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浅 魇黄昏
作者:狐弄
文案:
都是代替惹来的麻烦,好在他不是真的要跟那个麻烦的家夥过一辈子,但是纠缠不休也真是讨厌至极。
小狐狸大吼一声:喂喂喂!!我可是有老公的,不要再来烦我!!
楔子
混沌天地初开,分神、鬼、人三界。
後经过千万年转变,神界高居於天而远隔地,弃人鬼两界而独存九十九层天外天,独身事外,做了逍遥的太上皇,故地上万物为人、鬼两界所辖。
人鬼两界为争地之霸权征战杀伐折腾了不下千万年,虽然争得陆地分崩、江河倒流,居然还没打到死绝,真真是个奇迹。
後有妖孽出世,带领著隐匿於人鬼两界的大妖精小妖精另开了门户,自称为“惑”。妖界之首称为“惑界幻王”。
再後来人界分裂为“法”和“空”两届,空界为出家避世之人所居,剩下的芸芸众生就都归法界大家一锅烩了。空界的首脑称为“空界圣主”,而法界的老大被尊称为“法界仁主”。
再再後来鬼界中暗生了强大的鬼物,自称为魔。魔趁人鬼两界战乱之时另辟一界,并於暗处吞噬鬼界,经过了千万年後,鬼界终被魔所替代,魔灭鬼界,而立“诡界”。因其兼管魔、鬼两族,所以自称“诡界冥王”。
最终人、鬼两界分为了法、诡、空、惑四界,四家占一个地面上,想打架也得防著其他两家使黑手下绊子什麽的,这个架也打得不如意了起来……於是,地面上终於暂时换来了近千年的和平。
1
崆鸣山不高,但在以山林泽水为主,地势又偏低的惑界来说,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山了。山中常年雾气缭绕,配著四季常青的树木,飘渺中透著苍翠,逍遥中略带几分冷傲。几间暗红色墙体白色屋顶的古老建筑在苍翠与雾气中隐约可见,如果比喻成菜肴则似在菠菜上放了几瓣西红柿又倒上了几勺子白糖,真不知道吃起来会是个什麽味道。不过,因为是景物,所以看起来的视觉效果还是比较不错的。
山上既然有建筑,自然就有人在里面住著,而且住的还不是一般的人。
此时,惑界师尊正站在主建筑的大殿中,看著手中一张类似信件的纸张,脸上却是一副吞了生鸡蛋的表情,说不出是憋得还是气得。被称作“惑界师尊”自然便是说明他在惑界众妖中与众不同的地位,所以躲在殿外偷看的小弟子们都很好奇是什麽样的信件才能让师尊露出这麽搞笑的表情。
“陈青。”面色阴晴不定的师尊开口呼唤在殿外听差的众弟子中的一名。
立刻便有一名身著青衣的少年应声而入。少年目光如针,灵动的转了转,虽然面对师尊的时候是垂著头的,但却在用眼角偷偷瞄著师尊手中的那封信。惑界师尊似乎仍被那信件扰的心烦,并没有发现陈青的小动作,只是兀自吩咐道。
“去叫你沈挽师兄过来。”
少年应声而去,不过走出殿堂的时候便立刻被其他好事的弟子拉住,偷偷询问他关於那信件之事,却被陈青推了开,径自跑掉了。
崆鸣後山较之前山要平坦的多,树木也较前山高大浓密了许多。在树木较稀疏的一片平坦地面上,二十几个少年男女正排成整齐的格子方阵,在练习著一种看起来十分灵活轻巧的拳法。少年们的肢体轻盈灵活,动作十分的整齐,整体看来很有一种美感。
忽然,一样莹白小巧的物件自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枝叶茂密的树上射了出来,并打中了方阵中的一名少年。
“你动作慢了,心思飞哪去了?”一个略带严肃的声音自树上传了过来。
少年面色略窘,连忙称自己错了,并重新跟上其他人的节奏。
不料,停了半刻,那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却变得有些急躁。“啊,顺手就将五筒扔出去了,要不我这一把就自摸了……二十三,快把牌找回来。”
之前被砸的少年听了这话,连忙俯身去草丛里寻了那莹白小巧的物件送了过去。随後便有一个人从枝叶间探出半个身子,接过了少年递来的物件,并对著少年微微一笑。
“好孩子,回去练功吧。”那人的声音此刻已变得非常的温柔,深红色的眸子充满了笑意,令人感到十分的亲切。随後,那人又将身影隐在了翠绿的枝叶间。
少年看著那人隐去的身影,似乎被那人的笑容迷了眼,呆立了良久才回到了自己在方阵中的位置,不过脸面上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你这狐狸精又勾引自己的师弟了不是。”坐在那人身旁的一名蓝衫灰发的青年向树下看了一眼,便出言笑道,手指还轻轻的敲打著架在树枝间的黄木小方桌。
“狼兄此言差矣,我不过是以长辈的身份关爱一下年轻人。”那人不以为意的笑著,用手指缠著垂在额前的赤红色长发,并抛出了一张白玉麻将牌。“东风。”
“听说这几日崆鸣山上要有好事,不过怎麽没见你去帮忙呢?毕竟那好事的主角儿可是你的师兄呢。”坐在那人另一侧,有著一头金色长发的优雅男子,摸了一张牌并直接扔了出来。
“别提那事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那师傅到底是怎麽想的,反正我是不准备去凑那热闹的。”那人缠著额发的手指扭的更紧了,似乎对这件事非常的无奈。
“惑界历来是与诡界交好的,这一次你师尊怎麽跟法界那些人族的家夥勾搭上了,莫不是咱们惑界要偏转支持法界了?”被称作“狼兄”的蓝衫灰发青年顺口接了过去,不过话刚一说出口便忍不住瞄了坐在那人对面的那个一直没有出声的黑衣黑发的冷漠青年,并後悔自己说错了话。
“狼兄你又心直口快了不是,这个事不可乱说的。”那人立刻不动声色的将话头接了过去,放下手指中缠绕的头发,他也看向那黑衣黑发的冷漠青年。“陆峥,我想与法界交好只是我师尊的个人原因,并不代表惑界幻王的意思。”
“不用解释,我没有误会……”黑衣黑发的青年淡淡的回答道,沈寂如寒潭的眼眸中不带半点情绪,他随手摸了一张牌看了看便扔了出来。“九条。”
“胡了!”那人上一刻还很正经的跟朋友解释著什麽,下一刻便眯起了细长的眉眼,笑的得意之极。“来来来,各位爷掏银子吧。”
“喂……你们两个不是串通好的吧,怎麽今天总是这狐狸精胡牌啊。”蓝衫灰发的青狼君无奈的呻吟著。
“狼兄,愿赌服输,别那麽多废话。”那人收了金发青年的银子後,便转头向青狼君伸出了手,并嘿嘿一笑。“别告诉我你没银子了哦,我这里可是概不赊账的。”
“哪能哪能,我哪可能那麽没品。”青狼君心不甘情不愿的掏著银子,嘴里还不能露出软来,只是那脸上的郁闷实在够人喝上一壶。
“沈挽师兄!师傅唤您去呢。”
树下传来了陈青的呼唤声。那人倒有些惊讶,师傅这个时候不是该为几天後的那件事忙著麽,怎麽又叫人来找他,莫非是他偷懒打牌的事被师傅发现了?
“天见怜我啊。”青狼君默默的叹了一句,说起来他怀中的银子真真是不多了,再输上几把,恐怕连晚饭都没处去著落。
“哎,真可惜……沈挽失陪了。”沈挽无奈的将牌一推,随後向其他人告辞翻身下了树,并随著陈青离开。
“看来想要偷懒都是不容易的事呢,只是不知道此去是福是祸。”金雕云霄的双眼总是能看到与众不同的世界,此时这近似自言自语的言论轻轻道来,却有著仿佛预言一般的魔力。
来自诡界的陆峥惯常冷漠,即使此时听到云霄的话,也依然保持著沈默,却无人知道他心中在想著什麽。
沈挽略带惊讶的接过师尊递给他的信件,只是那信上的字实在是太少,他的眼睛刚搭在那信纸上便将上面的字扫了不止两遍。
“抱……歉……”他将那纸上的字缓缓的读出来,下一刻已经开始转念研究那写字的信纸和写字用的墨,想从那纸上再看出别的字来。
“别瞧了,就这两个字。”惑界师尊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你师兄就留下这麽两个字,人就没了踪影……唉,近玄这孩子历来乖巧,怎麽这一次就这麽不懂事了。”
自作孽不可活……沈挽不屑的撇了撇嘴,终究还是碍著师徒的情面上,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想当初,他师尊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风,竟然让他师兄与那法界仁主的徒弟交好,还应了法界仁主把他师兄给了人家徒弟当影君。那影君是好做的麽,明著是相辅相成的守护神官,实际上跟当老婆有什麽差别。
他们惑界众妖虽不至於命长到堪舆日月同辉,但是修行好的活个三五千年总是不奇怪的,若与那命寿不过百年的人族相处,到得最後孤独痛苦的还不是那长生的妖?他师兄是个明白人儿,怎麽会想不开这种事,想来交好这种事是有师尊的命令扔在哪里,不好违逆也就罢了,但是这当影君的事,估计是触了他师兄的底线了……
想到这里,沈挽不禁开始对他那个向来双眼不看凡间事,思绪间尽在飘渺中的师兄表示尊敬,这再过三五日便要迎影君去法界了,他师兄竟然敢在这个时候给他师尊来个撂跑,当真是值得敬佩崇拜啊。
“你师兄这一走,真给我惹麻烦了啊……”惑界师尊似乎仍不能接受徒弟撂跑的现实,不停的喃喃自语著。
沈挽瞥了他师尊一眼,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我看是那法界仁主的徒弟做了什麽对不起我师兄的事儿,我师兄才跑的吧……师尊您还是别郁闷了,反正我师兄都跑了,您就直接跟那法界仁主说清楚了,退了这档子乱事吧。”
“不能退。”惑界师尊语气坚决的吐出这三个字,随後便开始打量著自己的徒弟。
说起来,他这个当师傅的手下只有近玄与沈挽这两个弟子最得他喜欢,不只是因为此二人天生便是极稀少的妖种,更因为其资质也是在惑界中数一数二的。法界的那件事是不能退掉的,而最适合的大徒弟又在这个时候给他跑路,看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二徒弟身上了,虽然现在看来多少有些勉强。
沈挽被自己师尊看的浑身发毛,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并向後退了小半步。
“沈挽啊,师傅历来对你不错吧,这件事现在只能靠你了。”惑界师尊看了徒弟半天,终於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的叹了口气。“不过这件事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只是暂时代替你师兄去的,等你师兄回来……”
“师尊,我可不可以不去。”沈挽不等师尊说完便出言打断。师尊的意思他明白的很,只是师兄是自己跑掉的,又怎麽可能会回来。
“不可以,你就当这一次是出去历练历练吧。”师尊的语气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坚决,但是随即又放软的语气。“虽然是暂时替你师兄去,但是你也必须要遵守法界的规则……沈挽,你已经五百岁了,虽然在惑界你还算是个孩子,但是在那法界的新仁主面前,你已经是位长者了,你那随心所欲的坏习惯也要适当的改一改了。”
沈挽心有不满,但是当著师尊的面又不好说出来,恰巧这个时候有弟子进来通报,并递上了一张名帖。沈挽见自己师尊的脸色在看到那名帖之後又变了变,便知道来的人一定是不一般的。
来者竟然是即将在几日後退位的现任法界仁主大人,沈挽还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仁主大人,所以跟在师尊身後迎接的时候便已经将来者偷偷的打量了个仔细。这仁主大人必然是养尊处优的人物,举手投足间也能彰显其尊贵优雅的气质,面容保养的极好,肌肤白皙细致的犹如妙女,只是眼神过於严肃凌厉,看著就知道是一个不好伺候的主。
不晓得这人的徒弟又是怎样一个人物,想必也是这般尊贵的目中无人吧。沈挽一边想著,一边替逃跑的师兄叹了口气,想必是那人极不好对付,才逼得他师兄撂跑的。只是这微微的一声叹息却引起了那仁主大人的注意,冷冷的一瞥中,尽是不屑的冰冷。
“这事你准备怎麽办吧。”仁主大人的声音及其优雅却冷冰冰的,显然影君继承者撂跑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法界,而这一次仁主大人亲临崆鸣山,便是为此事来兴师问罪的。
“这件事也是意外啊,谁料到近玄那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不过你也先别著急。”惑界师尊自然理亏,只得陪著笑脸,语气也软了许多。“沈挽啊,来见过仁主大人。”
沈挽垂著头向那仁主大人施了一礼,却只听到一声不屑的冷哼,心中顿时涌起了不满,不过想著对方从师傅那边论下来,好歹也是自己的长辈,便将情绪勉强的压了下去。好在,他师尊是了解他的脾气的,便立刻命他退下了。
走出大厅的时候,沈挽还听到那仁主大人用十分不屑的语气说著:“找人代替麽,亏你想的出来……不过你这崆鸣山没人了麽,竟找这种粗俗的兽妖来打发我?”
怪不得师傅会让原身为炽羽青灵的师兄去与那法界人交好,原来他们是爱好羽族的美好的。沈挽贴在墙边不动声色的听著墙根,心中暗暗将法界中所有人一起鄙视了一遍。
“哎,你先听我说……沈挽那孩子虽然是兽族,原身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赤尾白狐,并不比近玄那孩子差。”惑界师尊似乎被仁主大人的凌厉压得不得翻身,说话的语气一直都有些弱势。
师尊,你这真是自作自“受”。听墙根的沈挽发自内心感叹道,不过接下来那仁主大人的话,差一点噎得他背过气去。
“你徒弟此时撂跑就已经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还想用那惯来贪淫低贱的狐狸精做代替,你这事做的可真是好啊。”仁主大人的冷笑声听著人心里一阵发毛。“你也太不把我这法界当回事了吧。”
“哎,你误会了啊。沈挽那孩子真的不错的……”
惑界师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沈挽趴著墙边将耳朵树的老高也听不清两人在说的什麽,只得轻手轻脚的溜走。虽然他怨恨那法界人这般辱骂低贱他,不过既然那法界仁主大人根本看不上他这小小的狐狸精,他就可以不必去那法界做什麽代替的影君了。这真是值得庆贺的好事。
月清浅 魇黄昏2
可惜沈挽的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就被师尊告知说法界仁主大人已经同意由他暂代影君之位,为此他师尊又将他招去密谈了好几次,与其说是嘱咐他在外的注意事项,不如说是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的徒弟做思想工作。
沈挽表面上虽然不说什麽,心里总是觉得不是很开心,虽说他只是个暂时性的代替品,但毕竟是要与那法界新仁主朝夕相处的,那日子想一想都让他觉得麻烦。何况要去那麽陌生的地方。对於习惯於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窝著的沈挽来说,离开崆鸣山就算是出远门了,更何况要去那与惑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地方,真真让他感到心烦盲目。
“这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铁饼啊。”听了沈挽的抱怨,青狼君摇著蒲扇,并甩著他那一脑袋略显凌乱的灰毛,面带微笑的感叹道。
沈挽的郁闷又深了一层,并深深的感觉到青狼君不是个用来诉苦的好对象,但是这也不能怪他啊,谁让最适合做听众的陆峥被召回诡界去了,而金雕云霄也没在家。
“你也别郁闷了,这事你就当做师尊交给你的任务吧,反正等你师兄回来了,你就解放了。”青狼君也知道现在不是取笑沈挽的时候,所以也说了一句好像是劝慰的话。
“要是我师兄回不来呢……”沈挽反问道。
“这个嘛……反正人族也不过只能活个百十来年嘛,总会挨过去的。”青狼君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看向远方的。
噗通……沈挽彻底被郁闷淹没了。
按原本的程序来说,应该是即将新任的法界仁主亲自来迎接影君回法界。不过既然正主撂跑了,法界那边也就将这个事简化了,只派了使者团前来迎接代替的影君。知道法界那边并未将他这个代替者当回事,沈挽也懒得与他们计较,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等他师兄回来就走人……或者想办法将那法界新仁主弄死,也就可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