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突然开口说话,邱捕头吓得惊呼出声, 只差一个不稳摔倒在田中。
这时另一个捕快也走过来, 颤声问道:“什么不对劲……?”
绾东眼眸里闪过一抹寒光。
随即他站起来, 退到一边若有所思, 没过一会儿他又转过身来将那箱子仔细看了又看。
昨日罗裳楼一百金失窃他是听过的,这箱子是不是罗家的箱子他不敢确定。
绾东扒拉了一下箱子上的锁,这是村里里正叫人撬开的印子,印子也很新。
“邱捕头把里正叫来我问几句。”
里正被请来了, 绾东问到:“撬开箱子之前, 这个箱子有被损坏的痕迹吗?”
“这个……”里正回忆一下,“应该没有, 我见到箱子里面的情景过于震惊, 倒是忘了不能确定……应该没有损坏。”
绾东点点头,又看向邱捕头:“邱捕头敢不敢请罗家的人来认箱子?”
绾东此语一出邱捕头又是一惊。
*
邱捕头去罗裳楼的路上就在想, 他们三里河衙门招谁惹谁了,这一桩桩牵扯到营北大户的案子全丢到他们三里河来了!
“这等杀人分尸的案子送都硬要送来三里河……”原本若这真是罗家的案子,是要归营北东城衙门负责的。
罗家听说以后派来一个主事, 那主事驱车和邱捕头一起过来的,到的时候已天黑。
大晚上的,主事看了之后面色惨白,好半天才说确实是罗家的箱子。
“这确实是主人府上装金银钱财用的箱子,若无钥匙只能撬开,但昨日楼中失窃也是人尽皆知,这箱子恐怕是被人盗去杀人越货嫁祸主人。”
邱捕头疑惑道:“今晨有师爷过去罗裳楼贵府为何又说无金子失窃?”
那主事低声说道:“邱捕头主人家中那老夫人病重了这事一直没敢外传,只怕那老夫人挺不过去就这么没了,罗裳楼丢了一百金的事才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让那节俭持家一点点攒起家业来的老夫人知道了,就怕……主人良苦用心哪知竟有这等祸事,我若不想配合您,大可说这不是我们府上的箱子,可我瞧过了,这确实是。”
“您也知道我们老夫人吴氏持家,家风严明,主人府中连小打小闹都没有,更何况这等事……”
邱捕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正好这时师爷过来记录了,带了几个捕快过来。
周师爷问那主事:“罗府上装金银的箱子哪些人能接触能使用?”
主事:“府上能接触到的有老夫人房里的人及长房的人,还有楼里的管事与主事,再就是老夫人或者长房大爷和夫人安排的镖局,二爷三爷四娘那边金银数目有限,用不到这种大箱子。”
师爷记录的手一停:“这么说如果你们府上无问题,还有可能是镖局?”
“镖局与主人府上是二十多年生意往来,万不会因此断了生意也砸自己招牌,感觉是盗匪所为坑害我们主人还忘大人明查。”
邱捕头给绾东打来水洗手,又问他饿了没有。
绾东倒是没有听清邱捕头问了什么,只是突然抬头看向那罗府主事。
“真的是盗匪所为吗?”他似问非问,似乎语气里还带着白日里的那种轻快感。
那主事猛地回头看向绾东这边,一时竟没有接上绾东的话。
“恕在下冒昧,不知贵府最近被盗了几次?”
“……”他这一问直接叫罗府主事哑口无言。
府中被盗几次他不清楚,但库房里确实前后丢了几次箱子,至于府中金银缺失,只有昨日被辞的罗裳楼管事明确说的一百金。
绾东甩掉手上的水珠站起来,缓步走过去:“又或者府中丢过几次大箱子?只是有人疏忽没有上报?”
此刻那罗府主事已被惊吓的面色苍白。
绾东见这人还无招供之心,眉头紧蹙,语气微厉:“这金箱之中是两条人命,还不将你知道的如实招来?”
他说的轻缓,却已让那主事吓得坐在地上。
饶是捕快们七尺之躯听到绾东的话也不免背心发凉,况那尸块还躺在那边。
还以为死者是一人现在变成了两人,简直恐怖。
罗府主事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大人……我不知啊,楼里的箱子确实丢过,不过是上个月月末的事了,因为老夫人病着不敢上报……”
“罗裳楼中库房是锁着的除了主人没有人有钥匙,但镖局来人前有一个房间是专门存放要押运的钱财的,存放这种大箱子不会超过三个,若是丢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上个月?”绾东眼眸一亮,“丢了几个箱子?”
“上个月月末丢了两个空箱子,这事怪我不敢上报。”主事答道,“本以为这事能瞒过去的,还想趁着老夫人养病期间快点把箱子找回来……”
绾东:“加上昨日失窃的箱子,三个箱子一直没有回来?”
主事一惊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但到底是做主事的人,惊呼道:“现在丢的三个箱子出来了一个,是不是说找到其他两个箱子就能找到凶手了??!还请大人明查还主人府上一个清白啊!”
绾东勾唇一笑,逻辑上是这样,但是现实有时候毫无逻辑。
邱捕头听了半天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半天了一点头绪也没有,他眼巴巴看着绾东,想等个解释,绾东哪里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走开了些儿,他又可怜巴巴的看向周师爷。
周师爷忙着把现场画下来也没工夫搭理他。
没一会儿绾东走过来又看向那主事:“这个村里的里正说他们在撬开箱子前并没有发现箱子上有被撬开的痕迹,若这既是昨日你府上被盗的装有一百金的箱子,又怎无半点被撬开的痕迹,贵府中的箱子能用其他东西解锁吗?”
主事:“这……也有可能盗匪能解开锁,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主事心里只想官衙的人快点放他归去,这地方他呆着都觉得瘆得慌。
次日衙门的人把这尸体抬走以后,老鳏夫就去求里正说他要把那块田给卖了。
也是次日邱捕头去城中绿水衙门找张师爷。
绾东说起半个月前在平安巷里那件血衣的事,让邱捕头去找绿水衙门。
张师爷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还好没扔了,去把那件血衣找出来。
他又将营北绿水这块的地图打开。
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从罗裳楼这里出来,若是走房顶,往城门方向去,害!还真能经过平安巷……”
“那这件血衣就是从罗裳楼出来的?”张师爷问道,“不对啊,盗匪不可能只偷一件血衣的,他应该是连着箱子一起搬出来,结果不知道箱子里头只藏了一件血衣?那箱子又去哪里了呢?”
“那要不要派人去平安巷附近找?毕竟血衣就掉在那附近。”
“我派人在绿水一带找,你带人在城外找吧。”张师爷叹气,“既然大夫说尸块其实是两个人的,那就表明尸块还遗失在其他地方。”
“梅大夫说其他的尸块已经毁尸灭迹了,凶手只是想弄出只有一具尸体的假象来,具体原因却不知是为何。”
“哪个梅大夫?”张师爷疑惑的看过来。
邱捕头脸一红:“是我新交的朋友,你别问了。”
“朋友就朋友,你脸红个屁。”张师爷说完又低头看了一眼地图。
两人说干就干,带着人去找箱子的下落。
*
绾东好几日不见身影,二十九这日才出摊。
胡轮儿来了好几次,今日可算见他出摊了。
“怎么样,你们老大找到人没有。”绾东笑问道。
胡轮儿一拍大腿:“这事说来话长,货物卖不出去人也没有找到,差点没让我们直接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老大已带我们投靠营北马场了,哎!”
“官府也没找到人吗?”
“没有,官府说可能改了名字我们不知道而已,单凭相貌描述无法找到人,况且老大与他这位族弟也有六七年未曾见过面了。”胡轮儿说着接过绾东递来的肉馕。
这时一队捕快带人从绾东的铺子前走过。
胡轮儿疑惑的问道:“我昨日就见城中多了许多捕快,不知是为何?”
绾东笑道:“到处找箱子呢,罗裳楼的还给官府贴了悬赏,找到箱子赏六十金,不光捕快们在找,现在一些百姓也自发找起来了。”
“六……六十金?”胡轮儿瞠目结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绾东勾唇一笑。
胡轮儿脸颊一红:“说的是!”
胡轮儿回去以后就将此事和兄弟们说了,众人分析了一番,应该是罗裳楼真丢了一箱金子才有此番。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血衣四] 第四十六章[二……
“那箱子长什么样?”兄弟们问胡轮儿。
官府未曾透露罗府的箱子长什么样, 甚至听说罗家在出了事以后已也把装金银的箱子全换了。
“不清楚,我从府衙路过,见府衙门口好多人拿着箱子去找官差。”
“这样找如同海底捞针。”
胡轮儿一想也是, 看了一眼四下:“我哥呢?”
“还在马场。”
“我去找我哥, 你们商量一下吧。”胡轮儿说着换了一身衣裳出去了。
马场里胡车儿正在与人切磋, 斗马是马场里的人平时的娱乐。
胡车儿骑术不错, 马场的人都喜欢和他较量。
胡轮儿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兄长,意气风发, 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胡轮儿站在马场外看了一会儿, 直到胡车儿看到了他,停了下来往这边来。
胡车儿下马扔掉缰绳:“嗯?”
胡轮儿带着胡他哥走到一旁, 将官府在找箱子的事和他说了。
“罗裳楼前几日丢了箱子, 这几天绿水一带的街市都在传。”
“前几天?”胡车儿眼眸一眯, “还记得我前几天和你说过什么?”
胡轮儿陡然想起前几日他哥半夜三更回来, 说遇到一个功夫不在他之下的人,当时他没有在意……
“你说那人扛着箱子从一大户出来,你把人跟丢了。”
虽然被弟弟说把人跟丢了让他有点不高兴,但胡车儿到底点点头。
胡轮儿一惊:“那你知道他往哪边跑了?”
“出城的方向, 我一直块跟到城墙, 想了想不安全就回去了,但我觉得他不可能扛着箱子自个儿出城, 城门附近应该有马车或者接应他的人。”
胡轮儿一听:“那我们去城外找!”
“不行, 这里头肯定有问题,不要掺和。”胡车儿本来就不爱笑, 冷声说话的样子让人更觉严厉。
“六十金,那么多钱。”
“营北之地,人生地不熟, 我能全身而退,你若惹上麻烦,你能全身而退?”
听他哥这么问,胡轮儿答不上来。
*
次日,胡轮儿又去绾东的铺子上买羊肉馕吃。
“胡兄如何垂头丧气?”绾东将馕递给他。
“昨日我将寻箱子的事告知兄长,兄长说不让我去找。”
两人说了一会儿,胡轮儿越说越上头。
“小兄弟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哥那日遇上了在罗裳楼盗箱子的人,他还追了一路,结果叫那人跑了。”
“……”绾东本以为他是在吹牛皮,越听越觉得他说的是真事。
“我哥还说那盗贼应该是个江湖老手,武功不低,身量七尺二三,偏瘦,看腿脚功夫年纪应该不大。”
胡轮儿馕吃完了,见绾东忙前忙后也不知道他刚才听他说话没有。
胡轮儿也陡然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差点把自家哥的老底给掀了。
“……您慢忙,我先走了。”因为来了几个客人,胡轮儿便红着脸尴尬的走了。
路上胡轮儿只祈求刚才粥馕铺子的老板什么都没听到。
绾东看着胡轮儿走远的背影,看来要去找千页楼的人去打听一下营北一带最近来了哪些大盗。
绾东给千页楼的人写了信寄出去,等收到千页楼的信已是端阳前一晚。
千页楼的人也不知道营北来了什么大盗,却告知绾东百里飞狐此人在奉国失踪了。
百里飞狐颜狐月是颜寒月的堂弟,传言此人相貌丑陋与颜寒月迥异,这两兄弟一个面容妖孽好色,一个相貌丑陋却不近女色,是两个极端。
要让百里飞狐前来盗取的东西,除了黄金还有什么?
那至少也该是一百金。
罗府中有人能请动百里飞狐,那就该知道这位大盗的下落。
别的且先不说,绾东得想办法先进罗府一趟。
想要住进罗家去倒是真不难。
绾东修书一封给玉牧。
虽然玉牧与绾东比绾东认得周郎还要久,但绾东和玉牧都不承认彼此是青梅竹马。
玉牧破天荒的收到绾东的信,简直没把他给吓死。
说来他已七八个月未见绾东,前几日还特地去了趟薛家庄也没看到绾东,又因为拉不下脸面去找梅小白去打听绾东的下落,所以才没问。
说到底玉牧收到绾东的信是高兴的,绾东信上说他在营北想进罗家暂住,希望玉牧帮个忙。
玉牧没搞明白,正好这几日不太忙,竟然驱车来了营北。
五日后玉牧来了营北城,只两日玉家的探子就打听到有一家粥馕铺子。
玉牧出现在绾东面前没把绾东当场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