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愣了一下,笑道,“怎会。”
保人笑着摇摇头,不再说。
武植真没想有人打他主意,之后回想西门庆对自己的举止,还真有这种可能,虽然他并不尽信,之后也就提防起西门庆来了。
饭后,西门庆要送武植回家去,武植就以“家里房子逼仄,又有家人不方便见客”把西门庆拒绝了。
话说之后西门庆时常来找武植,以兄弟相称,武植渐渐也就发现他果真对潘金琏无意,反而像是盯上了自己。
这反而让武植放了些心,反正他是有法子对付西门庆的,不用担心潘金琏,就一切安顺了。
武植筹备了一月,又请了伙计,他的烤鸭店子也就开业了。
本钱全用的潘金琏的,等着赚了钱还给他。
第八章:武大郎一心创业路(二)
武植从小受尽病折磨,对生无太多眷恋,唯有饮食一道,让他欲罢不能,肚子里养的馋虫,无论如何安抚不住,从来对研究菜色很有兴趣,以前的生活,他每年大多时间在外,尝遍天下美食,又和厨师交流,研究新菜。
平常家常小菜,他也能够说出许多头头道道。
虽然对膳食料理颇精,自己却不善动手,于是养着不少厨子。
他只对饮食之道感兴趣,所以让他在这里做生意,便也只想做饮食上的生意。
现下开了烤鸭店,他请了外边的厨子,按照他的要求,炮制烤鸭。
店面开张,鸭肉明码标价,价签贴在店里,前三日皆是半价。
做好的烤鸭挂将出来,瞬间香飘整条街上,客人皆是闻香而来。
因是用了果枝烤鸭,且有加了晒干果子进炉内,烤鸭皆带果香,味道奇美无比,不消几日,就在清河县里扬了名。
买烤鸭的,皆是慕名而来,但是每日烤鸭有限,之后便接受预订,除开预订,每日只早上挂出来一二十只现卖,一时之间,清河县皆以吃到武家烤鸭为贵。
武植看烤鸭店上了轨道,就不想管事了,把家里财政大权全部交给潘金琏,潘金琏是个死抠门,账目也管得清清楚楚,每一分进出都明明白白写在账上。
生意做得好,很快武植就去看了狮子街上临街的一处房子,两进房屋,临街两层楼,三间门面,要一百八十两银子。
他想买下这里做酒楼,看好房子之后,回家要和潘金琏商量。
潘金琏跟着一个伙计去看了第二天要用的肥鸭,点清数目之后,又给一直给他们供鸭的杨志全结算了账目,这才回家来。
家里买了一个丫头在做事,已经七月天气,暑热厉害,他回到家,满身汗,让丫头准备了洗澡水为他预备好。
武植是个好享受的,早就想要去租带院子的大房子住,潘金琏却不同意,说他失了大郎的实诚,一味好吃懒做,有点银子就想去享受了,他便不乐意掏钱,武植无法,只得继续窝在这紫石街的四间房子里。
此时武植已经沐浴过了,穿着一身轻薄月白衫子,怕热,又敞了领口,歪在月台边窗口,拿着扇子扇风。听着窗户外面树上夏蝉不断鸣叫,吵得心里烦闷闷的,不由身子更懒了,不想动弹。
潘金琏上楼来,便见他这慵懒样子。
武植自是风流清雅,懒洋洋歪在那里,也并不让人觉得不庄重,自有一股威严在,让人不敢侵犯。
潘金琏已经完全明白武植不是他的武大郎了,心里盼着他的情郎赶紧换回来,又没有什么法子,也去庙里求过了,没有用。
潘金琏走上前去,武植见他满头汗,摇着扇子赶紧为他打扇,又掇了根凳子让他坐下。
潘金琏总算呼出口浊气,觉得全身舒泰一些,说,“你倒清闲,把事儿都推与我做。”
武植说,“那再请个帐房先生来……”
潘金琏呵斥他,“哪里需要什么帐房先生,不过是个烤鸭店子而已,我又不是看不过来。”
武植赞扬他道,“你的确做得不错。”
潘金琏哼了一声,以示自己本就很不错。
武植便又拉着他说了想买狮子街上那两进房子的事情,潘金琏一听,就没好气,说,“一百八十两买房子,装修还要费钞,又要开酒楼,现下哪里来那么多钱。”
武植不管账,不知家里钱有多少,“没有吗?”
潘金琏道,“哪里有。去把我的金银手钏都典当了,怕也开不起你这酒楼,你晚些开不成?偏偏这时候。就知道找事!”
武植说得沉默下去,道,“那先典个带院子的房子住吧,这里要纳凉也没甚地方。”
潘金琏道,“才刚发点家,就又想着住大院子,做大官人了是不是?哪里没有纳凉的地方,邻里人家,哪个不是在外面柳树下纳凉。”
武植摇着扇子,说,“不是觉得你不好在外面纳凉吗?”
潘金琏嗔怪地瞪他一眼,说,“不劳哥哥费心,我还忍得住。”
之后丫鬟玉莼弄好了热水,潘金琏就去洗了澡,出来又和武植报账,武植说,“家有贤妻,万事不愁,就是说的你这样的。”
潘金琏听了心里高兴,面上却把武植嗔怪了一番,说谁是他的妻来着。
晚上睡觉,之前两人本是分开睡了,潘金琏住楼上里间的屋子,他用水擦了簟席,要睡时,无论如何睡不着,轻手轻脚起了身,出外间来看武植。
虽然知道现下的武植不是他的大郎,但两人住一块儿几月时间了,武植精明能干,做事果敢,善于决策,虽然也有犯懒的时候,但总是心疼着他的,对他各种照顾,不比原来的武大差。
渐渐地,也生出了些情愫。
这夏日天热,身子犯懒,心中却焦躁,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爬上武植的床来了。
武植本是睡着,潘金琏爬上了他的身,噙着他的唇舔弄,又伸手摸他下身,武植迷迷糊糊被他逗起了些兴头,只是睁开眼来看,就着窗外月色,看到是潘金琏,瞬间什么瞌睡都跑掉了,一把把他推开,冷着声音问,“小潘,你这是睡迷糊了?”
潘金琏被他推得在床上摔了一跤,抬起脸来,瞪着武植,说,“要死了,这么大力推我作甚,这么不喜欢我,又要在我面前。”
武植心说是你在我面前,嘴里却道,“回去睡吧,这么怪热的,挤过来可怎么睡。”
潘金琏道,“死人,你现下装什么清高,又不是不知我要做什么。”
武植道,“做什么就更不行,太热了。”
潘金琏道,“这是大郎的身子,本就是我的,你还不要给我了?”
武植被他说得一愣,心想他又这么黏糊起来了,说,“好了,小潘,回去自己弄吧,不要惹我。”
潘金琏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来,捧着他的脸就啃上他的嘴,含糊说,“把我大郎还与我,不然,你就给我。”
武植要被他惹火了,但是又不好推他,只得由着他亲了一阵,然后搂着他坐起身来,靠在床架倚屏上,颇无奈地伸手,摸上他下身,潘金琏已经被他手段高超地抚摸着,不由软了身子,靠在他身上,低声叫他,“好哥哥,你别再推拒奴了。”
武植满心里无奈,由着潘金琏在他身上摸索,又亲他颈子,自己则总算是把这小祖宗伺候地丢了才罢。
武植怕热,起了满身汗,把尽了兴的潘金琏放在床上,自己就下楼去打了水来,擦了一把身,去了潘金琏的屋子里睡了。
潘金琏的床上香喷喷地,让武植打了好几个大喷嚏,这才慢慢睡过去了。
潘金琏起身来,又来看武植,见他一味不和自己睡,心里憋闷,自己便又回武植的床上睡下了。
心里则想着,武植又不是非得要女人,做什么自己就不成。
第九章:武大郎一心创业路(三)
第二日早早地武植去了店里,察看一番情况,看着烤鸭出炉,又吩咐伙计给订单上的人家,按着时辰送鸭子过去。
一个伙计说,“好长时间没见西门大官人过来了?”
另一个伙计说,“听说他娶了杨家绸缎庄的寡妇孟三姐,挣了好大一笔财,前儿又嫁了女儿,亲家是东京杨提督的亲戚,好不威风。”
“这忙起来,也忒久没来找咱东家喝酒了。”
武植心想他不来正好,不过,也正是得西门庆关照,他们这店子里即使有人眼热,也无人敢来闹事。
武植把事情安排好,就准备回去吃早饭,因为丫头玉莼厨艺实在不行,加之最近暑热,胃口不好,武植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
想着吃与不吃都没甚么关系,武植便去鲜果店里买水果,半路上遇到西门庆骑马而来,他的小厮玳安跟在身旁,武植本不想和他招呼,没想到西门庆看到他,却自己下了马来,让玳安牵住马,就走到武植面前来,说,“兄弟这是往哪里去?”
武植道,“到鲜果店买些果品。”
西门庆说,“和我一同吃酒去,我最近家忙,都没来找你。”
武植道,“大哥你自去吧,我家里还有急事要忙。”
西门庆道,“能有什么急事,我让玳安去帮着办了,你和我吃酒去。”
武植道,“这可不成,想大哥也有事,下次再约好了。”
西门庆说,“那也只能如此,本月二十八是我生辰,你到时可要来为我做生。”
武植道,“大哥生辰,自是要去的。”
这才把西门庆给打发走了。
武植不欲与西门庆有什么牵扯,且实在不喜此人人品,又被人觊觎着更是不欢喜,所以次次只是推脱他。
他想着,等二十八,他便让伙计给送一份礼过去,自己称病在家就成了。
买了果品和冰块回到家,昨夜没睡好的潘金琏这才起床来,武植将西瓜梨子切好装大瓷碗里,又在上面点了酥油泡螺,加了潘金琏用来美容养颜的桃花露,把冰用刀子锉成冰屑,加在上面。
正好潘金琏在楼上收拾自己妥当,把香袋儿戴好了,又照着镜子看眉毛,武植这时候就端了这水果酥油冰上了楼来。
潘金琏回头就看到他,说,“你这是端的什么来着,一向袖着手的大官人也要做事了。”
被潘金琏估计挤兑,武植也无话可说,知道昨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潘金琏一向气性小,心眼比女人还小,之后肯定不让他好日子过。
大男人武植自然不能和他一个小孩子家计较,但是也不能让以后日子难过,当然先讨好他,让他把这气过去了才好。
想他以前,可曾做过这些事,决计没有来着。
来了这里,倒是事事亲力亲为了。
但也没有法子,虎落平阳被犬欺。
武植把碗递给潘金琏,说,“来,尝尝看,味道如何。”
潘金琏嗔了他一眼,还是接到了手里,走到桌边去坐下,用调羹舀了一勺子吃,说,“这你哪里来的?”
武植道,“一大早去买了材料,自己做的。这降暑开胃是最好。好吃吗?”
潘金琏道,“好吃。从前倒是没有尝过。”
武植道,“这是自然,是我自己做的。这下面是水果,这是酥油泡螺,这是冰沙,还用了一点你的桃花露。”
潘金琏又舀着吃了两口,又勺了一勺子喂到武植嘴边,说,“来,哥哥,你也吃吧。”
武植道,“这些是专门准备给你,我自己还有,我下楼去吃就是。你身子血气弱,不要吃太多酸梅汤。”
潘金琏道,“晓得了。你去了店里吗?”
武植说,“去过了,事情都安排妥当,回来路上还遇到了西门庆。”
潘金琏道,“倒是好长时间没见他来找你来。”
武植说,“说是这阵子,娶了做绸缎生意的杨家寡妇,又嫁女儿。”
潘金琏道,“他是个浮浪子弟,你可别跟着他混一起去。”
武植道,“我自是知道,不过这月二十八是他生辰,请了我去,倒是只能装病让伙计送礼去就是了。”
潘金琏伸过玉指来戳了他的额头一下,笑道,“你倒是滑得很。”
武植避了避他的手指,先下楼去了,他坐在楼下通风处吃水果冰,潘金琏吃完下楼来,找丫头玉莼吩咐事情,看到玉莼也在吃水果冰,脸就黑了下来,问她,“你这是哪里来的?”
潘金琏治家本就苛刻,买来时玉莼就被潘金琏戳着脑袋耳提面命说不准勾引武植,但凡发现有迹象,定然打死她,吓得小丫头玉莼连连应是,在家做事不敢有半点偷懒马虎。
此时被潘金琏这样问,就赶紧回答,“是大爷给小人吃的。”
潘金琏一听更冒火,一把将她手里的碗抢过来,还给了她一下子,道,“说了让你不要勾引他,你耳朵没长,还是不要了。”
玉莼噗通跪在地上,哭道,“小人不敢,小人没有。”
武植听到里面动静,走进来看,见玉莼跪着,潘金琏又在骂她,就说道,“又是什么事?”
潘金琏回过头来,照着他也骂,“不就是个奴才臭东西,你也什么都分给她吃,是不是看上她,既看上了,受用了就是,抬举她做妾也是。”
武植无奈地看着他,说,“你不要胡说行不行,既然只是个奴才,你又何必因这种事情动气。”
潘金琏道,“不是你不会做事,我会动气吗?”
武植只好过来拉潘金琏,说,“要是你觉得她不好,送出去就行了,何必一点点事情和我闹起来,你把她送出去,买个小厮回来就行了。”
潘金琏还是闹,“你倒盼得好,买个清秀小厮回来,顺便就伺候你床榻去了。”
武植,“……”
武植气不过,转身就走了。
潘金琏则是在家里气得跳脚,王婆听到这边动静,过来看了看,见潘金琏在掉眼泪,玉莼跪着也在哭,就问,“这是怎的了?”
潘金琏过来拉了王婆去坐下,又去端了水果她吃,说,“没甚么。”
王婆说,“以前你两夫妻和睦,现下日子红火起来,反倒吵架?”
潘金琏道,“干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就让玉莼起来,让她去做事去。
玉莼赶紧爬起来就去了外面。
王婆说,“最近倒不见西门大官人来找大郎来?”
潘金琏道,“说是他娶了妾,又嫁女,忙得很。不来更好,不然总叫大郎出门,也不知到哪些巷院里去了。”
王婆说,“大郎人才俊朗,多看着点是好,但一味把男人管严了,也没什么好处。”
潘金琏道,“我倒没管他,由着他做什么。”
王婆道,“那却才又在吵架。”
潘金琏道,“也不是吵架。”
之后潘金琏又把武植想买狮子街房子开酒楼,但是本钱不够的事情说了,王婆道,“要说,和他交好的西门大官人,就是放官债的,缺钱向他借,想来,他不会不允。”
潘金琏道,“我倒不乐意大郎和他多来往,大郎也不喜和他多来往。哎,事情一步一步做,哪有一下子忙完的,慢慢来罢。”
潘金琏之后去铺子里找武植,却没找到人,就又有火气,铺子里几个伙计都挨了他骂,因着潘金琏嘴巴尖利,不敢回嘴,只得忍气吞声。
这边西门庆因路上偶遇武植,又被他撩起了相思,因知武植总躲他,只好先来武家门口来等,就坐在王婆茶坊里,王婆看他一味喝茶,就和他说,“大官人,我卖给你个人情,你看你如何谢我。”
西门庆笑道,“你要先说说是什么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