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扬下巴,看起来很自豪的样子。
而对方一听说一万斤盐巴,也有些吃惊。
他们只是一些豪奴而已,本以为一千斤顶多了,结果一笔就是一万斤,这是找到了一个新的盐窝啊?
“叫你们家说了算的人来,我们需要签订契约,去官府备案,到时候,想要多少盐巴,有多少盐巴,你们主家要是吃得下,就尽管来!”赵仁河一甩手:“这样的大买卖,你们是做不了主的,走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打马回头,回家去了。
赵仁河马上派人去找杨月,杨月没来,但是腊余月来了,这家伙就喜欢数钱,所以一听说可以收钱了,立刻就亲自过来坐镇此间:“收钱了,收钱了!”
“你别太兴奋,先跟他们签订契约。”赵仁河叮嘱他:“收回来的钱不要乱用,用来建立汇通银号,将来我们可以汇通天下,钱就数之不尽啦!”
这一点,对于爱数钱的腊余月来说,简直是不可抵挡的诱惑。
这孩子不爱钱,就爱数钱,对于数钱,有着非一般的执着!
或者说,就爱数字,像个强迫症。
“知道了,知道了,谁敢不让我数钱,我跟谁没完!”腊余月是“十二月”里最小的一个,平时大家都很惯着他,以至于长歪了。
不过他也就这么一个执拗的脾气。
他还有功名在身,加上他打着的是平南王府的旗号。
早在赵仁河接手了平南王府,当了平南王之后,
结果过了几日,来了三伙人!
齐家,楚家跟韩家。
这都是大盐商之家,同时也有女孩儿送入庆郡王府为妾,每年送给庆郡王一万雪花银。
三家就是三万两。
七家就是七万两。
这可是真金白银。
且小妾入府的时候,每个人都带了十万两银子呢。
那可是七十万两,盐商们算是出了血本了,能攀上一个有希望夺嫡的皇子,是他们的荣幸。
三家来的都是少家主。
齐大少爷跟楚大少爷是同窗好友,而韩大少爷跟齐大少爷不对付,楚大少爷又是韩大少爷的表姐夫,盐商之间相互联姻,互相倚重又相互提防。
三个人不是约定好的,而是凑巧聚到了一起,彼此看了看,都知道是为了什么来的,韩大少爷一看齐大少爷就来气:“我说姓齐的,怎么哪儿都有你?”
上次在春风楼,俩人争夺花魁,韩大少爷输了,所以怨气很大。
“姓韩的,你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齐大少爷一抬下巴:“咱们可是有说过,同进同退,这发现了新的盐村,岂能不来收盐?”
他们就是靠盐挣钱的,现在的货源越来越少了,盐农们赚不到多少钱,也懒得熬盐,只要赚够自己用的,就不再出盐了。
以至于他们的盐是越来越少货源,价格也节节攀升。
而且他们还注意到一点,平南王府换了新的平南王,就跟他们盐商一刀两断了!
给的钱不收,更别提什么美女了。
而且人家的理由很简单,守孝!
又有昭王殿下在,他们还真不好频繁上门去,曾经交好的那些管事们,全都不见了。
据说是被抄家发卖了出去,抄出来的钱财,堆满了平南王府的钱库。
何况他们就三口人,全族加起来不到三十个人,家里人还没想好怎么再跟这位新的平南王扯上关系。
结果现在发现,新手村的那些盐农们,竟然有大量的盐巴需要出货,他们本来想直接强行购买,但是涉及到平南王府,就不同了,所以才有他们这些少家主们出面,听说平南王也很年轻,大家都是年轻人嘛。
也是培养下一代家主,跟平南王交好的一个契机。
所以他们三个就来了,只是没想到,不止自己一家这么想,其他两家也是如此。
“好了,好了,别说废话了。”楚大少爷扮起了和事佬:“我们是为了盐巴来的,就看谁能拿到最大份额,拿到的人请客,春风楼,需得春风姑娘作陪。”
春风楼,是杭州城里有名的青楼楚馆,那里的姑娘各个美艳动人,花魁春风姑娘更是倾城绝色,见她一面就一百两银子,跟她说一炷香的话也要一百两银子,要是春风姑娘陪客吃席,需要三百两银子;吟诗作对的话,那就要五百两了。
还只是半天的时间,全天一千两,一文钱都不能少。
暂时没有卖身的打算,但是有人猜测,这“梳拢”的银子,起码上万两!
而他们这些盐商家的公子,都是拿钱不当钱使唤的,一千两银子而已,面子比较重要。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三个人约定好,便一起来了新手村。
赵仁河将盐农们安排在新手村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在那里还盖了个简易食堂,以及一栋宅子,这宅子前头是个办公场地。
是给腊余月住的地方,他要跟人谈买卖,签订契约,总不能在别人家吧?
所以这里就成了“平南王府别院”,这个名头足够唬人,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而且腊余月卖盐巴的时候,可是要交税的。
接待他们的是腊余月,三个人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据说是此地主事的人,有些皱眉:“平南王府的管事怎么都换了?”
“平南王都换了,手下的人自然要换。”腊余月拱手道:“在下腊余月,举人功名,几位是?”
三个人本来有些看不起腊余月的,但是一听说他是个举人,顿时就收敛了高傲的姿态。
不管怎么说,他们盐商再牛逼,也没胆子敢跟有功名的人傲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那个读书的命,盐商虽然豪富,但是子孙后代都钻进了钱眼子里去,请再好的先生也读不好这个书,考试的时候,更是名落孙山的多,考中的基本上是凤毛麟角了。
而南边本就比北边要富裕一些,所以有钱人家也多,某些富农都能供一二个自家子弟读书,所以南边文风鼎盛,出才子的地方。
正所谓“江南的才子江北的将,关中只能出皇上”,就是这个道理。
鸿基大帝乃是开国之君,就是关中人。
“现在我是这里的主事之人,你们叫我腊主事即可。”腊余月亮了身份出来,但依然笑眯眯,和气生财,他的座右铭。
“好说,好说!”三个人进了腊余月的办公房间。
上茶,点心。
腊余月故意的,他知道这些盐商奢侈无度。
但是他有底气啊!
给他们上茶用的杯子,乃是一整套骨瓷茶具。
这是三爷让人研究出来的新瓷器,用骨粉混合瓷土烧制出来的东西,奶白如玉,净白如雪,触手温润,光泽可爱。
任他们盐商再奢侈,也没见过这样的瓷器。
另外,喝的茶水,乃是他们当年卖出去的那些花茶配方之一,八宝茶。
点心是赵仁河老早让人送来的,乃是家里的厨子,按照田公公的吩咐,做的宫廷糕点。
莲花卷、双色豆糕。
虽然只有两道点心,却是让人不敢小觑。
坐下之后,品了茶,吃了点心,三个人就相互介绍了一下自己。
腊余月听完就单刀直入了:“我知道三位来自七大盐商家族之三,齐楚燕韩赵魏秦,正好是战国七雄啊。”
三个人矜持的笑了笑。
他们七家把持盐巴市场三代之久,早已攒下巨富家资。
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才能看出富贵来。
迄今为止,家里的老家主,即爷爷辈的人,还是讲究吃的;家主父亲则是更多的讲究穿戴;而他们这第三代,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勺,长大了更是挥霍无度。
当然,从小就耳濡目染,他们更知道家里是靠什么维持这富贵生活的,所以他们也算是精明之人。
“我这里盐巴倒是有,就怕你们买不下。”腊余月说话口气很大,因为他有那个底气。
“腊主事,我们三家既然来了我们三个,就没打算空手回去。”楚大少爷道:“不怕您笑话,此次带了不少银钱过来,就是为了这里的盐巴,如今的盐啊,都不怎么样,我们想要好一点的盐,都没地方进。何况,盐农们也懒惰成性,不肯多熬盐给我们。”
而他们还没有其他的手段逼迫盐农,不然所有的盐农都不熬盐了,他们拿什么做买卖?
也不敢欺人太甚,毕竟“士农工商”,商最末端。
社会地位也是最低的存在,盐农,也是“农”么。
“我不是说没货,而是货太多了,你们想要买进,首先得跟我签订契约,去官府公证过后,就可以采购了,但是我有要求,我们产出多少盐巴,你们就得买进多少,可不能让我们压货。”腊余月道:“我们仓库地方小,存不住多少货,如果你们不要的话,别怪我们将货卖给旁人去。”
如今盐商可不是一家独大,有那零散的盐货贩子也会前来进货,只不过盐商做的很过分,他们每次都包圆,不给人留下一点。
此次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您有多少盐巴,我们就进多少。”
“那您三位恐怕不行。”腊余月笑道:“你们一次能运走多少盐巴?”
“十万斤!”三位大少爷几乎是异口同声。
“小意思。”腊余月根本不当一回事。
“难道您有十万斤盐巴,给我们三家?”楚大少爷吃惊不小。
十万斤盐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不是十万斤盐巴给你们三家。”腊余月摇头。
三个人恢复了原来的嘴脸。
“是一家十万斤盐巴,这只是第一批的盐巴。”腊余月笑着道:“签订契约,官府公证之后,就可以拉货了,想必也没人敢跟平南王府赖账吧?”
“当然,当然!”三个人兴奋得很,但是兴奋过后,问题来了:“不知道价格如何算?”
“还是两文钱一斤,这是官府规定价。”腊余月立刻就道:“我们不涨价。”
三个人傻眼了。
他们以为平南王府会涨价,结果还是二文钱一斤。
“放心,我们平南王府可不吃亏。”腊余月道:“但还是那句话,签订契约,官府备案。”
这样的契约,是具有法律效应的,三爷的说法,就是要“依法办事”。
走到哪儿,都有理,《大顺律》不是摆设。
“签!”三个人异口同声。
不签的是傻子!
腊余月笑了,库房里的盐巴就要变成银子啦。
329倾销海盐
329倾销海盐
最后,他们签订了契约,大概是怕腊余月后悔,或者平南王府反对,他们三个把事情做的很绝,在平南县做了备案之后,又去了平南府,做了备案,将此事板上钉钉了之后,才松口气。
在平南府住了一夜,腊余月谢绝了他们三个的赴宴邀请,而是去了平南大将军府借住,他们三个再如何,可不敢在这样的大员府邸做什么冒犯的举动。
第二天返回新手村,他们三个见到了新手村出的盐,很好,三个人也不逗留了,快马加鞭的回家,派人来拉盐。
每一家第一批十万斤盐巴。
谁家不多,谁家也不少。
原因是他们的运盐队伍只能运送这些盐巴。
一斤盐巴两文钱,一万斤也才二百两,十万斤两千两银子。
但是别忘了,这东西沉,压秤,虽然说十万斤,但是只有一小堆而已,仓库里起码上千万斤的存货。
盐田那边还在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只要海水不绝,他们的盐巴就不会断货。
而且这里的盐巴质量不错,雪白色,没有什么残渣,算得上是上好的海盐。
更有精细如砂砾一般的精盐,那个贵一些,要五文钱一斤。
他们也要了十万斤,不过要下一次才来运走,这次实在是运不动那么多盐了。
在他们运走第一批盐巴之后,另外的四家也来了。
跟他们三家一样,看到是平南王府的招牌,知道强买强卖用不上了,只能好言好语的进货,索性腊余月给的价格“非常公道”,他们也很满意。
一天起码运走三五万斤的盐巴。
可是新手村就像是完全没有负担一样。
谁来提货都有货,可是他们的运输条件有限,每次最多只能运走十万斤,不过他们不会每次都运海盐,还会运一些精盐回去,市面上的盐价虽然居高不下,但是盐商们都知道了,七大家盐商找到了一个新的货源。
有盐农日子更不好过了,赵仁河派人出去,收拢这些盐农们,用他们在晒盐场做工,一个月一两银子的“高价工资”。
让盐农们纷纷投奔“平南晒盐场”,赵仁河不止提供工作,还提供住处,当然,要他们还房钱的,并且免费吃喝!
这一点很重要,盐农们不管男女老少齐上阵,谁也没时间做饭,让五六岁的孩子趴在锅边做饭,赵仁河也不忍心,于是,只要有父母在晒盐场工作的,孩子就可以放在私塾里上学,读书识字的同时,私塾提供饭食和水果。
免得大人不在家,孩子在家饿肚子。
这样一来,盐农们更感激他了,工作更认真,出产的盐巴更好了,而且他们三缄其口,谁都不会将盐场的事情外泄出去……想外泄也没办法,因为周围都有平南水军大营的人守着,别说他们出不去,某些人想一探究竟,都没办法靠近晒盐场方圆二十里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