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子里只有几套黄布女子衫裙,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慕容冲只瞧一眼韩凌、小段确实睡熟,不会醒来瞧见取笑他,便忙借着门口进来的淡淡月色脱下湿衣换上干的。他本来便还没有开始束发,日常也不大总角,仍是常作垂髫打扮,垂了刘海和后发,头上束个小髻,后发散落,只在两鬓边各扎一条小辫。现在穿上女裙,散开湿髻,自己也觉好笑。倒又因此想出一个假扮农妇务农的新游戏,忙跑出去要找锦南公主同玩。
出得门来,月色清凉明亮,桑林幽静安谧依旧,只是清波池塘边空空如也,已经不见了锦南公主的身影。慕容冲寻到塘边,确实已经没有人了,茅屋现在被他的人住了,也不知她此时去了哪里,正挠一挠头要回转,忽听身后一个男声道:“咱们终究是要成亲了。”慕容冲怔得一怔,左右看看无人,再低头瞧瞧水中一身女裳的倒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掩了嘴偷笑,并不出声。那男声似乎在身后走近,声音有些无奈,道:“我知道你并不满意这桩婚事,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办法呢?”听起来,他倒也像是不大情愿似的,慕容冲本来便终日无所事事,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帮助大大小小的美人,逗她们欢喜,不令她们伤心难过。刚才见过锦南公主坐在塘边望月落泪,此时便也想要想个什么办法帮一帮美人姐姐,让他们结不成亲才好。正偏了头想,那男声在身后又叹气道:“我知道这桩婚事你也委屈了,可是你总比我好些。如今你父皇秦天王已露出雄霸天下之象,这一年间仇池、独孤部都降了秦国,吐谷浑、乞伏部也已先后臣服于秦、凉国张天赐早已是声色度日,酒色混过一天便算一天。也只剩我代苦苦支撑,我自己是一点也做不了主。”慕容冲闻所未闻,才知道原来秦国已经这么厉害,只想同为北方大国,这一年秦国在北方这么多动作,我在宫里朝中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过这些?身后人继续道:“这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变数?纵是再如何变,不管最终怎样,你也该知道这不是我所能左右,也不是我的本意。虽然我无能为力,不过今夜特意来见你,仍是要向你为这订而又退,退而复订,几经波折的亲事道歉。希望你能谅解。”慕容冲听不大明白,只想这人大半夜跑来跟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说这一大堆似是而非,莫明其妙的话干什么呢?听得全没意思。又听他是代国人,便是兴起,因宋西牛去了代国将近一年,也没什么消息,不知他却认不认得,回头问:“你是代国人,有没有去过云中?”因知道肯定会吓他一跳,忍不住有些好笑。却见身后月色下立着一个约二十来岁的仗剑青年,倒也生得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只是果然被自己吓到,此时目瞪口呆如泥雕木塑一般纹丝不动,连眼珠也似乎定住了。又听啪的一声,却是手中宝剑脱手落地,青年仍是毫无知觉。慕容冲见他发呆,心里便不大高兴起来,不想再理他转身回房。
没走两步,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吓人的哈哈狂笑,面前门口一人却是小高,正捂了肚子一屁股坐倒在地,指了他笑得几乎接不上气。也不知他怎么跑出来了。慕容冲不满瞪了他,有那么好笑么?真怀疑他会就这么笑死。那青年倒被惊醒回过神来,只是似乎仍是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时呆呆望了。屋里十七、八个少年早都被小高这阵怪笑惊醒,纷纷出来瞧是怎么回事。于是慕容冲只好捂紧耳朵,以免被随后暴发出来的这阵足以把百里之内鸟兽都吓破胆的笑声震聋了。只瞪了他们,明亮的月色下这十多人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身影,前俯后仰扭成奇形怪状笑疯,连韩凌、小段也不例外,当真如同看群魔乱舞。韩凌终于喘过气来,笑问那青年道:“你是谁?”青年尚未答话,小高等人都不大理会,只都边笑边涌向慕容冲,终于有人断断续续说得出话来,指了道:“美人儿,你怎么……怎么半夜跑出来跟跟野汉子……偷偷幽会?你,你太不守妇道了。”小白正去捏他的脸,那青年神色大怒,大喝一声‘住手。’自地上捡起兵器,长剑出鞘,月下寒光一闪便径直朝小白夺面而来,几人都正笑得力竭,不提防他突然动手,银剑已到小白面前,小白匆忙间一偏头,脸上寒冷刺痛,剑身自右脸擦过。众人方自忙乱,纷纷护住就在近边的慕容冲,小段一把抱了退开,青年长剑追来,喝道:“将人放下。”却被小高等人阻拦,小高赤手空拳,狼狈躲闪剑光,被逼滚地道:“韩大哥快来,这家伙厉害。”韩凌早持剑跃入,将青年的剑架开。小高终于喘过气来,进房取了兵器出去重新打过,又有不少人进出,都是取兵器出去。慕容冲进屋,听得外面刀剑声中小高笑道:“他要英雄救美,咱们偏让他救不成。”这么轻松调笑,可见那青年虽然武艺甚高,但小高他们人多,围了已是占尽上风。小白也跟进来捂了脸哎哟,小段点亮油灯,慕容冲便举灯要瞧,关心问怎么样?小段瞧见小白指缝中有血流出,拦了不给他瞧,道:“没事,剑客便要剑不离手,平常一个个都不听韩大哥的,也该受个教训。”随身也带有伤药,替他止血用帕子包好。外面刀剑声也停了,韩凌等人进来,小高笑道:“美人儿,你的情郎打不过咱们跑了。”众少年忍不住围了慕容冲又笑。慕容冲瞪了他们本要生气,转而也笑起来,笑嘻嘻瞧了小高问:“很好玩是不是?”小高看他这模样突然害怕起来,笑声便嗄然而止,似乎觉得这事没那么好笑了,便呆呆摇一摇头。慕容冲笑嘻嘻道:“脱衣服吧。”
六十五、投名状
小高不但不觉得好笑,反而想哭了,知道他要干嘛,只好苦了脸一边不情不愿解衣一边嘟囔道:“那我宁愿换穿公子的湿衣也不要扮女人。”也不管穿得下穿不下,冷不冷,只问湿衣在哪里,在稍有坑洼石块,不太平整的灰黑泥土地上空荡荡的只有银白月色、淡黄灯光交织,慕容冲挠一挠头,刚才明明脱下随手扔在地上,怎么不翼而飞了?问:“是不是谁捡起来了?”一众少年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说刚才睡熟了,并不知道。小高道:“我半夜睡醒,听到房后好像有人说话,经过这里出去瞧时就没看见有衣服。公子确定是扔这泥巴地上么?”慕容冲点头,小白道:“都没人瞧见?难道盗贼偷去?”众人忙检视身上,银两玉佩等值钱物事却又一样不少,连院里的骏马都在,却只不见了慕容冲的衣裤鞋袜。不知谁吃惊道:“难道这里闹鬼?”韩凌不让他胡说,衣服虽然事小,但这么不明不白有失安全事大,便要弄个清楚,只将众人分成几队点了柴火分头去找,到这附近搜查。正也要走开去查视周围,慕容冲将他拉住,神色有些疑惑,却问的是一个古怪问题:“韩将军,如果别人说慕容大美人,那是在说谁?”这般疑惑显然是另有其事,却与衣服失踪无关。韩凌怔得一怔,现在这个时辰,这般情景,慕容冲又是这副打扮,听到这话只觉又好笑又奇怪,然面前这美人实在太过于艳光四射,又觉有些尴尬,也是不敢直视转开眼光道:“还能有谁,怎么突然说这个?”慕容冲不高兴道:“我又不是说我么。”韩凌见他认真,只好答道:“你们家个个都是大美人,行了吧?我去查衣服的事,叫小白来陪你玩。”慕容冲摇头道:“不行,他不知道,你说觉得五王叔的车上有古怪,是什么古怪?”这些问题统统都是突然,韩凌自己正也不大清楚,又见他神色认真望了,便把路途听到车上有女声,随从似乎有心隔开他,又晚上在车沿上捡到花簪这些疑处都说了。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支捡到的琉璃花簪。慕容冲听着,眼睛越睁睁大,似乎紧张,着急拿过花簪,只一瞧便握在手里。韩凌忙问:“怎么,是不是你也觉得有什么古怪?”慕容冲看了他不说话。这莲花花簪正是姐姐清河所有。五王叔还是做了这样的事,投名状不是他,是他姐姐。尚未说话,这时,听得外面道:“在这里,找到了。”小段捧了衣裳当先进来,道:“要真是鬼的话,倒是个勤快鬼。”整套湿脏的衣裤鞋袜都已清洁干透且叠得整齐,韩凌便转移了注意力,问在哪里找到的,慕容冲默默接过,衣服还是热的,显然是刚在火上烤干。听得小段道:“就在门外,叠得整整齐齐。”众人都是奇怪不解,韩凌又问还有什么奇怪事发生,有没搜查附近可有其他人等问题,他们说话,慕容冲全听不到,只缓缓坐回床上,望了屋外圆月已经偏西淡去,天亮以后,五王叔就要把他最亲爱的姐姐献给苻坚了,从小到大,是姐姐一直在保护他,吃鱼时替他把鱼刺都细心挑出来,替他在所有衣裤鞋袜上精心绣上最美丽的凤凰,微笑着看他说谎淘气。可这次遇到这种事,他与五王叔一路同行两日,竟从来没有发现受到控制的姐姐便近在身边?便急需要他这个当弟弟的救助。他竟毫无知觉。现在知道,是不是什么都已经太晚了?慕容冲只着急抓紧了衣裳,那么好那么温柔的姐姐,五王叔为什么要将她捉去当做礼物送给苻坚?苻坚那个糟老头儿的女儿也比姐姐都还要大一岁,不要。慕容冲站起走上几步,怎么办呢?还来不来得及?时间一点点过去,时间真的是太紧了。
韩凌还在查问衣服的事,又怕耽误慕容冲休息,招呼众人出去,道:“公子要睡了,咱们出去再说。”正要出门,听慕容冲道:“小高小段留下来。”反正要有人给他陪夜充当云官的角色,韩凌也不大理会,只跟其他人出来,这次不敢疏忽,屋前屋后都派人值夜守护,又亲自在这周围巡视一圈回来,刚进门,却见小高小段衣冠齐整从里屋走出,显然并没有睡下,却都不说话,双双出门,韩凌奇怪,身后追问一句:“你们两个去哪里?”小高小段不答,匆匆出门解马便骑上踏月往林中去了。韩凌摸不着头脑,正要进房去问慕容冲,慕容冲也走了出来。穿的却还是那身裙子,韩凌只道:“你们在忙什么?连衣服也没换?”慕容冲低头瞧一瞧,似乎这才发现,却只笑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望了屋外天色,道:“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你们都不要靠近。”说着,也出了门,却只踩了落叶向林中走去。众人都不睡了,只都瞧着,不知谁疑问一句:“那咱们要不要跟过去保护?”却没人回答,韩凌也不作声,望了慕容冲的小小背影走远,在林中走出百余步,也不知绊到什么,忽然跌倒在地上,似乎伤了脚,爬不起来,把手拢到嘴边呼救道:“来人救我。”又把头摆来摆去,左右瞧看,模样颇有些夸张,因此当小白等人站起要过去时,韩凌拦了道:“说了不让靠近,咱们再等等。”过得一会,却见从林子那边又跑出一个苗条身影,飞快跑向慕容冲,到了身边去扶他。小白等人都把剑握在手里,更把脖子伸长了,睁大眼睛极力想瞧清楚,只是月色虽然明亮,但林子里树叶满满遮了,便连白天也是阴暗,何况晚上?只能模糊瞧见黑暗中两个更暗的身影正在说话,应该不是敌人。说了好一会,圆月西移,一丝月色透过枝叶缝隙恰好落在那人一张扁脸上,正是林中遇到的那个丑八怪,小白眼神好,先瞧清楚道:“是那个丑丫头,”韩凌也已瞧见,想得一想,看来那丑女一直便躲在不远暗处,衣服也是她拿去烤干。慕容冲早已经猜到,又正要找她,便如此引她现身。小白也想到。笑道:“这个丑丫头看上咱家公子了,可是咱家公子从来只喜欢跟美人说话,干嘛要月下会这丑八怪?”又不知谁道:“公子的兴趣爱好那可说不准,那匹丑陋怪马不是也享特别待遇嘛?”却说的是慕容冲满是名马良驹的马厩里另养着一匹路边捡到的灰毛丑马的事。小白听得有理,瞧见慕容冲说了这么久,丑丫头也是连连点头,似乎谈得甚为相合,吓道:“也是啊,公子不会也看上这丑丫头了吧,要是当真娶个这样的王……夫人在……家里,以后咱们可就惨了。”却见似乎终于说完,丑丫头转身飞跑而去,慕容冲也往回走,并未受伤,刚才果然是装出来的。
却说小段、小高骑马直往林外,渐渐瞧见一堆将熄未熄的火堆,林边塔了一帐,帐外还有十多兵将没睡,围了火堆添柴,这时月亮西沉,倒又更暗了一些,只那火堆红红映照了周围一圈,将兵将的脸也映红。这些正是杨安所领守在林外的秦兵。兵将中有人听到马蹄声,便望向这边问:“是谁?”小段远远答道:“我们是代国人,护送咱们公子路过此地,你们是什么人?”兵将中便有笑的,道:“什么公子,不就是太子?咱们都知道了,不必藏头露尾。你们代国不是把婚退了?怎么又求上门来了?要不要脸?”他们也似乎对代国太子的行踪有所耳闻,所以并不奇怪。其实小段、小高倒真不知道。慕容冲只知那青年自称我代,知道他是代国人,既然与秦国长公主结亲,身份想必不低,因此叫他们冒充代国随从,其实并不知道那青年便是代国太子。小段含糊应了。那边似乎有个头领模的年青人制止其他人嘲笑道:“不要无礼。”又高声道:“咱们是杨安部下秦兵。我是杨定,天气冷,你们过来这边一起烤烤火。”这杨定是杨安之子,年不过二十,虽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却向有大志,自幼于本族看家偷盗本领之外,倒自己勤学了一身打仗武艺。小段、小高白天时毕竟跟他们打过照面,怕被他们认出,不敢靠近,道:“不了,咱们在这里等一等太子,马上就走。”若是他们出林,秦兵或许会上前盘问盘问,但他们既然不出林,且都知道代国太子也在这里,因此这些兵将也不再理他们。只自己说话。小段便也按照慕容冲交代,与小高相互说些闲话消磨长夜,说了几句,小高稍为提高一些音量,惊奇道:“真是想不到,听说燕国吴王投秦了,你听说没有?”小段接道:“在这长安还有谁没听说?秦天王亲自隆重迎出郊外,拉了吴王的手并排入宫,恭之敬之,几乎便要认他为师。”小高问:“秦天王为什么要对吴王这么礼遇?”小段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秦天王一直便将吴王视为当今天下第一英雄,如今举家来投,怎么不欣喜若狂,所以才会有这破格礼遇。”小高道:“我却听说吴王还要献上慕容家的大美人。这一来更加是锦上添花了。”小段听了却只冷哼一声,小高问:“兄长,你哼什么?”小段道:“可惜我是代人,要不然眼下便是一个大大荣华富贵的机会。”小高甚感兴趣问:“什么荣华富贵的机会?”小段仍是冷哼道:“反正咱们也不是王丞相部下,怎么说都没用。”小高求教道:“小弟愚钝,请兄长务必教导教导小弟。”小段道:“那我问你,吴王享秦天王这般破格垂青,此时谁的心里最不好受?”小高沉思半天,道:“难道是燕帝?”林外火堆旁杨定等十余人本来正在说话,此时渐渐停下,都凝神听了,听到此处,十多人倒有一大半暗暗摇头,只是不敢说出来。果然,小段道:“燕帝心善势弱,惧于吴王声名太大,吴王一走他正是求之不得,怎么会不好受?”小高便是糊涂,道:“那不正是皆大欢喜?有谁会不受用?”小段似乎警觉,道:“咱们过去那边,别给人听到就不好了。”说着并骑缓缓向林里走去,火堆旁的人再听不到,杨定便是心痒难耐,仇池做为盗窃一族本就犹如过街老鼠一般在其他各国中名声不太好,如今又是灭国降将身份,虽然投秦,却是诸般被人看轻,他本来也是一国王子尊贵身份,天性更是不甘人下,如今国破身降,却不得王猛重用,只任了巡城官在这长安城外巡视,自然不甘心。他和父亲认出慕容冲却并没上告京兆伊、王丞相,而是见他人手不多,守在这里想亲自拿下无非也是贪这份功劳不小想独占。此时有这机遇自然要探个明白,对其余人道:“你们呆在这里,我过去走走。”仗着身手轻便悄悄跟进林里向那两人潜去,又能听到他们悄声说话,听得那个做兄长的提示道:“你只想想,秦国本来最得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连秦天王对他也是言听计从的那个人。”另外一个醒悟,道:“啊,兄长说的难道是王猛?”他们此时自以为走到无人处,说话再不遮掩,杨定凝神听了,听得兄长道:“正是,别看这吴王这么风光,毕竟是初来乍道,这秦国终究还是王丞相管辖,我若是王丞相部下,此时更要替他排忧,便做一件事,叫王丞相从此另眼相看。那荣华富贵还不容易?”小弟道:“能做什么呢?莫非要行刺吴王?”兄长鄙夷道:“你这人全没脑子,难道你要争取太子对你青睐,就把咱们这些兄弟全都杀了不成,要得君心,得用手段离间,杀人的是最下乘的,其结果终将被人所杀。”杨定听了暗暗点头,只不知那该怎么办?听得小弟也正求教道:“那兄长一定知道,教教小弟。”兄长道:“吴王现在已经到了,做什么都太晚而且太明显,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这锦上添不成花,让秦天王对他生出不喜。这便是大大讨了王丞相的欢心。”小弟想得一想,恍然大悟道:“是啊,这样一来,做这事的人在王丞相心里可算是扎下根了。只是难度太高,谁能有这么大胆这么本事能去吴王身边把这花偷走?”兄长道:“富贵险中求,胆子小没本事你就做你一辈子小兵好了。对了,太子爷怎么还没过来?咱们过去瞧瞧。”两人说着,便往林里走去,杨定再不跟去,转身飞快出林。