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衔结(生子)----阿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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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轻听话地将藤椅往屋里搬搬,“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哦,这个啊,还不是大夫人院子的乔大哥,这两天他忙着,我就趁着你没醒有时间做了些糕点给他,他就送了我这个玩意儿。”说罢拎起来给墨轻看,是一只手编的软垫子,墨轻眯着眼远看觉着是细藤丝编的。
  “乔大哥今年多大了?”墨轻有意无意地问道。
  沐儿想了想,“我进府那年他就比你高了。”
  墨轻瞪她一眼,知道这丫头又嘲笑自己十五岁了都还一副孩童模样,“那现在不是老头子了?”
  “才不是呢!你没见着……他……”沐儿说着就红了脸,“不说了,你笑我!”
  墨轻咧开嘴笑了起来,“乔大哥人好,我也听老陈说过,你就放心吧。”
  “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沐儿嗔怒道,“我才多大啊。”
  “不小了,再过个一两年也要嫁人了。”说罢,墨轻又眯起了眼。
  “去!”沐儿怒瞪他一眼,墨轻心想,现在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但是看着生动的沐儿他心里多少有点宽慰。
  沐儿揣着垫子欢欢喜喜地出去了,墨轻懒洋洋地往藤椅上挪了挪,隔着写距离看着院子里的青藤紫罗,心里微微有些安宁,困意便又侵袭而来。
  “小姐,小姐快醒醒!”沐儿冲了进来,摇着早已会周公的墨轻,“小姐,不好了。”
  墨轻揉揉眼眸,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夫人,夫人……!”沐儿的消息像一个惊天大雷轰在墨轻的心里。
  “怎么回事,说清楚!”墨轻反握住沐儿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昭显他的惊恐。
  沐儿有些哽咽的说:“夫人被大夫人叫去了,早上就去的,我以为就是寻常日子里去问一些事,没想到一直没回来,我有些担心跑去大夫人那里,结果,结果乔大哥跟我说夫人进了大夫人的房间一直没出来过!”
  “什么?!”墨轻再一次念及当日大夫人眼眉之间的威胁,还有那一句“好好照顾你娘,你放心嫁过去。”他的心不禁冷了半截,“我去找爹。”
  沐儿随着墨轻匆匆赶往老爷书房,庭院廊柱上飞喜幔红灯笼烧得他头脑昏沉,停住了脚步,咬牙道:“沐儿,我们回去吧。”
  “怎么了,小姐,不去找老爷了?”沐儿惊讶地看着他,“夫人怎么办?”
  “没事,他们这是逼着我嫁过去。”墨轻冷笑一声,转身便回,萧索的背影看得沐儿早就湿润的眼眶里滑下一串泪珠子。
  这一日的夕阳西下倦鸟归巢之时,墨轻静静坐在藤椅上,终究还是等来了大夫人的款款驾到。
  微挑的冷眉,斜睨的眼眸,大夫人的气焰高涨了这么些年依旧不减,“墨轻,你娘往后就搬去我那个院子,你也不必记挂,我自好好照顾,毕竟我们同是你爹的夫人。只要你好好办了这件事,往后在景亲王府里若是得了大权要接你娘过去也不是不能商量。”微微环视了一下墨轻的房间,大夫人的嘴角微微上翘,“好了,我走了,你记得明晚上到你七姐房里去便是。”
  墨轻蠕动了一下嘴唇,却被大夫人抢下话头,“我没将你的事讲于你娘,将来再说也是一样。”
  送走了大夫人,沐儿看看天色微暗,便搬进了藤椅,安顿墨轻吃点东西。
  在院子里忙活的老妈子却跑了来与墨轻说,院子门口站了几个魁梧的下人,吓她一跳。
  墨轻笑着安抚她,心里却是紧紧地窒闷感觉。
  墨轻心里却是一直惦记着娘,。他娘虽然这些年不闻不问,不争宠不出头,可惜到头来还是被他毁了这安静的日子,他站在门侧,看着娘的房间,原本应该明烛微亮的房间现在确实让他觉得冷寒扑面。
  “小姐,不要再看了。”沐儿心疼地拉拉他的衣袖,“我们真的不去找老爷?”
  “沐儿,明日之后,我就把娘托付给你了。”墨轻抖着双唇,拉住她的手,“我不能带你走,你能照顾好自己和夫人的是不是?”
  沐儿含着泪水,重重的点了一下脑袋,瘪着嘴。
  “叫我一声墨轻哥哥好么?”墨轻忽然道,沐儿有点了一下脑袋,轻声唤道:“墨轻哥哥。”
  “真乖,”墨轻捏捏她的小圆脸,“好了,去打盆热水来,我想洗洗脸。”
  沐儿看着墨轻微带笑意的脸,心酸的不可名状,鼻头一缩眼泪就顺流而下,她一把抱住墨轻的身体,带着哭腔低声喊着,“墨轻哥哥,我害怕。”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第十一景】
  朦朦胧胧一夜,墨轻将醒未醒,干涩的眼眸千丝红。
  沐儿却比他早期不知多少时辰,待到他打开房门之时,已看见她在小院子里忙活着。
  头顶两个小发角,一身粉色裙装,圆乎乎的小脸总喜欢笑呵呵,总也长不大。
  墨轻想的入神发愣,被沐儿扯扯衣袖拉回思绪,他竟不知沐儿已端着温水站在自己面前。
  大眼睛上一圈乌青,墨轻猜测沐儿大约昨夜本就没有入睡。
  “墨轻哥哥,快进来梳洗。”沐儿也不看他径自搁好了水。
  墨轻摇摇头,“我自己来吧。”
  “不要,我要给你洗漱!”小丫头忽然倔强地抬起头,“往后就没有机会了。”
  轻飘飘软绵绵的话语入耳,墨轻暗自心疼,端坐好,任她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自己的长发。
  “墨轻哥哥,明天你是不是要挽起头发啊?”沐儿问道,按照这里的习俗,除非家奴,否则未出阁的少女都是长发微披,从嫁做人妇那一刻开始便要挽起一头青丝,“不知道嬷嬷会给你挽个什么样的发髻。”
  “沐儿,疼!”墨轻微微皱眉。
  “疼吗?我小心一点。”沐儿仔细地梳理如墨的长发,心里一阵阵绞痛,“你与景王爷说了真相,到时候会回来吗?”
  “傻沐儿,夫人还在这里呢,我怎么能不回来?”墨轻心里生疼,却要故作轻松地道,“放心若是我能带你走我一定会让你跟我走的,让你这个小唠叨鬼给我洗衣擦地。”
  “我才不要给你当下人呢?”沐儿扯扯手里的头发,嘟着嘴道。
  “难不成还想嫁给我?”墨轻笑嘻嘻地问道,“那你那个乔大哥可不得千刀万剐了我?”
  “瞎说!”沐儿用一根青布绣条给墨轻将长发扎在一边,“好了。”
  这一日,沐儿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墨轻,心乱如麻,却偏偏看见墨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依旧与往日无常,看书泼墨。
  本想出去多少探点消息,但是被院子门口的两个长满络腮胡的下人挡了个正着,沐儿越发地想不明白,真真是眼泪憋着才,没落下来,不知道自己是心疼墨轻哥哥多一些,还是担心多一些。
  想找院子里的老妈妈讲会儿体己话,却是因为墨轻交代了此事不要宣扬便忍住没去找,愣是在院子里修修剪剪拼命拨弄花花草草。
  黄昏时分,斜阳疏影,院子里冷冷清清,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带着探寻似的眼神跨了进来。
  “老爷?”沐儿刚从墨轻的房里出来,看见魁梧的男人惊呼,“我去叫小姐。”
  在沐儿的心里,老爷不至于对四夫人与墨轻不管不顾,她殷勤地打开房门,轻呼:“小姐,老爷来了。”
  墨轻握着毛笔的手狠狠地抖动了一下,笔触不再流畅,“爹。”
  门口的男人多少还是有些愧疚,这个院子他嫌少来,这个房间他几乎从未进过,这个小小的地方便像是热热闹闹的柳家的一处偏安。
  凌厉的眉眼扫过墨轻的书桌,“喜欢看书?”
  “嗯。”墨轻轻点头,虽然他还不知道爹来的原因,但是莫名有些激动,“随便看一些。”
  “女训,女戒看了吗?”柳老爷走近了些,看见宣纸上四个墨字,眼神一黯。
  那纸上却是——银钩铁画——四个大字。
  “不曾看过。”墨轻诚实回答,他不知道明明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最亲近的人为何会平白生出一种莫名的疏远意味来。
  “平日里读些什么书?”墨轻见他走过来,忙站起身回答:“史书为多。”
  柳老爷微微眯了下眼,仔细打量墨轻一眼,坐在墨轻书桌方才坐着的圈椅上,“书倒是不少,何不整理整理?”
  墨轻看着堆放得杂乱的书籍,“书叠得整整齐齐便不是书了。”
  “哦?那你说说是什么?”柳老爷从来没有以这样的口气与墨轻说话,叫墨轻有了傲色。
  “陈列之用,辱没文章。”墨轻回答道。
  柳老爷忽然转了眼色,“狂妄!”墨轻微微低头,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刚想发问却听见他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出口成狂,成何体统,传出去还不败坏家风?!”
  墨轻皱皱眉头,垂着头看着地砖,颇有些委屈。
  “墨轻,明日,小心自己的言行,知道吗?柳家丢不起这个脸。”柳老爷终于说出来意,将墨轻打入寒潭不得超生。
  抿抿唇,墨轻道:“墨轻恳请请爹好生照顾娘。”
  柳老爷眼眉微挑:“这些年难道我待你们母女微薄?”
  “不是的。”墨轻急忙解释,一再违心——你若是待我们不薄,那为何连我是男儿之身都不能发现,为何娘宁愿独自承担这一切也不愿告知与你?爹,你的话好让墨轻心寒!
  【第十二景】
  半边天红霞满,青翠的色泽浓郁繁复,此刻的小院,被印刻着两种偏差极大的景,偏偏一个月白的人影站在院中,平白和缓这明显的冲突。
  滴血似的夕阳直看得人心里恐惧黑夜的来临,怕这上天与大地最后并入无尽的黑暗,再也不能醒过来。
  静静站着的人,此时此刻不知所思所想为何,无半点神色。
  “九小姐,七小姐让你过去。”守在小院每门口的,被沐儿称之为门神的其中一个粗壮的男人大声道。
  墨轻手微微一偏便折断一直花枝,随即担担衣衫,唤道:“沐儿?”
  沐儿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自自己的房间里出来,骂道:“作恶的,做什么这么急!”
  墨轻笑笑,只疑惑地看着她的手,“这是什么?”
  “这是我娘给我的护身符。”沐儿伸出手,拿出一块闪着金光的小牌子,“保佑你和夫人平安。”
  “你娘?”墨轻明明记得沐儿是自小被买进府里来的,怎么还记得自己的娘?
  沐儿瞪他一眼,“我娘啊,难不成你以为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说罢往他手里一塞,“我去打听过了那个景王爷虽然为人风流,但是很有大将风度,很受皇上重视的,这样的人一定好说话。”
  墨轻好笑地接过平安符,“又是去哪里问东问西了?别瞎担心,我答应你我一定很快回来。”
  “真的?”沐儿看看门口的男人,又小声道,“要是不来,我就找你。”
  “好!”墨轻虚应着,“我得走了。”
  墨轻看似一身轻松地跨出了这个蜗居了十五年的小院子,却不知他留下多少沉重心伤,那一瞬间,他仿佛预感到自己将再也不能回来一样,借着回头看了沐儿一眼的机会大概的浏览了一遍院子的模样——干净,苍翠,宁静,安稳。
  他抿嘴笑了一下,沐儿见着了赶紧也弯嘴露出小酒窝,他连忙回头,深深吸气,怕让自己的泪水忍不住。
  墨轻自问,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很坚强,其实当自己走出的时候才发现什么都不过是借口与伪装,没有比他更为难更难过更委屈更不服,但是一切的一切都要忍下来,所谓百忍成金,他学会等待,等待未知的瞬间降临等待变故随时发生等待命运逆转……
  【第十三景】
  “七小姐,九小姐来了。”柳墨烟房里的丫头茜儿交代道,墨轻微微往里看,却见柳墨烟正着一身大红袍子,俨然是他试穿过的新嫁衣,蛾眉淡扫,大眼如水,身段婀娜,的确是翩翩佳人无人可匹。
  “进来吧。”柳墨烟的芳心佳好,语调轻快。
  “你今晚就宿于此间,明日一早会有嬷嬷给你披挂纹妆,其他的爹和我娘应该与你说过了,你好自为之罢。”柳墨烟对这铜镜,眉间舒缓语气生硬,多少冷澹与墨轻。
  “嗯。”墨轻也不愿多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何言?!
  墨轻端坐在柳墨烟的闺房里,坐立难安,心神恍惚。
  明晃晃的烛火光晕开一层又一层,笼罩着他的身子他的神思,无一例外都绑着红带系上红丝的雕花床纹花木的让他恍然如入梦中。
  远远的打更声音方过了两遍便有人来敲门,“小姐,我是放方嬷嬷,该起身了。”
  墨轻做得太久,微微愣住,不是说明早?现下二更天方过却要梳洗,墨轻恭敬地打开门,只见只有一个老妈妈站在门口探身正在打量自己。
  “进去吧,将门关好。”方嬷嬷手中提溜着一个大盒子,跨进房里。
  门外朦胧月色,一切迷蒙。
  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墨轻微微眯着双眸仰着头侯着方嬷嬷在他的脸上描眉纹花贴黄分鬓挽髻,他端坐着丝毫不敢大意半分,恁的许久未休息也不知。
  方嬷嬷许也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在这一个时辰中竟也未愈墨轻言谈半句,只顾着自己的手上活。
  烛火被按在梳妆台上,昏黄的铜镜里,抬首的墨轻丹凤双眸从未这般惊艳过,覆在眼睛下的雕花金箔晃着金光,拨开的云发留下浓鬓勾勒出微尖的下颚,挽起的青丝盘作新嫁娘的云梦髻,风拆头金步摇微微摇摆,细细碎碎的碰撞声音传入耳中,墨轻的满腹辛酸不能言语。
  【第十四景】
  灯火暗淡之中,墨轻在方嬷嬷的帮衬下将喜服仔细穿戴,他本就纤瘦,宽大的喜服略长,而且不似他当日试穿只是套上,方嬷嬷用一块三寸宽的乌金丝腰带将喜服收腰,只绑的墨轻喘不过气来,终于明白逢年过节为何女子的腰都那么盈盈不堪一握。
  方嬷嬷站在他的身后将腰带在背后扎了个喜结,又沿着乌金腰带在腰上围上一串银铃,配以玉佩挂坠,手续麻烦而复杂,直让墨轻想打瞌睡。
  “好了,你坐吧。”方嬷嬷拍拍手将不用的东西收拾进那个百宝箱,“下面我与你讲讲,女子闺房之事。”
  (省略一千字,自行想象)
  约莫天快亮了,墨轻头脑昏沉迷蒙,半醒半梦,方嬷嬷说的那些本就与他一个男子无关,他也实在没精神听下去。
  “大约也就这些,九小姐莫不要让景王爷笑话司马府的礼仪不周。”方嬷嬷严肃地说,她微起皱纹的脸颊端庄而凝重。
  墨轻点点头,“谢谢嬷嬷。”
  方嬷嬷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墨轻本想穿着喜服靠在桌上小憩片刻,哪知司马府上下动静颇大,他端坐在房中,听得人生喧哗,一钝之后便清醒非常。
  按照交代好的,墨轻将喜冠上的纱帘放下挡住自己的脸,他看着铜镜里不复熟悉的脸颇有些无奈,浓妆之后,原本的孩童气之中竟然平白生出些女子的媚气。
  约莫寅时时分,便有人敲门:“小姐,我进来了。”
  墨轻听得是茜儿的声音,便放下心来,“进来。”
  茜儿看见一身正服端正坐好的墨轻微微一愣,“小姐,吉时将至,要先行过礼。”
  墨轻缓缓站起来,沉重的身体有些不稳,一边有茜儿看着,他心里多少尴尬。
  “老爷夫人已经在厅堂了?”墨轻问道,早些时候,方嬷嬷已经说过,虽是景王爷纳妾,但是两家都是朝廷世家,规矩是要的,所以景王爷会亲自来迎亲,而之前墨轻则要逢上爹娘的离别茶,当时说道此处,墨轻不禁黯然,这一辈名不副实的离别差想来也是轮不到娘的!
  看着墨轻提着大衣摆,茜儿忽然好心地上前帮衬了一把,将衣摆微微提在手中。
  墨轻见状冷道:“不用,我自己来。”
  茜儿皱眉,不再相帮。
  为何墨轻拒绝茜儿的好心呢?这实是有一些缘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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