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走吗?”孟云在前面问。
“走。”韩准道完,直接掀开帘子塞给李知就骑马上前走了,“方将军好了?”韩准看见方圆正坐在马上看着前面。
“好多了。”方圆笑了笑,脸色还是苍白。
“若是挺不了,便坐马车。”孟云厉声道。
“没事,坚持吃药,一切无碍。”方圆又道。
“嗯,那走吧。”韩准便不再多问,往前走了。
李知在马车里抱着冰梅子汤,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干脆放在了腿上,当是解凉。
清晨只是微热,但到了午后阳光已经十分刺眼,出城就带兵,一路往南走了几十里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镇,在镇门口的树林里,韩准宣布休息两个时辰再出发,命孟云带着人去附近打水再去镇里买吃食。
“将军有什么要我做的吗?”方圆在马上问。
“没有,你歇着吧。”韩准下马要去看李知。
“韩将军。”
“怎么了?”韩准在马下问。
“孟云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并非对我特殊,望将军别多想。”
“都是兄弟,什么特殊不特殊的,况且孟云……有喜欢的人,方将军应当明白。”韩准一笑,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来。便没再说,相比亲近,阮临才是韩准偏心的人,况且方圆,韩准不会理会他会如此,也不会考虑他会不会难过。
韩少将军一向寡情,且偏心。
车马已停,韩准推开马车门,无人,梅子汤和瓜子还好好地放在座位上,抿唇一笑,“笑什么呢。”身后的人说完,抖了抖袖子,梨白色的襦衣染上了梅子的红色,带着浆果特有的味道。
“我以为你走了。”韩准故作惆怅地道。又顿了顿,“还以为能被判个死罪呢。”他笑的没心没肺,竟还有些惋惜。
“你倒是淡定。”李知挠了挠眉心,“午饭吃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
“是吃的就行。”李知没耐心烦地道。
“没有吃的。”韩准捧腹大笑道。
“那你还问。”李知抬脚就踢了韩准,随后也笑了,真是饿了,人都饿傻了。
“韩准,你是不是要杀了姜玉。”李知突然问,韩准的杀机,那天,李知是看出来的。
“你不想我杀他?”
“你没告诉他真相。”李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道。
“他知道了,也不会悔改,更不会感恩江本往对他的维护,他连他的妻都能抛弃,李知这种人值得你的可怜么?!”韩准反问,他也没有回答李知的问题。
李知看了看他,半晌没有说话,“你觉得好便好。”李知在土地上画十字。
“喝点水。”韩准递过水袋。
“嗯。”李知接过喝了一口。
“我太偏激了,姜玉的事儿。”
“我知道,那个卖糖的姑娘是被他利用之人,也知道他丧心病狂,但就是觉得……”李知有些语塞。
从那个姑娘开始,姜玉一直在算计,确实可恨。
“有司会秉公处理,大泉律例严明,我不过也是生气。”韩准说完,就走了,只留李知一个人独坐。
一路往南,从南方的夏,北方的秋,走到了南方的秋,北方的冬。
韩准放下对李知的感情,想在这段来之不易的时光对他好些,因为他没带李知走,没有将自由归还给他,大言不惭地占有了他,贪心不足蛇吞象,便是这样的。
“吃点。”
“吃不下了。”李知推开了粥碗,继续搓手,南地入了秋,下起雨来比京城还冷,边塞无民居遮挡,且荒芜之地还需要韩准带兵去开垦。
“太冷了。”韩准一进的帐子就感叹道,因为资源匮乏,营帐不足,李知便和韩准住在一处,“多加几个炭火盆子来。”韩准掀开帘子又吩咐了一嘴。一进来就发现粥碗里的粥都没动两口。
李知穿着深墨色的袄子,因为裘衣容易粘头发,李知全部挽好,束起了冠发,还呆呆地看着那冒热气的粥,鼻尖冻得通红,双手紧紧握着取暖的样子,将自己缩在案边的软榻上,懒懒的。
“等一会就暖了。”韩准道。
“此地湿寒,煮着姜汤洗澡驱寒。”李知淡淡地道。
“好,我晚上让人准备。”
“不……”李知哆嗦了一下,“我是要你记得,记得照顾好自己,别死了。”李知说完看着韩准朗声笑了起来。
“你及冠了么。”韩准突然问。
“我看起来这么年轻吗?不过未行冠礼罢了所以不常戴。”李知哆嗦地道看着士兵往屋子里添了几个炭盆,伸手靠近了炭火,边给韩准解释道。
是啊,他没有父亲,他的冠礼总是不完整的。
“过一个月便是祭奠大礼,你要登南珠峰,斋食十日。”
“嗯,我知道。”李知忙着取暖,没看韩准的神色。
“我有个……计划。”
“什么计划?”李知对着炭火烤鞋底看着韩准。
“我送你走,离开大泉。”
“谢谢。”李知没有拒绝,又道,“将我送的远些。”
若我不是韩准,而是个普通人,我会陪着你,韩准没说,太矫情了,他可是个大男人,怎会说这样情意绵绵的话。
“你怎么打算的?”李知端起粥又吃了一口问。
“就说……我太冷了,我叫你取炭火,你便趁机跑了,这样如何,也不至于太假。”韩准道。
“那皇帝不会……”李知想问,你不会死吗?
☆、如宾
“不会,吃饭。”韩准道完披了件斗篷起身就照了眼镜子要出去了,这几日除了收拾军营里的事儿,周围的小村子也到了秋收,韩准带着士兵去帮忙收稻子。
韩准和李知的营帐被两人各有一道的屏风隔着过道,那里摆着桌案,供白日饮食所有用,韩准不曾出入过李知的地方,李知也同样不去韩准的地方。
相敬如宾也就是如此了。
“你晚上来我这儿。”李知突兀的一句话让韩准一愣。
“你……说什么呢?”韩准对着镜子看身后的李知问。
“当我没说。”李知放下碗就要回自己的隔间里,脸红的跟什么似的,韩准只好在他路过的时候拉住他。
“李知,我好歹也是正人君子,我既然答应放你,便不会食言,你急什么?”韩准调戏似地摸着李知的下巴。
“起来。”李知抬手便打掉了韩准不安分的手。
韩准便一手环着他肩膀,轻轻的,“我以后不会再碰你了,不过……”他顿了顿,“除非李老板愿意。”韩准倾身躲过李知便掀开帐子出去了。
“老子才不愿意。”声音透过帐外。
“那样最好!”韩准回复便真的走了。
不愿意还“晚上到我这儿来。”韩准一想李知的哪个为难的样子便心情舒畅,看来他的个人魅力还是很足的。下午收稻子的时候都十分积极,还是不是地傻笑一下。
“韩爷儿。”说话的正是村长的女儿欣儿,将韩准被李知勾着的魂硬是给喊了回来,韩准不悦对方却也是个小姑娘,又有村长这几日热水茶食的款待也不好发作。
“怎么了。”韩准抬眼,扔下了手里的稻子给旁边的孟云便去了欣儿那儿。
“我给将军绣的荷包。”欣儿在田上蹲下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韩准。
她生得端正,虽不比韩准见过的京城的女子穿的华贵,却梳着民间闺阁女子的发髻,长发垂腰,带着淳朴,温婉的南方气息,人也生的白嫩干净,很可爱的样子。
“哦,有心了。”韩准接过,小小的一枚,带着廉价香花的味道,却不令人厌烦,夹带着一点点熟悉的清香,韩准闻了闻,“这里面加了什么啊?”他抬头问。
“各季花朵。”欣儿笑了笑,又凑近了韩准些,“还有我爹的一截檀香。”女子笑起来十分好看单纯,像个孩子一样。
韩准身上的味道,相比那一截檀香来言算不得什么,姑娘却娇羞,捂着脸跑了。
韩准哪里管得了这个,只拿着那个香包又闻了两下才揣进怀里,继续去干活了。
“少爷,这姑娘怕是看上你了。”孟云拔着稻子笑意深深道。
“闭嘴!干活!”韩准埋头苦干,不搭理孟云那个死不要脸的。
“孟将军,方将军今日不来了。”
“知道了。”
“你跟阮临怎么样了?”韩准还是想问了一句。
“挺好,就是他没有回信给我,有些想他。”孟云淡淡地道。
“阮临算是半个韩家人,于我算是同源,你待他好些,也不算我白疼你这许多年。”韩准道。
“嗯。”孟云默默地应了一声,“少爷,方圆他一贯糊涂,我去看看。”
“随你。”韩准继续干活,不再管了。
夜里才回去,营帐的灯还亮着,李知正坐着看书,对面放着饭菜。
“还没睡呢?”韩准净手,看了看李知,居然没理他,便走过去,他正拄着头眯眼歇着,腿上围着厚狐皮被子,那是那几日阴冷,韩准自己去附近村上花钱淘弄来的,又让村里的妇女制成被子,虽说不比往日在京城的贵重,但还算保暖。
☆、天下兵马大将军
“回去睡。”韩准推了李知一下,让他回去躺着好好睡,不想把李知推倒了,头磕在桌案上猛地醒了,扶额看了看罪魁祸首。
“你……我可不是故意的,你赶紧回去睡觉!”韩准赶紧坐下,掩饰尴尬吃了两口饭。
“我等你来着。”李知揉揉眼直接道。
“等我干吗,我挺忙的,你睡你的就行。”韩准忙着吃红烧肉,软糯咸甜的滋味令人愉悦,“你做的?”韩准回过神来。
“嗯,我睡觉去了。”李知起身,抱着被子绕过屏风回了自己处。
“李知,你是不是喜欢本将军。”韩准鼓着腮帮子问。
屏风里沉默了片刻。
“是”声音不大,可韩准听的一清二楚。
熄了外面的灯,韩准直接进了李知的隔间坐在了李知榻旁,“你不说让我来你这儿的吗。”
“我现在反悔了。”李知翻身转了过去。
“来不及了。”韩准推着李知进的榻里,自己躺下,扯了床被子给自己和李知盖了个严实。
“你……出去……若是有人进来……”李知感觉自己被滑着推进了里面,便扭头看着韩准表示抗议。
“没事,没人敢进来。”
“出去。”李知坚持道。
“怎么,我放你走,就连抱一下也不肯吗?”
李知扭头假寐,不想再听韩准的废话。
“喂,你不是等我来的吗?怎么又不肯了?”韩准疑惑地拽过李知的衣袖就往自己怀里扯。
“别闹!”李知依旧闭眼道。
“本将军也喜欢你,你我两情相悦,躺在一张榻上自然也是天经地义。”
“闭嘴。”李知被韩准硬是托进的怀里,他双眸紧闭嘴,自是一副不愿意面对的样子。
“我闭嘴?……转过来李知……”两人拗着身子谁也不肯屈服。
“别说了,我困了!”李知怒道,张口说话的功夫脸就贴近的温暖的被子里面,韩准把他硬是转过身来,在被子里肆无忌惮地环着他,韩准能看见李知故意不愿睁开的眉眼,李知也能闻见韩的的味道。
“睡吧。”随后睁开眼看了看韩准,谁料一个轻吻落下在李知唇上温润地化开了。
“怎么了,这么早便困了?”韩准一吻结束轻拍了李知的侧腰便问,心情愉悦的要飞起来。
“你……当真的?”李知莫名地问。
“当真!”韩准回答,憋着这么久,怎么能不当真。
“李知,你亲我,快!”韩准不知道急什么,李知抱着他的头亲了一下,“睡吧,你明日还有事。”李知淡淡地道,话语间的轻松韩准能听见。
“我……想。”韩准得寸进尺地掀开李知的上衣,隔着浅薄中衣摸挲着。
“你不想。”李知抽出他作乱的手,转而放在自己腰上。
“我想。”韩准又道。
“我不同意。”李知睨了韩准一眼,便又转过身了。
“那你还走?”
“你说呢?”
“不走。”韩准说完又自顾自高兴地起来,伸手在李知隔间桌案上拿了点东西,又从榻上下来,将纸铺在榻旁拿笔就要写,又高兴地看了看李知。
“我这就请旨,让京城给咱们赐婚如何。”韩准问。
“好啊,顺便再直接告诉皇帝我不回去了,要在大泉关自立为王,而韩准,你就是我的天下兵马大将军。”李知趴起来笑着刺激韩准,透过营帐,月光雾蒙蒙的,黑色的发偏在李知肩膀上,搭在墨色的小袄上,显得男人精致极了。
“啧,真是搞不会了。”韩准扔下笔,“睡觉!”说完就上了榻。
☆、两难
那些所谓恩恩怨怨,就让他们淡去吧,这里不是京城,韩准只想让李知知道他有多中意他,而不是反复提醒着他和自己身份背负了多少的仇恨,他们都是生来自由的人,不该被束缚住这样的牢笼里,他们应当看见太阳,看见月亮。
这一夜睡的很香甜,韩准搂着李知,感觉想起了什么,那天他风寒,仿佛也是有人搂着自己,很温暖,迷糊间,“李知,你要一直喜欢本将军。”韩准突然冒出了一句,李知听完心空落落地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