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顾言丶

作者:顾言丶  录入:01-27


但宁衍为什么不留着她。

就像宁衍说的,他明明没打算现在处置她,那就证明她明明还很有用。

秦六的小臂卡在玲珑的喉骨处,她越挣扎,那只手臂就卡的越紧。

影卫的脑子里只有服从,丝毫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玲珑偌大的一个人,被他拎得双脚离地,得拼了命地抓挠着他的手臂,像只鸭子一般伸长脖子,才能勉强从他的桎梏中获得一点喘息的余地。

窒息让她的眼前隐隐发花,斑驳的色块充斥在眼前,将原本熟悉的场景模糊得有些陌生。

玲珑不甘地看着宁衍,却说不出话来,她喉咙里只能发出听不清名目的呜咽声,像是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宁衍坐在灯火明亮的桌后,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搅动着碗中的甜酪,肩上的小貂被奶香馋得不行,正在他肩上跳来跳去地撒娇。

帝王喜怒无常,但玲珑伺候宁衍十年,很少见他真的会下旨打死些什么人。比起其他的帝王皇族,他似乎把“人命”看得更重一些,虽不会心慈手软地刻意放过犯错之人,但也甚少随意杀人。

宁衍有次与他们闲聊时曾经说过,性命这东西,实在是天底下顶顶重要的东西。上到皇亲贵族,下到乡野村夫,都不过只有一条命。

活着总是还有盼头,想想明天如何,若是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魂归虚无,死者尚好些,从此长眠地下,也算万事不愁。可生者只能守着点微末情绪加以缅怀,然后一日一日地守在逐渐忘却的空虚里。

玲珑还记得,那似乎是个大雪纷飞的冬日,宁衍年纪不大,披着一件半厚的袄子缩在暖炉旁剥桔子,宁怀瑾就坐在他对面,正在瞧他的功课。

那之前似乎下了好几天的大雪,朝上休沐,他们平日里也清闲,便都聚在殿内,听宁衍跟他们闲话。

熏香在暖炉顶的金属小匣里被烤化,发出滋滋的响声,龙涎香的雾气从香盒里袅袅而上,散在空气里。

宁怀瑾看完了手里的功课,然后将那些书本合上,喝了口茶,也掺在了这话题里。

“陛下这话说得小孩儿心性。”宁怀瑾似是并不赞同他的看法,温声说道:“陛下与寻常人怎么能一样,寻常人恐惧生死,是因为生死皆有天命而定。而陛下手握生杀大权,应看得更开些,若束手束脚,日后难免会被此牵绊。”

“皇叔这话说得倒不对了。”宁衍兴致来了,将手里剩下的两瓣橘子一股脑往嘴里一塞,鼓着腮帮子说道:“皇叔说生杀大权,那也是看在法理之上,若犯了大错,于情于理都死不足惜。可要我说,要是当了皇帝便因手握生杀大权而对生死失去敬畏,那才更容易犯错。”

“陛下此话何意?”宁怀瑾问。

“若是对生死失去敬畏,将其视作儿戏,遇事便不会那样谨慎,处置旁人时也会更加看重心意。那事情处理便会因皇帝的心性有所偏颇,才容易执法不正。”宁衍摇头晃脑地说:“而做帝王的,最应立身持正,如标尺一般,不得擅自偏颇,才能使臣民信服。”

“皇叔说是不是?”宁衍笑着问。

宁怀瑾虽知他是在偷换概念掉书袋,却也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低笑一声,就算是默认了。

那日种种,玲珑至今记忆犹新。

时日久了,玲珑甚至生出了些错觉——或许宁衍就是这样一个脾性温和的人,因为年岁小的缘故,所以看什么都心软一些,胆子也没那么大。

可是现在,她惯常伺候惯了的、那个总是习惯性笑意盈盈的少年正平淡地坐在离她不远的桌案后头,用银勺的勺柄点了些糖酪去喂肩上的小貂,一点眼神都没有多给她,仿佛她的命还不如那只畜生金贵。

——原来都是一样的,玲珑想。

坐在那龙椅上,三四年的功夫过去,再心软的孩子也会变得心冷血冷,硬如磐石。

玲珑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眼前骤然一暗,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秦六拖出了大门。

今夜天气甚好,天上月朗星稀,明月旁的一颗星斗格外明亮,半遮半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后,执拗地闪着光。

宁衍从碗中舀出最后一勺糖酪搁进嘴里,牛乳在口中化成软糯的液体,满口都是的甜香气。

玲珑已经被秦六拖出了门,宁衍放下碗,向后靠在了靠背上。

玲珑是紫宸殿伺候时间最久的大宫女,他身边不爱有人伺候,侍女更是少,玲珑大约是唯一一个能近他身的侍女,也对他的口味最了解。

宁衍嗜甜,口味却挑剔,玲珑拿捏他口味拿捏得最准,做糖酪时会减两分砂糖,多加一份牛乳,然后用梨水补足甜味,省的因砂糖放得太过显得腻口。

旁的小宫女哪怕知道了这方子,做得也不如玲珑得心应手。

——可惜了,宁衍想。

他心情很平静,也没有什么旁的情绪。玲珑背弃主子,从他这里套了多年的消息给阮茵,他留她至此,已经是他的额外开恩了。

只是他难免有些不习惯罢了。

宁衍将小貂从肩膀上拎下来,放在手里摸了摸,然后端过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他口中糖酪的甜香味道瞬间被微苦的茶水冲淡了一大半,正如玲珑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不复存在了似的。

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秦六从外头去而复返,他身上的黑衣挂着一层薄薄的水珠,紧紧地贴在身上。

他身后跟了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一身精致的宫装,手上戴着一只纤细的银镯子。

那女人衣衫发皱,脚步也显得有些凌乱,她缓慢地跟在秦六身后走了几步,才像是慢慢习惯这样的走路节奏。

她进了殿后便加快了脚步,从秦六身后越了过来。她走到桌案前都未曾停步,竟一直绕过桌案,走到宁衍身边,才扯着衣裙跪了下来。

“陛下。”那女人轻声唤道。

——凭那声音身形,竟是方才被秦六带出门的“玲珑”本人。

“抬头。”宁衍说。

玲珑咬了咬唇,乖顺地抬起头。

她脸侧有两道明显的红痕,额发有些微微的湿,额前的几缕碎发贴在额头上,看着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宁衍情绪不明地嗯了一声,顺势屈指敲了敲扶手。

玲珑下意识身体一颤,随即又放松下来,就听身后秦六应了声是,然后像他出现一样,又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宁衍垂下眼,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她一会儿,才似笑非笑地问道:“知道怎么跟太后娘娘说吗。”

玲珑应道:“明白。”

“再说一遍。”宁衍说。

玲珑愣了愣,马上又道:“是,是奴婢知道。”

“很好。”宁衍说:“你去偏殿瞧瞧,若是蒋璇没走,便回来回话。若是她已经不在那头了,你便去闲雨殿报道吧……从今以后,你便去伺候她。”

玲珑柔顺地俯下身来,给他磕了个头,然后膝行退后几步,从地上站了起来,退出了房门。

一直守在旁边当灯架的何文庭被这变故弄得一头雾水——宁衍平日里处事利索,何至于搬出影卫来吓唬一个小宫女。

“陛下——”

“以后不必防着她了。”宁衍打断何文庭:“若是朕不在时,她来紫宸殿回话,你只要收下她的信筒,旁的等朕回来处理便是。”

何文庭总觉得玲珑瞧着似乎有些奇怪,但宁衍没说,他也不好多问,只好道:“是。”

“去查查蒋璇的来历。”宁衍吩咐道:“母后给朕送了这样一份大礼,朕不好不领情。”

“朕也没想这样早动手的。”宁衍笑了笑,说:“可既然是母后先来挑衅朕的,朕要给她老人家个薄面。”

正文 引线

舒家正院里灯火通明,舒夫人领着幼子,正站在院门口,踮着脚着急地往里张望着。

从宫宴回来,舒秋雨便面色不善,一进门便语气冷硬地将舒清辉“请”进了书房,说是有要事和他相商。

自从舒秋雨在宫中当值至今,凭借着三品官印,在家中也能说得上几句话,舒夫人生怕她父女两个又起了争执,急得只能在正院门口守着,只等着万一里头闹出了动静,好赶紧进去解救一下女儿。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今日舒清辉似乎脾气异常平和,跟舒秋雨一前一后进了书房,足有一刻钟的时间,里面都没传出什么争执声响来。

舒清辉背着手站在书桌后头,仰着头瞧他身后挂着的那副字。那副字是宁宗源的亲笔,当年是赐给舒川的,金裱银框地挂在书房中,是整个舒家的荣耀。

舒清辉瞧了许久,才认输似的叹了口气,说道:“为父知道你要问什么。”

“父亲既然知道女儿心中所想,便知道女儿并不赞同此事。”舒秋雨疲惫道:“那父亲又为何要做。”

“……舒家本来可以安稳度日,父亲这样一来,偏偏要将满门与太后娘娘掺和到一起去。”舒秋雨说:“陛下眼里揉不得沙子,您和太后这样逼迫他,才是将舒家架在火上烤。”

“你也说陛下眼里揉不得傻子了。”舒清辉转过身,直视着舒秋雨的眼睛,平静地说:“所以这才是为父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

舒秋雨微微一愣。

舒清辉从书案后绕过来,按着舒秋雨的肩膀,轻柔地将她按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你想知道的,为父可以告诉你。”舒清辉说:“蒋璇,确实是咱们的远亲,只是实在太远,上两辈外便没有再走动了,所以你不认识。”

“两个多月前,太后娘娘传信来舒府,给了我一张单子,让我照着上头的要求去寻一个女人。”舒清辉说。

两个多月前,那就是宁衍从猎场回来后不久,舒秋雨想。

“单子?”舒秋雨问:“怎么,太后娘娘是特地去找这个人的?”

“是也不是。”舒清辉坦诚道:“单子上写得是些奇怪的要求……一般来说,寻常要找这样的女人,大多是对相貌身段有要求,可那张单子上却不仅仅如此。”

舒秋雨拧了拧眉,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儿。

“那单子上的相貌写得模糊,身形要求虽然很苛刻,但也算在正常范畴内。”舒清辉说:“唯一有一点,太后娘娘写得明白……说是要找一位‘不会笑’的,心冷如冰的女子。”

“这……这是什么要求。”舒秋雨道:“侍奉圣上的,不都要找些温婉柔顺的女子吗。”

舒清辉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你还小,很多事情,为父并不想与你们可丁可卯说得明白。”舒清辉说:“因为舒家毕竟是父亲的担子,这担子父亲还能扛个几十年,不必你们跟着操心。”

舒秋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若不是舒清辉没有其他双生兄弟,舒秋雨几乎都要怀疑面前这个男人是被人掉过包的。

这些年来,舒清辉没有一日没有在想将她送进宫里的事儿,帝后大婚仿佛成了他心里执念化作的一根刺,碰也碰不得,只等着什么时候宁衍松口将她娶走,这根刺才能拔了。

舒清辉眼里有的是整个舒家,是盘根错节的宗族家谱,是底下乌泱泱嫡庶几脉,是“舒家”满门的荣耀与名声,唯独没有她这个女儿。

但现在,他言语间竟仿佛是个慈父似的,好像这些年来是他扛着外头山一样的压力,没有将舒家的未来寄托在她一个小小女子身上似的。

“父亲,您言重了。”舒秋雨说。

这些年来,舒秋雨其实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她对此没有一点恨意,也非常能理解——但在全盘接受的同时,却不代表她从没有过一点怨气。

“为父知道你不明白。”舒清辉说:“你总觉得,为父逼你想办法嫁给陛下,就算陛下不愿意,不喜欢你也要硬着头皮去争取,是在为了舒家踩你的脸。”

“但是女儿,很多事,你并不明白。”舒清辉说:“朝堂上的事,远不是后宅看起来那样简单,君臣之间,有的是心照不宣的交易。”

“父亲的意思是,女儿是舒家与皇室做的一场交易吗。”舒秋雨勉力压着情绪,胸口重重地起伏两次,冷声道:“皇家得到一个清流世家,没有强硬外戚的皇后,而舒家得到这一辈子的荣耀?”

“不。”舒清辉平静地说:“舒家得到的是安全。”

自从入了宫后,舒秋雨与舒清辉说话间也没了太多父女顾忌,她拧紧了手中的帕子,轻轻笑了一声。

她笑得极轻蔑,甚至有些自嘲。

“父亲,女儿今年不是垂髫幼童了。”舒秋雨说:“您今日送女人入宫,先不说将女儿置于何地,就说陛下到底能不能咽下受胁迫的这口气都不一定。太后娘娘身后有宗室撑着,舒家背后有什么,舒家明明只能靠着陛下,又为何要上太后娘娘这条船。”
推书 20234-01-26 :公公,你有了![古代》:简介:(入库时间2021-01-26) 晋江2021-01-13完结咸丰初年,宗室子弟辅国公载钺从紫禁城带回一位漂亮的太监耿圆,让其侍奉左右。个性活泼的耿圆深得载钺的宠爱,然而身为太监的他竟是一半女儿身,因为二人关系“暧昧”,引起家里人的不满,耿圆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