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骗我。」
「我为什麽要骗你。」雷绎厉声反问,更笃定说:「是你还在信他吧,告诉你,你严家产业就是他搞的鬼,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靠了谁……」
「你闭嘴,不是这样,不是他。」严恩司猛地站起,瞪著雷绎。
扯谎的心根本无法正视他的目光,雷绎撇开视线:「当我没说。」
「雷……」严恩司无力地坐下:「答应我,马垣的事你别再管。」
「为什麽?你不是要杀他?」
「是。」严恩司忖了会儿,叹气说:「我不想你涉险。」
他的坦言一扫雷绎的阴霾和气愤:「你担心我?」
「担心朋友不对吗。」严恩司说的很轻,几近呢喃。
「我很高兴。」雷绎垂下眼帘,握上他的手:「让我抓著你。」
严恩司反握他的手,双眸却染上浓郁悲伤色彩。
挨这枪是要让他对马垣行动,让他知道只剩自己能让他依靠,显然他的反应完全出乎雷绎所想。
养伤期间严恩司几乎陪伴在侧,雷绎在想,做了这麽多事不就希望能一直这样,是不是该满足了,该收手了。
「如果我做错事,你会原谅我吗?」雷绎没头没脑的问。
「连杀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说呢。」
雷绎笑的很浅,视线打在前方一隅:「无论我做了什麽,你都会原谅我?」
这问题严恩司没回他,反问:「对你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是什麽。」
「严恩司。」雷绎不假思索地说,侧过头看他:「当然,这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在我看来不是这样。」
看他说的哀愁,雷绎执握他的手:「是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我不需要你证明什麽。」严恩司贴近他覆上一吻,见他一脸惊讶,掌心轻按在他的伤口上:「等伤好了,你愿意把自己给我吗?」
「恩司?」
「我会去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最久的那个半年,就看你能不能破这个纪录。」
「我听错了?还是在作梦?」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表现,雷绎激动的手脚发抖,哪管的了身体的伤,扑上前紧搂著他:「我会让你爱我一辈子。」
够了,是该收手了,雷绎将他抱的更紧,激昂的情绪令他眼框泛红,不断喃喃著承诺,心意和喜悦。
严恩司也伸手拥抱他,嗅著他身上的气味,享受他身上的温度。
雷绎不懂他为什麽会突然接受自己,但他不问,就当他是一时冲动做的决定,这样很好,就像购物时总是需要一些非理性的决策。
幸福来的太快,让雷绎有著不真实感,直到跟他缠绵後,心才真正落实。
一句我爱你是永朽不变的真爱承诺。
严恩司仅是一笑,紧扣他的手,烙下一个个令他心醉神迷的吻:「雷,不要背叛我……」
「我不会。」
「不要做出让我失望的事。」
「我不会。」
「不要让我一个人。」
「我会陪你一辈子。」
严恩司捧著他的脸,舔著他的唇:「我真是疯了。」
「我早就疯了。」雷绎伸出舌逗弄他:「正好配一起。」
「蠢。」
罪恋-29
幸福来的毫无预警,午後,雷绎推开书房内的玻璃窗门,一阵暖风拂面而来,看著外头的蓝天白云,愉悦地问:「要出去走走吗?」
这邀约让严恩司莞尔:「算了吧,还是看我的股市比较实在。」
「你不闷?」
「闷?」严恩司晃动笔杆,笑说:「那也得看雷老大什麽时候安排我跟恩普汀老太爷见面。」
「等他回国,我陪你去见他。」
严恩司将他拉近吻上:「其实现在这样很好,除了出入不便也没什麽好挑剔。」
这几天,雷绎深刻感受到他的爱,他的吻就这麽随时送上来,他的热情更是毫不保留。
「雷氏最近真不长进,想买几股都买不下手。」
「你是在暗示我?」
「是明著说。」严恩司指向电脑银幕:「看看,Tolres这间公司也上市了,真是该死。」
雷绎笑的很苦,严恩司却击掌赞赏:「有前途,值得投资。」
「你说真的假的,这家公司是……」
「那又怎样,小股民也能成为大股东,不是吗。」
见他信心满载,神情恢复昔日狂傲,雷绎知道,那个傲慢的严恩司回来了,喜悦地说:「对,你说的对,需要我赞助吗。」
「得了吧,资金对我来说不是大问题,过程才是乐趣。」
雷绎挑眉望他:「你想怎样?」
「当然是把它吃回来,呵,希望对方有点挑战性。」
他的目光让雷绎有被看破的感觉:「需要帮忙尽管说。」
严恩司仅是浅浅一笑。
打从发展成恋人关系後他不再提马垣的事,更不探问外头状况,这些都让雷绎大感不解,是想忘了?还是原谅他了?
潜藏的不安因子总在最甜蜜的时候蹦出来扰乱,只要马垣还活著,这份幸福都有随时消失的可能。
雷绎不想冒险,只有杀了他才能真正安心:「我回雷门一趟。」
严恩司托著腮帮子看他:「慢走,回来顺便补几瓶酒。」
若说白天的雷绎置身天堂,此时的他已墬入地狱,他掐著眉间,有气无力的问:「怎麽会跑了。」
森不作声,同样的问题在短短半小时他已经自问很多次。
「派人去找。」事已至此,雷绎只能冷静面对。
「杀吗?」终於等到命令的森问。
「不。」只有死人才能令他安心,但一想到上回的误杀事件雷绎就怕了。
森应答一声便离开,眸中却闪著寓意不明的色彩。
即使雷绎没察觉也早防著他,只有他知道马垣关在哪,但,是他吗?
不,如此破绽百出的手法不是他的作风。
雷绎反覆思量,凡跟严恩司有关的人全被他列入可疑名单,马垣的逃脱,无疑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雷绎忐忑不安,恐惧越演越剧,连怎麽回来的都不记得,面对严恩司的关心询问仅是笑笑带过。
沐浴後,他窝在小阳台眺望远方,明知道在这时候不能自乱阵脚,偏偏……
「怎麽站在这。」
雷绎的荒芜思绪突然被打断,一转身便将人锁进怀里。
严恩司被抱的喘不过气倒不拒绝,更回搂他:「从雷门回来就怪怪的,有事?」
「我很怕,得到是为了失去……」
「不就是这样吗。」严恩司噙著笑容看他:「难道你赚钱不是拿来花的。」
雷绎贴上他的唇:「我指的不是钱。」
「不管什麽,对我来说都一样,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死,不也是失去。」
雷绎极不认同他的说法,更被这话惹的感伤:「我死了你不会难过?」
「会,我是人,怎麽会不难过。」严恩司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光是你受伤我都会难过了。」
雷绎笑了笑,凝视他说:「如果有一天你想杀我,麻烦给我痛快。」
「不会有那一天。」严恩司靠上他的肩,嗅著他身上的气味:「你是怎麽了,该不是雷门快垮了吧。」
「恩司,你爱我吗?」
「不爱怎麽会跟你在一起。」严恩司知道自己始终没明确告诉他,此时,再无法漠视他的不安:「别乱想,我没免强自己,跟你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除了……」
雷绎瞠大眼屏息等待,严恩司按上他的胸一笑:「这里少了二团肉。」
「你……」雷绎哭笑不得,发嗔的话已被他吞进嘴里。
一个缠绵浓烈的吻安抚了雷绎的不安,一句真实不明的我爱你就像严恩司的魔咒,而他的拥抱更让罪恶的心得到救赎。
如果这是无法抹灭的错误,那就沉沦吧,哪怕要背负多重的罪雷绎都甘愿。
无法回头的罪恶也锁著另一个人,漆黑中,马垣彷佛失去灵魂的窝在冰凉地板上,空洞的眼眸盯著某处。
还记得有人打开那扇锁著他的铁门,久未见光的双眼看不清杵立在门边的人,但他知道一定得走,无论如何都不能顺了雷绎的意。
离开的那刻不禁感谢雷绎没断他手脚,哑了,无所谓,如果这是亵渎神的逞罚,他愿意承受。
雷绎的话一直在耳边缭绕,每当想否定时,总会想起严恩司的错愕。
是我吗?真的是我背叛你?
尽管有质疑,这阵子的沉寂让他看清楚自己错在对他产生不信任。
什麽时候开始怀疑他的神了,要是十成信任他,怎麽会让雷绎一次次欺骗。
真真假假已不再重要,他只想重新信任他的神,只想揭下雷绎的假面具……
再见,是死日吧。
空盪的空间是一片宁静,月光照亮马垣脸上的笑容,打亮他眼角的泪光。
月光也打亮另一张相同的脸,严恩司静看雷绎的睡颜,挼弄他的发丝。
如果爱他能令他快乐,严恩司愿意去爱他,如果这份感情是毒药,严恩司也吃的甘之如饴。
接受他,是因为无法漠视他的悲伤,是因为在心最脆弱无助的时候迷恋上他的温暖,是自私,是吧,所以……
「雷,你要的我给你了,别让我失望。」细声呢喃,是严恩司的最终期盼。
他要求不多,现在这样真的很好,只有爱没有恨,只有平静没有纷争,他轻吻雷绎的手,微微扬起嘴角。
可惜严恩司不懂雷绎的不安,犯了错的心根本无法平静,唯有斩断根源才能真正安宁。
翌日,雷绎一早就回雷门,开口就是:「这事肯定跟那个萧子湛脱不了关系。」
森抬眼,雷绎的胡乱揣测让他的双眼染上失望之色:「那是找人跟著他?」
雷绎一个手势已决定他的生死,宁可错杀也不愿冒险。
「严正现在的情况?」
「照你说的安置在南部,只是……」森直视他,难得多言:「我认为该适可而止,马垣倒说的过去,你关著严正是能怎样,杀他吗,别忘了他是严恩司的爸爸,後果你有想过吗,这事要让他知道……」
显然雷绎对他的发言大大感冒,犀利的眼眸已并出怒火,森叹气续道:「你应该清楚,藏的再好的秘密也有揭露的一天。」
「我知道你对我也不信任,命在这,你要随时拿去。」森搁上配枪,毫无畏惧地看他:「我希望你清醒一点,现在的你已经失去平常的冷静跟判断。」
哪怕森表现的多麽忠诚,对现在的雷绎来说只是一种手段罢了,他看著桌上枪枝,只要心一狠就能解决一个根源,倏地将枪口指向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罪恋-30
没有击出子弹的巨响,雷绎难掩惊愕地看他。
「没想到你失常到这种地步。」森的眉间染上浓浓哀伤,侧头说:「你都得到你要的,还在执著什麽。」
「不管你信不信,马垣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想雷门已经不适合由你掌管,这事我会报告雷爷。」
「你是他的人?」雷绎愕然,还记得跟森是在求学时期几次斗殴中认识,怎麽现在成了雷太爷的走狗。
「我效忠的是雷氏不是雷绎。」森说的澹然:「清醒点,你现在的样子很像马垣。」
像马垣?哼,我雷绎会像那个疯子。
万一森真的是老头的人,那……
「森。」这声叫唤在仅有他一人的空间回盪,等回过神人已经走了。
雷绎气愤地冲回雷邸,才拐上二楼就撞见正要外出的雷格。
「谁欠你钱,脸色这麽难看。」雷格没正经的搭上他嗤笑。
「老头呢。」
「大老头还是小老头?」
雷绎瞪上一眼,拨开他走没多远就听到:「大小老头都不在,他们三天前出国了。」
雷绎瞬间垮了脸,他折返怒说:「妈的,森是老头的人你知道吗?」
「谁管你雷门的事,就算是又怎样。」雷格对这事毫不知情,更没兴趣,笑了笑便离开。
雷绎很恼,从昨天开始就诸事不顺,当初要是把马垣宰了不就没这些事。
森的提点雷绎压根不放在心上,更不认为自己错了,就算禁著严正又怎样,可没虐著他苦著他。
『藏的再好的秘密也有揭露的一天。』
「那是要我怎麽做,还能回头吗,还能吗……」
越是幸福就越不想失去,越不想失去就越感到恐惧,这条死胡同是自己钻的,根本没有後悔的馀地,除了狠了心去做,还能如何。
『如果我做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连杀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说呢。』
所以……你会原谅我吧。雷绎掐著手心,与其被马垣啃上一口,不如负荆请罪比较痛快,若是得不到他的原谅大不了一死。
有了决定,雷绎飞也似的去找严恩司。
途中,他越想心越怕,要是真得不到原谅,现在的一切不就尽成泡影。
『雷,不要背叛我……』
『不要做出让我失望的事。』
严恩司的叮咛嘱咐让雷绎大感无力,不该做的全做了,现在告诉他不就是背叛他,让他失望。
『不要让我一个人。』
对,不能说,说了才是真正的背叛。
一路上,他颠颠覆覆做不出决定,一昧地在市区打绕,直到夕阳西下才疲累进屋。
坦白果然是需要一些冲动,他现在只想见他,为勇气加加温,但一屋子的漆黑让稍稍平息的不安再次苏醒:「恩司……恩司……」
雷绎找遍里里外外也寻无他的身影,又去哪了?你又去哪了?
「严恩司呢?」雷绎慌忙连络尾随严恩司的保镳。
『二个严恩司都在一起,他们现在在……』
二个……二个!雷绎身一转,夺门而出。
他的车速绝对媲美F1赛道上的车辆,当穿过藏有侦测车速系统的路口时,闪耀白光一定少不了。
他哪管的著被照几张相,他现在就快抓狂了。
马垣,你真是我的恶梦。
雷绎猛踩油门,抓紧时间检查枪内弹药。
更庆幸他们才碰面不久,此时也在路上,不去想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只想赶快追上他们,在马垣透露任何讯息前杀了他。
稍早的负荆请罪,求得原谅已被突来插曲打乱,雷绎不是圣人,更不是勇者,此时的他就快被恐惧压死。
「他们到哪了。」雷绎急问。
『正要切进观潭墓园。』
墓园?就在雷绎稍一闪神,极快车速已来不及过弯,煞车一踩,方向盘一转,车尾甩了出去,稳了车身已闪不开正前方的护栏,碰一声,直直撞上。
巨响引起话机另端的关注,声声呼喊也等不到雷绎回应。
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映在马筱臻字样的墓碑上,马垣神情平静的杵立在前,严恩司则是陪伴在侧。
打从见面那一刻他们只有沉默,哑了的马垣更无法跟他交谈。
一路上,马垣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真相已不再重要,他只想拯救他的神离开恶魔。
来这,不是马垣的意思,但严恩司的用意再清楚不过,这里,是他的死亡之地,他很喜欢,也很满意。
马垣对著墓碑笑了笑,旋即转身看他。
严恩司的视线打在低沉的夕阳上:「好了?」
马垣贴近他,按著他的胸口,用著咽哑嗓音跟手势和他沟通。
哑了?严恩司很意外,他的沉默不是无话可说吗,怎麽会……
从他的动作已知道他想传达讯息,严恩司将手机递上。
那晚,雷绎也在。
简短几个字,他们看著彼此。
严恩司从他脸上看到真实,却只是一声轻笑,淡问:「然後?」
马垣又低头按著讯息,再递上,他的眼神尽是恳求,而上头的文字是“离开雷绎”,见他无动於衷,马垣心急再按。
「够了。」严恩司将手机收回,掏出藏在腰际的短枪:「你来找我就该有心理准备。」
马垣点了点头,无论雷绎所言是真是假,的确是自己伤害了他,不奢求他的原谅,不希冀他会饶自己一命,来见他,这条命早就不要了,但是……
马垣急忙抓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上一组数字,用著气声不断说著密码二字。
严恩司不懂他想表达什麽,但他的神情已不复那晚,此时的他是熟悉不过的马垣。
「你当了我这麽多年,应该很清楚我。」
严恩司的随口一句宛如当头棒喝,马垣霎时发现从未以他的角度来判断雷绎这件事。
怎麽会不懂,怎麽能不懂,是该信的,他怎麽会被姓雷的引诱。
回想起来,明明问过他无数次,他的回答总是朋友、敌人,为什麽还要信雷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