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古代架空]——BY：经史子集

　　“不，是他给我信心。”季青云道。
　　张子文不置可否，怨道：“那你这个将军呢？死心没？”
　　季青云愣了愣，说：“他是个猪脑子，先不用管他，你那边呢？”
　　张子文摇头，说：“吴王这人好猜忌，知我与你是同门，一直不愿提携我，不过这样也好，我乐得清闲自在，不然啊，今晚也没空来看你。”
　　“嗯。”季青云看了眼张子文，指了指桌子，说：“我想吃橘子。”
　　张子文擦了擦手，帮季青云剥了个橘子。季青云吃着张子文喂来的橘子，说：“那你，可多往越王那跑跑。”
　　“……”张子文往自己嘴里塞了瓣橘子，说：“少管我闲事。”
　　季青云嘿嘿一笑，握住张子文的手，说：“他宠你敬你，等到他有权势了，你想救谁，只要稍给他一点甜头，他肯定会如你所愿。”
　　张子文打的什么算盘，全被季青云看穿了。纵使是一起长大，张子文仍是觉得羞愧。如季青云说的，他就是想等到哪天能利用一下段石玉对他的感情，救高詹一命。
　　季青云张着嘴，没等到张子文给他喂橘子，自己伸手把橘子拿过来，塞进嘴里，说：“你不妨试着接受他。”
　　张子文讥讽道：“那你怎么不接受大师兄？”
　　“咳……”季青云被呛得直咳嗽，他一咳嗽，身上的伤口也跟着痛。张子文赶紧给他递了杯水，季青云喝了一口，说：“我本来是想接受的，但是一想到他小时候那窝囊样，根本就难以提起兴致么。”
　　“哈哈。”


第九十二章 ：祁王爷
　　尉迟远公然鞭笞太子眼前的红人这事第二日就传遍了京都城。段石玉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气血上涌，便要带着温疏影往季宅去。
　　临出门前，温疏影忘记了带药箱，赶紧跑回房收拾药箱，等再出来时，段石玉府门前来了个稀客，这稀客便是祁王爷，段泽。
　　祁王爷怀里抱着一条松狮幼犬，段石玉匆匆跑出去，与他撞了个正着。怀里的松狮犬吓得嗷嗷叫。
　　“哎哟哟，乖乖乖。”祁王爷摸了摸狗头，待狗冷静下来，看向段石玉，笑问：“侄儿，这是要去哪儿啊？”
　　段石玉没料到祁王爷回来，一时间脑子里混乱异常。温疏影背着药箱，步伐犹豫。段石玉把手背在身后，暗自对温疏影摆了摆手。温疏影会意，抱着药箱，逃回房里。
　　“哟，这么可爱的小孩。”祁王爷盯着温疏影的背影，直到温疏影关上了门，才收回目光，笑道：“我这来一趟不容易，不请我进去坐坐？”
　　段石玉反应过来，连忙请祁王爷进屋。
　　两人一落座，仆从赶紧给端茶递水。祁王爷挥挥手，把仆从打发走，放下怀里的松狮犬，笑道：“还没回答我呢，你刚这是要去哪儿啊？”
　　段石玉咬了咬牙，说：“侄儿见天色不错，出去走走。”
　　“天色不错？”祁王爷低头喝了口茶，说：“确实不错，看样子要下一场春雨啊。”
　　段石玉看向祁王爷，打量着他，说：“春雨贵如油么。”
　　祁王爷挑眉，睁大一只眼睛，看向段石玉。段石玉赶紧转头，看向别处。
　　祁王爷搓了搓手指，见案几上摆着棋盘，便捏了颗黑子摆在棋盘上，笑道：“来来来，别去泡春雨了，先陪叔玩几局。”
　　段石玉不知道祁王爷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但祁王爷毕竟是长辈，他也不好驱赶，只得由着他的性子，陪他下棋。
　　这一局下来，便是一个时辰。段石玉赶紧求饶，但祁王爷不肯罢休，粘着段石玉再来一局，这一局又是一个时辰。段石玉钵内的白子所剩无了几，他心不在焉，瞥了眼门外，见日头渐渐西落，不由急躁的皱着眉头，随便将白子落在棋盘上。
　　祁王爷落了颗黑子，将围在黑子中的一颗白子收回去，笑道：“侄儿有急事？”
　　段石玉摇了摇头，放了颗白子进去。
　　祁王爷又捏住一颗黑子，但不着急落下，他看着段石玉，笑道：“那位季青云，一定很会下棋。”
　　段石玉听祁王爷突然提起季青云，手不自觉抖了下，抬眼盯着祁王爷。
　　祁王爷见段石玉紧绷着脸，放下棋子，摸了摸趴在腿上的松狮犬，说：“这松狮犬天性冷淡，不喜欢被人抱着，又好争斗，竟给我惹事，但是啊，它忠诚，只认一个主人。”
　　段石玉听祁王爷这话里有话，知道他肯定要说正事了，但是现在朝中局势混乱，必须谨言慎行。
　　京中想要巴结祁王爷的人能从城东排的城西，祁王爷又是个好结交朋友的人，这白道黑道有的是朋友，只可惜段石玉没有势力，又不常在京都，即便小时候与这祁王叔亲昵，现在也是渐行渐远了。
　　段石玉不敢与他多说，只嗯了声。
　　祁王爷哈哈大笑，说道：“孩子毕竟长大了啊，你小时候，可最爱粘着本王了，现在怎么这么见外了。”
　　段石玉道：“年幼调皮无知，亏得皇叔包含了。”
　　段石玉说话有分寸，却十分疏远，祁王爷啧了声，给段石玉倒了杯热茶，索性直接说道：“尉迟远这小子伤了太子身边的红人，哦，就是那位季青云，他先前是不是在你账下？”
　　段石玉抿了口茶，点头道：“是。”
　　祁王爷点点头，说：“尉迟远这小子的性格，就像这松狮犬……”
　　“噗……咳咳……”段石玉一口茶水喷出来，吓得松狮犬直吠。
　　祁王爷捏了捏松狮犬的耳朵，松狮犬被他捏的疼了，一口咬在祁王爷的手上，但是咬得很轻，随即又伸出舌头去舔。祁王爷摸摸狗头，说：“这狗啊，一般不会咬主人，即便咬了，一定会再回去讨好，所以这事，你，不要掺和。”
　　祁王爷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说尉迟远是季青云养的一条狗。即便是心怀猜疑，段石玉仍是忍不住露出笑意。他把拳头抵在鼻尖，咳嗽了两声，笑道：“王叔说的有道理。”
　　祁王爷见段石玉松懈下来，又道：“所以，那个姓季的小子，你且先放他一放，京中侏罗密布，太子又派人守在那里，若是你现在去了，免不了有人猜忌你与那个小子藕断丝连，这前面做的事，不就全都泡了汤了么。”
　　段石玉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试探道：“王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王爷有些不高兴的模样，板着脸，说：“要不是我洞察仔细，还真以为那个姓季的小子，是投奔到太子手下了呢，搞这么大的动静，连靖王都被拔了。”祁王爷说完，冷哼了声，手指在案几上重重的敲了下。
　　段石玉紧张的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他悄声问：“那王叔，你……”
　　“你什么你。”祁王爷打断他道：“你以为我今日来这是为了跟你下棋？你这一手臭棋，按平日里，我瞧都瞧不上一眼。”
　　“……”段石玉不吭声，但听祁王爷的意思，是靠向他这边的，他暗暗松了口气，落下一颗白子。
　　祁王爷看了眼棋盘，随手扔了颗黑子上去。


第九十三章 ：祁王爷（二）
　　两人一时无话，祁王爷突然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段石玉，问道：“平乱你倒是有一手，我且问你，日后要如何收拾残局？”
　　段石玉知道祁王爷有心试探他，他只说了两个字：“富民。”
　　“哦？”祁王爷想了想，说：“再说。”
　　段石玉道：“为何屡有流贼作乱，因为民穷，因为穷，才会危乡轻家，聚而反上。反之则不然。”
　　祁王爷感觉有点意思，点点头，让段石玉继续说。
　　段石玉道：“百姓穷困，食不果腹，难以生存，所以才会轻视生命。横的怕愣，愣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这不要命的最难治理。所以才要让百姓都富起来，王叔想想，是不是富人都惜命，一旦惜命，还会轻易犯上作乱么？”
　　祁王爷又点了点头，问：“那这已经乱局，乱世用重典可不可为？”
　　“呵……”段石玉不禁冷笑了声，这声鄙夷发自肺腑。
　　祁王爷挑了挑眉，问：“你不同意？”
　　段石玉道：“看对谁用。”
　　祁王爷问：“怎么个意思？”
　　段石玉有些灰心丧气，说道：“对付贪官污吏当用重典，可若对百姓民夫如此……哎……”段石玉叹了口气，问道：“祁王叔难道不知，这流贼作乱的原因，正是如此么？”
　　祁王爷道：“那不更应该打压才是？”
　　“如此，便是本末倒置了。”段石玉说：“支撑房子的是顶梁柱，这顶梁柱倒了，必定是房倒屋塌，男人就好比家中的这根顶梁柱，家中的男人远离家乡，家里的女人和孩子还要年年缴纳超出他们能支撑范围的税，交不起税，国库就不充盈，国库不充盈，就没银钱镇级救灾，没法救灾就会饿殍遍野，人数锐减，国库就更困难，如此反复，民越来越穷，国也越来越穷。国越来越穷，官也越穷，官穷就贪，贪官就像麻疹，一传十十传百。”
　　段石玉侃侃而谈，说到此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祁王爷也不自觉皱紧了眉头，说：“可贪官永远除不尽。”
　　“所以重刑就有了他的可用之处啊。”段石玉说：“况且贪官只是附属品，没有哪朝哪代是因为贪官直接灭亡的，倘若百姓富足，一两个贪官还是有必要的，一整个国家都铁面无私，不收受贿赂，那与死人有何却别。”
　　祁王爷点了点头，说：“那就让百姓富起来啊。”
　　段石玉道：“富民就要休养生息，可休养生息是需要天时地利与人和的。”
　　祁王爷问：“现在不行？”
　　段石玉瞥了眼祁王爷，摇了摇头，说：“战争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修建道馆宫殿更会花费……额……”说到这，段石玉突然打住话头，不敢说下去。
　　祁王爷知道段石玉仍是对他有所顾忌，说道：“你可知，我今日为何来你这？”
　　段石玉道：“不知。”
　　祁王爷笑道：“因为太后。”
　　段石玉挑了挑眉，问：“奶奶？奶奶让王叔来这？”
　　祁王爷摇了摇头，说：“我本无心关心政事，做个潇洒王爷不是挺好么，可你奶奶久居深宫，听到了些不该听的，每日拉着我念叨这些，这南方流贼还没搞定呢，北方犬戎又屡次来犯，啧，我这不就被念叨的着急了么。”
　　段石玉点了点头，没说话。
　　祁王爷拍拍段石玉的肩膀，问：“你可有好的想法？”
　　段石玉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盯着祁王爷，说：“对付犬戎，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哦？？”祁王爷问：“怎么个还法？”
　　段石玉叹了口气，自己先泄了气，盯着房梁道：“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国富则兵强，兵强则胜多，胜多则地广，地广则民多……”
　　“好了好了。”祁王爷皱巴着脸，有些听不懂了。他和段石玉聊了这些，已经感觉脑袋大。他揉着太阳穴按了按手，让段石玉不要说了。
　　段石玉只得乖乖闭嘴，给祁王爷倒了杯茶，说：“王叔，喝茶。”
　　“嗯。”祁王爷喝了口茶，说：“皇兄要给太子备议政大臣，我给他挑了几个人选，明日再衍庆宫挑选，你也去听听。”
　　“我？”段石玉受宠若惊，但是转念一想，摇了摇头，说：“我不行。”
　　“怎么？”祁王爷指着段石玉，勾引道：“当朝有名的儒学大家刘文公也在哦。”
　　段石玉眼神一亮，但是很快就泯灭了下去，说道：“给太子准备的，我去，怕不合适。”
　　祁王爷道：“有我呢？”
　　段石玉笑道：“多谢王叔抬爱，只是，单我一人去，恐惹得其他兄弟不服。”
　　祁王爷闻言，一拍脑门，笑道：“是我疏漏了，是我疏漏了，哈哈哈哈，不过你放心，王叔我，绝对不会让你难做。”
　　段石玉扯了扯嘴角道：“那就多谢王叔了。”
　　第九十四张：偷窥
　　祁王爷虽然没明表立场，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很看重段石玉。
　　段石玉却不敢表明太多，两人一直聊到了月上柳梢。
　　守在季宅外的护院纷纷被调走。一个菜农装扮的枯瘦老头进了越王府，他在祁王爷身边耳语几句，祁王爷点了点头，这才肯离开越王府。
　　段石玉换上一身夜行衣随后出了门。温疏影听到动静，抱着药箱跑出来，问：“我也要去么？”
　　“你在家守着。”段石玉将面罩拉上去，蒙住脸。
　　温疏影交给他一个药瓶，说：“这是南疆的五蛊粉，能去疤痕。”
　　段石玉把药瓶放进衣襟里，从后门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尉迟远走遍了京都大大小小档次不一的妓院，始终没敢进去，到了夜里，又莫名其妙的走到了季青云府邸附近。
　　府邸在京都东北，紧挨着芙蓉池。尉迟远在池边徘徊了许久，终是放弃了抵抗，偷偷摸摸的蹿到季宅附近，翻身爬上院墙，又从院墙跳到房顶。
　　尉迟远找到主宅，轻手轻脚的掀开房顶上的瓦片往下看，却见房间内漆黑一片。
　　尉迟远抓了抓脑袋，把瓦片放回去，又跑到紧挨着的房间往下看，一样是什么人也没有。他挨个又看了几间房，只在后院的偏房看到一对偷情的家仆。
　　尉迟远偷看了一会，正气血上涌时，那男人缴械投降了。尉迟远啧了声，又瞧了瞧那女人，女人身体大部分被男人挡住，只露出两条纤细白嫩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