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喜欢他的好朋友?但是,他对她好像又不是「喜欢」……这种感觉到底是?
「爲什麽不说下去?」他想知道答案。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关心你!」玉南驹嘴上这麽说,心里却百感交集。
真的吗?只因爲琌儿是他的好朋友,他就吻她了吗?
「谢谢你。」安颍儿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朋友」一词听来格外刺耳。
他要的,不只是朋友啊——
「琌儿,我可以抱住你吗?」玉南驹的话著实令他吓了一跳,他错愕的回答:
「什麽?」
「我想抱著你,让我自己不要太激动,你有令我心情平静的本事。」却也有左右我思绪的本领。玉南驹很显然是被某件事给激到全身发颤。
「爲什麽?」
「一想到伤害你的人,我就无法保持冷静,我很火大!」
他还没忘记啊?安颍儿的脸上是半担忧、半甜蜜,高兴的是玉南驹的在乎,担忧的也是他的在乎。
他……该不会去找那些学姐们算帐吧?
「玉南驹……我没事啦……是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没有人伤害我啦……」安颍儿轻颤了一下,将手放在他後脑杓,柔声安抚著。
「不要骗我,你的衣服被扯成一片片的布条,脸上还有明显的掌印,手上的指甲印还泛著血丝,你当我是瞎子?」玉南驹猛地抬起头,望进他澄澈的瞳眸中,「告诉我,到底是谁?」
好半晌,安颍儿才困难的发声说:
「我——我不知道她们——」玉南驹的眼神好可怕!爲什麽他会露出那种充斥杀气的眼神?
「她们?」果然不只一个人!「我知道她们是谁。」
安颍儿拉住玉南驹的手,「不要报复,拜托。」
「不行。」他很坚决。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要你这样。」他拉住欲起身的玉南驹,却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嘶!好痛……」
「琌儿!」他心急的回身将他的脸埋入自己的胸膛,「你还好吗?哪里痛?」
安颍儿轻靠在他怀中,明明该高兴的,他却感到眼眶有几分酸涩,几滴晶莹溢出水漾明眸。
「玉南驹……你对我到底有什麽样的感觉?爲什麽要对我这麽温柔这麽好?我不想只是你的『朋友』……」他在心底说著,就连他被打的时候,他也不曾流泪,但是玉南驹简单几句话就扯碎了他的心,让他的心好复杂。
「琌儿……别哭,别哭……」瞥见安颍儿的泪,玉南驹更是慌张匆忙了,「琌儿,琌儿……琌儿别哭……」他爲他拭去泪水,奈何他的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无法停止落下。
安颍儿多想呐喊,「我不是琌儿,我的名字是安颍儿!我是颍儿!」
但是他不行,这是他的选择,是他自己选择成爲安琌儿的,是他自作自受。
他多想听玉南驹唤他一声颍儿,多想以安颍儿的身分,对玉南驹说,他真的好喜欢他。
聿儿说的没错,他真的後悔了。
尽管此刻在他温暖、温柔的怀抱中,但是他喊的名字却不是他的,他的心好难受。
玉南驹的安慰,此刻在他耳中是最折磨的煎熬,他不禁在心里想著:
如果,他不用姊姊的身分,玉南驹还有可能对他如此温柔吗?
遗憾的,他不知道答案。
难拘-4
「琌儿,跟我来。」明洁儿向安颍儿使了个眼色,安颍儿即顺从的走出教室。
「明老师,什麽事?」洁儿姊姊的表情有些冷,但愿不是他所担心的事。
「颍儿,我要你说实话,伤害你的人是不是贾虹徘的姊姊贾虹欣她们?」明洁儿边走边问道。
「洁儿姊姊!」安颍儿停下脚步,「你不会把她们都找来了吧?」天!果然是他最不愿做的事……
「都找来了,我要她们知道,校园内的伤人行爲是不被允许,而且我家的人更不是她们能随便动的!」明洁儿柔美的脸蛋浮现一丝冷酷,望者爲之胆寒。
「洁儿姊姊……」安颍儿叹了口气,「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和人树敌,更不喜欢去报复别人。」
明洁儿抱住安颍儿,低声轻喃道,「颍儿,我已经失去了琌儿,不能再失去你,懂吗?」他身上的伤令她想起他们小时候被绑架的事,九岁的安琌儿是被奸杀。
她永远也忘不了,亲眼看到活泼又可爱的表妹,变成冷冰冰的尸体,永远也忘不了,颍儿那惊骇万分、伤痕累累的模样。
但是,颍儿坚持不提出告诉,不管阿姨和姨丈怎麽说,他坚持不告那名犯人。
其实,犯人才十七岁,未成年。
「我懂,但是,我当初不告白晓生是有原因的。」安颍儿拍拍她的肩。
「原因?」明洁儿疑惑的抬起头。
「这是姊姊的秘密,我不能说。」安颍儿带著歉然的口吻,眼中是伤痛也是祝福。
姊姊和白晓生是真心相爱——这种话,说了有人会信吗?
因爲太爱,所以不想放手,因爲太爱,所以……姊姊死了。
「好了,反正我找都找来了,她们也坦承是她们做的,你还是去和校长解释吧!看她们的处分是什麽。」
他心里已有了个底。「好。」脸上还贴著纱布,手上缠著绷带,安颍儿的神情是平淡的笑。
走进校长室,几名少女感觉不屑的瞪著他。
「校长,学姐们好。」安颍儿有礼貌的鞠了躬。
「安同学,你看清楚,伤害你的人是她们四个没错吧?」校长慈爱的面容有著愠怒。
四名少女低下头,不发一语等著被处分。
只见安颍儿加大脸上的笑容,说了句:
「报告校长,不是。」
明洁儿皱起眉头,「琌儿。」
「明老师,就跟您说我是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被石头树枝刮伤的嘛!怎麽您总认爲一定有人要对我不利,故意害我受伤?」安颍儿的笑声里半是埋怨。
「安琌儿……」贾虹欣眼神惊讶的唤著他,「爲什麽?」她明明对她做了那麽过分的事,爲什麽她要替她们掩护?
「不爲什麽。」他转动眼珠子,「你们本来就没有做错事,处分也是要有证人和证据。」
「琌儿……对不起。」贾虹欣坦然的道歉,其他女孩也诚心的说: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说了,不用道歉,学姊。」安颍儿自然流露出一股飘逸的气质,迷惑了他人的心智。
爲什麽,她觉得自己的脸好烫、好热呢?「琌儿,谢谢你。」贾虹欣柔声道。
一票红了脸蛋的少女低下头,不敢说话。
明洁儿笑了,她这表弟果然魅力媚人,连这五个狠角色的麻烦小女生都能驯服,看来她是不用太担心。
「不用客气。」安颍儿的笑容万世痴迷,连和蔼的老校长都看呆了。
半晌,老校长才轻咳数声:
「咳咳!那麽,琌儿,你是不愿意让贾虹欣她们接受处分了?」
「不是不愿意,而是她们根本没有错,我又如何安莫须有的罪名在她们身上?这对她们并不公平。」
老校长露出会心一笑,这丫头心肠真是太好了,她们有没有错自己是心知肚明,但是她却一点也不生气不憎恨,实属难得呀!
「好吧!这事就当从没发生过,明老师,向同学们道个歉,让她们回去吧!」
「是。」明洁儿此时已完全消了气,她心平气和的向女孩们道了歉,「同学们,对不起。」
「老师,是我们不好,对不起。」贾虹欣率领少女们向明洁儿鞠了躬,一齐说道。
校长呵呵的笑了几声,手上拿了把扇子扇来扇去,玉门的学生都是乖孩子,真是太好了。
安颍儿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笑著,束起了长发,撕下了脸上的纱布,露出已无大碍的俊丽容顔,四处寻访校长内挂的美丽水彩画、山水国画,完全没有发现贾虹欣追随著他身影的目光。
那是,志在必得,爱慕的眼光。
* * *
「琌儿,你没有怎麽样吧?」当安颍儿回到教室里,郝纯洁率先抱住他,仔细的查看他是否安然无恙。
安颍儿溺宠的回抱著她,「我没事,而且好的很呢!」
「真的吗?」她不放心,前天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时,她心疼了好久好久,真的好想爲她报仇!
但是琌儿坚持不是贾虹欣她们的错,不准她去随便「报复」别人,说那个叫「找碴」。
「真的真的!」他转向官无痕,「官小痕,玉南驹呢?」
「不晓得欸!他好像和贾虹徘出去了。」官无痕偏著头道。
「琌儿,玉南驹好像有些生气,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吗?」唐少忧接口道。
「他在生气?」安颍儿皱起眉头,该不会……「我不晓得。」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不然他会很头大的。
「琌儿,那……贾虹欣她们,有怎麽样吗?」官无痕问道。
「不是说了和她们无关,她们又怎麽会『怎麽样』呢?」安颍儿再次出声纠正。
唐少忧和郝纯洁都叫道:
「什麽?琌儿,你真的都不计较喔?这样太便宜她们了吧?」
「少忧,纯洁,她们又没有错,我要计较什麽呢?」
「琌儿,你这样很吃亏的。」官无痕叹口气道,「这次的事情,我敢说一定是贾虹徘所指使,而且一定和南驹有关,对吧?」
安颍儿震了一下,「哪来的话,和她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官无痕口吻里满是怜惜。「我知道你心肠好,但是不该被欺负时就要爆发,你也该有点脾气。」
「我有啊!」安颍儿回答的有些心虚。「不要说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那里。」郝纯洁指了指窗外一棵远方的树,安颍儿由四楼往下看,郝纯洁所指的那颗树下,玉南驹和贾虹徘正站著。
不过,两人看来有些奇怪。
玉南驹先是扣住贾虹徘的手,似乎说了什麽,接著他推开她,而她却扯住他的衣袖,他又甩开她,然後头也不回的走了回来。
「怪哉……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唐少忧和郝纯洁搞不清楚状况,官无痕则是兴趣缺缺,「琌儿,你想他们……琌儿?」
只见安颍儿脸色发白,随即冲出教室。
「琌儿怎麽了?连她都怪怪的。」唐少忧挂在郝纯洁身上,不解的说道。
郝纯洁的眉头是皱的死紧。「她去找贾虹徘。」
「真的假的?」官无痕倚到窗口,讶然的看见跑到哭泣的贾虹徘身边的安颍儿,「靠!她在干麽?」人好也没到这地步吧?她去给人打的啊?
「发生什麽事?」玉南驹正巧回来,瞧见一堆人都在窗边,他也上前去看。
「南驹,你回来啦?」官无痕招招手,「你刚刚和贾虹徘说了什麽?她哭的可惨了。」
玉南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没什麽,不过要她别再做那种小人勾当,虹欣学姊什麽都跟我说了,这事真的和我有关。」
「果然。」官无痕将他拉到窗前,「你自个儿看,琌儿做什麽傻事去了。」
「她——」该死,贾虹徘打了琌儿!
玉南驹心疼的不得了,直接就想跳出窗外,马上被三个人拉住:
「你白痴啊?想自杀不要在我们面前呆,给我滚回你家再去发癫!」这里是四楼,四楼欸!这个笨蛋,要是他直接跳了下去,没救到琌儿就摔死了啦!大蠢蛋!
「琌儿——」
「够了啦!相信琌儿,ok?」尽管郝纯洁也很担心,但是一切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只能爲琌儿祈祷了。
呜!琌儿已经被打第三个巴掌了,她好舍不得喔!
贾虹徘去下地狱、下地狱、下地狱、下地狱……
琌儿,不要对坏人那麽温柔,好不好?
* * *
「贾虹徘。」安颍儿上前去想扶起贾虹徘,但是他被推开了。「不要这样,到底怎麽了?」
「你不要来假惺惺!你应该很得意吧?玉南驹这麽在乎你,你很得意吧!?我努力了一年多,却比不上你来的几个月!你真是太可恶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贾虹徘声嘶力竭的吼著,眼泪一直掉落,「都是因爲你,玉南驹还来警告我,叫我不准再对你不利,否则要毁掉我的一切,不公平,不公平!喜欢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专利,我只是嫉妒你,你可以这麽轻易就让所有人的心偏向你,连少忧都丢下我和你走在一起,你还可以这麽自然的叫官无痕小名,这麽不避嫌的躺在玉南驹怀里,而我却不行,这算什麽嘛!」
「我好羡慕你……你知不知道?我好羡慕你……连小纯洁也不再支援我,爲什麽你一来之後,什麽事都变调了?」
安颍儿听著这些指控,心里十分明白,他心里最不愿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
他柔声安慰道,「对不起,是我不对,或许我不该来这里——」
「你本来就不该来!」她重重的甩了他一耳光,眼神是决绝的愤恨。
「是,我本来不会在这里的,本来就不该——」话未尽,他又被打了一掌。
「那你爲什麽要来这里?」她还是哭的很凄惨。
「因爲我喜欢玉南驹,所以我来了。」他很诚实,却扯痛贾虹徘的心。
「喜欢他的不只你一个!他是全校的风云人物,喜欢他和官无痕的人绝不只你和我!但是你可以和他们这麽贴近就是逾矩!」她又打了安颍儿一巴掌,但是他非但没有怨言乖乖给她打,而且还一直温和的包容她的撒泼,她的动作也放缓许多。
爲什麽,她能够这麽包容的给她打,一声痛也不喊,一句怨言也不说?
「我承认,我以一个外来者的身分,夺去了原本属於你的地位,这点是我的不对。」他的眼底一片真诚,「但是,不一定有人能够做到我这样,只有一个名字,却能够用尽一切办法找到喜欢的人,而且不计任何代价的转学来到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抛下朋友、抛下所有曾经愉快的记忆,只爲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换做是你,你能做到我这样吗?你能够抛下一切,追随喜欢的人而来吗?」
「我……」一定没办法!贾虹徘这才明白,自己到底是多麽肤浅,她惭愧的低下头,轻声说道,「你……真的是爲了玉南驹才来玉门的?」
「爲了他才来的。」安颍儿点了头,拿出手帕,爲她擦乾眼泪,「来吧,擦擦眼泪,眼睛肿肿的可不好看唷!」
「你——」她呆了。爲什麽,她会对她这麽好?她明明这麽过分,爲什麽她还这麽温柔?
「好了好了,你这样我会害羞喔,我脸皮薄,禁不起人瞧的。」安颍儿晓得雨过天青了,於是露出一朵灿笑,却不知道自己的笑容使贾虹徘心悸不已。
天!安琌儿可真好看,而且不只是漂亮,而是……俊逸。
但是,她是个女生啊!用俊逸会不会太奇怪?
「琌儿……对不起。」她抚上他的脸,「痛不痛?」
「怎麽你和虹欣学姊都这麽喜欢向人道歉,莫非这是家族遗传?」安颍儿扶起她,出声调侃道。「放心,我不会痛。」
「我姊姊她——」她们的感情何时好到可以直接叫名字了?她心里有些吃味。
「虹欣学姊和你都好漂亮,一定有很多男生追吧?」他微微一笑,「我可以叫你小虹吗?」
她愣了一下,「爲什麽?」
「你不觉得……虹徘这个名字好像怪怪的吗?」真的好像青楼的「红牌」……
她涨红了脸,「我还是把名字改回来好了。」贾虹徘这名字,好像真的很奇怪……「我以前的名字叫做贾虹郁。」
虹郁?这名字好听多了!「当初爲什麽改成……虹徘?」
「因爲我妹妹叫做虹徊。」她苦笑一下,「於是排行老二的我就被逼著改名了,徘徊,徘徊,正好嘛!」
「我觉得虹郁好多了。」至少,比「红牌」公主好很多很多……
「那,还是叫我虹郁吧!琌儿。」她发誓,她肯定要把名字改、回、来!
这是她第一次这麽讨厌「贾虹徘」,突然,她非常喜欢自己的原名。
「好啊!小郁。」在树荫底下,安颍儿的笑容一片真诚,开朗澄澈的温柔双眸又勾去了一个女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