辅臣和他相交数十年,可是见他这般大惊失色的模样也是屈指可数。
  心中一咯噔,王辅臣问,“出何事了?”
  秦正阳看着院外行走的官吏连连侧目,一把拽了王辅臣奔进屋内,看到在场的刑部尚书傅凌天,急道,“义方你留下,其余诸人都下去!”
  屋中正在忙绿的众人闻言,俱都放下手中之事,鱼贯而出。
  “这是……发生何事了?”被留下的傅凌天看着秦正阳,也十分诧异,“你今日不是出城巡防西山大营去了吗?难道营中出事了?”
  西山大营乃是皇帝陛下亲掌的护卫京畿的亲兵,如若出事……傅凌天皱了皱眉,没敢接着想下去。
  “不是!不是西山大营!是雍州!”
  “雍州!?”王辅臣听到雍州二字,浑身漫过一阵战栗,眼瞳猛然一缩,“雍州?雍州出何事了?”自皇帝陛下离京起,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天天盼时时盼,就盼着那主子能安然归来!这几日,他是连雍州俩字都怕听到!
  就阿弥陀佛的求着那位主子能平平安安毫发无损的归京,至于其他的,他压根儿没那心思去管。
  可是这要命的,怎么就怕什么来什么!
  傅凌天惊呼,“难道是雍州水患——”他话音一落,王辅臣和秦正阳不约而同侧目,神色间的惊愕如出一辙。
  傅凌天身子猛然一僵,艰难的咽了咽唾沬,“怀英……”他这是……猜准了?
  “怀英。”王辅臣一出声,嗓子都嘶哑了。
  秦正阳脸色青白交加,在王辅臣带着些许希翼的目光下,沉重的点头,将手中紧攥着的奏折递给王辅臣,道,“方才递到的加急奏折,赤水河永昌县段决堤,雍州城在两日前的夜里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洪水,雍州城大半被淹。”
  王辅臣接过奏折,却并未打开,神色惶急的看着秦正阳,“怀英……”
  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想要询问的是何事,秦正阳青白着一张脸缓缓摇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傅凌天一听,高大的身躯一震,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怎会?怎会……”作为知晓内情的人之一,那身系天下的帝王此时此刻人在何处,他自是一清二楚。
  “义方。”王辅臣走至他身旁,伸手拍拍他的肩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咱们别先乱了阵脚,陛下身边还跟着护卫的侍卫,理应不会出什么岔子。”
  皇帝陛下离京前将朝中政务交于他等,此刻发生如此大事,他们如若先乱了阵脚,那这天儿才是真的要变了!
  “清远说得对,咱们现在决不能先乱了阵脚,否则一旦陛下身处雍州的消息走漏,这天下只怕是顷刻间就要被倾覆。”
  当今圣上至今尚没有子嗣,已经将皇族旁系那些人的野心挑起,如若皇帝一直没有子嗣,那些人的野心只会越来越大,甚至奢望终有一日,他们也会有坐上那至高之位的机会,为了这一点点星火的机会,他们会不惜为之搏命,不顾一切。
  如若此时皇帝陛下身处险境的消息走漏,那些野心膨胀的只怕是立刻就会有所行动,到时候乱象即现,到时候好不容易平复的动乱只怕又要开启,这太平的天下又会再度分崩离析,而他们就是这开启这动乱的罪人!
  “那咱们现在……”
  “我一接到消息,就派了人前往雍州查探,一旦有任何消息即刻传回。”
  “那京城这里?”傅凌天迟疑道,“是否先按兵不动?”
  “自然。”王辅臣颔首,“现在雍州到底是何情形,咱们一无所知,目前能做的只有按兵不动,等候消息,以不变应万变。”
  “替陛下将京城守得万无一失,就是咱们现在唯一要做的!”秦正阳也十分赞同好友的做法。
  “陛下离京之事,切不可透露……”
  三人正说着话,一名青年匆匆跑了进来。
  “大人!”他率先对着秦正阳和傅凌天拱手行礼,最后才对着王辅臣急切道,“大人!陛下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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