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小桥初相见(下)----剩余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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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坐在一家高档的酒楼里,林岳阳催促着:“快点,我饿的要吃人了。”
稀朗美滋滋的翻阅着餐单:“韭菜炒鸡蛋。”
林岳阳蹙蹙眉:“韭菜味好冲,能不能点些好东西?”
稀朗一仰脸,对着服务员朗声道:“火爆腰花。”
林岳阳咬了咬嘴唇看着某人。
“八个生蚝。”手指一点,发现宝藏:“这是什么?”
服务员小姐嫣然一笑:“这是我们这里的招牌菜,双鞭壮阳锅。”
“哪双鞭?”某人很认真。
“驴宝和牛鞭,很滋补的,很多客人都冲这道菜来。”小姑娘望着稀朗笑得很用心。
稀朗马上说:“就要这个,我这位朋友也是为了这道菜来的。”
刷刷,笔走游龙,小姑娘抿嘴一笑,下单去了,这样养眼的客人,一天难得遇见一回。
林岳阳从头看到尾,然后,咬着后牙道:“陈稀朗,你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肾亏吗?”
稀朗更正道:“是我们。”
看着林岳阳鼻孔出气的感觉,真是比吃什么都爽。
可,彼此的目光,依然割舍不掉地,空中痴缠。
稀朗眼角生 媚地问:“你在看什么?”
林岳阳性感地:“看你。”
“看我干什么?”一副挑 逗地口吻。
“如何爱你。”一副调 情地腔调。
“韭菜炒鸡蛋……请慢用……”两人均收回淫(银)糜的表情,正襟危坐,对着传说中的民间壮阳菜。
动物园里,人比动物多,懒洋洋的浣熊,雕塑般的山鸡,垂头丧气的几只老狮子,还有,走到哪里,都是一股难耐的臊臭气,林岳阳被某人拉进拉出,快吐出来了。英俊的脸上,扭成了S型。某人居然还胃口大开地:“那谁谁,我要吃棉花糖。”
林岳阳睁着眼:“你都多大了,还吃这东西?”
稀朗嘴巴一撇:“有人还要人家讲故事才肯睡,从前有座山……”
林岳阳二话不说挤到一群欧巴桑中,买了一串雪白雪白的棉花糖。
到了猴山,空旷地,林岳阳说什么也不走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群群搔首弄姿,窜上窜下的猴子,倒也热闹欢趣。稀朗笑得也像只猴子,舔着粘滋滋的棉花糖,有种胜利的感觉。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对猴山某一隅,指指点点,笑着,哄着。
林岳阳用手肘触了触满脸棉丝的稀朗,向猴山努努嘴。稀朗寻看去,只见两只小猴子,叠落在一起,正自干着那不可见人的勾当,忙忙地,交 媾着,不断换着更好的姿势。令人惊异地,它们,居然都是,公猴子!
稀朗愣了,看了看林岳阳,林岳阳双手插在衣兜里,神情,几分肃然。
稀朗咧咧嘴:“连猴子你都不放过,下流。”
众目睽睽下,两只猴子,恣意、爽快。猴山的围众,也笑得越发别有用心,不少人脸上现出淫(银)秽的光芒,女人们啐的啐,跑的跑,不远处,又站住。大人们,也顾不上蒙住孩子的眼睛,一同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快活。
稀朗对林岳阳说:“咱们走吧。”
林岳阳仍在看,而且,很专注。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地:“稀朗,看着它们,你能想起什么?”
稀朗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知道,咱们走吧。”
林岳阳自嘲地一笑:“我在想我们和它们有什么分别。”
“林岳阳——”稀朗低声呵道。
林岳阳终于转过头来,眼里一片清澄:“难道不是吗?它们比我们多了一身的毛,还有那红红的屁股……”
稀朗懊恼地:“可它们是猴,不是人,没有人的智商和情商……”
林岳阳不置可否:“没错,所以,它们没有廉耻,所以,它们很快活。所以,我很羡慕它们。”
稀朗惊讶地看着林岳阳,此时的他,犹如那天在石桥上,平静地说着不喜三白酒过于缠绵时一样,优柔、善感,还有几许的落寞。
林岳阳忽然说:“陈稀朗,我现在想吻你,此时、此刻。”
稀朗难以置信地望着林岳阳,被他几近疯狂的想法呆住了:“什么?我们是人,懂爱,懂感情,不是晒给大众看的猴子!”
林岳阳眼里光芒四射:“对,所以,我们用自己的方式,我要吻你。”
稀朗脸色白了白,看样子,林岳阳来真的。他向后撤去,扭头就跑。
晚了,林岳阳总是关键时刻比他反应快半拍,一把揽他入怀,深情地、霸道地贴上了稀朗仓皇的双唇。
稀朗窒息了,瞬间失去了所有抵抗能力,他,连一个挣扎都不敢。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可以,这样的,在阳光下,吻着,另一个,他爱的,男人。
风,静止了,人声,消失了,周边,鸦雀无声,几只猴子“唧唧”地尖叫着。稀朗任凭林岳阳的舌强有力地冲击着自己,他,放弃了最初的抗拒,开始,热烈地回应。
两道唇,分开了,林岳阳睨视四周,忽然,朗声笑着,拉起稀朗的手:“走吧,看海豚表演去。”俩人大笑着,洒脱不羁地离开,身后,一片惊愕、呆傻的表情,一座寂然无声的猴山。
走在人迹稀少的甬道上,稀朗方才放慢了脚步。林岳阳还在笑,笑得肩膀抖抖的。
稀朗站住了,懊恼地:“林岳阳!穿上衣服你是人,脱了衣服,你就是兽。现在想想,你跟高桥英司根本就是两种人。”
林岳阳忍着笑:“评价还挺高,怎么两种人了,我倒要听听。”
稀朗瞪着他一时说不上话来,高桥英司,林岳阳,影子纷纷叠乱。
林岳阳又笑了,眼里飘荡着专属于林岳阳的魅惑与邪崇。
稀朗恍然地,指着:“你看,你看,就是这个样子,邪气,高桥英司就没有,至少,没这么露骨,你做林岳阳的时候,浑身上下,一股邪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你吓的没了心跳,今天这样的事,以后,绝对,绝对,不许发生。”
林岳阳无所谓地笑看着稀朗跳来跳去的样子,根本没把这一切当回事。
稀朗认真发誓:“你要是再这样胡闹,我就真的不理你了,别以为我不敢。”
林岳阳息事宁人地:“好,好,以后我注意,行了,宝贝,赶紧的,你们家海豚阿姨等不及了。”
稀朗追出去,林岳阳闪的太快,又没抓着。
用林岳阳自己的话来说,比起刚才各种的兽类,他更喜欢海洋馆的味道,淡腥,清爽。站在庞大的海底世界里,每一扇玻璃窗,打开了一个奇异的海底景观,斑斓缤纷、奇形怪状。鱼儿在游动,稀朗在惊叹!一块珊瑚,都美的惊心动魄。
林岳阳静静地,如同水中的鱼,无声,游动,美丽。他又安静得如高桥英司。
仰视头顶上缓慢而过的巨型鲨鱼,林岳阳嘴角一抹倨傲,笑中带着些许煞气。稀朗忽然发现,原来,他爱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人格分 裂,分 裂的,倒是他自己。
他的沉静如水,云淡风清,他的狂放不羁、狡黠顽劣,他的强如飓风,他的柔若细雨,对稀朗来说,都那么不可或缺,他的所有都让人深深,深深的迷恋、沉沦,根本来不及分清根由,为什么,如此,不能自拔?
又一尾虎鲨威风凛凛地游过去了,林岳阳扭脸对稀朗说:“听完音乐剧,我们去吃鱼翅。”望着那尾远去的虎鲨,稀朗不禁摇头暗笑,这个男人,骨子里怎么会这么喜欢挑战与刺激。
面对煽动着两片大耳的“牛鼻鲼”(一种大型的海底软体鱼),林岳阳倒饶有兴致的用手指滑滑它紧贴玻璃的白肚皮,似在给它瘙痒,牛鼻鲼傻乎乎地游走了,林岳阳也傻乎乎地竖着中指,魅笑。
稀朗口中的绿茶,呛喷出来,不过,这次,林岳阳离得远,稀朗的白球鞋,黄湿一片。
林岳阳还在兴致不减地追着那条“牛鼻鲼”,稀朗催促道:“快点吧,早点去表演馆,占个好位子。”
偌大的表演馆,三面都是看台,围住一方湛蓝的水域,水中,隐见三两只海豚,潜心径流。
离表演还有半个多小时,主看台已少有佳位。一个一个塑料坑位,距离很近,林岳阳显然不原意与别人过于挨挤,俩人在侧看台上选了个左右无人,视角也不错的位置安了下来。
高大、空旷的馆地,人群浓缩了,人声、水声、回声、海豚的鸣叫声,袅袅回荡。
林岳阳悄悄地,轻轻握了握稀朗的手:“嗨,你的眼睛被水映蓝了,真好看。”
稀朗笑了,心里一美:“肉麻。”望着林岳阳眼里另一弯蓝,水水的,荡漾,稀朗忽然紧张地:“你要胡来,等我看完了表演再说,不对,不许你胡来。”
林岳阳表衷心地:“行了,放心啊,我都说不会了,好贵的票。”
自从和林岳阳在一起,稀朗明显感觉自己眼白增大,此时,不得不又送上一个白眼:“哎,票是我买的。”
林岳阳点着头:“所以啊,才贵啊。”
嗡嗡的人声,渐渐嘈杂,邻边的几排,陆续坐满了人,因他们两边各空一位,没有人愿意单人独坐,所以,还空着。
铃——表演的铃声拉响了,观众们纷纷坐定,晚来的人,不再挑剔,急急落座。
场馆的灯,一片一片亮了起来,霎那,通体透亮,台下的水域,清晰地,四只海豚,激情游走。
林岳阳忽然发现什么:“哎?这里沾了根头发。”说完,长指细捏稀朗的衣领,稀朗一笑:“好痒,别动,表演开始了。”
刚刚捏起,身边一个女声谦然地:“打扰了,这里有人吗?你们能不能……稀朗?”
稀朗回首惊道:“黛清……”本能地向周遭看去,稀朗整个人,泥塑了。

第五十一章

不远处,楚良,愕然地站在那里,一双无色的双唇,微张着。望向高桥英司的眼睛,瞬间,冰冻。他,依旧,没有给高桥英司行礼。
林岳阳也是一诧,很快,又淡定地移开目光,瞟着下方水域,也没打算理会这个下级。
黛清犹在激动着:“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上你,你朋友?”黛清欣赏地看了看林岳阳,林岳阳微微一笑,格外的热情:“你好,我叫林岳阳,是稀朗的好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你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除了黛清,没人高兴谁认识谁。
稀朗的脸色变了,楚良的脸色也变了,林岳阳居然说起了中国话,说的太多,也太标准。而且,高桥英司,中国人?日本人?怎么成了林岳阳?
目光打向稀朗,稀朗抿着唇,根本没有话。
高桥英司,轻轻推了推稀朗:“往里点,让个座儿。”
没人坐,四个人,三足鼎立。
林岳阳似笑非笑。
稀朗黯然不语。
楚良阴沉不定。
刚坐下的黛清,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看看楚良,看看稀朗,困惑着,又看看林岳阳,更加困惑了。只好堪堪地又站起来。
表演开始了,主持人领着一只调皮的海狮拍着巴掌来热场了。后边座位上的,鼓噪起来:“前边的……哎,怎么搞的?赶紧坐下……看不见了……”
黛清拽拽僵直不动地楚良,小声地:“楚良,坐下来,表演开始了。”
林岳阳率先坐到了中间,一山分二水,招呼着稀朗:“快点,别傻站着。”稀朗顺势坐在他的身边。
楚良木木地挨着林岳阳也坐下了,黛清轻舒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忍不住又向稀朗和林岳阳看去,然后,目光落向自己的丈夫,突然地,莫名的不安笼上心头。
楚良也困惑,听着高桥英司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看着他刚刚为他亲昵地摘头发,他招呼他的样子,那么理所当然。而稀朗呢,笑得很开心,也很顺从,他们……他们……高桥英司……一切,果然如此……高桥英司,上次,穿着那件他从日本给稀朗带回来的衬衫,他早就该知道,一切,已经发生了……怎么会……稀朗……现在,正从高桥英司手中接过瓶子,不分彼此地喝着他刚刚碰过的水……他们在互看,眼里的内容,只有他们懂,而没有他……
一只海豚腾空而跃,一吻空中的气球,唰,打个弧线,落花入水。看台上掌声雷鸣,欢呼不绝。
黛清刚要欢呼,转看身边的丈夫,楚良,面无表情,水中的精彩,视若不见。
黛清的巴掌也扫兴地虚拍了几下,心中不是滋味,刚才还好好的,可一见了稀朗就闷成这样……稀朗也是,连他们的婚礼都没参加……黛清不禁 看向另一端的稀朗,对于海豚的精彩表演,似乎也心不在焉……他还真是奇怪,和朋友一起看这样的表演……
那个林岳阳不知附耳和他说了什么,稀朗虚晃地笑笑,林岳阳笑着,随意地拍了拍稀朗的手。
突然,身边的楚良,也看向他们,眼里燃烧着,黛清从未见过的火焰,瞬间跳动,瞬间熄灭,冰冷如铁,他的神情,如此的可怕,陌生,黛清,忽然地,美丽的眼中,一丝恐慌,闪过。
表演刚结束,楚良马上起身,态度比初见时,明显好转,主动对那两人点点头:“先走了,年后见。”黛清应合着,远没有初见时,那份偶遇的喜悦。匆匆地,追上离去的楚良。
稀朗目送着他们远去,他知道,他伤了他的心,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被他伤。
有人在笑,很不人道地,笑声很轻,也很淡薄……稀朗踢踢坐在脚下兀自笑着的林岳阳:“起来,我们走了。”
林岳阳指了指门口:“也许,他还没走远……他老婆……也挺有趣的……”林岳阳,多情,也无情,这世界,在他眼中,由他来判断,什么是有趣的,什么是无趣的。
稀朗低沉地:“林岳阳,你说够了没有。”
林岳阳笑着摆摆手,站起身,玩味地直视稀朗:“心疼了?”
稀朗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音乐剧很精彩,几十只“猫”在台上又跳又唱的,一点不亚于动物园里的那群猴。
从动物园出来,两个人都有些沉闷,但稀朗很快就被台上美国百老汇式的表演吸引住了,看得津津有味,淡忘了下午海洋馆不快的一幕。
林岳阳一直很沉默,看似在静静地注视着舞台,眉头却微微锁着,即使台上掀起阵阵高 潮,连稀朗都露出了愉悦的微笑,可林岳阳呢,依旧板着脸孔,面无表情的看着台上的欢腾,偶尔,垂下眼波,陷入某种沉思。
稀朗余光瞟一瞟身边的林岳阳,心头恍惚地不安,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还没有熟捻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了然一切的程度。就像现在对他们对彼此的身体还在痴迷,贪念,对彼此的心,还在努力探求,碰撞。
林岳阳也好,高桥英司也好,对于稀朗,他刚刚把两个毫不相关的影子叠合,叠合成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有很多既新鲜,又陌生的感觉。
遇见楚良,真是意外又头疼,别的事情林岳阳都可以从容地一笑置之,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林岳阳偏偏有那么一点小气呢?或许,自己猜错了,他只是有点累了,所以情绪有点低落而已,稀朗无谓地安慰着自己,不禁又瞟向林岳阳郁郁寡欢的脸。稀朗的手悄悄地搭在他的手背上,林岳阳动也不动地任他握住,指尖依旧,冰凉。
音乐剧散场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车场,稀朗说中午吃的太多,一点都不饿,不如直接回家休息。林岳阳没说什么,上了车,点火,开上街头,稀朗惴惴地坐在一旁,任他缓慢地行驶在夜的繁华中。
车子驶进了酒吧街一带,稀朗不禁问:“不回家吗?”
林岳阳淡淡地:“我想喝一杯。”
稀朗小声地:“都挺累的了,回家吧,你还开着车呢。”
林岳阳置若罔闻,慢慢将车停靠在路边一家酒吧前,熄火,下车,稀朗只好默默地跟了进去。
酒吧里,灯暗酒香,烟雾缭绕,舞池里,曲声震人,肩扭臀晃。这间酒吧稀朗从前和楚良来过一次,与同性质的“蓝焰”相比,这里过于的吵闹、香艳、颓靡,使他和楚良早早地退了场,再也没来过。想不到,在北京并不长久的林岳阳居然也知道这个地方。
刚刚进来的两个人,立刻吸引了周边人群的目光,特别是英气逼人、傲视全场的林岳阳,不少人向他吹起了挑逗的口哨,林岳阳居然向那些人展颜一笑,魅惑众生。这真让人热血沸腾。
稀朗的臀部不知被谁轻轻一捏,跳了起来,怒目回看,一双双赤 裸着情 欲的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越发的肆无忌惮。
稀朗追上前边的林岳阳:“岳阳,咱们走吧,我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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