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死者面目全非,都辨不出模样了,不然从画像就能看出一二了。”闻楚擦着汗,给人解释道:“这三名女子长相都有相似之处,仵作也看不出个门道来,只能从身份推断了。第一个人啊,是城东头刘员外家的千金,因为不从父母给定的婚事,两个月前就离家出走了,到现在音讯全无,刘员外早就报官了,家仆和府衙这边都帮着寻人,就是没找到啊……”
“下一个。”
“哎?这个还没说完啊,王爷不再看看?”
萧北城翻了个白眼,把眼巴巴凑得越来越近的闻楚推远了些,“还没到江陵之前,本王在附近的城镇吃茶时见过她,人活得好好的,别胡说八道了。”
“这样啊,那王爷看看第二个,是长乐庵带发修行的尼姑,听说善用短剑,武功厉害着呢。应该也不会是她吧,仵作说死者身上没有外伤,她功夫又那么厉害,不太可能被人害了。下官要是这群作奸犯科的人啊,肯定是要找那些看起来柔弱无力的女子才好下手。”
“你说的不错,而且仵作呈上来的验尸结果里也没说死者手上有明显的茧子,许是受不了佛门清规戒律,出去闯荡江湖了。”
“那就有可能是这第三位了,楚馆里弹琵琶的姑娘。早前失踪的时候根本没人上报,府衙也不知情,过去大半个月了,一位跟她关系好的舞妓才找到官府,说是自己的好姐妹已经许久没出现了。”
“失踪许久却无人问津吗?”
“是呀王爷,下边办事的衙差还特意问了她为什么过这么久才报官,舞妓说这名琵琶女在失踪前对到楚馆听曲儿的贵客一见钟情,便跟人一起私奔了,知情的就她一个,也不敢泄露秘密。过了一段日子,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她没收到琵琶女的回信才觉着不对劲儿。”
萧北城沉思片刻,看向了柳管家,“于情,琵琶是如何弹的。”
那人比了一个抱琵琶的动作,左手抚弦,右手则是拨弦。
“是把打磨好的玳瑁硬壳贴在指甲上弹拨的。”
“并不会损伤自己的指甲,所以遗体上也就没有发现佐证她是琵琶女的证据。本王觉着,倒是可以从死者是琵琶女的方向调查,要从舞妓口中问出更多细节,还要找到那名与她私奔的男子,这极有可能会成为我们找到这个犯罪团伙的契机。以阴婚为引……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是真不怕夜半鬼叫门。”
闻楚听命去做了,待人走后,柳管家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醒道:“王爷,您可还记得三年前先生作为少卿时,解决的最后一件案子?”
“你是说名伶被害案?”
“正是,当时先生查出死者林慕七与盗陵案有所关联,似乎想对您说什么,但您当时心情不爽,便一口回绝,先生也就把话憋了回去。现在想来,不论姑苏盗墓的团伙,还是这群靠阴婚发财,不惜杀人灭口的亡命之徒,做的都是与死人有关的生意,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听了这话,萧北城停下脚步。
此前他从未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细思想来,两件案子的共通处还有一点,便是都牵扯了君子游,说是巧合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那么在盗陵案与阴婚案中,君子游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于情,如果说幕后之人所求的并不是陵墓中封存的金银财宝,而是另有目的……你认为会是什么?”
“这,兹事体大,于情不敢妄言。”
“听你这么说,便知你跟本王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们被人误导,一直处在平静假象中而不自知,根本忘记了君子游还有着另一重身份。
……便是罪臣,亦或是前朝余孽林溪辞之子,林风迟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110章 情动
江陵府衙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报了失踪案的舞妓与跟琵琶女私奔的男子一并被带到了萧北城面前,人来的那会儿,他正忙着给君子游煎药,一身的草药味,见了来扰他清净的人就烦。
“滚滚滚,什么事都要来问本王,把本王当成什么了?事事都要本王操心,那还要你何用!”
闻楚心道不就是您老人家让把涉案人带来的吗?好家伙,事儿办完了就嫌自己没用了,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一样的喜新厌旧,利用过就抛弃,好狠的心啊……
柳管家在一旁给他吹了风,劝他不要跟那人一般见识,“王爷这是因为先生醒了高兴,眼里就再容不得别人了,我要是你,现在就出去弄点好东西来孝敬他,而不是在兴头上用案子给他添堵。”
被指点了迷津,闻楚还真没让他失望,出去一趟就把江陵特色的美食都买齐了,统统送到萧北城面前,总算让那人脸色好转了。
不过缙王对入口的东西一向十分挑剔,看了看他送来的各式菜肴,也不领情,摆手便让人又端了下去。
“无趣,这些甜的发齁的东西有什么好尝的。”
闻楚谄媚的笑着,活像只来巴结靠山的狗腿子,赶忙送上一包江陵最有名的甜点,“王爷,您瞧瞧这个,特产杨梅糕,酸而不涩,甜而不腻,老少皆宜。病中吃了这个,绝对胃口大增!”
小糕饼做的很别致,只比指甲盖子大那么一点儿,却被巧手捏成了桃花的样式,花瓣与花蕊的纹路清晰可见,整朵花都是粉嫩诱人的。
果不其然,萧北城的目光落在那杨梅糕上就挪不开了,闻楚借机给人介绍,“这杨梅糕啊,是江陵城有名的点心铺子清膳坊的招牌小吃,阿嬷虽然上了年纪,眼神倒还细着,每一道印子都是竹片划出来的。”
见那人点点头,闻楚又接着说了下去,“说到做法啊就奇特了,内馅是把杨梅去了核儿,用几斤冰糖渍了,再小火熬上三两个时辰,最后舀上半勺蜂蜜,甜而不腻。这外皮是用熬足半个时辰的酸梅汁和进凉粉里做成的,清凉爽口,大夏天放冷水里镇一下,吃着最好了。早前下官生病时,犬子就用这杨梅糕给下官解热,啧……真的是好东西啊。”
萧北城正愁着没法让君子游饮药,一天里只有半个时辰的清醒,把药碗端到嘴边就开始装睡,可见这人是真的不爱吃药,从前在京城的时候没调-教好,所以现在才这么难做。
当下萧北城心里有了主意,捧着那盘点心回了客房,推门时分明看到君子游瞪着两眼盯着床帏出神,待他走近了,果然又闭眼装死了。
“你这是闻见药味了,宁可饿着也不肯喝药,真有你的。”
君子游一动不动,装睡的功夫倒是不错。往日萧北城也拿他没有办法,不过今儿个却是有了制胜的法宝。
他用食指抵着那人的唇,欺上了君子游的身,面对面离得很近,凑到那人耳边,任由鬓发垂在那人脸上,轻轻拂过带来一片痒意。
“我堂堂缙王都来给你侍疾了,真就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还是说,你在这儿等着本王给你侍寝呢?”
君子游仍是没有反应,不过眼睑颤动着,已经暴露了他还醒着的事实。
论尬演,萧北城是服他的,“我说,这么一个绝世的缙王送上来了都能无动于衷,装死三年,你是不是把自己玩虚了,怎就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说着,萧北城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居然把手探进被子,握在那人两腿之间。
君子游自然受不了这种刺激,喉中发出一声沙哑的呜咽,腿都抖起来了,就是不肯睁眼,好似就这么装睡下去,就能让缙王回心转意似的。
瞧见他这反应是铁了心的不肯配合,萧北城只得拿出杀手锏,拈了块杨梅糕放在那人唇边,引诱他张口。
“这可是江陵特产的梅子糕,酸甜可口,软硬适中,哪怕你是在病中,尝了也会胃口大增。都送到嘴边了,真的不想尝尝?”
他本是打着只要君子游开口,便借机掐住那人的两颊,顺势撬开牙关,把还热着的一整碗汤药都给人灌下去,再把杨梅糕抢回来的主意,以免破坏了药效。
不过君子游也是精明的,虽然身子不能动,脑子却还好使,只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大致看见了对方的举动,便知他打着什么鬼主意。
两个人就这般斗智斗勇,君子游佯作愿为了一块酸糕低头,待萧北城拈着糕饼送到了嘴边,张嘴便咬进口中。
不过他高估了这块糕点的大小,一不小心,就把萧北城两根手指也含了进去,心道不妙,这老王八恐怕是想阴自己喝药,更觉着得从他手里抢过这块杨梅糕才不亏,于是灵活的舌头在那人指间乱窜,趁着那人失神,夺过糕点来只咬了几口便囫囵吞了下去。
糕点不错,果然是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病中的君子游难得尝出味道,心中欢喜,便也顾不得什么了,恋恋不舍的吸了一口,把萧北城的手指里外舔了个遍,才心满意足的咽了下去。
他闭着眼睛,看不到萧北城此刻的神情,红潮都泛了上来,藏在墨发里的耳尖都红了去,薄唇微微颤抖,是情动时难克制身体的反应了。
就在这时,在外偷窥半天的姜炎青推门而入,冷笑着把两人抓了个现行。
“我说顿顿喂药他怎么还不见好转,原来是王爷您常给他开小灶啊。在下真是不懂,您究竟是想让他好,还是想让他不好呢……”
“你不懂的事还多着,进来不会先敲门吗!滚出去!!”
突然被吼了一句,姜炎青也有些愣,心道这事分明是自己占理,怎么这王爷还不讲道理了呢?
不过目光一转,他很快就看到对方剑拔弩张的气势,终于明白是发生了什么,顿觉狗命难保,只讷然道一声“抱歉”,便飞也似的逃出了房间。
萧北城本能的抓住了君子游的发梢,突然就想起了从前缠绵的漫漫长夜,情到深处,不由自已。
而这个时候,那人也已经挺立起来,垂眸望去,果然君子游睁开了眼,微红的眼中写满欲-望,苍白的唇微微翕动着,却未发出声音。
萧北城知道,他是想要了。
“三年啊……给你守灵三年,本王就硬生生憋了三年,若非每日晨起,都要以为自己废了去。君子游,你怎么赔我啊?”
“以……以身……许……”
“放屁,你这身子早已是我的,用我的东西与我交易,你好不讲道理啊。”
君子游两手紧握,扯着身下的床单,艰难的拱起身子。
他凑近萧北城,是想去吻那人的。
遗憾的却是,就如三年前离世时一样,就快接近到他日夜思着念着的人时,身体里那根紧绷的弦,断了……
君子游猝然失神,还没吻到萧北城,便因刺痛而瞪大了眼,随即倒在床榻上,缓缓歪过头去,合上双眼。
萧北城看了他许久,才叹息着捏着他瘦削的脸颊,贴上他的额头,轻吻他的鼻尖。
“我就知道,每当你愿接近我时,整个世界都要与本王为敌。”
这个时候,姜炎青又不知死活的出现在了窗外,撑着下巴,也是一脸无奈。
“所以,今天的药,又灌不进去了。”
“……”
“我的好王爷啊,你想什么时候睡他不成?一天总共十二时辰,他至少有十一个时辰能躺平任操,您何至于非得赶在他喝药的时候呢,难道人不清醒就干不爽吗??”
这话说出口,姜炎青就知道自己没几天好活了,怕是很快悬壶济世妙手仁心的绝世好大夫就要死于暴毙了。
果然从房里飞出一只空了的药碗,正中他的额头,力道大的足以把他打昏过去,站在原地晕了那么一下,便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萧北城泄了心里的火,给君子游盖好被子,颇显丧气的出了门,结果闻楚也在外面眼巴巴的等着他。
后者心里还在念叨,不知怎么,这缙王进了房再出来,人就好像老了几岁似的,是遇着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不成?
忧心那人的处境,他便劝道:“王爷,这案子已经有眉目了,您别太着急,总会有结果的。”
“什么眉目,已经确定死者的身份就是琵琶女了吗?”
“应该八九不离十,下官审问了那与她私奔的男子,查出此人姓张,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时常流连风月之地,在一个地方玩够了,就到下个地方接着玩。他用来快活的钱都是偷来的,就算杀人这罪定不死,也是个货真价实的飞贼。”
“他怎么说。”
“他当然矢口否认自己盗窃与杀人的罪行了,下官便到隔壁城镇要来了一张绘着他画像的通缉令,铁证摆在面前了,他也就承认自己偷过富户家的东西出去变卖,不过还是否认杀了琵琶女。”
闻楚把通缉令递到萧北城面前,那人心不在焉,本是不想看的,不过在外浪了几天终于回来的小黑一步跳到桌上,就趴在那薄纸上,尾巴扫来扫去的,吸引了萧北城的目光。
他忽然发现通缉令上一条引人注目的线索,忙把小黑搂到怀里,盯着上面的字迹出神。
看着他的反应,闻楚心里明白了大半,不消萧北城多言,便出门去了。
片刻之后,他带回了一个人,正是当初报案的舞妓。
作者有话要说:这块甜饼可以嘛,虽然王爷憋的很很难受,但是我爽到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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