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小桥初相见(下)----剩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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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林岳阳一张笑盈盈的脸,含情脉脉,身上,隐隐的酒气。
稀朗炸了窝:“林岳阳,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
林岳阳厚着脸皮先发制人:“你还说,做着梦都能发花痴,随便进来什么人,上来又抱又吻的,幸好是我。”
稀朗懊恼地:“谁还能有这儿的钥匙?还有谁这么大胆地爬到我的床上来?”
林岳阳还是笑,很得意地:“怎么样?想我了吧?来,抓紧时间。想死我了。”
稀朗一脚踹过去,林岳阳毫无防备地跌下了床,颇无赖地:“是你说想我了,好不容易打发掉正男,就跑过来看你,你就这么对待亲夫啊。”
“你还说。”稀朗又要一脚踹出,林岳阳赖皮赖脸地抓住稀朗的腿,翻身上 了床:“行了,宝贝,看在我夜半探访的份上,你就从了吧。”
唉,还能怎样,心里早就甜如蜜了,身体自然也就从了吧。稀朗狠狠地吻住了那人可恶的,却又渴求的双唇,这次,一切,都是真实可感的。
“有酒味,唔,讨厌。”
“做完就去洗。”
“那还洗个屁啊,假洁癖。”
“喂,陈稀朗,能不能文明点?唔,好疼,你轻点,这是人的。”
“你也算个人,就是只发春的猫。”
“啧……谁先发春的?你看……都硬成这样了……”
“讨厌……讨厌……下流……林岳阳……唔……”
云 雨无时,春开几回?
晨色阴霾,雨色无边,一夜海棠瘦。稀朗一个翻身,林岳阳猛然睁开了眼,看看时钟,难得地跳起来,推着稀朗:“醒醒,要迟到了。”
某人还在梦会襄王:“想骗谁,天还黑着呢,来,再战三百回合……”
林岳阳捏着某人的鼻子,断了给养:“不骗你,下雨了,快点起来。”
跳起,慌乱、忙碌,鸡飞狗跳,望着还在挑选衬衫的林岳阳,稀朗叼着牙刷,胡乱地把上次那件淡青色衬衫从衣架上扒下来,塞给了林岳阳。
林岳阳抗议地:“这件我穿过了。”
稀朗吐着牙膏沫,横他一眼:“你真把自己当太子了?将就着点,你那几件还没熨呢。”
林岳阳赶紧穿上,埋怨地:“你就懒成这样,没事就不能把衣服熨熨?”
稀朗冲进屋:“谁知道你跟鬼子进村似的,偷摸地来了,连招呼也不打。”
林岳阳忽然叫道:“谁是鬼子……”
稀朗拎着裤腿,下边穿着,嘴上也没闲着,堵住林岳阳的牢骚。林岳阳推开:“巴嘎。”
稀朗送上一个眼白:“巴嘎——you——too,还说不是鬼子!”
“你快点,别打领带了。”
“你也快点,别喷香水了。”
叽哩咕噜地,俩人冲出了房。
“王奶奶,早。”
“王奶奶,早上好。”
老太太还是手端豆浆、油条地,只觉眼前人影一晃,眨眨眼:“一个人,还是两个?看来,真是老眼昏花了。”
站在楼下,两人互瞪。
“伞呢?”
“你没拿啊?”
“拜托,那是你家。”
算了,冒雨跑过去,一身湿漉地上蹿上了车,林岳阳关键时刻,总要别出心裁,钥匙插进去,忽然头转过来,指指自己的嘴唇:“快点。”
稀朗一时没反应过来:“干吗?忘了东西?”
林岳阳匆匆命着:“亲一下。”
稀朗刚想骂,还是忍了吧,吧唧一口,着实地在林岳阳唇上啃了一口。
唿地——车也随之窜了出去。
腾、挪、躲、闪,丰田十分有范儿的在早班塞车高峰中,上演着生死时速。
“林岳阳,林岳阳,我们……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赶?我……我可以坐地铁。”稀朗忍着上翻的胃液。
“不想你迟到嘛。”林岳阳简单地说。
稀朗拍拍他肩膀:“没关系,真的,你减速好吧,扣点钱,我认了。”
林岳阳歪着脸看他:“真的?我以为你很害怕迟到的。”
“可我更害怕没命。”稀朗真的要吐了。
林岳阳将车速放慢,看着他,笑着:“要不要我跟行政说一声,今天就不扣你的了。”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主管加倍扣钱。”心,忽悠一下,稀朗住了声,一个模模糊糊的早晨在记忆里,晃进晃出,也是这样的忙碌,这样的匆忙,这样的温馨,时光交错,身边的人,笑容,淡进淡出。
林岳阳瞟了一眼发 愣的稀朗,一笑:“想起什么来了?”

第六十章

稀朗含混着:“专心开车吧。”
林岳阳笑了笑,忽然道:“那天,我在车场看见你们了,他的车挡住了我的车,你紧张的样子,和现在没什么两样。看到你,我真是惊讶极了,这地球还真是小。”
稀朗倒吸一口气:“啊?那天原来是你,难怪……难怪了。”
林岳阳轻蔑地一笑:“难怪什么?”
稀朗眨巴眨巴眼:“难怪你急着赶电梯,我就说嘛,这人有病,噢……你故意扣我们钱的……噢……林岳阳,你还真是机关算尽。”
林岳阳看了他一眼:“噢噢够了没有?”
稀朗忽然气恼地:“没有,怎么着?”
嗖,车子再度飞了出去。
上午临时召开各主管会议,稀朗匆匆地整理着文档,许姐催促着:“你快点吧,通知拿电脑上去,别忘了。”
稀朗答应着,今天,为什么,什么都是这么仓仓惶惶的?抄起桌上的签字笔就跑,许姐追过来:“唉,稀朗,电脑。”塞到他手里:“怎么搞的?还没睡醒那?”
别的部门主管已经都不见了,稀朗急急地按着电梯。
还是最后一个,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门一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来,稀朗低着头坐在了靠门口的座椅上。
张总招呼着:“陈稀朗,坐那边。”手一指会议桌旁预留的空缺,稀朗只好又起身,哗啦,文件夹散了架,身边的人,急忙帮着捡起,稀朗不由得红了脸。
待坐稳后,才发现,正中的林岳阳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遮住了脸,看不到什么表情。右手边,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靠在椅背上,一脸的不耐。楚良坐在此人身边,眼中一片深色,目光轻轻飘走。
张总继续被打断的介绍,当高桥正男的名字一出口,稀朗不禁又向那人看去,噢,原来这个人就是高桥正男?真看不出,他居然和林岳阳是一家人。
看上去也高高大大地,脸色却格外的苍白,毫无血色,眼睛不大,有点没精打采的,嘴巴微微撇着,傲慢、轻浮,整张脸,瘦瘦长长,清清淡淡。说实话,他长得不算难看,可就是不能坐在林岳阳的身边,虽未同母,但相差也太大了。
稀朗正自研究长相,高桥正男受邀讲话,声音听上去也是冰冰冷冷的,他在讲什么啊,这一年来,稀朗的日文好歹也算有了点进步,可高桥正男东一句技术问题,西一句管理抓紧,到底要说什么,还是没明白。
大家象征性地鼓鼓掌,他的脸上,微现一缕难得的笑容。
林岳阳还是那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表情,和高桥正男低语了几句,高桥正男傲慢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接下来,各部门主管汇报近期工作进度,稀朗赶紧打开自己的电脑,天啊,电池呢?糟糕,忘在楼下了,不知为什么,汗一下就出来了,内容全在电脑里,早上匆忙,还没来得及打印成档,看着电脑渐渐趋黑,直到彻底关机。
稀朗慌忙看向四周。两边的主管还好一人与他的电脑型号雷同,凑过去轻声问一问,那个主管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被迫地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到底愿意借还是不原意啊。稀朗无助地四下里巡视,就这样起身出去,又要成为焦点人物了,算了,再想其它法子吧,汗,又出了好几层。
抬眼看去,楚良的目光迎头对上,稀朗眼睛亮了亮,楚良的电脑与他一样。
急忙指指自己的电脑,又指指楚良的电脑,楚良一脸茫然,稀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看着自己了。看他着急的样子,显然是电脑出了什么问题。眼色询问,希望得到更准确的信息。
稀朗悄悄比划着电池的位置,嘴巴努出电池的音型,楚良看着他,忽然,眼中多了一份久违的眷恋。
楚良,到底看明白了没有?眼神像白痴似的。
稀朗如坐针毡。一错眼珠,又惊出一身汗来,林岳阳在看,高桥正男在看,就连张总,蹙着眉也在看,一副陈稀朗你又搞什么的神情。
稀朗默默收回桌上的手,垂在两边,听天由命。
楚良轻轻微咳,稀朗抬眼看去,楚良正在拆下自己的电池。
稀朗心中一阵激动,到底是他,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林岳阳的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继续听着那个车轱辘话来回讲的主管报告。他的目光与楚良轻轻迎碰,瞬即,各自,冷淡地,擦过。
轮到稀朗,红着脸,从桌上接过楚良的电池,插入,启动,高桥正男忽然开了口:“哪个部门的?”
楚良赶忙回到:“技术部,陈稀朗。”
高桥正男不高兴地:“太不专业了,我们是什么样的公司?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
所有的主管屏声静气,高桥正男的不好惹与高桥英司还不同,他可以随时随地,不分缘由的发老板脾气,不可怕,却,不好受。
稀朗赶紧道歉,高桥正男给了一个不理睬。林岳阳示意稀朗可以继续了。
匆匆地讲完,稀朗头上的汗,尚未自干。刚要喘口气,高桥正男又开了口,几个问题,仍然是让人似懂非懂地,听着像是对工作的进展有些质疑。
稀朗尽力解释,高桥正男蹙起了眉头,不等他讲完,后续的问题连发炮般,一股脑地砸了过来,又快又急,稀朗有点发懵。
林岳阳正要对高桥正男说什么,楚良先接过口来,清晰、流利地解释了几个不是问题的问题,高桥正男看了看稀朗,目空一切地挥了挥手,没了再听的心情。
后边几个主管,更是倍加小心地汇报着,高桥正男面色阴晴不定,明显已失去了耐心。
稀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楼,面子丢了,还算其次,这个高桥正男显然对他十分的反感,看他的眼神,让人心烦。
大胖等人见稀朗气色不善,也没人敢问,各自埋首电脑前,稀朗莫名的一阵空落,疲惫地合目而思。
“请你抽支烟,赏光吗?”声音惯有的温柔。
稀朗睁开眼,楚良微笑地站在面前,其他几人热热地打着招呼。稀朗指指电脑,忽然想起,楚良的电池还在里边,忙退了出来。
楚良接过电池:“走吧,换换脑子去。”
人家刚救过急,也不好太拒绝,稀朗摸着烟,楚良一笑:“抽我的,走吧。”
正自离去,手机提示短信,稀朗边走边翻看:小白痴,你好点了没有?
稀朗心中一暖:我没事,倒是你,要人担心,有这么个哥哥。
林岳阳:呵呵,这算什么,你今天倒霉罢了,换了是我,照样敲打你几下。
稀朗:知道了,你们都是老板嘛,活该我们打工的受气。
林岳阳:好了,别介意,晚上我赔罪。
稀朗一喜:回家吃饭?
林岳阳:还陪睡。
稀朗:不用陪你哥哥了?
林岳阳:他另有约会。
稀朗:好的,我在家等你。
楚良站在吸烟室的窗前,烟云妖妖袅袅飘荡而去,挥不去眼里的那抹黯然,看着稀朗靠在墙上,顾不得点烟,一直低着头,漂亮的手指在手机上下忙碌,无名指上那道银光,跳跃、闪耀,脸上,幸福地笑着。
楚良眼中的深色,无形地,又深了深。

第六十一章

菜市场的鱼很新鲜,经一群欧巴桑的热心指点,稀朗买到了一条银鳞闪闪,甩头摆尾的胖头鱼,看着卖鱼的将它剖肠割肚,稀朗不忍地别过头,鱼啊鱼,记住啊,这可是都是为了林岳阳,你要恨,就恨他好了,这点报应,不要算在我头上。
拎着鱼,提着菜,走在熙攘嘈杂的菜市场,稀朗抬头看看湛蓝的天,傻傻地笑着,这样的日子,可不可以,天天过?
系上花围裙,洗净鱼,清蒸上锅,林岳阳口味一向清淡。碧绿的菜心,黑紫的茄子,沙红的番茄,嫩白的冬瓜,摸摸哪个,哪个就可爱的发出阵阵清香。
咚,咚,咚,有人敲门,轻微,有礼、稀朗看了看表,嘀咕着:“这么早就回来了?”
稀朗笑嘻嘻地打开门:“夜里做贼,大白天的有钥匙不用……”
门外,来人苦涩一笑:“我的钥匙早交回了。”
稀朗笑容隐没,无声站立。
楚良微微蹙眉,看了看稀朗的花围裙,不咸不淡地:“我记得你很讨厌油烟味的。”
稀朗缓过神来:“噢,偶尔为之。”正自犹豫,楚良轻声问:“我可以进去吗?”
稀朗只好侧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茫然地,看着,楚良迈过门槛。
还没开口问,楚良边扫视着室内,边解释着:“好久没见了,过来看看。”
稀朗愣愣地:“在公司……不是能见到吗?”
楚良看看他,没有接话,漫步到厨房,鱼的香气,满溢,案上的菜肴,鲜亮诱人。
“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稀朗的心乱跳着,有点结巴:“嗯……是啊……”他不认为楚良真的要留在这里吃饭。
楚良微微一笑,指了指刚刚出锅的香菇菜心:“可以吗?”不等稀朗答复,捏起一小片菜心,放进嘴中,嚼着,点了点头:“手艺渐长,不错。”
从厨房出来,又溜达到卧室,一眼看到那张红色雕花的木床,脸色变了变,随即又笑道:“这床,挺漂亮。”
稀朗小心答着:“还成吧。原先那张,坏掉了。”
楚良随手放下包,顺势躺了下去,稀朗刚想说什么,又止住了。看着楚良舒适地将双手枕在脑后,颠了颠,那床随之颤了颤,稀朗的心也颤了颤。
“不错,弹性挺好。”楚良面无表情地看着稀朗戳立在卧室门口,忽然,拍了拍床,邀请着:“来,过来躺躺。”
稀朗抿了抿唇,抬起头:“楚良,你来干什么?”
楚良闭目养神:“看看你啊。”
稀朗隐忍着:“你……起来……”
楚良睁开眼,夸张地问:“怎么?你在逐客吗?我可是下班特意跑过来的,别说,我已经饿了。”
稀朗沉声道:“我现在挺好的……你……走吧。”
楚良的目光一冷,声音也沉沉地:“可我现在很不好。”
稀朗闷声地:“我无能为力。”
楚良的目光剑射过来,缓缓坐起,稀朗有些紧张,不禁抬眼向墙上的时钟看去。楚良也看了看,忽然冷冷一笑:“你在担心什么?”
稀朗有些烦躁:“楚良,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良不说话,目光锁定稀朗,稀朗遁无可遁,索性直言:“对,你说的对,他快要回来了,我不想让他看见你在这里,免得误会。”
楚良的面色越发阴沉,稀朗的心还是痛了一痛。
“有件东西落在你这里好久了,我想拿走。”楚良缓缓开口。
稀朗急忙地:“好,你说,我拿给你。”
楚良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林岳阳的衬衫赫然在目,缓缓地揉 捏着,目光闪烁不定,稀朗走过来,硬着头皮问:“你是要找衣服吗?”
楚良的声音一丝凄楚:“那件……从日本给你带回来的……淡青色的……在哪里?”
稀朗刚要翻找,忽然,手,抬起,又放下,他拿不出,衬衫,还穿在林岳阳的身上。
稀朗痛然面对:“很抱歉,我……借人了。”
楚良咄咄逼问:“借谁了?”
风兮,雨兮,小屋内,窒息,面对楚良的明知故问,稀朗一个字也不想说。
楚良用力地摔上柜门,不肯罢休:“还给我,我要你现在,马上,还给我!”
逼到角落,退无可退,稀朗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我还不出,你真想要,我赔给你。”
瞬间泪落,霎那而崩,楚良的痛楚充斥着这四方天地:“你怎么赔?我的大学生活,我的十年光阴,我的正常生活,我的感情,是谁,硬要拿走我的心?丢掉了,你怎么赔?赔啊,赔啊,我要你现在全部的赔给我……”
所有的细胞都在咆哮,稀朗被震得快要爆碎,他快要看不清楚良几近扭曲的面容,痛,似乎来自同一个理由:“要过正常人生活的是你,当年逃到日本的也是你,要结婚的人还是你,我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谁来赔?”

推书 20234-02-12 :西岩王朝系列之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