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与小段一马当先走在密林,林里幽暗清凉,地上已有不少落叶,树冠的金黄叶片透过光线形成不那么刺眼的暗哑珠黄,四周暖暖朦胧的黄色混沌一片,给人也镀上了一层温暖模糊的金。正走时,眼中现出一个背着竹篓的黄衣少女苗条背影,正蹲在一棵树下。慕容冲瞧见,便叫小段停下,问:“美人姐姐,你在那里做什么?”小段瞧见他这时候还要跟少女搭讪,也甚是无奈。少女听到,停了一停,似乎有些吃惊,却并不理睬,将手中一把树皮放到身后背篓,又继续动作起来,似乎手里拿了一把小镰刀,便是正在割取这桑树的树皮,慕容冲见她不理,又好奇问:“美人姐姐,这些都是什么树啊。”这话便是小段也觉得丢脸,其时,桑树本是最广泛,最耳熟能详的树木,采桑养蚕几乎是所有人尤其是老幼妇女都要从事的工作,慕容冲却连桑树也不识,也不必等少女耻笑,先无奈道:“公子,这就是桑树,养蚕的,蚕你知不知道?就是会吐丝织成你身上衣裳鞋袜的。”
六十三、月下美人
说着,策马要走,慕容冲便也觉讪讪,只小声辩道:“我知道么。”却又不让他走,还想跟黄衣少女说话。身后小白等六、七个少年也跟了上来,瞧见这情形,他们都是多年的配合,小白只凑兴笑道:“公子怎么知道那是个美人?我瞧一定是个大丑八怪?所以不敢见人。”又不知谁接口道:“既然公子说她是美人,总不会太过吓人,要不然咱们赌上一赌。要是个美人,捉来陪咱们公子玩玩。”他们常跟慕容冲一起戏耍美女,只瞧见那少女背影苗条动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此时自然而然嬉笑,仍是一味哄了慕容冲开心,小白边说边已策马到了少女身后,俯身一把将她拎起道:“小美人,咱们公子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拎过来只瞧一眼,倒唬一大跳,只见黄衣少女转过来是一张黑黄的宽脸,阔嘴塌鼻,双眼鼓出,虽也只十四、五岁妙龄,却哪是什么美女?分明是个丑八怪。丑女‘啊’的一声惊慌被他拎起,双脚乱蹬着不了地,张开阔嘴便是哇哇急道:“这可是王丞相管辖地带,你们想干什么?”小白哪想干什么?早吓得一甩手便远远扔开,缩了脖子道:“娘咧,吓死我了。”几个少年都想不到这少女背面正面相差这么大,怔得一怔,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道‘公子这次看走眼了。’又有人道‘咱们公子只见过美人,何曾见过这样的丑怪?所以不知道。’丑女被摔跌倒在地上,小白尚自气愤难平,指了骂道:“你这丑八怪又不是哑巴,公子跟你说话怎么不答,不想活命了?”丑女趴在地上也不知是被摔痛,还是因被众少年嘲笑觉得羞气或是被骂害怕,哭泣起来,呜声道:“他叫的美人姐姐,我怎么知道是在跟我说话。”众少年闻言愈笑,小白笑得几乎跌下马去,慕容冲本来也笑,见她哭了便同情起来,且此时需要这丑女相助,便不满阻止道:“都不要笑啦。”下马到少女身前,掏出丝帕给她擦泪,问:“摔疼了么?”丑女听到有人安慰抬起头来,瞧见慕容冲便是定住看呆。这种情况慕容冲也早见得多了,不大理会,直道:“这位姐姐,我正被官兵追赶,急欲逃脱,不过你别怕,我不是坏人。这里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藏身?要是能指点我暂时避过追兵,日后我赠以千金酬谢。”说着,果然是认真望了,却原来他一开始就并非是无心跟这少女搭讪,小段等人便都奇怪,瞧这丑女貌丑也罢了,且身着布衣,背着木篓,独自一人在这密林割树皮,显是当地民女,而他们都是何等尊贵?犯得着降低身份向这么一个贱女求助么?便是求助又有用么?果然丑女好像并没有听到,只仍是眼珠也不动一动地望了慕容冲发呆。小白早已下马跟过去,看不过眼,便伸手到丑女眼前晃动,又用力推一推她,不耐道:“看什么看,公子问你话呢?”丑女终于清醒过来,合上了嘴,却仍是看了慕容冲,有欣喜之色,只做梦一般疑声问:“你是天上神仙?”向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到他脸旁却又停住不敢触碰。慕容冲也有些不高兴了,皱眉道:“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只又把刚才的问话重复一遍。虽然小段等人都望了他甚是不理解,可是他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一路追随慕容垂而来,一心想追回五王叔,却也没想到杨安已经降秦,又会这么巧在这遇上。此时身份暴露被秦兵紧追,此地已是深入秦国,只靠他们这么乱逃怎么可能逃得出去?所以急需有当地人相助先躲过目前这一关,然后再设法联络五王叔相助出秦。且刚才有一事令他不解,便是杨安极力阻止他们进树林,在他们逃进林后秦兵又一直在林边犹豫不进来追赶,这是为什么?慕容冲本来猜想是不是林中有什么野兽怪物让秦兵害怕,可是问过才颇为丢脸地知道原来这只是普通的桑树林,即然是经常人来人往的桑树林自然不会有什么野兽怪物,那么就在这长安郊外是什么能让秦兵害怕或是忌讳?慕容冲想不明白,但知道这一点对他脱身可能极为重要,所以他希望在树林里遇见的这丑女能知道。
丑女又愣了半晌,方把话听明白,连忙点头飞快爬起,指了前方告诉道:“仙人弟弟往前走,前面不远有间草房可以容身,先到那里躲一躲,我去让官兵离开这里。”说完也不走,仍是望了他咧开嘴笑,黑脸上尚有泪痕未干。这话也是奇怪,她凭什么让官兵离开?小段等人只道她呆傻,慕容冲听了却有些心喜,只怕果然猜得不错,这其中有些蹊跷。却也不多问,笑嘻嘻向她谢过,回来上马便叫小段往前去寻草房,似乎丑女仍是站在当地,痴痴瞧了他们离去。
走不多久,眼前果然现出一围旧茅屋,走近瞧时,这里是一小片空地,空地间盖了这间篱笆围的小小院落,茅屋倒也普通,只正面的屋门比较奇特,十分宽阔,要较一般房门阔几倍,且连一扇房门也没有,空荡荡的敞着。因此远远便可一眼瞧见大屋里情形,里面堆满木架、大竹圆盘等物事。院落的两边都是桑树,小段只瞧这孤零零立在林间的茅屋如何能藏得下人?更加不能御敌。担心道:“公子,韩大哥恐怕支持不了多久,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慕容冲却不急,道:“这房子瞧起来挺有意思的,咱们进去玩玩。”进了院便下马,小段、小白几人面面相觑,也忙跟着下马将马拴好纷纷跟了他,踏进这一道怎么也不像房门的门口,进屋便是一大间,一边堆满了许多十几层的木架,又堆叠了无数上百的大圆竹盘,占满大半间房。另一边堆了一大堆剥下来的桑树皮,壁上挂了斗笠、蓑衣、镰刀、木篓等农家用物,此外再没其他东西。屋的两头各自另有小门,东边的门掩了,可能是住人的,西边的门敞开,可以看到炉灶锅碗,却是厨房。慕容冲瞧着都觉新奇,指了木架竹盘问:“这个是做什么的?”小白知道,告知是在春夏之时每层架上搁上圆盘用来养蚕的,慕容冲方才知道是这么回事,又指了树皮堆问:“这个是做什么的?”。小白便也挠头说不上来,众少年有说入药的,有说做染料的。也都说不大清楚。慕容冲便不管了,推开东首房门,里面有两张木床铺盖,靠墙有箱柜,房中有桌椅等简单物事。一眼便可看个清楚,慕容冲扫了一眼,便去开木柜,里面有几套女子布衣,没有男人物事。小白跟着,道:“公子要什么,说一声我来找。”慕容冲看过,又看一眼空荡荡的桌面,疑道:“这里住的是女人,但又少了胭脂水粉,镜柩首饰这些东西。”小白不在意,笑道:“这里一定是那丑丫头住的,那么一副尊荣,还是不要照镜子的好。”房子后面另有小门,慕容冲走去,小白早抢上前将门打开,眼前便是圆圆一汪小池塘。池塘过去便又是桑树林。这茅屋也算是一目了然了。正瞧时,听得外面马蹄纷乱向这边而来,本来几个少年也都跟了过来瞧看,听了都是紧张,只道一声‘要糟’都纷纷抢出门,慕容冲也出了房到门口抬眼望去,瞧见林中正是韩凌、小高等断后的七、八人身影向这边过来,身后却并无追兵,到了这院落下马进屋,小高便是连声道侥幸,却原来他们本已被秦兵追上团团围住,眼看便要遭殃,却不想秦兵不知为何突然弃他们不顾,纷纷离林而去。只叫他们摸不着头脑,韩凌尚自不放心派人前去哨探,确定杨安是率了秦兵全部撤出桑树林,却都守在林边并不走远,显然并不是有心放过他们。韩凌甚是不解,只疑道:“也不知道他们耍的什么鬼把戏。”慕容冲便知不错,这林中果然有些古怪。再有不明白的地方只等丑女回来问清楚便是,只是本以为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却不知她怎么一直都没出现。众少年都倚靠木架坐了,问:“现在怎么办?”都看了韩凌,又看慕容冲,现在秦兵虽然不进来,却在林外守候,他们也不能出去。慕容冲只笑嘻嘻不作声,韩凌看到厨房,道:“咱们先来弄点东西吃,填饱肚子再想办法。”众少年都饿了,便是不饿的,听得要亲自动手一起弄吃的,便是雀跃。连同慕容冲也觉得好玩,一同涌到厨房,拥挤做一堆乱起来,只听人纷纷道:‘你会不会生火?’‘这篮里的是菜么,是草?’‘米在这里,水呢?’‘水?后面有池塘,对了,池塘里有鱼,谁去捉鱼?’‘火生不起来,你再去捡些干树叶来。’一时浓烟滚滚,忙乱半天,倒也弄出些半生半焦的米饭和鱼出来,虽然与平时饮食不能相提并论,但也都吃得颇有滋味。只是一个个脸上或多或少沾上乌黑烟灰,互相指了哈哈大笑。先打水给慕容冲洗脸,终于累倒,小白道:“咱们出门的时候要是带几个童仆在身边就好了。”小高遗憾道:“童仆是没有,我要是不把那丑丫头骂走也好。”慕容冲正等呢,吃了一惊,忙问:“什么,她来过,你把她骂走啦。”小高理所当然道:“是啊,我正捡树叶时瞧见她,她还叫你仙人弟弟,要进屋来见你,我怕她吓坏你,说咱们公子胆子小,只喜欢看美人,看到丑八怪会做噩梦的,叫她离咱们远远的,有多远躲多远。她被我骂哭走啦。”难怪一直没见那丑女回来,慕容冲甚是无奈,眨了眼望他道:“你呀,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本来还想靠她帮忙,看这里有没有别的小路出去呢。现在怎么办?”小高才知是这样,只吐一吐舌头,不好意思道:“这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多等等,她总要回来的。”
丑女一直再没有出现,当晚,韩凌叫几个人去林边轮流监探秦兵动静,便都在这茅房落宿,慕容冲睡在房里,夜深了,林里深处不停传来不知是什么鸟虫的古怪鸣啼,便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想听娘亲唱歌,想起这次出来不知娘亲又要怎么担心,旁边床上韩凌和小段都睡熟了,不比云官睡得安静,打起呼来。更加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开了后门出去,想要看一看天上星光。走得出来便觉有些清冷入骨。周围的景色与白天时的金黄温暖已是截然不同,天空灰暗深沉,并没有几颗星星,却当头一轮圆盘秋月,倾下如银明辉覆满树林金黄的桑叶,明暗之间使桑林变得幽静安谧,半亩方塘池水清澈明净,水中圆月倒影与天上明月相互辉映,深幽透心。池塘边却另有一个人的身影,正是那个黄衣丑女的背影沐浴在银辉下抱膝坐在塘边,木篓和镰刀放在身旁地上。只瞧了这月下苗条身影,倒真是个美人儿。她面对着池水坐了不动,只几次抬手,瞧着像是哭泣拭泪。慕容冲看到她又喜又是同情,忙走过去道:“你别哭啦,长得好不好看有什么要紧,我愿意和你做朋友。”丑女怔了一怔,显然是想不到这时候身后有人。怔得片刻,并不回头,道:“总是要嫁你的,既然就要做夫妻了,何必还要出言嘲讽,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来让我瞧不起你呢?”声音一如这夜色清冷,与白天时也大不相同。慕容冲莫名其妙,随即又觉好笑又觉好玩,只害怕笑道:“不是吧,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躲一下嘛,你干嘛要嫁给我?不嫁行不行?”丑女不答,站起来向池水走去,慕容冲只道她想不开要投水自尽,吓了一跳,忙跑过去道:“不要,你要是一定想嫁给我,大不了……”一边说着,已经跑到她身后便拦腰将她抱紧拉住,不让她再向前。丑女突然被他抱了,吃惊挣扎道:“你干什么?休得无礼。”两下里用力失去重心,抱了一起向一旁倒去,慕容冲口里不停道:“大不了咱们好好商量,做个……”‘哎呀’两声双双倒地,仍是不松手正要继续说做个小妾也行,忽见眼前月色下是一张端丽精美的面容。慕容冲便眼睛一亮,把话吞了回去,这少女却并不是那个丑女,年纪更小一些,也不过十三、四岁,白嫩如玉的脸颊,柳眉凤眼,薄唇红鼻,却是个罕有的大美人。慕容冲惊奇心喜,就近便在她脸上亲一下,早把话改了,继续笑道:“既然你一定要嫁给我,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大大吃亏,随随便便,马马虎虎娶了。”
六十四、不守妇道
少女双眼微红,目中尚有水波微漾,显然刚才确是在哭无疑,此时看到他便是定住,惊奇‘咦’了一声,显得对他突然出现在面前十分惊诧错愕,然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只怔得一怔,满脸惊奇便已逝去,恢复神色自若,她的冷静神情在月色下显得庄重而有气度,有礼却稍嫌冷漠,道:“原来你不是他。”似是道歉解释,但声音清冷疏离,并无歉意惊慌之感。慕容冲只作这才发现,笑嘻嘻偏头道:“咦?原来你也不是她。”少女稍一沉吟,似是想到慕容冲把她当成了谁。便笑一笑道:“看来咱们都认错了人,不过从来没人敢对我这么无礼,你可以放手了?”慕容冲知道是一场误会了,只是眼前月下美色撩人,干脆便假装误会下去,抱了不放,摇头无辜道:“不放么?我不要美人姐姐投水,美人姐姐有什么为难事跟我说,我帮你,不要想不开么?”少女再是镇定,未免脸上也微微泛红,却也不恼怒,只道:“在天下第一大美人面前,谁还敢称美人?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不开,更不会投水自尽。”听这语气倒像是认得他一般,慕容冲怔得一怔,确信以前从没有见过她,这才松开她爬起坐了,奇道:“你认得我?”少女站起,整整黄布衫裙,面对他望了,道:“燕国慕容小王子,果然名不虚传,我以为是画像美化,没想到真人比画像还要好看得多。”慕容冲不觉得奇怪了,因她站着,抬头看了她,道:“我也没想到秦国皇宫会有苻公主这么好看的大美人姐姐。”这次是少女一怔,慕容冲便知说得不错,笑嘻嘻摊一摊手,表示扯平。他对秦国自上而下鼓励耕作,劝农桑、修水利的政策也有所耳闻,知道不仅皇上苻坚亲自耕作,皇后苟氏也到近郊养蚕,并主持先蚕礼带动全国妇女农蚕。少女提到画像,慕容冲平生只有一副画像,曾听宋西牛说过落在秦国皇宫。那么这少女便是出自秦皇宫,看发辫装扮肯定是少女,不是后妃,口气与年纪又不像是宫女下人,宫女下人便是能有这般高傲语气神态的一般都上了些年纪才能混到权势,那她就应是秦国公主无疑了。慕容冲终于知道杨安不敢进林,那丑丫头可以令秦兵撤退出林的原因了。公主的身份被他一口说穿,便是有吃惊也看不大出来,神色不变,只是低头瞧了他,脸上稍有同情,转了话题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话又有些莫明其妙,慕容冲抬头不解瞧她,这又是打的什么哑谜呢?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只笑而不答。公主似乎也不是等他答案,轻轻叹了一息,又问:“你有多大了?”慕容冲笑道:“咱们两个正要对一对八字,我等过了年就十二了,公主姐姐呢?”公主道:“我知道你的小名叫凤凰,我是父皇长女,称号锦南。比你大三岁。”慕容冲便改口道:“锦南姐姐。”锦南公主瞧了他,默默望着似乎在想什么,想得一想,决定道:“逃出来了也好,我会帮你,明早我安排车马秘密护送你回国。”虽有同情之色,说的是救人之事,语气也仍是清冷,总觉得欠缺了一点感情。说着转身对了水中月,解释道:“其实我父皇虽然好色,但更爱才。当今天下,他最赞赏忌惮的人便是你五叔吴王,甚至认为吴王的军事才干更在你名声赫赫的四叔慕容恪之上。这次吴王来投,父皇已是喜出望外,吴王也没必要纳这份投名状,多害你一人。”慕容冲不懂,问:“投名状是什么?”锦南公主道:“投名状就是要表示决心和不背叛。也就是说的你五王叔投秦打算要将慕容大美人献给我父皇这样的行为。”慕容冲有些明白过来,慕容垂毕竟是燕国慕容宗室亲王,要想投秦免去苻坚疑心,便需要有所表示。而苻坚什么都好,只是有一样普天下皇帝,或者说普天下男人都有的毛病,那就是喜好美色,当然苻坚自幼读汉书,学的汉文化,所以只自命风流。慕容垂要是送上慕容家族的绝色美人自然是一份投其所好的投秦大礼。可是慕容冲不相信慕容垂有这么坏,而且实际上也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指了鼻子道:“你说我是投名状啊?”摇头笑道:“我是自己过来长安玩的嘛,五王叔才不会做这样的事。”锦南公主方知误会,脸也有些红了,疑道:“可是我明明听说吴王这次带了慕容大美人来做投名状,明日正式上朝封官之时便要献上。”她倒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是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慕容冲便是好笑,只哈哈笑个不停,摇头倒地道:“我是男的嘛。”锦南公主只瞧了他笑得打跌的模样,因从没见过人在她面前这样,所以甚是新奇,瞧了也不由微微一笑。慕容冲瞧见甚是难得,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么,干嘛总要那么严肃的样子?”锦南公主便收了笑容,神色又恢复冷漠,又掉头对了池水中圆月道:“也没什么快活的事,有什么好笑的?”慕容冲跳起来便去拉她,道:“美人姐姐都要欢欢喜喜才好,我们来玩一个好玩又好笑的游戏,嗯,就玩捉盗贼,很好玩的,谁输了么就必须说出心里烦恼的事。好不好?”这半夜三更的,他倒是有兴头,又夜色有些凉,因此提出追逐游戏可以暖和。说着,也不等她答应,推她道:“你先当贼,我来追。”锦南公主后退避开他的拉扯,道:“我从来不玩游戏,也没什么烦恼的事。”慕容冲仍是要拉她玩,只嘻嘻笑道:“比如说,你不愿意嫁给你不喜欢的人算不算?”锦南甚是平静,后退避开道:“我是大秦长公主,婚事也由天命,无谓烦恼。”慕容冲瞧她已经退到池塘边上,忙伸手去拉道:“你站着别动。”锦南只道他还来纠缠拉扯,道:“我说过我从来不玩什么游戏。”伸手便是一推。慕容冲脚没跟上,本来便是要伸手拉她,再被她一推,还来不及反应,‘扑通’一声就被她推得掉进水里,好在这是池塘边上,水并不深。锦南公主这才知道他们所处位置,也吓一大跳,忙拉他起来,道:“对不起,不过我既然说了不玩,你就不该多作纠缠。”慕容冲手脚并用爬出来,浑身已水淋淋湿透,道:“原来你是不想玩捉盗贼,要玩水龙落水的游戏。”说着,打了个喷嚏。锦南公主忙道:“房里柜中有干净衣裳,你快去换上。”慕容冲也冷得厉害,再不多说哆哆嗦嗦先跑回房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