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也就是後来的诡界冥王。
然而,鬼、魔两族都是强力而狂暴的种族,千万年的战乱早已将诡界毁坏的几近崩溃。山峰崩裂,熔岩横流,河水早已被血臭污染,地面上寸草不生。
为了维持诡界的平衡,他将自己的元神一分为二,其中半个元神被他隐藏於诡界最高的山峰之下,以元神之力勉强支持住几欲崩塌的大地。元神分为两个,他本身的魔力也只剩下了五分,为此他不得不暂时停止了战争与其他三界和平相对,并隐藏了自己的真身,以北部将军之名管理著自己的国度。
他知道,自己若动情,那维系著诡界稳定的元神便会受到影响,甚至会使诡界快速的崩塌直至毁灭。更何况他当年是因绝了情而成魔,这若要动了情,恐怕……陆峥的眸子微微的垂著,那水面上粼粼的银白波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我在他身边守了一百七十三年,我也以为我可以这麽守下去,不对他动情,只以朋友的身份陪著他。”陆峥将眼眸从那水面上转开,进而注视著自己扶握在白玉桥栏上的手指,手指微曲,捏得那白玉质地的栏杆发出轻微的脆响,仿佛已有些崩裂。“但是,当他被那法界仁主推下高台的时候,我忽然明白我错了,原来我一直都只是在骗自己。”
“既然我这一生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那麽也没有必要再躲下去了。”淡淡的一句话,仿佛卸下了心中背负已久的重担。陆峥抿著唇角微微一笑,眼中尽是难以掩饰的杀戮战意。“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至少这样就不用眼睁睁的看著他受人所害却无能为力。”
月清浅 魇黄昏15
“唉,色令智昏啊,既然你都已经这样决定了,我这个外人又能说个什麽。”长鸢故意大声叹息著,然後轻佻的笑道:“既然准备找死了,那你的动作就快一点,我看那小美人虽然很缠著你,但是还不知道你对他有那意思吧……别到时候你这腥还没偷著,自己就先害死了自己,岂不是赔大了。”
“我有你说的那麽没用麽……”陆峥冷冷的瞪了对方一眼,回答道。
他的心已经死了万年,就算最近才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也不过是整座冰山刚刚化了一角,离所谓的覆灭情劫远著去了。不过,长鸢说的也是有道理,既然终究会踏上这条路,还是早点打算的好。
见陆峥若有所思,长鸢知道对方已经将他的提醒听了进去,便觉得很是满意。看来陆峥这个冰疙瘩也不是不上道嘛,这一次安排他们住在小阁这麽有情调的地方,想来是有好戏可以看了,嘿嘿。
“关於那符水的事,其实并不难,只不过……”既然该说的都说了,自然到了该谈正经事的时候了。长鸢单手扶额,露出一副很是麻烦的模样。
“不过什麽?”陆峥被他这故作紧张的姿态刺激的都麻木了,所以并未露出什麽特别的表情。
“需要一样比较难弄到的东西。”见陆峥没啥反应,长鸢索性将戏演到底,一双细眉皱成了个“川”字。
“什麽东西?”陆峥依然没啥反应。
真不配合……长鸢背过身去对著潭水翻了个白眼,待转过身来时便又是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沈挽中的符水乃是水符所化,想必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了。”
陆峥点头。
“可惜这符水浸入体内的时间太久了,早已刻画入骨,若想完全除去那符水则必须要用一样媒介物。”长鸢说这话的时候,手指轻轻叩打著腰间的翠玉,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五行中,水可克火,而木可克水却能生火,所以那媒介必须是木属之物。”
“别废话了,直接说是什麽东西吧。”陆峥明显被他熬得没什麽耐性了。
“急什麽。”长鸢瞪了陆峥一眼,随手指著远处的一座高峰说道:“伽蓝峰上的大日神殿前种有一棵树龄已逾千年的木菩提,你替我取一截木菩提的树根回来,我便有办法化解那符水。”
“那种东西并不难弄吧,”陆峥皱了皱眉,长鸢这人太会演戏了。
“很难!第一,那木菩提是大日神殿里那些秃驴的宝贝,每天都有专人看守著;第二,那木菩提乃是大日神殿万佛结界的阵眼,若想取根必须先破坏掉那些麻烦的结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看著那帮秃驴就心烦,所以这个东西很难弄。”长鸢数著手指一样一样的解释给陆峥听,谁知陆峥却只是瞄了他一眼。
“说这麽多,只是想让我去跟那些和尚对上,你好看看热闹是不是?”陆峥一语中的,直接戳透了长鸢的鬼心思。
“别这麽说嘛,这也是为了救人啊……当然,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反正那小美人这样下去定会被那符水坏了身子,痛苦至死哦。”长鸢为了掩饰心思被戳透的尴尬,连忙咳了一声,故意说出这般无所谓的话来刺激陆峥。
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明知道长鸢是故意拿话来刺激自己,陆峥还是忍不住心中焦虑。虽然沈挽一直都刻意不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什麽,但是每当沈挽喝醉的时候,便会在床上无意识的呻吟著,身子更是痛的缩成了一团。
“时间不能再拖了。”陆峥低声自语著,随後他看向长鸢道:“沈挽先托付你照顾了,我现在就上伽蓝峰。”
“唉,等等。”长鸢伸手扯住正要离开的陆峥,语气并不慌忙的道:“现在这正午十分日照正旺,就算你以冥王真身前去,也不见得能闯得进那万佛结界。”
“那依你呢?”陆峥自然知道那万佛结界的厉害,以他现在的能力若是硬闯恐怕会两败俱伤,而他并不是送死去的。
“三日後便是月曦之日,月光最足,适合闯山。”长鸢眯著眼睛思索了一阵子後,缓缓的说道。
用过了午饭,沈挽非要拉著陆峥陪他喝酒。陆峥以为他是身子痛的厉害才要借酒麻醉自己,怕因此而伤身,所以不许他喝。谁知,长鸢却叫童子弄来了一坛子花酿交给沈挽,嘴里虽说著这种酒不醉人,不会伤身子,但脸上的表情却明摆著是故意要气一气陆峥来玩。
陆峥只是冷冷的看著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友人,心中盘算著看是什麽时候去把这人惧怕的那人叫来,也让自己看看热闹。
原本是三人一起喝酒,不知怎麽的,喝著喝著就变成了两个人。沈挽很喜欢这花酿,颜色微红的酒液盛在白玉的酒杯中,便变成了如桃花一般的淡粉色,入口香香甜甜的还带著淡淡的花香。这酒确实不醉人,不过那花香却醉的人厉害,简直连眼都要被醉的睁不开了,可是意识却甚是清明。
“沈挽,你醉了麽?要不要我扶你去休息?”眼神迷离时,陆峥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听的甚是清晰。
於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身子便不自觉的靠进了一温暖熟悉的怀抱。舒服的动了动身子,他微微扬起头,迷蒙的双眼却只看到了一双微抿著的淡色薄唇,那唇的颜色好像那杯中的酒液,淡淡的却很是诱人。
不知道那唇的味道是否也与那花酿相同呢……沈挽如此想著,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接著他又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因为他发觉自己竟然扬起脖子,嘟著嘴向那唇贴了上去。
陆峥正想著将沈挽抱起来,却见怀中那醉的不成样子的小狐狸正仰著头,嘟著一张红润润的小嘴向自己靠过来。心念一闪,陆峥瞬间明白了长鸢将酒递给沈挽时脸上那抹贼笑是什麽意思,再见小狐狸被酒染得微红的脸蛋,迷离且勾人的眼神……陆峥心中叹了一声,长鸢这家夥都做到这份上了,自己还怎麽当君子啊。
托著沈挽的後脑,陆峥低下头吻住那张红润的小嘴,先是在软润的唇上轻轻的吮咬了几口,接著便伸出舌头撬开那微合的牙齿,进而侵入口腔大肆掠夺了一番,直到小狐狸开始发出不舒服的呜咽声,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那甜蜜柔软的唇瓣。
沈挽被吻得七荤八素,原本清明的脑子也渐渐的开始混沌起来。他努力的喘了几口气,又摇了摇开始犯浑的脑袋,只觉得鼻端尽是那酒液的香气,绵绵软软的感觉满舒服的。眯著妩媚的醉眼,沈挽用手捧住陆峥的脸,笑的有些白痴。
“我,我觉得吧……你,你穿战甲的时候很威风,很霸气……不过嘛,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最好看……”沈挽口齿不清的嘟囔著,忽然伸手扯下陆峥束发的头钗。
黑瀑一般的发丝失了束缚,散落下来遮住了陆峥半边的脸庞,犹如那夜月下饮酒时那般的撩人。沈挽歪著头,看著陆峥,忽然撅了撅嘴道:“明明不是狐狸精,尾巴比我的还好看,真让人不甘心。”说著,用力一推,将陆峥按在了身下。
好在那小阁内的地面是由青竹席铺成的,两人喝酒时又是席地而坐,故而才没有被摔伤的担忧。陆峥面色淡淡的看著小狐狸,心想瞧瞧这小狐狸到底能醉成什麽样子,便没有反抗对方的行为。不料身子刚被按在地上,便听到屋外隐隐传来一声窃笑。
屋内演戏,屋外还有偷看的……不过,这戏岂能让你白看?
陆峥微微昂起头,抬起手臂轻弹了两下手指,东南两面房檐下被高高束起的竹帘便“啪”的一声垂落了下来,将阁内阁外完全的隔离成了两个世界,於是外面又传来了一声及其不满的“啧”声。
竹帘放了下来,阁内立刻变得阴暗了许多,朦朦胧胧中慢慢的漾起了一种充满情欲的味道。陆峥将视线收回来的时候,小狐狸已经用双手缠住了他胸前的长发,俯下身子将自己的唇贴住了他。小狐狸在感情这方面还是很单纯的,连亲吻的技巧都青涩的厉害,只知道用自己柔软的嘴唇在陆峥的嘴上蹭来蹭去,连个吮舔都不会,却玩的兴致勃勃。
唉……陆峥在心里叹了口气,勉强压住心里被沈挽挑起的那团火,一翻身将沈挽压在身下,用手指蹭了蹭沈挽的嘴唇,道:“你这个样子真要人命……亲吻是这样的,好好的学著。”说著,低下头再次吻住小狐狸的唇。
小狐狸昏昏糊糊的,哪有精神去听陆峥在说什麽,只觉得对方的动作很温柔,嘴里残留的花酿的味道很甜美,便忍不住伸出双手勾住陆峥的脖子,主动的回应了他一会。
陆峥正满足於小狐狸的主动回应,却不料那柔滑的小舌头才缠著他一会就不动了,以为是自己把对方弄得不舒服了,不由得放开沈挽一看,谁知那小狐狸竟然已经睡了过去。陆峥顿时哭笑不得,这种时候都能睡过去,这小狐狸的心也太宽了。
无奈之下,陆峥只好将小狐狸抱到床上,帮他除去了外衫後又仔细的盖好了被子。刚刚走出小阁,眼前便是一花,那笑的不正经的人便出现在了面前。
“春宵一刻值千金,陆峥你也太不知珍惜了啊。”长鸢端著半杯花酿,媚眼瞄著陆峥那散落的发丝,笑的那叫一个贼意盎然。
“他睡著了。”陆峥脸上的冷漠实在是绷不住了,只能恨恨的瞪了友人一眼。
“噗!”长鸢刚喝进口的一口酒立刻喷了出来,然後便抱著肚子一顿狂笑,毫无形象可言。“你这家夥还真是倒霉啊,这麽没情调的事都能让你碰上……不过,”话音一转,长鸢收敛了夸张的表情,只微微的勾起豔丽的唇,说道:“看来那小美人也不是对你无情嘛。”
“不过是酒醉乱情,怎可当真。”陆峥嘴上说的很平静,心里却十分的无奈。
“什麽酒醉乱情哦,我那花酿可不醉人,只是有情人喝了便会自醉而已。”长鸢嘿嘿一笑,语中意有所指。
怪不得自己喝了那酒便觉得有些意乱情迷,把持不住……陆峥白了长鸢一眼,却在转开头时微微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原来那小狐狸并不是对自己无意……这便好,这便好。
与长鸢聊了又聊,不外乎是一些八卦俗事。待陆峥说起了沈挽与那法界仁主的事时,长鸢便撇了撇嘴说,看到没,这孩子就是不能惯著,惯来惯去的迟早得出事。然後,又拍著陆峥的肩膀说,你们以後要是养孩子也记得不能惯著啊。
陆峥白了他一眼说,你这是说什麽胡话呢,就算妖魔不分雌雄,这异族之间也是不会有子嗣的。长鸢立刻大笑说,这算什麽难事,那九十九层天外天的神界可是有一种能混淆种族的药,只要把那个弄来不就成了。陆峥摇了摇手说,你且住吧,别来添乱了,我且能守著他一个人便可以了。
聊到月至中天时分,陆峥便想去那伽蓝山上瞧一瞧,就算是为了三天後的行动踩点了。长鸢也不拦著他,说是早去早回吧,我留一个童子给你看门。
陆峥上了伽蓝山,一路上避开了那些巡山的僧人,很快便到了万佛结界之外。那木菩提果然是千年的老树,树冠极大几乎遮盖了半座大日神殿。陆峥只在那结界外瞧了瞧,便转身离开了,走了几步又觉得这样回去有些简单,顺手从地上拾起一片树叶,将自身的魔气蕴含一分在其中。手指微弹,那树叶似飞刀一般向结界激射而去,直直冲破了三层封印才落在了地上。
陆峥看了看天空的明月,计算著自己大概需要动用几分实力才能突入那结界之中,不料自己试探封印的行为惊动了那殿中的护法神僧,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大日神殿立刻吵闹了起来。
陆峥见被人发现了,知道不可停留,便隐了身影悠然的下了伽蓝山。回到长鸢的宅子,那小童果然还在门前守候著,见陆峥平安的回来了,便笑著引陆峥回去小阁休息。
沈挽还在睡著,身上的被子早已被蹬开,只用双手抱著枕头在床上睡成了一个大号的团子,一头张扬豔丽的红发更是被压得杂乱不堪。陆峥瞧著这阁中的唯一一张床,便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伸手将那霸占了大半张床的小狐狸往里面推了推。自己则脱了外袍,躺在了外侧。
空界的气候甚是温暖,晚上睡著的时候即使不盖被子也不会觉得寒冷。陆峥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便觉得身旁那人一阵乱动,接著一具柔软温暖的身子便靠进了怀里,腰上也被横上了一只不安分的手。微微睁开眼睛,陆峥瞧见了沈挽那红豔豔的发,想必是自己身体温暖,便让那小狐狸弃了那没什麽温度的枕头,投进了自己的怀里。
真是要命的福分……陆峥无声的叹息著,伸手揽住沈挽的肩膀,将他搂在自己的怀里。
月清浅 魇黄昏16
沈挽这一觉睡到了天大亮,他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哈欠,刚想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却被自己眼前的情况下了一跳。他竟然压在陆峥的身上,而陆峥的衣衫是凌乱散开的,怎麽看怎麽像是被……他连忙左看右看,在发觉这小阁中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昨天酒後发生的那点事便在脑子里炸开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天他好像是喝多了,然後他好像嘟著嘴去亲了陆峥,然後他又将陆峥按在了身下,然後不记得了……沈挽的头立刻无力的垂了下来,虽然记忆不是很全,但是怎麽想怎麽觉得是自己把陆峥给吃掉了……天啊,他简直是禽兽啊,竟然对自己的好朋友做这种事,亏得陆峥还为了他的事那麽辛苦。
小狐狸完全陷入了自我厌恶中,并忘记了他们狐狸精本来就是个兽。
陆峥从沈挽醒来的时候便醒了,只是眯著眼睛装睡,然後他不动声色的看著小狐狸愕然的表情,接著又见小狐狸那脸色跟走马灯一般忽红忽白忽黑,於是心中暗笑不止。当然,他是不准备告诉对某些方面没有常识的小狐狸,他的衣服之所以变成那个样子完全是小狐狸睡觉不老实蹭出来的。
见陆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沈挽的脸立刻红了起来,窘迫的连句话都说不清楚。“陆,陆峥……那个,我昨天……”
“嗯?……没什麽,不用在意。”陆峥的语气依旧是冷冷的,说的却是实话。
沈挽见陆峥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模样,以为他定是恨了自己,心里顿时觉得一阵的难过。轻轻的咬了咬嘴唇,他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一般,一把抱住陆峥道:“你别生气,我做过的事,我一定会负责的。”
喂,要说负责,也该是我说吧……何况,根本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陆峥无奈的想著,却又忍不住弯起了唇,伸手揽住沈挽那细瘦的腰,偏过头问道:“这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