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说的挺对?”季韶茫然。
秦丞相不得不解释道:“可此举也让太子颜面扫地。”
季韶气笑了,“他都要死了,而且是这么个死法,我们还要注重他的颜面?”
秦丞相叹气,“世俗本是如此,何况死者为大,太子生前也是一国太子,怎么能如此死去?”
季韶不满撅嘴,可也知道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只能眼巴巴看着季琛。
饶是季琛,听见这话也心头一梗,“难不成要我去给季瀚收拾烂摊子?”
秦丞相无奈点头,“不然有失皇家体统。”
季琛冷笑一声,“那就失吧,横竖被骂的也不是我,大不了就这么直接记载进史册里。把那个女医放出来,正好让她再说一次。”
皇家丢人就丢人,都要亡国了,还怕什么丢人?
秦丞相心头一梗,“这还是不了吧?”
白琦也不得不劝季琛放过这个念头。
毕竟他担忧季琛因为此事损伤颜面。
白琦在一边打圆场,转头问起秦丞相,进了皇宫之后的注意事项。
“……除此以外,太子妃要去哭灵,端王这还需要几位女眷,一起去接待内外命妇。”秦丞相说的口干舌燥。
季琛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秦丞相受宠若惊接过,“多谢端王。”
“那就先请丞相夫人劳累一把,来带一带我妹妹,”季琛道。
进了皇宫,季琛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就不得不带着大臣去给老皇帝哭灵。
底下的其他官员一脸茫然。
怎么忽然换人了?太子呢?
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了昨晚开了宫门请丞相等人入宫的事情,顿时不敢开口多问,深怕牵扯进什么皇宫秘闻里。
秦丞相不得不站出来,“太子骤然昏厥,所以端王前来挑起重任。”
六部尚书同时站出来作证。
下面的大臣面面相觑,有人小声道:“敢问太子为何突然昏厥?”
秦丞相面不改色,“太子饮酒过多,一时血冲肺腑,这才昏厥。”
众位大臣众口一词,强行认下了这个说法。
太子妃站在一边,拿着帕子擦拭眼泪,“太子这些日子思念陛下,这才一时饮酒,可没想到……”
秦夫人拉着季韶一起接待内外命妇,安抚她们的情绪,顺便透露一些消息,比如说太子已经彻底起不来了。
等到送走了这些人,秦夫人一脸慈爱看着季韶,“我听娘娘说起过大公主。”
这里的娘娘,自然是指已废的乔皇后。
季韶抬眸,有些好奇,“乔夫人是怎么说的我?”
其实乔夫人也提起过,秦夫人是可靠之人,季韶可以信任。
秦夫人道:“她说端王温和善良,公主活泼灵动。”
季韶顿时点头,不免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得意的笑容,然后又幽幽叹气,“也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死。”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秦夫人脸色一僵,“公主,宫里有忌讳,不能随意说死字。”
那成吧。季韶迅速改口:“希望他尽早活不成了。”
秦夫人:“……”
难怪乔皇后说大公主活泼。
比起接待命妇的简单,季琛那里就要麻烦许多。
御书房里,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上一次,季琛砸了玉玺的缘故,这一次的玉玺直接消失在了柜子里,其它的印记也不见了。
秦丞相有些焦急,“必须把这些东西赶紧找到,但太子目前不能挪动,周围也不能有太大的动静。”
毕竟太子还能喘气。
季琛沉吟片刻,“去请宁姑娘进宫。”
除了宁文筝,其他人他也信不过。
辛太监点头,飞快安排了小太监。
“走吧,秦丞相和我说一说别的事情,”季琛摇头,“我们在这也无用,或许是机关藏在哪个屋子里也不一定。”
秦丞相叹气,跟着季琛去了另一边屋子议事。
一路急行,宁文筝听着辛太监给她解释,点头道:“你放心,我对工部事务格外了解,此次也带了宁家的十个工匠,找东西已经够了。”
如今,便是她最好的立下功绩的时候。
宁文筝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排查,从乾清宫到御书房,所有的大门为她敞开。
辛太监还要忙着去梳理人手,不得不告罪一声,就此离开,留了几个小太监在旁边带路。
将许多宫室逛了一圈,宁文筝道:“这样,加快速度,人手分成两边,你们沿着这条路继续搜查,其余的人陪我去东宫一趟。”
不能排除太子将玉玺放在自己院子的可能。
东宫的正院里。
“你们干什么?”一边的宫女惊慌尖叫,“这是东宫,你们凭什么闯进来?”
“阻拦者统统拿下,”宁文筝冷声道:“今日必须把东西找出来。”
周围一片兵荒马乱。
宁文筝已经带着工匠直接闯进了太子的寝室。
“搜,动作小一点,不要惊扰其他人!”宁文筝低声吩咐,自己也上前搜检起来。
床榻上,一直躺着的人手指略微动了动。
“姑娘,这里有痕迹,”其中一个工匠惊喜道。
“你们一起,把它破开,然后赶紧出去,”宁文筝扫了一眼四周,却见最后面的床榻旁的帘幔,晃动了一下,不由心口一跳,小心走了过去。
“宁,宁……”季瀚涨红了脸,拼命挤出几个字,“我都听到了,他们要杀我。”
宁文筝不由一慌,太子怎么还能醒?
宁文筝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将帘幔恢复原状。
季瀚断断续续道:“你,你救我,等我好了,封你为后。”
哐当。
站在门外的太子妃端着汤药,却不慎失手,连碗也一同摔在了地上。
“娘娘,”嬷嬷大惊,“您可曾伤着手?”
太子妃将额头靠在门上,努力听着里面的动静,“并无,你们退后一些,我想就这么静一静。本来太子也无法醒来,本宫端药也只是心理慰藉,摔了便算了吧。”
嬷嬷只以为太子妃是实在想念太子,暗暗叹气一声,让身边的宫女都走远一些,自己也站远了。
宁文筝朝外看了一眼,隔着朦胧的帘幔纱,她只能判断出外面是一个女人。
心里有了猜测,宁文筝忽然问道:“那太子妃要怎么办呢?”
“把她打入,打入冷宫,”季瀚的脸色已经变成紫红色,他说到这里时声音不由变大了些,以为宁文筝已经动心了。
得到了答案,宁文筝右手拿起被褥,按在了季瀚的头上,捂住了他的鼻孔。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宁文筝以为自己会紧张,可实际上,她已经开始设想接下来要怎么解决,怎么通知辛太监过来,怎么联合太子妃,怎么伪造死亡现场。
“唔,唔——”季瀚死命挣扎,手摸索着被子,扣上了宁文筝的手腕,试图推开她。
宁文筝心跳如雷,眼神却渐渐发狠,死死压着他的脑袋,不让他动弹。
夕阳下,太阳将门外的太子妃影子拉长,阴影照进屋子里。
工匠早已破开了机关,拿到了一个盒子,直接出去了,屋子里只有宁文筝和季瀚。
太子妃的影子一动不动,门外也静默无声,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眼见着人挣扎的动作一点点变小,宁文筝这才颤抖着手,揭开了被子,探了探鼻息。
没气了。
宁文筝长长喘气,将被子丢开,然后拉长了袖子,遮住手腕上的伤口。
出门的时候,宁文筝朝着太子妃道,“太子妃安。”
太子妃点头,对着身后的嬷嬷道:“嬷嬷下去吧,本宫要一个人和太子待一会,等用晚膳时再来叫我。”
宁文筝这才抬头瞧了一眼眼前面带哀愁的太子妃,真心行礼,“太子妃辛苦。”
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到宁文筝快要和她错身走开的时候,太子妃忽然问道:“做皇后不好吗?”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我已经有了自己想要努力的方向,”宁文筝道:“多谢娘娘。”
走出了正院,宁文筝这才询问工匠,“搜到了什么?”
“玉玺找到了。”工匠双眼发亮,又看见宁文筝一直在发抖,不免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刚才不小心,捏死了个东西,”宁文筝深吸一口气,强逼着自己平静下来,“走,赶紧去找虎符。晚膳之前,必须把东西找齐。”
太子妃几乎已经是明示了,她最多也就拖延到用晚膳的时候。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所以更新要迟一点,大概晚上11:00左右
第23章、救人 灵前登基
亭台楼阁中, 秦丞相挑了一个不起眼的屋子,将朝堂上的大致布局告诉季琛。
季琛懒散点头,到底还是将最关键的几个名字给记下来了。
“端王, 正所谓得道多助, 失道寡助, ”秦丞相正在努力劝说季琛,“王爷以前未在京都露面, 大臣对您也颇为陌生, 如今正是您施恩的时候。”
季琛把玩着桌上的摆件,撑着下巴,有些跃跃欲试, “我不施恩他们会怎样?”
这些人会谋反吗?
秦丞相顿时一噎。
季琛眼见着秦丞相脸色不大好看,再看看秦丞相有些斑白的两鬓, 他难得有点小愧疚,“那随便选几个吧, 丞相去列名单就好。”
横竖他都不认识,也说不出个好坏来。
秦丞相面露感动, 心里忍不住将季琛和季瀚作比较,很明显,比起季瀚喜欢一条条反驳他的建议,还偏爱宋家,季琛明显不那么固执己见,多少能听进去几句。
说到这里, 秦丞相再接再厉, 继续道:“其实不仅是对朝臣要施恩, 对着宗室更应当如此, 兄弟上更要注重情谊, 才能让天下人见证皇家的和睦。”
季琛把玩摆件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忍不住目露凶光。
季瀚既然已经快要死了,那他就绝对不允许别的人再打着太子的名义在他面前跳。
如果秦丞相一定要他安抚太子那边……
那他就只能事后把那些人统统给处理了。
秦丞相没有注意到季琛那一瞬间的不对劲,只是将眼神停留在桌案上,没有直视季琛的面容,用以表示对这位王爷的敬重。
“王爷,这也不需要您过多操劳,只需赏赐些医药和银两,逢年过节派着太监或者宫女前往关怀一二,惠而不贵,便已经是皇恩浩荡。”
“东宫那边又不缺银子,”季琛嗤笑一声,“谁知道他们挖了国库多少。”
秦丞相一愣,缓缓道:“王爷,老臣所说是皇觉寺的那位。”
季琛一愣,手一松,“谁?”
东宫还有人在皇觉寺?
珊瑚摆件顿时磕到了桌面上。
秦丞相硬着头皮道:“就是那位小沙弥。”
“什么小沙弥??”
秦丞相更加惊愕,“王爷居然不知?”
“我应该知道?”
秦丞相叹气,“就是当年陈贵人在十七年前所出的皇子,后来送到了皇觉寺。”
季琛愣了一下,稍微算了一下,“那就是我弟弟?宫里的三皇子?”
秦丞相委婉道:“陛下当年把他从皇家玉碟里划去了名字,送他到皇觉寺出家。”
季琛:“……”
他没忍住,小声骂了一句傻逼。
有本事别生啊!
生出来了,就把人送到庙里出家,绝了!
秦丞相没有听到季琛说了什么,只是继续道:“王爷,这人对您没有多大威胁,何况一个月来,陛下和太子接连去世,朝野实在是动荡不安,也不能再有祸事了。”
季琛忍不住问:“他处境很不好?”
“是非常不好,”秦丞相道:“自从那位陈贵人产子之后,宋皇后,也就是静尘师太便夜夜无法歇息,太子也开始生病,陛下让钦天监为这位皇子批命,结果得出这位皇子不利于陛下和皇后,更不利于整个皇室,于是就此送到皇觉寺,据说是在修行赎罪。”
季琛:“……”
槽点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汤潜!”季琛大声叫了外面的侍卫。
汤潜身着铠甲,拿着长刀,一把推门而进,激动看着季琛:“王爷,可是有事情吩咐?”
“你替我去一趟皇觉寺,拿着端王府的牌子去接人,那人叫——”季琛看向秦丞相。
秦丞相补充道:“叫季培。”
季琛一愣,熟悉的名字让他瞬间回忆起了小说剧情,一股荒谬的心情从心底悄然升起。
难道是那位未来的中原霸主,最心狠手辣的主角?
还是同名同姓?
季琛扶额,叹息道:“问他愿不愿意来皇宫,他同意的话,你就把他好好接到皇宫来,任何人不得阻拦。”
“是!”汤潜没有多问缘由,兴高采烈点了一队人,一同出发。
太子醒不过来,一切的事情都需要季琛来拿拍板,秦丞相也事情忙碌,见这事搞定了便自己也下去做事,不再逗留。
秦胜进来的时候,正好和汤潜错开。
“王爷,”秦胜走近了两步,“我怎么也算是和您一条船上的人了吧?能不能找您讨个恩典?”
季琛心想,你一个主角,怎么就和我一条船了?
当然,他面上没反驳,只是示意秦胜继续。
秦胜道,“就那位医女尤涵,她是有真本事的大夫,她虽然一时心切说出了太子的病情,还下了判断,但那也是大实话……”秦胜越说越小声。
很明显,他也清楚那位医女说话多么直接。
季琛有些好奇,“你怎么会过来替一个医女求情?”
秦胜面露复杂,笑容有些虚弱,“半个月前的墨迹,我把皮都快擦破了也没去掉,后来就找到她那里,她给我制了药膏,敷了两次就去掉了墨迹。”
季琛也想起来了,那块墨迹还是他养的鸽子翅膀一扇,一张纸才飞到了秦胜额头上,留下了一块墨迹祥云。
“好,放人是吧,没问题。”季琛满口答应。
就当是给秦胜的补偿。
秦胜顿时满足了,兴高采烈下去。
“尤太医,端王同意了,你可以走了。”秦胜将得来的好消息告知了医女,还不忘跟宁文筝打个招呼,“宁姑娘,这是还在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