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寒烟从看到舒明献抓住沈挽的头发开始,便怔住了……都说仁主与影君的关系不好,但是面前这个情况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调情啊。有一瞬间,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他想打掉舒明献的手,将沈挽从那人身边拉开,离那个高傲的主人远远的。但那只是心里的冲动,向来冷静的寂寒烟不会将冲动化为现实……尤其是在接收到舒明献那轰人的眼神後。
毕竟人家两个是名正言顺的夫妻……靠在门外的寂寒烟如是想著。
沈挽咬著唇靠在舒明献的怀里,舒明献的手依然抚在他的发上,偶尔指尖从发丝间穿过时带起的酥麻感从头皮直接窜入身体,刺激的他忍不住浑身轻颤,如果不是他一直咬紧了嘴唇恐怕就要叫出来了。
舒明献对沈挽的反应感到满意,觉得这段时间被沈挽漠视的怨气都消得差不多了。本想就这样放了沈挽,但是看到沈挽那受辱的表情,又觉得不能这麽轻易的善罢甘休。於是心中暗说不急不急,就算养条狗还得花心思磨耐性呢,让这麽一只野惯了的小狐狸臣服,当然更需要耐心了。於是,勾起桌上的酒杯递到沈挽的唇畔,淡笑道:“来,喝酒。”
沈挽心里很是别扭,怎麽自己就这麽一个弱点还被这讨厌的家夥发现了,再说了这家夥不是一贯的看不上自己麽,怎麽这个时候却又装得一副温柔的样子,好似换了个人……难不成这家夥真的是精神分裂的。
见沈挽没反应,舒明献便著力硬扯了一把沈挽的头发,并趁沈挽开口呻吟的同时将酒灌进了他的嘴里。瞧著小狐狸因为呛酒而咳红了脸,舒明献笑的有些得意。
怪不得“逼良为娼”这种事千百年来屡禁不止,原来这其中还真是乐趣无穷。
这晚沈挽被舒明献灌酒灌得半死,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跟舒明献说了些什麽,後来还是舒明献把他抱出了风月楼,直到离坤天宫近了才交给寂寒烟带回潇湘阁。寂寒烟抱著沈挽往回走,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麽对不起沈挽的事。
进了沈挽的房间,寂寒烟刚把人放床上,还没等拿被子过来,沈挽便像跟弹簧似的从床上跳了起来,低著头便往外跑。寂寒烟慢了一步没抓住沈挽,等追出去的时候发现沈挽正蹲在檐下一墙角吐呢。
寂寒烟跟上去帮沈挽拍背顺气,若不是沈挽醉的稀里糊涂了,他还真不敢跟影君大人这般“亲密”……沈挽吐完了,依旧迷迷糊糊的,被寂寒烟搀著回了屋子,躺在床上之後还不肯老实的睡觉,嘴里一会说著“陆峥,我没事……”,一会又说著“我再也不喝酒了,我再也不喝酒了!”直直又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勉强睡了过去。
寂寒烟看著沈挽睡觉,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下次一定不能让人再灌沈挽喝酒了,无论是谁都不成。还有,沈挽说的叫“陆峥”的这个人又是谁?听起来似乎与沈挽的关系很亲密,但是在他的认识范围内,叫这个名字的人便是那诡界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看了沈挽一眼,眼神有点深邃。
第二天一早,沈挽还在被宿醉折磨中,便被前仁主大人唤了去。到了前仁主的庭阁,沈挽发现舒明献也在那里,而且破例的是舒明献还是站在前仁主大人的身旁,虽然脸皮如平时一般绷的死紧,却掩不住几分懊恼的神情。
沈挽还在想这是怎麽了,前仁主大人的“教导”便开始了,从历代影君的职责作为到为人处事,这一教导便是几个时辰,沈挽的头脑还不慎清楚,迷迷糊糊的听著就好像在听打雷似的,半个字也没听进去,若不是他早已被他师傅训练出了“站”功,恐怕前仁主大人还没说到十句话,他便已经躺在地上了。
舒明献面无表情的看著站在下面的沈挽,沈挽的头微垂著,脸色白的吓人,一看便是宿醉外加睡眠不足的结果。想到昨夜欺负那小狐狸时的得意,舒大仁主禁不住翘起了唇角,不过为了防止被他正在气头上的师傅发现,他又立刻恢复了尊贵而庄严的冷傲表情。
想来昨天也实在是他们倒霉,舒大仁主平时都是呆在坤天宫做好孩子的人,昨天才撂跑了一趟,就赶上了他师傅一年都难得一次的“查宿”。前仁主大人也是闲的无聊了,晚上不好好睡觉,忽然想起去瞧瞧自己的宝贝徒弟在做什麽,於是很愉快的扑了个空。
在坤天宫气等到了半夜才等到舒明献回来,问去干嘛了?舒明献不说。前仁主大人说那你说你这一身的酒味还有胭脂味是哪来的吧……舒明献一看瞒不住了,便也不隐瞒了,直接拉了沈挽下水,反正他算定了师傅就算是罚他,他还有个坐陪的呢。
前仁主大人喝水的档,舒明献开口认错了,沈挽倒没吱声,因为他早就睡过去了。前仁主大人心疼徒弟,所以只是冷哼了一声,算是停了这口训,不过体罚还没准备免。
沈挽被罚在坤天宫侧殿的先主牌位前跪三天三夜,以示惩戒。
舒明献也是三天,不过因为仁主大人白天还要处理公务,所以只在每天晚饭後去跪到第二天早朝。
沈挽被带到先祖牌位前跪著,最开始有人在旁边时,他还老实跪著。等人一走,殿门一关,他便直接倒在了地上,睡著了。
舒明献走进来的时候,沈挽还躺在地上睡著,奇怪的是一直都没有人来给沈挽送饭,沈挽也一直都没有醒。舒明献走到沈挽的身边,看这小狐狸睡得甚香,便想用脚踢他一下,不过想了想却蹲了下来,伸出一直手指去戳沈挽的脸蛋。
不过这手指一戳上,便拿不开了。於是又加了一根手指,最後干脆整只手伸过去好好的摸了摸。摸完了,舒明献还在心中感叹了一下:这小狐狸长得虽然不怎麽样,这皮肤倒真是好,白白滑滑嫩嫩的好像是刚出锅的豆腐花,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舒明献还在想的阶段,沈挽便睡醒了。睁开眼睛一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横在脸侧,沈挽以为舒明献又要来扯他的尾巴,便“嗷”的一声跳起来,瞬间躲到了柱子的後面。
舒明献见沈挽竟然这样躲他,瞬间找到了当主子的感觉,於是带著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向沈挽所在的柱子逼近。两个人一个靠近,一个躲,绕著柱子转了四十多圈後,舒明献终於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不晕?”
“知道晕你还靠过来!”小狐狸现在的表情可用“张牙舞爪”来形容,心里则非常尊敬的将舒明献的十八代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就连远亲旁系都没放过。
“隔著柱子与人说话不礼貌。”舒大仁主说话历来打著官腔。
“我跟你没话说。”沈挽可没忘记这神经病昨天晚上灌他酒的事,尤其是想到昨夜受制於人时那丢脸的样子,沈挽就嗷嗷的想挠墙。
“昨晚让你喝太多的酒是我不对。”舒明献见沈挽的脸一会红一会白的,便以退为进的说了这麽一句,不过随後话音一转,柔和的声音中带著几分讽刺。“不过,既然你连那种丢脸的样子都被我看过了,也不用现在来装矜持了。”
本来小狐狸还在惊讶於“这仁主大人还会自我检讨”中,但是听了後面一句,人便立刻恼了起来。“什麽丢脸……要是你被人调戏了,我就不信你还能装作一本正经。”
舒明献昨晚回去之後便命人搬来了惑界妖族的资料,果然关於狐族的资料上写著“相互磨蹭尾巴是狐族的求爱方式,甚至是求欢。”於是,舒大仁主静默了一会,心想这还真是阴差阳错的“调戏”啊……不过,再一想又觉得沈挽那受虐的小表情挺有意思的,於是这“扯尾巴”的乐趣还是有必要保留下来的。
有了上面那想法和认识,舒明献在听到沈挽提起“调戏”这事时,倒没太大的惊讶,依旧语气带刺的说:“喝个酒就说我调戏你,那我们在这共渡三个夜晚你还不得让我负责一辈子?”
沈挽气绝,他还没见过这麽无赖的,尤其还是这种道貌岸然法相庄严的无赖,於是心中暗骂一句“跟这种无赖计较,自己真是有病了”,然後漠然了一张脸,绕著舒明献走到偏殿一个角落里,蹲在锦缎罩著的软藤垫子上神游。
月清浅 魇黄昏8
寂寒烟来给沈挽送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麽一个冷战场面:仁主大人盘腿坐在大殿正中闭目养神,他家影君大人蹲在一不明显的角落里脸冲著墙“面壁思过”,怎麽看怎麽像被夫君罚跪的小媳妇。
这又是唱的哪出戏啊,昨个不是还好好的一起喝酒麽?寂寒烟暗想。
这侧殿是供奉先祖牌位的,於是不能在这里吃荤腥的东西,以为不敬。寂寒烟给沈挽送了一碗银耳紫米粥,又搭配了几样清淡的小菜,谁知沈挽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
“不吃晚上撑不住。”寂寒烟一看就知道沈挽这又是在跟舒明献赌气,便低声劝了一句。“没体力你怎麽跟仁主大人耗?”
沈挽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寂寒烟今天看起来特别的可爱,於是点了点头。刚要伸手去接碗,忽然眼珠一转,又把手缩了回来。“寒烟,你要是想让我吃饭就亲自喂我。”
“这……”寂寒烟一怔,立刻便明白了沈挽的意图,於是心中无奈道:我的影君爷爷啊,你们两个闹别扭不要扯我下水好不好啊。
“你不喂,我就不吃。”小狐狸不会耍无赖,但是耍赖皮还是会的。
“唉。”寂寒烟无奈,只得小心的端著碗一口一口的喂他的狐狸爷爷吃饭。
舒明献貌似闭目养神,其实沈挽他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他知道小狐狸在故意气他,所以依旧是装作没有听见,连动都不动一下,只是唇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偏偏沈挽就是不准备好好吃饭,一会儿说:“寒烟这粥太热了,你帮我吹吹”,一会又说:“寒烟,我要吃那个和那个……”,语气亲昵的抓一把能拧出蜜糖来,若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得以为这小两口感情不知有多好呢。
寂寒烟知道沈挽这是为了气一气仁主大人才故意这样的,只是对著沈挽那妩媚的笑容和亲昵的语气时,便是石头也难保不会开裂,更何况他只是一个还没有石头那般冰冷坚硬的人。
沈挽最初只是想气一气舒明献,心想我就是对别人好,就是给你冷脸看,我就是气死你。不过,慢慢的他发觉寂寒烟那惯常冰冷的秀美脸蛋有点泛红,粉粉的一层薄红好似初雪後的寒梅一般,十分的勾人。沈挽一看他这个样子,便觉得这孩子很好玩,於是原本只是为了气一气舒明献的意图立刻便转为了想要欺负寂寒烟的乐趣。
“寒烟,你真好,我到法界这麽久,只有你对我最好。”沈挽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眼神中的真挚看的寂寒烟心中一软,差一点就沦陷了。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感到自己心中的想法不对,寂寒烟连忙垂下眼帘,躲开了沈挽的目光。
真可爱啊……沈挽在心里满足了一下,决定等回惑界的时候一定要带这孩子走,太好玩了。不过脸上还要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别总下属下属的,我可没把你当下属看过哦。”
当狐狸精的果然都是喜欢勾引男人的……舒明献耳中听著沈挽又温柔又亲昵的声音,心中冷冷的想著,并用力攥紧了被宽大衣袖遮盖住的手指。一直到寂寒烟离开了,他才缓缓的松开握得已经发白的手指,看著手心因握得太紧被指甲压出了几道深紫色的淤痕,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沈挽吃饱了饭,气了舒明献,又调戏了寂寒烟,所以现在是心情大好的哼著小曲外加继续神游。不过神还没游出去多远,便听到舒明献那冷冰冰的讽刺:“真不愧是当狐狸精的,勾引男人果然是有手段。”
“过奖。”沈挽丝毫不生气,他早算准了舒明献会这麽说。“不过,仁主大人这话怎麽说的这麽酸呢?”
“哼……”舒明献冷哼了一声,语气中隐隐有怒气翻腾。“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不自重的跟个男人勾三搭四的,败坏我法界的名誉。”
居然没用“不要脸”这个词……沈挽觉得舒明献说话比以前讲究了点,不过他依旧不会给对方好脸色。“仁主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既然被人搂著喝酒都不算调戏,那麽只是吃个饭说几句话又怎麽算是勾三搭四,更何来败坏名誉呢?”
“你!”舒明献立刻没了词,他之前那番关於“调戏”的话也只是想以自己的无所谓来打压沈挽,却不料反被沈挽拿来堵住了自己的嘴。思量再三,他终於还是憋下了这口气,没再说出什麽。
於是这一场小规模的较量中小狐狸沈挽算是赢了。
两人相安无事的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晚上寂寒烟又来给沈挽送饭,这一次沈挽倒没有让寂寒烟喂他,不过用饭间两人聊的甚是开心。当然说的比较多的那个还是沈挽,寂寒烟只是听众,不过在舒明献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奸情依然大於友情,於是被闲置一旁的舒大仁主的心情又郁闷了。
其实这麽久的相处下来,又来来回回的几番言语上的较量,舒明献并不像当初那麽排除沈挽这个人,反倒对沈挽有了几分兴趣。只是因著双方的身份背景以及舒明献单方面的性格问题,两个人才冷战不断,甚至有打持久战的倾向。
沈挽很聪明,他知道自己在法界的身份很特殊,很容易引起他人怀疑,所以他尽量不让自己参与到法界的政事之中,就算是大朝也是能免则免。他出去玩,舒明献派人跟著他,他也假装不知道。纪韬派寂寒烟来的目的他虽然不知道,但也猜出来几分,而他却一直不说。
不过,沈挽那个性其实是极单纯的。他很直白,交朋友要交心,做事要光明,行为随意却不失小节,是以他在惑界的时候人缘极好,这也是当初他师尊用他来顶替近玄的原因之一,因为这样的性子比较不容易遭到怀疑。
但是沈挽这直性子遇到舒明献这种高傲别扭的人,便如那水火之争,若不是有一方先低头认错,那就绝不会轻易的平息。
因晚饭时候聊的太开心而没有心情好好吃饭的沈挽睡到半夜肚子便饿了,这一饿便又怎麽都睡不著了,於是不满的叹了口气,心想明天一定要让寒烟多弄点东西来留著做宵夜。睁开眼睛一看,他忽然吓了一跳……原本睡前坐在远处的舒明献不知什麽时候跑了过来,正蹲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盯著他。
沈挽心想这人大半夜的不睡觉,抽什麽风啊……不过还没想完,就见舒明献忽然开口了,语气依然是惯有的严肃:“喂,小狐狸,我们休战吧。”
“休什麽战?”沈挽语气不太好,打从一开始就没事找事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这个时候又一副很大度的样子跑来说休战,看著就觉得生气。他不满的皱了皱眉头,难听的话还没有出口,头皮就一阵发麻,於是目光斜了斜就瞧到了舒明献压在自己头发上的手。
沈挽是靠著柱子睡觉的,不过因为亲爱的枕头没有搂在怀里,所以睡的不是很老实。原本梳理的极为整齐的发束早已散乱了下来,红豔豔的在地上散了一片,刺眼的厉害。素色的外袍被他睡得松散开来露出了凝血色的里衬,暗暗的一片红色贴著白皙的颈子以及从微敞的中衣领口露出的一小截锁骨。
舒明献的目光从沈挽的头发到眉眼,再到颈子锁骨一路看下来,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狐狸精确实不爱主动勾引人,但是他生来就是勾引人的,就算他不想都不行。
“我的意思是,大家各退一步,和平相处如何?”舒明献用手指挑起沈挽垂在肩头的一绺红发,用指尖勾著缠在手指上。
沈挽立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你先放开我的尾巴,然後再谈别的。”
舒明献的眉挑了挑,沈挽以为那家夥又要变脸,於是立刻露出了防备的表情,谁知舒明献却松开了他的头发,并向後挪了一步。
“现在可以了吧?”舒明献问。这小狐狸外柔内刚,欺负起来很有乐趣,但是却不能急於一时。
沈挽依旧靠著柱子一脸的警惕,殊不知自己这个样子有多勾人。搔了搔额前的乱发,小狐狸想著师尊他老人家说的“忍”字,表情慢慢的有了点变化。他的身份要求他必须要低调一点,但是他却一开始便和这法界第一大的仁主杠上了,确实有点那啥……既然对方有意和好,那麽自己也就给个面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