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龙育成计划 下——捣药的

作者:捣药的  录入:02-05

「你说过,我是你信任的人。难道你的话这么快就不作数了?」

伊文没告诉他祖母共有两件遗物,一个是守护,一个是诅咒。伊文觉得杜兰不会感兴趣的,况且自己也没矫情到那个份上。看着杜兰犹豫了一会儿,为了遵守诺言还是收了起来,不禁内心有些复杂得搅拌起来。

杜兰微低下头,漂亮的眼睛垂下合拢,状若沉思,他说:「不,当然不是。」

似乎还带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他这副模样很容易让人感觉心里痒痒的,好像猫爪子不轻不重地挠在心间。伊文只是顺从了内心的指引,上去吻住了他,并没有怎样炽热的纠缠,而是浅尝辄止,却又包含了无数温存柔情。

杜兰睁大了眸,没有推拒这个吻,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感觉很好。甚至于伊文离开后,那种男性的气息仍旧萦绕在身旁。他有点不确定自己对伊文是什么想法了。很显然,说有感情是谈不上,但他却十分享受被对方重视的感觉。

只不过,这样对伊文来说,恐怕并不公平吧……

杜兰也理不清自己怎么回事,轻轻吁了口气,关上门转身看到约翰正注视着他。

男孩一动不动,眼神异样地冷凝下来。

「怎么了?」

因为约翰向来是大大咧咧的,鲜少会有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情况,所以杜兰感到奇怪极了,一时却没想到是什么原因。

他往前踏步,那孩子立刻跳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返身冲走了。

还不忘在空中扔下一句话:「最讨厌妈咪了!!」

杜兰耸了耸肩,只觉得约翰愈来愈难懂了。虽然说直率也是可爱之处,但是,至少把原因说明一下,才能明白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吧。不过他不担心,一点不担心,按照约翰以往已成习惯性的表现来看,不出二十四个小时,就会主动跑来哭着闹着要求和解了。

养孩子,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杜兰正考虑要不要在有生之年,撰写一部《育儿百科》或者《教你如何应对无理取闹的幼崽》,毕竟谁都不知道他能活到多久,有什么心愿还是趁早了了为好。

翌日杜兰准备好了一份『大礼』,打算用彩色的缎带包装起来,却愁于黄色和蓝色的搭配是不是有点不大恰当。可惜家里只有这种颜色的了。

他有些发愁,偶然抬眼,望着约翰走进来坐到床边,帮他把礼物盒小心翼翼地系上。

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闹完别扭了?」

「我才不是闹别扭。」约翰咕哝道,嘴巴撅得老高,却下意识地朝杜兰身边挪了挪,「怎么,妈咪你要出门了?」不安地眼珠乱转,「你可别丢下我。」

杜兰弯着唇把丝带拆开,重新打了个蝴蝶结,目光斜斜地落在小男孩身上。

「就这些?」

「什……」约翰委委屈屈地说,「什么哇,我是很有诚心地来道歉的!」

「噢,原来你是来道歉的!」杜兰恍然大悟,看起来又吃惊又疑惑,「我刚才怎么没听到呢?难道我的耳朵不好使啦?」

约翰明知自己理亏,只有半撅着嘴,从背后拿出一个东西飞快地塞到杜兰的怀里。

入手的触感是冰凉的,然而拿起来一看,才发现表面的那层冰晶之内,含着跳动的赤红色火焰,像摇曳的烛光,又像热情的篝火。抚摸上去仅能感受到冰的温度,而其炽烈的内在,则如同镜子里的倒影,湖水中的映像,五光十色,可观不可亵。

一般来说,每件魔器都充斥着铸造者的信念与力量,哪怕是装饰物,亦包裹着漫漫深远的思绪。尽管这不算是个真正的魔法物品,却跟它的性质相同,既是使用非自然的手段,将自然的多种矛盾元素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件不凡的器具。跟普通人打造的死物不一样,魔器是拥有部分自主意识的,根据它本身的灵敏或迟钝,意识也会随之变得较为微弱或强大。

拿约翰给他的这个东西打比方,是个很简单的魔器,可是没有多大的实用价值,因为魔法的运转功能是维持冰火相隔,并使两边都不停工作,这样才能安好无事地存在下去。

听起来似乎有点复杂的概念。

对龙族来说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吐一口口水,就形成了潺潺流淌的清泉;喷一口鼻息,就形成了永不熄灭的火焰;吸一口空气,就形成了呼啸而过的山风。

令人嫉妒的天赋。

杜兰掂量了下水晶,看向约翰的目光中明明白白地透露出来:为什么要送这种东西给他?

约翰哼哼:「他不是送了一个这样的给你吗?我也有啦,妈咪,是不是我的比较好呀?」他显然在双重冰火的设计上耗费了不少心思,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杜兰,期待从杜兰嘴里蹦出来几句褒奖之类的话。

他?伊文?

这是某种搞笑的争风吃醋吗?

杜兰哭笑不得,手里捏着这个烫手山芋,不知该不该想办法退回去比较好。届时,约翰又要不依不休地大闹一场了吧,那多麻烦……他叹了口气,违心地摸了摸约翰的头发。

「行了行了。」杜兰微微一顿,牙缝里迸出一句来,「就算…是吧……」

「是吗!」约翰的眼睛都笑弯了。

果然,比起伊文,妈咪还是最喜欢他的!

chapter seventeen 赴宴

黛茜丝夫人花了一上午时间精心打扮,为了让自己显得年轻些——事实上她也不怎么显老,但是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女人年轻是错。她的衔翎宽沿帽有点遮住了视线,努力昂起头来,争取让眼睛穿过重重街景,以及稀稀落落的行人,找到那位她正在等待的男士。金秋午后阳光略显炙热,焚烤大地,快要从路面上冒出白气了。

黛茜丝夫人连忙用手扇了扇风。

看来天气还没凉快下去呀……

没让她等得太久,期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野里。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相似,他带了一束白玫瑰花,笑着打招呼:「您今天的样子很美。」

这几乎算是暧昧性的对话了。黛茜丝夫人红了脸,却忍不住去想,今天该是个多么适合约会的日子啊。尽管她本来为姐姐的继子的生日感到头疼的,可是,跟这个男子在一起的时候,这些小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可惜,今天她穿的不是白色长裙,而是另一种颜色的衣服。杜兰没有犹豫,只是将白玫瑰别在了她的帽子上,惹得贵妇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们走吧。」

他们挽着手一块儿登上了马车,看起来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或是蜜月期的夫妇。外人似乎已对此情形见怪不怪了,车夫吆喝一声,挥鞭前进。

黛茜丝夫人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不光是脸蛋保养得好,脑子还没完全腐蚀,跟她聊天,倒也能打发掉许多时间。杜兰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绅士的风度,在各方面巧妙地恭维了她,听上去既不能内容空泛无力,也不能殷勤到令人作呕。很明显,这招的确起到了不错的效果,黛茜丝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曾褪去,如同一朵艳丽盛开的芍药花。

「维纳斯?哦,哦不,您的称赞实在太过了。」黛茜丝说,「我只是个凡人,再姣好的面貌,终有年华老去的时候呀,怎能跟天上的美神相提并论呢?」

「这可不是我说的。」杜兰含笑道,蓝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我有位朋友总是很仰慕您的名气,曾在私底下与我会面时这么夸过您呢。那时我就在想,将来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个了不起的女士。」

「啊,您的朋友?是谁呀?」

不知为何,黛茜丝非常在意这个问题。

「是的,不过他去年就逝世了,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没能熬过那个严酷的冬天。」杜兰用一种抱憾的口吻说道,「但他生前倒是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他……」黛茜丝突然间哑口无言,面色微微发白,可能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物,随即心神镇定了下来,「那真是太遗憾了。可能的话,我也挺想见一见您的朋友。但无论是您抑或他,恐怕都对我有所误解。」她顿了顿,在杜兰好奇的目光中继续道,「因为我的名声绝对称不上好,我是个寡妇,不知您是否知道,有些人在背地里把我叫得很难听。」

车轮仿佛辗压到了什么凹凸不平的石子,晃动了几下,黛茜丝夫人差点凭空跳了起来,脸颊更是苍白到血色尽失。

杜兰往外瞥了一眼,直到马车恢复过来缓慢而稳定地前进,逐渐赶上了之前的速度。

于是他才回过头,面对慌张不安的黛茜丝轻声安慰道:「没关系,夫人,我并不在乎外人怎样说。我很清楚跟我交谈的这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谢谢。」黛茜丝匆匆安定下来,「您不知道您的话给了我多大的勇气。」

「您是个好女人。」

杜兰肯定微笑。

黛茜丝夫人再次因他别有深意的笑容而羞赧起来,忍不住芳心怦动,连忙低下了头,用宽帽檐下的阴影挡住了表情。

来到布朗特的府邸,下了马车。黛茜丝夫人走在前面,杜兰则有意落后了几步,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风景,压低声音:「够了,该差不多了,别老是扯我衣角。」

接着空气中传来弱弱的,几乎不可闻见的稚嫩语气:「妈咪,那个女人看着你的眼神好讨厌。你为什么还要对她笑呀?」过后,又说,「明明一看就是个攀附权势的家伙,这样的人,避开都还来不及啊。况且,她不就是那个——」

「对。」杜兰眯眼笑道,「你终于看出来了?我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找上她的,好了,安静下来当好你的隐形人,别破坏我的游戏。否则,有你好受的。」

「好吧。」

杜兰和黛茜丝分别把礼物交给了门房,在管家的指引下进入会客大厅。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外面的温度降下了不少,饶是如此,刚进入府邸内部还是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像是卸下了两斤沙袋一般,格外的凉爽轻快。

宴会的主角尚未登场,主人布朗特公爵同样不见踪影,据管家说,公爵会在晚宴开始的时候前来。来宾们只有自得其乐,围绕在礼堂般的客厅里互相攀谈,顺便喝茶吃些小食。

朝四周轻扫一眼,似乎不经意的打量着环境。杜兰注意到场内有很多小孩子,应该均是贵族的后裔,虽没有打扮得个个像是公主和王子,一举一动间却也充满来自长辈熏陶的派头。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不难想象。毕竟今天是个很好的机会,用来认识一下包括布朗特家在内的新生儿们,可以扩大孩子的交际圈,对日后的发展亦有益处。

跟场内的少部分人打完招呼,黛茜丝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表示自己想去看望一下姐姐。

杜兰了解地点点头:「席尔维娅夫人吗?」

「是的,平常这种情况她都会出来见客的,可是今天却没有,连我也不见,我觉得她可能心情不好。」黛茜丝说完,向旁边的仆人打听消息。

显然这个家的仆人都对她不太尊敬,就算她声称自己是布朗特夫人的亲妹妹,也只是摇了摇头。

「对不起,老夫人交代过我们,要对任何人说家里暂时不会见客。」

「什么?我也算半个家里人呀!」

仆人没有答话,只用一种类似于嘲笑的目光看着她。

就在黛茜丝涨红脸不知所措之时,杜兰想了一会,还是及时地插了进来,把手放上她的额头柔声劝慰道:「先别管这个了,去旁边坐坐吧,好吗?」

这话用上了精神力在内,因此黛茜丝很快就被他说动了,恍恍惚惚地跟着他走了。

将黛茜丝安顿好,足尖还是隐隐发麻,杜兰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拐到墙角一把揪住看不见的耳朵,咬牙切齿:「好啊,你不抓我衣服,改踩我脚了?我有那么招你讨厌么?」

「没有啊…呜……妈咪,这里的人太多了,我怕会碰到别人嘛,结果不小心踩到你了而已……」

「踩别人的脚去!」

约翰沉默了数秒钟:「……还疼吗?」

「不疼。」杜兰气哼哼地放手说道,「反正我的礼也送了,人也陪了,顶多再待一会,没什么事的话就趁早离开吧,免得露馅了就不好看了。」

「嗯。」

「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你很想见他呢。」

「无所谓。」这次约翰意识到了他在说谁,「不用担心,真的,我并不需要朋友。」

杜兰怎么听怎么觉得约翰的口气很诡异,不过他也没有心情计较太多,长长呼了口气,往外走去,恢复了面带微笑的模样。黛茜丝一见到他,就央求他跟自己过来坐会儿说说话,因为她实在是太心烦意乱了。为了不破坏绅士形象,他不得不应求地过去,黛茜丝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不大好,有点疲惫的感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渐渐来到了晚上宴会开始的时间。

******

今天是杰夫七岁生日。

布朗特公爵记得很清楚,当他外出归来的时候,恰好卡在了生日宴开始之前。他去看望了杰夫,发现这孩子兴奋的很,问他可不可以先拆礼物,他笑着否决了:「不,你穿戴整齐了吗?还是先出去吧,等会儿回来再一件件地拆也不迟。」

然后那孩子高高兴兴地出去了。公爵又到了自己妻子的房中去了一趟,敲了敲门,结果无人应答。还是夫人的贴身女仆来开的门,对他报告道:「夫人现在很难过。」

「为什么?」公爵有些意外,「今晚她不能出来见人吗?」

「哎,还不是因为中午……」贴身女仆犹豫了一下,说道,「中午老夫人来找夫人谈话,说完之后,她就郁郁寡欢至今。当时所有的仆人都被屏退干净了,所以,我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我想别人应该也不知道吧。」

「我明白了。叫席尔维娅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至少能赶上明天之前对杰夫说一声生日快乐。这个不难的,对不对?」

公爵沉着脸吩咐完毕,那贴身女仆便躬身领命关上门,进去对夫人传话了。

祖母会说什么……其实不必猜测就能想象出来……

席尔维娅本来是商人之女,贫贱的身份跟布朗特家全然不搭调,而他也不是因为爱情这个理由才会娶她。无论在大众的眼中,抑或在公爵的心目中,他所爱的只有因病过早离世的前妻。那才是他孩子的亲生母亲。

但事情错就错在,他的前妻离世得太早了。如果公爵一直没有妻子,极有可能就要被迫跟政治婚姻扯上关系。一个没有感情的妻子对他来说无所谓,一个没有感情的母亲对杰夫来说却过于残酷了。

以这个条件为前提,公爵选中了席尔维娅作为照顾孩子的继母。事实上,她对于自己的职责履行得不错,因此公爵尽可能地给了她多的自由、金钱,漂亮的衣服和饰品,作为补偿或者报酬,哪怕知道她会用来援助她那个声名狼藉的妹妹。

当然了,总有人看不过去的,他的祖母唐娜就是个头脑顽固的老贵族,坚持无感情的政治婚姻才是适合他们的生存方式,那是有利可图的,决不能随随便便跟卑贱的女人结合。

随之而来的刁难、冷嘲热讽,全部有针对性的招呼到席尔维娅身上去了。

只是……

要是连这点都忍受不了的话,席尔维娅难免让他感觉有点失望。

布朗特公爵在外面站了一会,约莫半个钟头不到,就等到了房门再次打开,走出来一位身着美丽盛装的妇人,精致妆容掩盖了微红的眼角,长得跟黛茜丝有几分相似,却有着更为柔和的气质。她一手提起蓬蓬的花色长裙,一手挽上公爵的胳膊肘,侧脸看他,轻启朱唇。

「抱歉,西摩尔,我刚才任性了一会儿。」

「没关系,现在心情好些了吗?」公爵说,「好了的话,我们就到外面去吧,想必客人们已经等不及了。杰夫已经先过去了。」

公爵夫人轻轻点头,随着他的脚步,这对外表看起来天作之合的璧人开始往宴会厅走去。

在正式开始之前所有的客人都移步到了宴会厅,那里比会客厅更加大和明亮,布置更豪华一点。酒水和食物、点心都放置在长桌上,尽头处有条宽敞可供三到四人并排行走的楼梯。人们鱼贯而入的时候,杜兰发现约翰的气息不见了,差点紧张起来,结果发现他撤消了隐形咒语就站在附近,真是白担心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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