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想跟大家商议一下,荀马道粮草的事情。”
没等他继续说,夜羽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道:“公子,夜羽有话要讲。”
上官明棠看过去,“你且说来听听。”
“我本不叫夜羽,是师傅给起了这个名字……我是南越国英琛将军之子,庶出。”
“但南越国与凉国奸细勾结一事,我并不知晓,还望公子恕罪。”
东方月虽然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夜羽的性子他是了解的,毕竟这件事以后只有好处,更会促进两国的邦交。
上官明棠说:“南越国如今已是危险境地,尤其是将军府,这场仗若是胜了,你若想回你就回南越,我答应英诺来劝你,但也全凭你自已意愿。”
夜羽点了点头,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被上官明棠眼神看着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
那颗心刚要松懈,就听上官明棠又道了一句,“凤泠她是真心的,若是你心里也有她,就不要思虑太多。”
意思再明显不过,凤泠没跟着过来也是刻意为之,也避免夜羽没有思虑清楚,搞得两人关系颇为尴尬。
风情昨夜被奴牙下了药,昏睡在了营帐里,今日倒是睡得足了,眉眼一睁颇具风情。
她看向上官明棠,淡声道:“怎么?薄情郎现在改做说媒了,看我做甚,难道还要给我说一个不成?”
上官明棠没想给她眼神,但这句“薄情郎”属实让他听着难受。
他偏头,怒瞪了一眼东方月,继续说:“师傅和外公的尸体我已找人火化,墓碑也拓好了,只等你们回去。”
上官明棠这番话不像是在安排什么,倒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东方月听着心里有些不快,好似也知晓了他的意思,说:“你安排这些,想做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上官明棠就说道:“皇城我已安排好,你如今即便不拿下荀北,也可顺利登基,既然我回了荀北,那就要把这烂摊子收拾好,其他就不劳烦你们操心了。”
他没给东方月说话的机会,紧接着说,“今日休整,明日夜羽你们就带着名扬回虞都。既然是我上官家造的孽,那就有我上官明棠还给大虞。”
萧逸插了话,说:“师傅教导我们守护大虞河山,我又与上官家有牵连,那我和玉儿就不走了,我们留下同若离一起。”
东方月面上表现自然,但眼神里却透着凌厉,他扫了一眼帐中坐着的人,众人皆明白了他的意思,没等上官明棠在吩咐,就匆匆出了营帐。
帘子一闭,东方月就俯身下来,拦腰一抱,直将人摔在了床榻上。
床榻有些硬,上官明棠不自觉地“嘶”了一声,看向东方月,“名扬,你做什么。”
东方月三步并作两步,单膝跪在床沿上,狠戾道:“不收拾一顿,你是越来越有想法了……”
上官明棠撑着手臂缓缓起身,道:“名扬,若不是上官家,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若不是我带他回荀北,虎贲军也不会遭此劫难,大虞也不会是如今这模样。若不是我……唔……”
东方月闻言,一下窜起了一股邪火,唇/舌肆意地侵略过来,将上官明棠要说的话,咬碎在了喉间。
起初东方月还念他累,没想做什么,听到他这般安排事情,心里的难受全宣泄在了那张红唇上。
唇瓣被狠狠咬了一口,一瞬间血腥气就溢满了整个口腔。
东方月拽着人,直拖到了床尾,小腿往肩上一架,这般动作,任凭谁也知晓他要做什么。
上官明棠被亲吻的迷蒙了双眼,“名扬……不,不行……别这样。”
“我事事考虑你在先,却从未想过要弃你而去,而你呢,若离,你时时刻刻想将我置身在安稳之地,想着一人涉险,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你可曾在乎过我。”
衣衫落地,东方月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纤细的腰肢被掐紧,上官明棠身子被猛得一抬,整个人悬空了起来。
上官明棠慌了神,喘/息道:“名扬,不行……”
“不行?”东方月冷笑,“哪里不行?”
“我是想……”上官明棠断断续续地说,“我是想你早些回虞都……我才……”
一记猛得侵占,将上官明棠的话硬生生逼了回去。
“回?为何要回,要你在虞都等我归,你偏要来这?”东方月狠道,“没了皇帝,朝廷大乱。”
上官明棠气息不稳,他被东方月带着,早已失了动作,身体只剩了颤抖,“没……没杀……”
“若离……”
洪水肆意,冲毁了那堤坝,又向着更深处窜去。
“若离……生死相随,不是你这般,你可知道……”
洪流急进,又深了些许。
上官明棠被冲/撞得没了气力,一双将缠未缠得手轻飘在半空中,他低/喘着,“名扬……生死……”
“生死——相随啊,若离……”东方这句话咬得极重,仿佛要将他咬碎,融进骨血一般,“我何曾要你一人舍生忘死……”
上官明棠被这一场疾风骤雨的痴狂,颠簸得软了身子,细碎地轻音从嗓子里零碎地蹦出来几个字,“我……,名扬……我心失了……”
第105章
荀北的大雪又赶在了岁旦前。
营帐内, 烛光微暗。
昨日没议事,上官明棠今夜便又唤人过来营帐里。
东方月收到了楚溪寄过来的信,看了几眼, 眉头微皱, 上官明棠虚弱地上前问他, “这信中道了何事?”
东方月不言,拿了幽州城的平面地图过来,铺开, 凝眉片刻,才道:“幽州城地处紫荆山南面,被山掩盖, 像是被包裹一样。城墙高大, 又有山脉阻隔, 西是黑水之畔, 东是虞都护城的壕沟,这样看来确是一座天然的屏障。”
上官明棠停下手中的动作, 抬眸看向人, 说:“你是想隔开紫荆山与他们在城内抗战?”
东方月轻笑, 继续道:“城内面积大一些, 又好部署, 而紫荆山近日被大雪掩盖,寻不得好的地势优势,我们若想赶在岁旦之前结束这场无休无止的战役,只能依据他们的作战方略,来调整我们的阵势。”
“兵之用者,其状不足见也。”上官明棠看向他,气息微弱, “既然达哈尔已经看出了你的计谋,肯定也会研究应对的计策。”
东方月叫人埋伏在河西走廊上,不只是因为粮草之事,也为了楚溪曾经探查过的,达哈尔大部分将士都还在山后,他们还未有过进击计划。
所以他担心的便是郁尘会遭受两面夹击,这样幽州城的防守相对而言就要弱些。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突然来,突然去,不能独断专行。”萧逸从一旁起了身,说道,“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行迹,就一定不会再走这条路,也会想尽办法破坏我们的计划。”
“楚溪来信,说郁尘已经带人穿过了紫荆山,我想城中粮草该是撑不多时日了,所以更要速战速决才行。”
“这场仗也确实拖了好长时日了,持久战的优势已经过去,双方都缺粮草,在岁旦这之前结束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上官明棠接上东方月的话,虽然语气正色,但也难掩卷意。
他昨夜被折腾的厉害,从午后议事被打断,到折腾夜半时分醒来,原以为还能再补眠哪想到东方月见人醒了,又欺身过来,玩了个酣畅淋漓。
东方月昨夜太凶了,往日里的含情脉脉,都化在了滔天的情/欲里,像是最凶猛的色/魔,一时一刻他都要侵占过来,咬住若离最脆弱的部分,将人融进骨血。
上官明棠面色发白,挂了疲惫之态,抬眸看了眼东方月,东方月也正好看过来,视线在空气中对接。
东方月看着他笑,却又觉得今天的若离甚是怜人,病恹恹的,颇有些病态美感。
东方月起了身,当着众人的面走近,拦腰将人抱起,上官明棠顿觉尴尬,不悦道:“你做什么?”
东方月不言,将他抱回榻上,被衿盖好,临走还不忘在那脸颊上落下一吻,“累了就说,又不是不让睡。”
上官明棠脸颊愠色尽显,瞪着他,良久又恢复了倦态,也实在没了精神,话都不想说。
东方月好似忘了营帐里还有一群人,再转回身时就看到萧逸捂着公子玉的眼睛,小玉儿虽然没说话,但依旧挣扎着。
夜羽淡定地低着头,仿若没有看到。
奴牙见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风情紧抱着她,觉得有些羞耻,还有些激动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是见过男欢女爱,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女了,可第一次见两个男人这般甜腻,心里上难免觉得不可思议。
大胡子不明所以,认真地喝着酒囊里的酒,没吱声。
东方月对于他们的惊讶之色已经见怪不怪,全然不在意,他走回原处坐下,继续说:“达哈尔既然知道此路不通便会再想破敌之计。但我想,他也一定知道我们经过此战不会再在此停留,所以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
“公子的意思是我们继续埋守此处,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东方月笑了笑,说:“可以这般说,其实也并非如此,我们退守幽州城。”
“那便不是反其道而行之了,东方月你的意思到底是如何?”萧逸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荀北粮草不足,所以郁尘才会激进,不等我们,由此看来,荀北之战拖不得,可这茫茫雪野,唯一可以与胡骑斗上一斗的有利地势,便只有不远处的幽州城。
若是这场战役在开春,那么他们还可以借助紫荆山的枝草繁茂,但如今,只能退守城中诱敌。
东方月手指向地图说:“达哈尔觉得我们会退守城中,那我们就往后撤退回幽州城。”
风情发问:“若是照你这么讲,我们岂不是要被困在城中活活等死?城墙虽坚固,但绝对没有牢不可破的城门,我们会防,他们自然也会有进攻之法。”
夜羽看向东方月略有邪魅的眸光,好像猜出了些什么,他试探着开口,道:“诱敌之计,公子想上演一场空城计?”
“对,黑水之畔阻击一次还可,下一次他们就不会上当了。”东方月修长的手落在荀马道上说:“达哈尔严阵以待数月为何这次突然携二十万大军突进,想来便可得知,荀马道是他们一定会过的关。”
东方月看向萧逸,说:“你与若离带人埋伏在荀马道,先找到那匹粮草,待他们行进幽州城你们再出发,我与胡子大哥他们回幽州。这样,达哈尔一定会以为紧随在他们身后的是我带的那匹人,而幽州城的守军跟着郁尘去了前线,自然而然就会认为,幽州是座空城。”
大胡子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忽然站起来说:“我们两方夹击,就不怕弄不死这个达哈尔。”
风情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不是两方,是三方,你忘记了,还有之前那个小白脸,他也带了一队兵马。”
萧逸问:“什么小白脸?”
大胡子眨了眨眼睛,说:“楚溪,楚小子。”
“既然安排好了,夜羽去收拾收拾,我们今夜就赶路去幽州。”
……
众人出了营帐,东方月又轻手轻脚地走回去,侧身躺在了榻上,将那瘦弱的身体拥进怀里。
察觉到一起温暖,上官明棠往他怀里蹭了蹭。
东方月将他拢了拢,埋首在他颈肩,贪婪地嗅着。海棠微淡的气味,久隔数日才又传进了鼻尖。
那盈白的颈,凹陷有致的锁骨,泛着微红,都残留着他的痕迹。怀中人被他折腾坏了,而今只有沉沉地睡眠。
也只有在东方月怀中时,上官明棠才会睡得没有防备,也只有呼吸着他的气息时,他才不会浅眠思虑,心事烦重。
东方月知晓他,那颗心坚韧,脸上永远挂着淡漠,可当剖开来,那又是一颗敏感易伤的心。
上官羽与虎贲军惨死在他眼前,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嘴上常挂着自己没有心,他是从炼狱中走出来的人,心中除了仇恨,没有再能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连外公也惨死在皇城,还能予他温暖的确只有东方月一人。
上官明棠是冰凉恬淡的水,东方月是燃着的炽烈焰火,肆意妄为的侵入他的心里,灼烧了仇恨,霸占了那般孤傲,予了他无尚的光亮。
东方月也是梢头的清月,来时虽然阴凉,却总能照亮夜行的路。
上官明棠流泪了,从眼角溢出一滴清泪,东方月想也没想就吻了上去。
他的若离,宠着的狐狸,受了太多苦楚。
昨日议事,他做那般安排东方月就知道他心里有怨,恨的是他自己,折磨的也是他自己。
没有人怪他,但他总是会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就好似东方月自己,从头至尾没做过任何惹人厌的事,可谁都不想要他,他偏偏还觉得是自己太过愚笨。
他们一生善良,没做错任何事,但几十年的恩怨情仇,却都要两个小辈来承担,这尘世纷乱,又曾饶过谁。
东方月抚上他的脸颊,又亲吻在那温软的红唇上,“若离,所有的思慕,我的妄念,只要你在这尘世,便永不会消抵。”
“于风浪中行走的你可要看清了,那汹涌颠簸之后,是我送你的山河长安。”
上官明棠用力握紧了他探在腰迹的手,心中一酸,两人好似从未有过长伴,从认识之处,到情意绵绵,皆是短暂的相逢,换来一场又一场的漫漫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