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他欢快地说:“我们晏满满真厉害,已经很好了,我再修一修,在雕些花纹上去,就是一架特别好看的秋千了,我们之后就可以做到上面喂鱼啦……说起鱼,看看鱼怎么样了……”
简临青还没说完,面前就覆下一道阴影,下一瞬唇瓣被含住,被温柔地侵入舔舐,是很舒服的亲吻,简临青被放开的时候还有些晕乎,“怎么了?”
晏沉看着那张湿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又凑过去吮了吮,“想亲。”
倒把简临青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行吧,我们都是想亲就亲,亲也亲了,快跟我去看看鱼。”
晏沉跟着他一起走到池边,从旁边的小柱上取了点鱼食递给他,“这些鱼每天都有人喂养,应该都长得不错。”
简临青怀着期待把鱼食丢下去,不一会儿,池面就泛起了斑斓色彩,他看着那些跃出水面的鱼,笑意越来越深,“长得都很好,个个都胖乎乎的。”
他说完把目光所及都看了一遍,显然,他知道他走后晏沉把这里的一切都照料得很好。
想着他也许会在他走之后独自一个人走在这个院落里,在亭子里发呆,站在池边喂鱼,或者是笨拙地把自己做的秋千挂到树上去,简临青就忍不住觉得鼻头有些发酸,他扣紧晏沉的手,“晏满满,我回来了。”
“嗯,”回答声温柔而低沉,“我知道。”
回王府的日子自然并不闲适,对晏沉来说是这样,即使京城尽在掌握,然而要处理的事务也不少,他的公文书籍基本都放置在听溪园,资料庞大搬运起来也困难,便还是在听溪园处理公务,处理完了便回简临青的院落过夜。
这倒也方便了简临青,晏沉在听溪园处理公务之时,他刚好可以泡一个药浴。
一进去才知道,云岚岚说得痛苦不堪都是轻的,这等滋味,比之他毒发之时也不遑多让,所幸只需要忍耐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简临青唇齿间含着干布泄痛,兀自回忆着和晏满满之间的种种趣事,在这针扎一样的痛意里也品出一份甜。
他一点都不想把他的晏满满孤零零地留在人间,他要活下去,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此后没过几日,他收到了楚则晗的请帖,她在信里说她最近忙于应试,不方便出宫来接他,也是才有的功夫给他写信。
她说她知道他回来了很是高兴,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她哥哥病情好转,已经可以站起来了,特邀他们进宫一起庆祝一下。
简临青也想见见她,高高兴兴地收好了请柬要去听溪园找晏沉。
长明不知道为什么没守在门口,简临青也没在意,直接推开门,说:“晏满满,我收到……”
他说不出话了,呆呆地看着书桌之上——一只胖乎乎的橘白小猫蹲坐其上,爪子上还抱着一个印章,此时正圆瞪着一双猫瞳看着他,尾巴尖尖的毛毛都炸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救命,我想到那个场面真的觉得萌得不行。
又是要被临青拼命亲亲ruarua的晏满满!
第54章
晏沉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种想让他扒个地缝钻进去的情况还能有第二次,简临青已经快步走上前了,晏沉干脆放下印章,一动不动地开始装死。
交握着的小爪子被戳了戳,来人带着浓厚笑意的声音传来,“我们晏满满在干嘛呢?”
晏沉垂着头不说话,假装自己真的只是一只猫,他胖乎乎一团蹲在那儿,又消沉又认命,简临青几乎要笑到失声,他把桌上的小胖猫抱进怀里亲了亲毛脑袋,转而看到了桌上的公文,“我可以看看吗?”
怀里的毛脑袋上下点了点,简临青便在椅子上坐下,随手翻了翻那些公文,他对内容并不关心,只是有些好奇晏沉的印章是什么用途。
印章有两种,红色的“准”和蓝色的“否”,想着一只小胖猫咪表情深沉地看着这些公文,而后两爪抱着印章盖上去,简临青简直被可爱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把晏满满翻来覆去猛亲了一通才满足。
晏沉自然是麻木地任由他揉捏亲亲,希望简临青亲完就把这件事情揭过,简临青哪里不知道自家晏满满想的是什么,他看了一出意外之喜,自然也不再让人羞恼下去,因此啵啵完捏着毛耳朵问,“怎么变成猫身了?累了吗?”
怀里的猫轻巧跃下去走进了房间,不一会儿,盯着毛耳朵的大猫穿着黑色的宽袍走了出来,他把坐在宽椅上的简临青抱进怀里亲了亲,有些发懒地垂着眼,“累。”
简临青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把玩着他垂到肩侧的墨发,“那要不要休息一下啊?”
晏沉摇了摇头,把简临青往怀里揽了揽,就着这个姿势看起了公文,“再看一会儿。”
简临青靠在他的肩侧,“那我跟你一起看一会儿。”
他不是笨人,有些盘根错节的势力看不出来,但那些请求批银修地建庙的还是可以看出一些花花肠子,挑拣着说了,倒也让晏沉处理公文的速度快了些。
只是渐渐的,他的声音就渐渐低下去了,再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声,晏沉便低头看去,怀里的人睡着了,眉眼宁静,长而卷的乌黑睫羽也垂得乖巧,晏沉细细地描摹他的眉眼,只觉得没有一处是不喜欢的。
即使已经到了可以随意亲吻的亲昵关系,但每一次,无论是那张温软唇瓣亲上来还是他吻下去,他仍然可以听得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像是里面栖息了一尾颤翼的蝶。
他轻轻地含着那颗可爱极了的唇珠吻了吻,心间的蝴蝶扇动起翅膀。
喜欢的人在怀里安睡着,晏沉自然不能就让他这样睡下去,他把手上的公文看完,把怀里的人抱了起来走向里间,放到了床上。
说起来,这还是简临青第一次睡在他的床上,晏沉看着他盖着自己挑选的薄被,睡在他布置的房间里,心里另有一层隐秘的悸动。
他坐在床边静静看了一瞬,原本想要继续去处理公文的想法消弭了,他轻轻地在一旁躺下,熟睡的人像是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窝进了他的怀里。
晏沉轻轻地抚着他的发,闭上眼睛,在夏日的午后和喜欢的人一起睡着了。
晚上的时候简临青才想起请柬的事情,彼时他正和晏沉窝在一起看志怪话本,他一出声,原本就看得身姿有些紧张僵硬的晏沉更是心里一跳,毛耳朵竖得笔直,猫瞳都要缩成针了,幸好简临青没看到,晏沉松了口气,面上装作泰然自若的样子,“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说起来,她哥哥的腿恢复,是不是有你在帮忙?”
晏沉并不瞒着他,只是眸色微沉,“对,宸妃娘娘的母家是我父亲的旧部,我那段时间有蒙于他们的照拂,日子才算没有过得那样艰难,一身的武艺也是他们请人来教我的,再到之后得封号,也是他们站出来坚定立场,我报恩是应当的,另外,放眼整个皇族,没有比七皇子更适合继承大统。”
简临青有些好奇,“七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晏沉揽住他的腰,下颌轻轻抵在他的肩上,“七皇子楚则就,比你大两岁,从小天资聪颖,为人也温善。”
简临青若有所感,“现在也温善吗?”
“嗯。”
“那还真是个不错的人。”
不是谁都能够在病痛的折磨下维持本性的,更何况他伤得还是腿,几乎成了要靠别人活下去的废人。
他正想着,耳朵却传来淡淡痛意,身后的人似是不满地咬了口他的耳廓,淡声问来:“我也很不错。”
简临青笑着倒进他的怀里,伸手去捏毛耳朵,他仰着头,碧眸灿如星辰,“是是是,你是最不错的……那位七皇子长什么样呢?”
晏沉眼眸一深,对着他狡黠的笑脸,知道这个人是十足故意的,他学着他以前的样子去捏他的脸,见他仍是笑得有些得意,便也勾起一个笑,手伸向了他的腰侧,那里有简临青的痒痒肉,简临青果然受不了,笑着求饶,还要去捏他的耳朵根,两个人在榻上闹成一团,活像是刚下学堂的小朋友。
第二天是个阴天,夏风难得凉爽,简临青下了轿撵,刚站定眼前就拂过一阵风,清脆的女孩声音响起,“姐姐!”
“?晗晗?”简临青一时都差点没认出来她,上次分别时,她还是个两腮圆润的可爱女孩,如今她肉眼可见地长高了,脸颊的圆润都消失了,原本白皙的皮肤更是变成了蜜色,“你这是怎么了?”
楚则晗亲亲热热挨着他走,“就是上次山里那件事,枝枝觉得一定要有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不光同意了我习武的事情,还让师父严厉管教我,现在又是夏天嘛,我整日在日头下站着,就成这样了,不过我很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姐姐喜欢吗?”
晏沉定定地注视着简临青,在那双漆黑眼眸的注视下,简临青很是正经,“挺好的,很有精神。”
“嘿嘿,我也觉得挺有精神的。”
他们说着话走进去,宸妃一见到简临青就迎上前来同他交谈,比之前的态度更加热切,简临青知道这是因为他在山谷里护住了楚则晗的缘故。
这背后还有更深的原因。
无论当时是他们之间的谁出了事,晏沉与宸阳宫都要心生嫌隙,合作破裂,这也是背后策划之人的险恶用心。
他们一起往里走,宸妃和楚则晗一左一右把简临青围住了,晏沉便坠在他身后走着,他看到前面的人脚步一停,回身伸出手来,“怎么走得这么慢?”
宸妃会意一笑,走到了楚则晗身边,腾出一个位置,晏沉笑着握住他的手,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虽然没有说话,但足以见其中亲昵的气氛。
宸妃也算是看着晏沉长大的,看到这孩子身边总算有了人陪着,也很为他高兴,几人一起前往里间,简临青一眼就看到门口的人。
他坐在轮椅上,久病的脸上还带着苍白之色,容色清秀有余,俊美不足,唯一出尘的是一双眼眸,澄澈得惊人,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他给人的观感太舒服了,像是夏日黄昏里萦绕而过的晚风。
他就那样浅浅地勾勒出一个笑,“身体暂时还不太方便,只能在这里迎接你们了,行之哥,这位就是我的嫂子吗?”
晏沉难得有些踟蹰,简临青却没觉得又被冒犯到,他笑弯了眼,分外熟稔地说:“是啊,你身子怎么样?”
“多谢嫂嫂关心,已经没有大碍,如今好好养着,强健些就可以步行了。”
他们说着落座,又浅聊了几句开始吃饭,席间自然是其乐融融,饭吃到尾声的时候,吉祥公公来报,说是十一皇子过来了。
晏沉给简临青剥虾的手一顿,“我去见。”
十一皇子今年十六,生母只是个婕妤,不久前落水身亡了,生母一死,皇后收养他就顺理成章,谁也挑不出错漏来。
晏沉上一次见他还是在宫宴,这个孩子束手束脚地坐着,举手投足都是拘束不安,如今再见,他竟有些意气风发了,穿着簇新的衣袍,见到他时与其说是镇定不如说是傲慢,他示意宫人把礼物送上前,说:“听闻七皇兄痊愈,特来道贺。”
吉祥公公笑脸接过,晏沉也只说:“殿下有心了。”
十一皇子没听到预想中的回答,只能继续问:“不知现在方便看望七皇兄吗?我想见见他。”
“七殿下已经歇息了,殿下倒是来得正好,我恰好有事要找宁王,你可知他在何处?”
十一皇子到底是个少年人,听到这句就有些稳不住了,他知道皇后收养他的意思,便担心这两人合作把他毁于一旦,压抑着急切问:“你找他有什么事?他如今不在宫中,我可以代为转达。”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想必你也听说我的王妃在城外遇袭,那地点正是宁王推荐的,我想问问他还知道些什么。”
他说完,就看着十一皇子脸上掠过喜色,仓促说了几句话就同他告别了。
晏沉负手而立,沉沉地注视着他。
钩直饵咸,就看皇后那边,愿不愿意咬钩了。
“我去一趟养心殿,你同王妃说一声,让他多玩会儿,也看着点儿他,别让他吃冰的。”
吉祥公公笑着回他:“老奴知道了。”
*
养心殿里,浓重药味下是腐朽的血肉气息,皇帝又瘦了,像个干柴的骷髅,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在回光返照的过程中,已经时日无多了。
晏沉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圣旨,迎上他怨毒的视线,淡声问道:“陛下还是不肯么?”
“你……”皇帝如今也有了些说话的力气,他的声音嘶哑粗嘎,像是鬼魂的怒嚎,“休想……朕便是死,也……也不会被你……侮辱……至此。”
“不过是陛下写个传位圣旨,怎么就侮辱您了呢,再者,陛下本来要死的,您若愿意与我行个方便,我也可以让您舒服些,若是您心意已决,那臣也只能好好送陛下一程了。”
龙床上的人竟笑了,“晏沉……若说朕唯一后悔……便是让你活了下来……就算杀了朕又如何……你的父母都回不来了……你这样口蜜腹剑的伪君子,看清你的人都会……离你而去,终其一生也只会……孤独终老。”
晏沉面色不变,“看来陛下心意已决了。”
皇帝并不回答,他只是断断续续地笑起来,宛如魔怔,“这天下是朕的……是朕的……”
晏沉垂眸,对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李公公说:“照看好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