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的意思是……皇上要招顾庭芝为驸马?”邱仲海极力忍着才没笑出声,这可算是个大消息!太师一定会记他一功,加官进爵还不近是在眼前的事?
“皇上是有此意,但尚未言明。”
管他言不言明,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是不能留了,少一个绊脚石,搬倒向嘉彦便指日可待。
此后也不知哪里来的传言,说严曦的这个状元并非货真价实,甚至连他殿试时如何作弊,如何蒙骗皇上都被传得如同真实发生过一般。不少人明着暗着窃窃私语。流言有愈演愈烈之势。
严曦非但不澄清,甚至见了人都躲着走。
喻俊元每日在翰林院听这些闲话已经够多了,又见严曦一句话都不解释,替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云昕兄,你为何不跟他们说清楚?”
严曦笑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什么好解释的?”
“可他们这般污你的名声……”
“名声?你真的听过他的名声?”常潇从旁突然开口,倒吓了喻俊元一跳。“你哪里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喻俊元的嘴里能塞下一颗鸡蛋,“常……常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苏谁人不知李家小公子不学无术,飞扬跋扈,且爱流连勾栏?他的状元是怎么来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种人也配你尊称一声‘云昕兄’?”常潇双手环抱,神色漠然地继续揭伤疤,“你眼前的这位正人君子刚来京城就调戏良家女子,被人告到应天府,若不是皇上出面,只怕现在还在牢里。”
喻俊元:“……”
严曦:“……”
原来如此,这就是常潇为何这般排斥他,讨厌他的原因。但是,天牢的事不是说好了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么?为什么他会这么清楚?
“云昕兄,常潇说得可是真的?”竟然会有这种事?喻俊元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完全颠覆了,怎么看,严曦都不像是那样的人。
严曦并不打算解释,点头承认,“他说的不假。”
“蠢!”常潇将这个字送给喻俊元后,转身离开。
喻俊元张口结舌地望着严曦,半晌说不出话。
倒是严曦,不以为意,“余兄以后还是离我远些吧,”说完亦兀自前往翰林院。
蔺容宸可没有严曦这么大度,听到那些流言气的不轻,将他召到和安殿,劈头盖脸好一顿训。
严曦委屈巴巴地申辩,“传言也不尽是错的,微臣能中状元确实有一点点侥幸……”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蔺容宸就炸了,“你还有理了?你的意思是朕眼瞎,连个状元都点错?”
“微臣惶恐。”严曦腹诽,这曲解人的本事,整个云楚算是独一无二了。
蔺容宸气急败坏,“你惶恐?你何时惶恐过?你会惶恐才怪!你的胆子不是大过天了么!”
“微臣不敢。”
“朕也是疯了,才会在这里对牛弹琴。”蔺容宸扶额,心中默念数遍“忍住”,“忍住”,“朕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解释,为何默认?为何让满朝文武百官误会朕?”
“皇上,严曦不懂官场,却懂人心。这个传言是我故意给邱仲海的。”没了刚才的低眉顺目,严曦的神色里多了某种成竹在胸的算计。“与其处于被动,倒不如反客为主。他想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蔺容宸愕然,仿佛一下子接受不了他前后的转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明知故问。”严曦冲他眨眨眼,狡黠道,“听闻皇上每年端午都会宴请百官?”
“不错。”蔺容宸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严曦道:“既然黄景春知道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猜他会做什么?肯定是要令我当众出丑,让皇上颜面扫地……”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蚍蜉难以撼大树,这么做确实没什么好处……但至少出了口气。”
蔺容宸怔怔望着他,这个人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顽劣不堪的少年吗?他何时学会谋算人心了?又或者他从未认清过眼前的少年?一直以为他不学无术,哪曾想,不过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不愿被人看到罢了。“朕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严曦笑笑,“皇上永远是皇上,严曦也永远都是严曦。”一切不会变,一切也不可能变。
在蔺容宸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他们是君臣,无法改变,无法逾越的君臣。
严曦心想就算没法弄到免死金牌什么的,他也得要蔺容宸一个承诺,以免他发现事情的真相,一怒之下将自己砍了。“希望皇上到时候能饶了微臣的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你欺朕什么了?”
严曦笑的分外无害,“这个……也不是多大的事,皇上到时候就知道了。”
既然不是多大的事,蔺容宸也懒得跟他计较,点头允了下来。
每年端午赐宴群臣是云楚的一件盛事。
从明德殿到千秋门,将近一里路,摆满了宴会的桌椅,以供百官落座。蔺容宸不愿铺张浪费,每个桌上的食物都是少而精致,除了时令的水果,粽子,另有菜两碟,酒一壶。本来这赐宴图的就是个热闹,酒过三巡,黄景春出列道:“皇上,往年每次宴会都是千篇一律的飞花令,不如今年玩些新鲜的?”
“皇上,臣妾也想开开眼呢!”怡妃坐于右下第一张桌,朝主桌旁的太皇太后拜了拜,“太皇太后定然也想看,对不对?”
太皇太后微笑颔首,“你们喜欢就好。”她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胃口也不大好。年年参加,也就是看着年轻的一辈们热闹一场。
“爱卿想如何热闹?”恐怕这一关并不容易过,蔺容宸只担心严曦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当着百官的面出丑……
黄景春道:“今年我们来个击鼓传花如何?”
蔺容宸道:“怎么个击鼓传花法?”
黄景春拍拍手,左右抬上一面缸口那么大的鼓。
蔺容宸:“……”
严曦:“……”
果然有备而来。
“这个有意思!”怡妃连连鼓掌,“玉嫔,你说是不是?”
玉嫔微微点头。
“击鼓传花是什么?”荻秋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游戏,两眼放光地望着蔺容宸。
黄景春指着宫人呈上的绣花和牌子,道:“鼓声起,开始传花,鼓声落,这花传到谁手中,谁就翻一面牌子,依着牌子上的要求吟诗作画,如何?”
“这个好!这个好!皇兄,就这么玩!”荻秋鼓掌道。
“是很新鲜,皇上,微臣附议。”何舒月摇着扇子,悠然点头。
“……”蔺容宸叹气。
黄景春看看严曦,笑道:“都说状元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愿今日我等能一开眼界!”
严曦脸色煞白,起身道:“那个,黄大人……下官突觉腹中不适,恐怕……”
“快,传赵太医!”黄景春跳起来,一把推出个小太监,“赶紧去传赵太医!”严曦愕然,这动作迅速的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人。黄景春暗自朝杜俊使了个眼色,严曦这般表现越发证实这个状元有问题!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借故离开宴席。
“爱卿,既然严卿身体有恙,不如让他……”
“皇上!”杜俊高声道,“不如先让赵太医来瞧瞧,再着人送他回去也不迟……左右严大人是要看大夫的,外头的大夫哪有御医好?皇上说是不是?”
“就是呀,皇上。您那么喜欢严大人,肯定也不放心让江湖郎中给他诊治。”怡妃非常适时地接话道。
荻秋亦道:“二皇兄,你快宣御医,给严大人瞧瞧,莫要耽误了宴会。”
“……”都说的很有道理,以至于蔺容宸无法反驳,但喜欢这两个字还是让他的神色僵了僵。看到严曦紧张的浑身发抖,他又叹了一口气,事情越发不受掌控了。
喻俊元也看出严曦神色有异了,低声对常潇道,“云昕似乎不大舒服……”
常潇来赴宴就是为了看好戏的,他嗤笑一声,“我看严曦分明是装的,若有真才实学,何须如此?”
他这么一说,连喻俊元也禁不住相信了那些流言,替严曦担忧起来。群臣面前,若万一露馅,他可怎么办?皇上可怎么办?
蔺容宸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严大人可需要看太医?”
严曦揉揉肚子,回以耍小聪明被发现后极其尴尬地一笑,“……不,不用了,这会儿似乎好了许多,多谢皇上和各位大人的关心。”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黄景春的目的很明确,连多余的敷衍都不愿做,那绣花第一轮就停在严曦面前。
宫人立即将铺了红绸布的托盘端上前,指着四支制作精美的镂空雕刻木牌道:“严大人,此‘风花雪月’四个牌子,请翻一个。”
严曦的手,在四个牌子上反复游移,众人的目光跟着他的手转来转去。关于他的那些流言,如今怕是没人不知道了,坐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在等着看笑话。一个靠作弊得来的状元,此番该如何收场?光是想想都觉得……这件事十分的劲爆。
“就,就这个吧!”严曦的手指点在最左边的一个木牌上,沮丧道。
宫人将牌子翻了过来,念道:“以月为题,即兴赋诗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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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夫夫从小怼到大。全京城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儿,只有他们自己不知道!不接受!不承认!
后来么,一起啪啪打脸。
脏话连篇嘴毒易炸毛妖艳倾城受X表面温文儒雅实则吃人不吐骨头腹黑攻
第23章
击鼓传花
严曦朝四下微微欠身, 将目光投向蔺容宸,见他正灼灼地看着自己,狡黠一笑, 那神情简直像个恶作剧的孩子, “严曦才疏学浅, 能有今日,全凭皇上与众位大人的抬爱。假若不幸出丑, 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莫要笑话严曦才是。”
包涵?黄景春暗自冷笑, 看来他并不清楚这是一场专门为他准备的鸿门宴。“严大人过谦了。我云楚的新科状元怎能说才疏学浅?否则将天下学子置于何地?将皇上置于何地?又将云楚置于何地?”
这话何舒月就不爱听了, 他放下折扇, 反驳道:“黄大人此言差矣。严大人不过一句自谦之词,怎么到你这里就上升到这般高度了?年轻人放低姿态,谦虚谨慎是好事,难道要让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自媒自炫,自卖自夸吗?”
黄景春被他这么一噎, 顿时涨红了脸,“你!”
“我怎么了?”何舒月笑吟吟地端着手, 反问道。
这个大理寺卿也不是好惹的主, 年纪轻轻, 做事却颇有些手腕,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怼黄景春,说一句能怼回去两句的那种。对此, 蔺容宸特别的喜闻乐见。
他对严曦微笑颔首,“严大人不必将尚书大人的话放在心上,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严曦回之一笑,以示谢意,随即吟道:
西风轻揉金蕊,余霞悄染丹叶。
星河流光长如约,可惜一轮明月。
多情总似无情,金璧偏向玉玦。
横笛吹彻萧声咽,都赋人间离别。
四下愕然,不应该呀,不是说这人是草包吗?传言有误还是他又作弊了?
“这倒怪了。”常潇喃喃自语。
喻俊元却是松了口气,“定是传言有误,云昕能在推杯换盏间赋诗一首,俊元自愧不如。”
常潇饮酒不语,不过侥幸罢了。
黄景春的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带头鼓了鼓掌,“严大人出口成诗,果然才识过人!”不过,若有人从中相助也不是不可能,他悄悄看了眼高坐龙椅的人,朝宫人使了个眼色。
第三轮,再次轮到严曦翻牌子,他讪笑道:“今日运气似乎不太好……”
邱仲海道:“老弟可不能这么说,这分明是要你独领风骚嘛!我等只有嫉妒羡慕的份!”
严曦真想还他一句“你羡慕,你来啊!”待他翻开牌子,脸色顿时黯淡下来,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瞧他这副神情,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邱仲海和黄景春自然是放心了,这次看你怎么蒙混过去!常潇就是来看戏的,顺便解一口心里的闷气,多少寒门学子十年苦读不中,凭什么你严曦因为和皇上沾亲带故就能鱼跃龙门?独有蔺容宸和喻俊元替他捏了把汗。
宫人高声念出木牌上的字:“以雪为景,题诗作画一幅。”
蔺容宸掩面,简直不忍去想。他相信严曦的才学,但从未听过他还会绘画,那天的话也仅仅是戏弄他罢了。严曦鉴画时吞吞吐吐,定然知道画者为何人,却故意不说,蔺容宸自然有气,故意为难他几句。总而言之,他绝不相信那些画出自严曦之手。
若他没有猜错,这一关严曦不能安然度过的话,下一轮黄景春定会从中做手脚,安排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力压他,如此一来,这状元的由来就值得商榷了。这是不让严曦出丑就不罢休!
笔墨纸砚随即呈上,三尺长的宣纸铺开,墨已研上,数百双眼睛盯着严曦的手。
严曦硬着头皮接过狼毫,他希望皇上还记得那日的话,饶了他的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