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锋利些便好,聂旭不过一用。”说着,走到血玲珑旁边,伸手缓缓地抚着,温润滑腻,触手升温,该是石中极品。
李大人随手一招,下人便匆忙走了下去,柳儿也不理,依旧欣赏着血石。宇文弘轻笑着走了过来,淡淡的问了句:“当真喜欢?”
柳儿未回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下人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捧了一把精致的宝剑。柳儿伸手接过,瞧着剑鞘上明晃晃的宝石暗笑,果真是有的是稀奇物件。
柳儿不懂识剑,将剑拔出来来的时候只瞧见剑锋很厉,该是锋利的很。偏头瞧瞧宇文弘,淡淡的笑了起来:“可够锋利?”
宇文弘没猜出他要如何,却还是宠溺的笑笑,掩了眼底的一丝不解:“削铁如泥。”
柳儿满意的点点头,比划了几下,寻了个得劲的拿法,使剑直劈向那血石,血石霎时一分为二,被削下来的一小半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零零星星又碎成了许多块。柳儿满意的瞧了瞧剑:“是把好剑。”
将剑放回剑鞘递给下人,又将地上无数的小碎块捧起来,随手放到李大人手上。
“若是聂旭都拿走了,该是不近人情,给李大人留一些,磨成珠子,做个链子也好。”瞧着愣愣的李大人,柳儿笑得坦然,宇文弘也是稍稍愣了下,谁也没发现,柳儿藏在袖子里的那两小块血石。
“剩下的这块,聂旭便拿走了。”柳儿捧了血石,高高兴兴的就要往门外走。宇文弘摇了摇头,冲着李大人微微笑了笑,状似无奈。
“李大人莫怪,他就是这般性子。”宇文弘微微点了点头,虽说今日李家公子的做法是不讨他欢喜,可也不该这般愚弄,好好地这么块无价之宝,就这么被他毁了,当真是戳了李大人的心尖了。不过倒还真是叫人顺气,嘴角不禁又扬了几分。
“宇文就先告辞了。”抱了抱拳,算是行了告别礼。现下,这李大人得罪了,也好不到哪里去,面上,总要过得去。
“不碍,不碍……宇文公子慢走,老朽就不送了。”捧着一把零碎的石块,李大人满眼的心疼。宇文弘暗笑了笑,转身去追柳儿了。
03.
似是一夜间的事情,朝堂之上不知是谁人兴起的头,文武官员暗地里流传开来一个讯息。若是想讨好宇文弘,就要从他身侧的那个男宠入手。
宇文弘虽说并未入得朝野,然其才智手段堪堪都是一绝,所以,比起已经明显看出上了年岁的宇文青,宇文弘的前途定是不可估量。况且,对于宇文青,谁人不知他依赖自家儿子成性,但凡上得厅堂之事,哪次不是宇文弘做主?
当朝的宰相,万人之上的实权,明则是宇文青管着,实则,早已落入了宇文弘手里。
明眼人一看便知,只要讨好了宇文弘,也就得了宇文青的庇佑。只是这宇文弘当真不是个简单的人儿,起先官员们虽说有意讨好,可无论是送出的东西怎样贵重珍奇,宇文弘倒是来者不拒,可出不了几天,那些东西便都到了家奴手中。次次如此,弄得官员们真真猜不出这公子哥的喜好。
如今,好不容易探到宇文弘的男宠喜爱红色的稀奇物件,更是都不愿丢了这难得的机会。如此一来,宇文府上前来拜会的官员怕是都要排起长队来了。
虽说外头忙得如火如荼,柳儿这边却还是不愠不火。柳儿嗜睡,每日不到日上三竿是断然不会起来的,哪怕天大的事情,也要等到这公子睡醒了再提。柳儿这小院的丫鬟个个都是宇文弘精挑细选来的,心思细腻那不用说,机灵劲更是一般的丫头无法匹极的。如此,每日头午,这院子里都是静得出奇。
宇文弘进来的时候,柳儿依旧睡得酣然,一副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他管的安然神色。隔着朱红的纱帐,影影绰绰的瞧见熟睡中的人儿表情淡然,娇憨柔媚。
暗红的丝被选得是上好的江南丝绸,虽说隔了纱帐,仍旧隐约可见泛着淡淡的光晕。该是睡着的人儿不老实,薄被只遮了腰腹,火红的亵衣松动,遮不住纤细白嫩的胳膊,就连胸前,也若有似无的春光乍现。
微微抽了口冷气。明知道这样子进来不过是自讨苦吃,可还是抑制不住想要瞧一瞧的冲动。这样没有自制的愚蠢行为,倒真不像他宇文弘会做的事儿。这该死的小妖精,到底是蛊惑了他的内心。
“旭儿……”走到床边,撩了纱帐,倾身向前,几乎是微不可闻的轻唤,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
若不是今儿来的人里面,有当朝贵妃的父亲,刑部的乔大人,怠慢不得,他到当真不愿搅了他的美梦。
“嗯……”似是不满被人打搅,柳儿眉头微微皱了皱,喉咙里轻轻溢出一声呻吟,难以言喻的慵懒。
宇文弘不是个未经情事的处子,这几乎与动情之时如出一辙的响动,到底是激了他一阵燥热。不禁苦笑,猜不透他这样的举动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或是他对自己太无自觉呢还是断定他不会胡来?
“旭儿,醒醒……”声音沙哑,却是提高了音调。若是在不唤醒他,或是他在这样若有似无的勾引,宇文弘还真是没有定力清明如初。
熟睡中的人儿翻了个身,仰面朝上,一张清秀的面庞毫无防备。
到底是敌不过他这样有意无意的挑逗,宇文弘微微扬了扬嘴角。这可是你引诱我的。
欺身上前,柔柔的含住了他的唇瓣。凉凉的,软软的,带点甜。宇文弘眯起眼睛,舌尖一点一点的勾勒着他的唇形,却还是瞧着面下的人儿的表情。
起先是毫无反应,过了那么一会儿,竟微张开了嘴,宇文弘顺势侵入了他的口腔。未漱洗过的口腔里稍稍带点苦,与刚刚的唇瓣味道截然不同,却比那清清淡淡的甜更容易让人沉沦。舌尖一点点的挑逗着还未清醒的舌尖,勾引着他与自己共舞。
柳儿微微迎合的时候,宇文弘甚至有些收不住势,轻轻柔柔的吻开始带了些情欲的味道。噬舔,吮吸,直到将那舌尖的味道完全牢记,才欺进喉咙深处,像是要完全将舌埋入他的身体。
“咳……咳……”该是埋的太深,柳儿轻轻咳出了声,呼吸也开始有些混乱。半眯眼睛的宇文弘瞧着他面颊升起的两抹红晕,眼底的清明自制忽然就不复存在。
手指插入了他乌黑的发,舌尖却是欺得更深,牙齿在他柔软的唇上生生咯出了印记。
“咳咳……咳咳……”柳儿忽然的挣脱让宇文弘回了神,看着侧过身咳得利害的柳儿,宇文弘微微皱了皱眉头。玩得有些过头了呢。
“醒了,嗯?”宇文弘一面给他轻拍着背,一面掩了眸中渐渐升起的暗沉,微哑的声音不同于往日,带着蛊惑人心的暧昧。
“嗯,宇文少爷,咳咳,少爷欺负人……咳咳……”咳嗽一下不能制止,柳儿咳得眼中含了泪,微一抬头,面上竟是说不出的委屈。
“唤你半天也不见你有醒来的意思,实在想不出旁的法子……”宇文弘说的一点也不心虚,其实倒不是想不出旁的法子,只是,谁叫他先诱惑自己的?
“多唤两声不就好了,倒是少爷,这样早的来亲身过来,莫不是出了旁的什么事?”柳儿揉了揉眼睛,懒懒的坐起来。伸了手整理已经有些松动的亵衣,也不抬眼瞧宇文弘。
“刑部乔大人带了件新鲜玩意,想叫你起来瞧瞧。”宇文弘挑了挑眉,莫不是近来找他都是事出有因?看来以后要多些闲暇之事才好。这样琢磨着,起身唤了丫鬟进来,自己则走到窗边。
柳儿瞧了瞧宇文虹的背影,思量了一下,还是允了丫鬟上前更衣,眼角时不时的瞟向宇文弘。
04.
“这次又是他们家谁人病入膏肓了?”柳儿说得闲散,这半月来,每日每日都有些个乱七八糟的病症借口。说得倒是骇人的很,可过去瞧了,不过就是个头疼脑热,谢礼的物件倒是都精美绝伦,如出一辙的红色倒也讨得他欢心。
不过,宇文弘这样大肆的笼络官员,是何用意呢?虽说心底有个谱,到底不到时候,不敢确认。现如今,宇文弘给他塑了一个狐媚惑主的形象,他倒是不甚在意。他要演,陪他演就罢了。倒要瞧瞧,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说是一房姨太,倒是没说的骇人听闻,只说是近来卧床不起,食不知味。”宇文弘眯了眼睛,低低的轻笑,不想着小家伙竟有些腻了,说出这样的话,若是让那乔大人听了,不知是不是要气出个好歹呢。
“这大人到有几分意思,莫不是近来我瞧病瞧得多了,怎么连糊弄都懒得糊弄了?”多少有些不悦,扰了他的清梦竟是因了这么件小事,呆会若是拿不出什么好玩意,管他刑部户部的,统统不要去了。
宇文弘瞧着柳儿面色不悦,到底笑出了声。原以为他是个温润如玉性子平和的人,不想也有这样随性的表情。难得的使回性子,看来,那乔大人家的姨太,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这回是珠血珊瑚,瞧着倒是赏心悦目,就是不知你喜不喜欢。”宇文弘转身走近柳儿,接过丫鬟手中的腰带给柳儿系好,又接过印湿的方巾给柳儿擦脸,柔和里透着小心,柳儿舒适的闭了眼睛。
反正他乐得做,他干嘛还要死撑着?打从一开头不就是奔着这么个目的来的么,这时候才觉得不可为,才让人觉得做作。柳儿知道宇文弘知晓他的用意,所以既不避讳,也不过分,里里外外的拿捏着这个度,倒是都恰到好处。
“你非要给我安个媚主惑上的名头我就认了,怎么,如今还要安个贪财的名头么?”话说的有些玩味,柳儿抚开了宇文弘的手,挑了眼角瞅着他,似笑非笑,到有了些恃宠而骄的成分。
宇文弘忽然就笑了,放下手中的方巾,揽着柳儿的肩走到桌前让他坐下。小丫鬟急忙过来给柳儿梳头,宇文弘随意的倚在了桌上,正对着柳儿。
“莫不是东西瞧不上眼了?那赶明儿叫他们换换,倒是你想要什么呢,嗯?”宇文弘的纵容让小丫鬟手稍稍抖了一下,都知道这公子让少爷上心,不成想竟然纵容到这种地步。就是当初得宠的侍妾,若是像刚刚那样顶撞,怕是都逃不了一个冷眼,如今瞧瞧少爷脸上这笑意,摆明了是心情还不错。
宇文弘没漏过丫鬟的小动作,眼睛稍稍抬了抬,似是无意瞧了这丫鬟一眼。小丫鬟吓了一身冷汗,赶紧定了神仔细给柳儿梳起头来。
柳儿没做声,闭了眼睛,似是在享受梳子滑过头发的舒适,又似思量着什么。宇文弘也不打扰,细细的瞧着柳儿的模样,嘴角依旧是明明灭灭的笑意。
“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绿色的花和红色的草,你说是千年的参好找呢,还是这两样东西好找?”半晌,柳儿睁了眼睛,认真的瞧着宇文弘,眼中却溢满了玩味的笑意。
宇文弘堪堪笑出了声。这个聂旭,到底是个爱折腾人的主儿,他这一句话下去,不知道要苦了多少个有心人了。
“叫他们找找不就知道了,兴许两样都不难找呢。”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宇文弘宠溺的摸了摸柳儿的头,伸了手扶他起身。
“那就有劳宇文少爷了。”柳儿说的不见一点诚意,抻了抻穿在外面的公子炮,也不等宇文弘,信步朝外走去。
这边宇文弘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是拿他没有办法,明知他样样都是有心为之,却是如何都不能不闻不信。就像那咬饵的鱼,明知一口咬上去是危难重重,到底却受不了饵料香浓的诱惑,拼了性命也要试上一试。
只是不知道这放饵之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明里暗里的观察试探也做了不少时日,却瞧不出他的一丝破绽。这样心思细密的人,若真的只是想要借宇文家的大树避避凉他倒是乐意的很,若是打了旁的什么心思……
宇文弘皱了皱眉头,应该不会,想了多日也想不起和柳儿身边的人有过什么交集,若是非扯上什么,不过是先前对雨晴儿有过非分之想,这倒是也不至于让柳儿这样费尽心机的接近,况且,最初,是他先招惹的柳儿……
宇文弘揉了揉额头,到底还是想不通,只是,有些后悔当初留下了他。如今在想要除掉他,怕是自己下不了手了。
聂旭啊聂旭,到底让你成了我的软肋。只是,盼我当初留下你不是日后让我后悔的举措。
05.
想寻红草绿花的心思透了出去,果真,日子安静了不少。柳儿一面算计着绿花的开花时日一面悠闲的度着日子,和宇文弘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柳儿也不着急,铁了心的给宇文弘时间寻思。
上次从户部李大人那儿寻来的血石,宇文弘托了上好的工匠给柳儿雕了一方腰佩。雕面温润光滑,镂空刻的是旭日东升,云海翻腾,倒是难为了他的用意。这腰佩也顺柳儿意,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这之中到是没有宇文弘的因由。
这么清清闲闲的日子最终还是被打破了,有人寻着了红草绿花。这着实让柳儿有些吃惊,但见着了来人,柳儿却堪堪发起了愁,心底念了声:当真是个痴人!
来人正是李清秋。
案上摆了三个盒子,均是糕点盒般大小,朱红的漆面,墨色勾勒出的双燕纷飞。单是这盒子,就瞧出来送礼人的细心。
柳儿眼角瞄了瞄宇文弘,虽说仍旧瞧不出过多的情绪,可是多多少少的,有那么一点不满。低声嗤笑,李清秋啊,果真是空长了一副好皮相。
好耐心的挨个盒子打开,第一盒放的是红色的草。精巧的花盆中,一大株似开放的牡丹般的大叶草安静的绽放着,不仔细瞧,当真就辨不出这是花还是草。虽说柳儿知晓这是羽衣甘蓝,可毕竟是头回瞧见,真真有些许吃惊。第二盒放的便是绿色的花,依旧是盆栽,小巧的一株三叶花连同枝茎,一抹的绿色。这花叫做双飞燕,柳儿倒是瞧见过,儿时司徒熏儿载过这花,甚是娇贵,不过是在二三月分开那么短短一阵,还要精心护理。眼下这炎炎九月,寻得这开着的花到真实难为了他的一番心思。
柳儿心底不禁对这李清秋有几分惋惜,这样细致的心思,若是用到正途上,真真不好说能有些什么作为呢,只是,可惜了。
瞧完了前两个盒子,剩下的一个柳儿有几分好奇,原以为会是千年的参,可是还未碰到盒子时就感觉到了里面散发的阵阵凉气。有些疑惑的瞧了瞧笑得腼腆的李清秋,不尽然的瞧见了他眼底那满满的自信与骄傲。
手下顿了顿,还是迟疑的开了盒盖。这一眼便真是将柳儿惊呆了。
盒中放的,是方寒玉。虽说颜色不纯,却是毫无杂质,盈盈润润的光泽下是淡淡的寒意。手指微微触碰,这寒气便能霎时传到心底。柳儿眉头微微皱了皱,这寒玉,少说也要有个三五百年的来历。虽说红草绿花难寻是难寻了些,可毕竟只要是有心,还是费不上太大功夫的,柳儿当初出了这么个心思,也不过是想假接他人之手。可是这寒玉,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这李清秋就这样轻易的送与他,到真实叫他心底不忍了。大概,这花也是托了这寒玉的凉气才得以开放的吧。
“李公子有心了,只是这方玉石当真金贵,李公子还是收回的好。”柳儿笑得轻柔,收了丝丝妩媚,多了几分严肃。这会儿,倒有几分教书先生的意味。
“若是少了这寒玉,花可就开不起来了,旭儿于我有救命之恩,区区一方玉,何必计较。”李清秋摇了摇折扇,说的不甚在意。脸上的得色倒是清晰可见。
柳儿似无意的瞧了一眼宇文弘,本想着看在他这般用心的份上保了他,可眼下……暗暗叹了口气,瞧见宇文弘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柳儿便觉,这李清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